【哈德】刺猬和他

Harry Potter - J. K. Row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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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刺猬和他
Summary
德拉科·马尔福因为院子的划分问题和邻居吵得不可开交,然而新来的社区调解员不仅喜欢把手放在他的裤腰带上,还是他孩子的父亲。 总之就是一些喜闻乐见的带球跑文学和养娃日常。有些狗血、小哈有些黑和渣,小德有点惨,私设有一个女儿,但总体是为了救赎。 战后工作AU 我的梦,也祝大家做梦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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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德拉科,你真是一个坚强的男孩子。”

 

在他小时候,纳西莎总是温柔地抓着他的手,用融化了一锅蜜糖般的声音低声夸赞他。

 

他好像生下来就不太健康的样子,听庄园里的小精灵说他三岁以前一直小病不断——他病恹恹地躺在马尔福庄园那用昂贵木料雕刻和钻石点缀的婴儿床上,被纳西莎柔软灵巧的手编制出的柔软衣衫包裹着。午后的庄园安逸又美好,微风轻轻把窗帘吹拂起一角。而他只需要微微张开嘴巴,就会收获一勺甜腻腻的南瓜米糊和纳西莎数不清的称赞和亲吻。

 

他又长大了一点儿,一头淡金色的头发柔柔软软地附着在脑袋上,一双灰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他被纳西莎喂养的很好,所以这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段脸颊 上肉嘟嘟的时光。他调皮得很,所以总是在偌大的庄园里跑来跑去,一会儿摸摸家养小精灵的胡子,一会儿又用布满泥巴的小手扶着走廊上那些严厉祖先住着的画像。他穿着像被施了缩小咒语的精致背带裤,被卢修斯一把抓住,然后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看啊,他可真是个调皮的小男孩。”他听到父亲在对母亲笑道。

 

“还是个坚强的男孩。”纳西莎冲着他笑弯了眼睛,一边伸出手帮他把裤子上的灰尘拂去。“你今天摔倒了吗,我的小龙宝贝?”

 

他稳稳地骑在卢修斯的脖子上,眨了眨眼,决定摇摇头。

 

 

 

 

马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让德拉科险些撞到自己的头。似乎也影响到了他的肚子,他疼得猛吸了一口气,然后努力地蜷缩起身体,好让自己委屈在这狭小的空间。在他的身旁,浑身上下被一件斗篷罩得严严实实的纳西莎紧紧贴着他的手臂。好在这种让人窒息颠簸感很快结束,他们到达了藏身之处。

 

他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即使披着斗篷也能隐隐看出他身材的古怪,又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太瘦,总之那巨大的肚子像一个诡异的茧附着寄生在他的腹部,有些骇人。德拉科很少愿意低头去直视它,即使是在洗澡的时候——那就像一个诅咒,让他的肚皮撕裂般的长出裂纹。并且他的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了,这也是古怪的。他曾拉下脸面询问过周围的年长女性,一般鲜有人身体不适到他这个地步,他甚至只有微微触碰自己的肚子就会感到剧痛。也正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一家人不得不偷偷逃离战场——他就要坚持不住了。他的肚子太疼了,疼得让他不由得怀疑那里不是什么人类的胚胎,而是什么魔鬼的爪牙,在他的身体里挥舞着尖利的爪子,把他的内脏划得血肉模糊。

 

尽管也许曾经在整个巫师的历史上有过男巫生子的先例,但他这样莫名其妙的怀孕难免事有蹊跷。更重要的是,德拉科自己也想不明白,他脸上顶着鲜红的巴掌印看着卢修斯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脑袋里却回忆起波特紧紧把他抱在怀里脸上失望的样子——波特失望什么呢?他们不就是彼此玩玩而已吗?他也只是像任何一个生性放荡的纯血一样和自己还算看得过去的男孩做爱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需要为诞下的恶果负责呢?

 

起初的时候,德拉科还可以完全忽略这个胚胎的存在待在霍格沃茨,只是他越来越容易感到疲倦,所以越来越喜欢靠在潘西的怀里,或者干脆枕在她的大腿上躺一会儿。波特是因为这个就不愿意继续和他见面了吗?该死,他都允许波特把那根丑陋的东西放进自己的身体里了!为什么不干脆告诉波特呢?看着波特那张永远冷酷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那花生米大小的脑仁里除了关于拯救世界还要再多放下一个关于他的大事——波特会感到高兴吗?还是会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叫他想办法解决掉孩子,又或者干脆永远躲起来不再见他?再一想这个孩子又何必让波特知道呢,他和波特什么关系也没有,而且,这个孩子是高贵的马尔福的后代,和一个被伏地魔追杀的混血搅合在一起多危险啊……德拉科很多时候都想不明白,然而更多的是不愿意去想。这样拖着浑浑噩噩的身体直到再也瞒不下去,他仍然记得在家庭医生惊愕的目光下,他被卢修斯狠狠扇了一耳光,纳西莎仍然紧紧抓着他的手。

 

那天晚上,他突然睡不着,于是鬼使神差地停在父母的卧室门外靠着门坐下。他在距离父母最近又不被看见的位置,听到卢修斯和纳西莎在小声密谋,要带他逃走。

 

他靠在门板上,仰着头,感觉自己有湿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又很快被他抬手擦去。“德拉科,你是一个坚强的男孩。”他轻声告诫自己,又为没有被父母抛弃而由衷的感到高兴。

 

逃亡的日子应该是不好度过的,尤其是对于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马尔福一家来说。可是德拉科却在心里悄悄地想,能再次和父亲母亲待在一起的感觉太好了,尽管他被那个存在他身体里的诅咒折磨得身心俱疲,有很长一段时间虚弱得无法动弹,所以他们一家被迫躲进一个无比简陋的住处,听说曾是他们某位贫穷的亲戚的住所,总之那是一栋灰蒙蒙的平房,坐落在嘈杂热闹的一处村庄。纳西莎对那布满灰尘的地毯和壁橱不住抱怨,但还是心疼地抚摸着他发白干裂地嘴唇,去集市上帮他买回来一些勉强可以入口的食物——然而这些,德拉科已经不太在乎了。

 

他不太在乎了,因为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在乎,他现在只能整日整夜地侧身躺在床上应付从腹部传来的抽疼——他曾无数次在心里认定,这个孩子活不下来了。

 

这个孩子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活不下来。见过他的医生都是这样说,因为他们在外颠沛流离,所以只好每到一处就去拜访那里的医生。见过他的医生都说从没有见过怀孕的男巫,而且他的身上似乎有严重的黑魔法的痕迹,那古怪的诅咒正在侵袭着他的身体。比起孩子,他们似乎更应该关心他自己能否健康地活下去。德拉科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任由思绪游离在外,他根本懒得去回想他是在什么时候接触到黑魔法,拜托,在过去的一年里就算是钻心剜骨他也承受过几回。末了,他想了想,问医生,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德拉科想,那个孩子活不下来了,波特会感到失望吗?这个时候他就会用手徒劳地紧紧捧住肚子,他的肚子仍然很疼,就像有人拿着刀子在里面一下一下地割,比起这个,他的心脏痛苦地缩紧,温热的液体从他鲜活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涌上他的泪腺,糊满了他的眼睛。窗外好像下雪了,他躺在床上疼出了幻觉,自己因为不想去上课所以恹恹地躺在霍格沃茨的宿舍床上,布雷斯强硬地撩开床帘探过身子来看他。他仰面躺在床上冲着空气露出一个笑。我忍不下去了,去把波特叫来,他挣扎着和布雷斯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他。可他还没来得及得到布雷斯的答复就再一次昏沉沉地睡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醒来,却全然清醒。

 

可是对德拉科来说,这段时光又是无比宝贵的。父亲终于发现比起黑魔王,家人才是最应该珍视的存在,他精神状态好一点时候,卢修斯会走进来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们好像也没聊什么。纳西莎走进来打开窗户把阳光放进这不大的房间里,她安静地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团毛线,一边回忆着一边要教德拉科织出一件小小的毛衣。

 

冬天还没到来的时候,德拉科也会去有人的气息的地方逛逛。似乎在这个远离黑魔王统治的地方人们不是那么的紧张,街道上还有店铺开张,街角有一家露天的滑冰场。德拉科的肚子让他已经不适合穿上冰刀鞋在冰面上像个王子一样大显身手,于是他叹了口气,安静地坐在一旁,一看就是一天。

 

那天晚上他破天荒地做了个美梦。他梦见那个小怪物到底还是用她尖利的爪子撕开他的皮肤,从他的肚子里爬了出来。在她呱呱坠地的瞬间成长为一个美丽的少女。她有着一头和波特一样漆黑的头发和翡翠一样的眼睛,他熟练地帮她把头发用蝴蝶结绑在脑后,少女穿着冰刀鞋在雪白的冰面上起舞。德拉科还是坐在白天的位置上,她迅速在德拉科面前划过,白皙娇嫩的手肘微微抬起,手掌在身侧舒展又交错挥舞,她的裙摆和发辫在空中划过一个圆满的弧度。德拉科感到一种满溢的幸福从他的胸膛涌出,他惊叹着,一边朝她伸出自己的手。

 

他是被腹部传来的剧痛惊醒的。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脸上却古怪地露出欣慰的笑容,在黑暗里,他稍稍向肚子的方向看去,“你是在我的肚子里滑冰吗,小姑娘?”他一边抽气一边轻声问道。

 

“幸好你是我的女儿。”德拉科自顾自地说,“你还不知道吧,你是爸爸生出来的,而我是一个坚强的男人。要是其他女人做你的妈妈,一定会疼得受不了。”

 

 

 

 

 

 

德拉科你真是个坚强的男孩。纳西莎夸赞地说。

 

德拉科你真是够坚强的。布雷斯嘲弄地说。

 

德拉科你真是个坚强的男孩。邓布利多怜悯地说。

 

德拉科你是个坚强的男人。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

 

……

 

德拉科,你真坚强。月光下,波特转过来对他说,他被波特突然起来近在咫尺的脸惊得心脏怦怦直跳。

 

……

 

 

德拉科大口地喘着气,他的眼前一片模糊,鼻腔连通着口腔里满是血腥味,他仰面躺在床上,竭力想要睁大眼睛看清头上灰蒙蒙的天花板,感到喉头有什么东西哽在那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他的头发已经完全冷汗浸湿,哪怕是最微弱的风吹过他也会控制不住的痉挛。太难受了,他太难受了,再看到纳西莎担忧的脸时,他再也坚持不住退化到小时候,他一边难受地呻吟,一边紧紧攥着母亲手呜呜地哭了出来。

 

“没事了,已经结束了,小龙……”纳西莎伸出那双他无比渴望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脸旁,让他高热的面颊可以贴在上面,他又自怨自艾了好一会儿,慢慢冷静了下来——他那即使是躺着也高高隆起的肚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还在阵痛的腹部上的创口。他在几个月以来终于感到无比轻快。

 

“……孩子呢?”他问道,眼睛里迸发出自己也没有预料过的紧张和期待。

 

他的眼睛亮亮的,让纳西莎于心不忍地别过头去,母亲的迟迟不语,也让德拉科的内心越发不安,扑通扑通,他的血液稀薄而狂野,如同瀑布一样以高速在他的体内猛冲。

 

一直坐在一旁一脸凝重的卢修斯突然打断了几乎要发狂的德拉科,他用一种冷酷得让德拉科内心发怵的声音威严地说道。

 

“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这是他第一次全然不计后果地顶撞父亲,德拉科茫然地瞪大眼睛,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明明听到她的哭声了,很响亮,听起来很健康……”

 

“德拉科,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卢修斯重重地用权杖敲打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因为你马尔福永远失去了在黑魔王面前立功的机会!那个不该存在……的怪物生下来就没有气息,已经被处理掉了!”

 

闻言,德拉科竟然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乖巧一些,口里还不断念叨着,“……不会的,求求您,让我见见她。”

 

他不顾伤口猛地坐起来,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臂,哀求着她,“……让我看她一眼吧,求求您了,就一眼。”

 

纳西莎低着头深深地、深深地望着他,眼睛里全是德拉科看不懂的悲伤,她的脸部肌肉微微抽动着,良久伸出手把心爱的儿子抱进怀里,“……不能看,小龙,你不能去看她。”

 

“小龙……那个孩子她不是很完整……听你爸爸的,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因为只要你看了她一眼,你就不会舍得放弃她了。”

 

“……不完整?”他浑浑噩噩地重复,感到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燃烧至沸点,又猛地冻结。恍惚间,纳西莎的手掌仍然温柔地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该死的梅林或者命运之神从来不会让他好过,哪怕他搭上了命运的宠儿波特也是如此。他反而冷静下来了,他慢慢抬起头,恳求着母亲,“我想好了,妈妈,我以后还会有其他孩子的,还麻烦您让我看她一眼。”

 

纳西莎看着他,这一次眼神中出现了怜悯,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房间。在等待她的这段时间,德拉科麻木地挺直了腰脊,他的心脏剧烈地在胸膛中跳动,不一会儿,他听见门锁咔哒一声,纳西莎抱着一个小小的东西走了进来。

 

德拉科艰难地咽了口唾液,他太紧张了,也太辛苦了,早该爆炸了,他的心脏太辛苦了——他的小公主很有精神地从包袱里伸出一截小腿,德拉科期待地向那沓毛巾里望去。

 

只见那个婴儿只比手掌大一些,浑身上下红红的,又皱皱的,德拉科好奇地打量着,她的头发看起来不是黑色的,那她的眼睛呢?

 

——他看到了,在那张小小的脸上,原本应该是眼皮覆盖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黑黝黝的洞,像两口空空的井。

 

他像是陷入了一场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他再也承受不住,抱着头尖叫起来,然后身体一僵,直直地向后面栽去。

 

 

他好像只昏过去短短一瞬,又被迫回到现实,卢修斯坐在他的面前替他擦试着额前的冷汗,“德拉科,”他听到父亲在叫他,“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谈论哭这件事吗?”

 

德拉科疑惑地摇摇头,这才意识到从刚才开始他的泪腺就像是坏了一样不住地流泪,他伸出手用力摩擦着自己的眼睛,却被卢修斯制止。

 

“哭是蠢事情,小龙。”

 

“我向你保证,这很痛苦,但只有很短一段时间。你以后回想起这件事时,会明白这样做是对的,那个时候的你已经完全好起来了。”

 

德拉科看着鲜少向他流露柔情的父亲,他机械地转了转眼睛,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好好休息吧。”卢修斯终于松了口气,他伸出手掌摸了摸德拉科的发顶,就像小时候一样,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等到纳西莎端着热粥来给德拉科的时候,他的床铺上乱作一团,窗户古怪地大敞着,任由冷风灌入房间,还哪里有德拉科的影子。

 

 

 

德拉科胡乱披着一件斗篷,他一刻也不敢停歇地在田野里奔跑着,那个可怖的婴儿被包裹在一沓厚厚的毛毯里被他抱在胸前。小小的,却在蠕动着,德拉科任由她贴在自己的胸膛甚至不敢使劲,也不敢动弹,他僵硬着上身没命地跑,感到自己的伤口似乎崩裂开来,他的喉咙不断涌上血腥味,一滴温热的血液从鼻子里涌出啪嗒一声滴落在孩子脆弱的脸颊上。

 

德拉科实在跑不动了,他剧烈地喘着气,低头去看那个孩子,看着孩子残缺的脸却仍然在用力地呼吸着空气。他忍不住笑了两下,又痛哭出声。

 

“……德拉科,你是个坚强的男人。”他低声告诉自己。是啊,他是一个坚强的男人,所以可以在没有卢修斯和纳西莎的情况下独自把孩子养大;因为他是个坚强的男人,所以从现在起他不再需要波特;因为他幸运的是个男人,所以在受伤的情况下还有力气带着孩子跑掉。

 

他抹掉了自己鼻腔里溢出的血液和数不尽的眼泪,感受着胸前那个肉团诡异的抽动,他收紧了手臂,甩了甩头,大步向前方走去。

 

 

 

 

太痛苦了。德拉科难过地靠在床边,他仰着头看向天花板,莉兹被他放在床上,正在无休止地伤心哭泣。

 

他已经出走三个月了,那个不健全的孩子又长大了一点,她的头还是比德拉科的手掌还要小一些。幸运的是他靠着带出来的那点钱找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现在,他不得不放下纯血少爷的骄矜而去做一些零碎的工作养活自己。然而这一切并不顺利,他举起手掌放在自己的眼前,呆呆地看着手掌心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水泡。

 

比起这个,显然床上那不停哭泣的婴儿更让他崩溃。那个带着毁灭和他无法割舍的婴儿不仅眼睛是黑洞洞的,就连她的心也被残忍得挖去一块,她就像一个填不满的深渊,只会无助的尖叫着。德拉科手足无措地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得听着她有些沙哑的嗓音——可是没用,那个小婴儿并不知道现在只有德拉科与她相依为命,她只是不分昼夜地哭泣着,德拉科抱她她会皱巴着脸大哭,德拉科把她放在床上她也哼哼唧唧地哭着。

 

德拉科又想哭了,他听着女儿扭曲成一团的脸,“你不舒服吗……小蜥蜴?”

 

“是我抱着你不舒服,还是和我生活让你感到不舒服呢?”他听到自己茫然地询问,却不知道在问谁。

 

他又开始做梦,梦里他又回到了生产的下午,他的眼前泛起扭曲的黑暗,窗外却透进柔和的光亮。

 

纳西莎帮他把孩子抱过来。现在的他已经全然熟练,于是他伸手稳稳地把她抱紧自己的怀里,让她贴着自己的身体,还能腾出手把她不安分的小手放进毛巾包裹起来。

 

这个孩子似乎是健康的,德拉科激动得屏住呼吸,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只见那个小小的婴儿恬静地窝在他的怀里,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呀眨,墨绿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他的影子。

 

那抹绿深深地触动了他,他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波特。”他喃喃道,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还能说些什么呢。于是他又闭上嘴,任由眼泪流淌下来,他只是慢慢地,把脸贴在女儿的脸上。

 

“小龙,”梦里,卢修斯坐在他的床前,“还记得吗,我向你保证过,这很痛苦,但只有很短一段时间。”

 

德拉科想要冲着父亲微笑,因为他无比无比珍惜与家人待在一起的时光,可是脸上肌肉怎么也不停使唤,他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对不起,”他道歉道,“……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是不能……我……”

 

“你以后回想起这件事时,会明白这样做是对的,那个时候的你已经完全好起来了。”卢修斯摇摇头,继续说道。然后他伸出手,摸了摸德拉科的脑袋。

 

然后他的梦开始崩坏,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他慌忙低下头,却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女孩先是眼睛消失不见——她又变成了现实中那幅残缺的样子,但是德拉科却没有松手,他恐惧得牙齿都在打颤,手臂紧紧抱住她小小的身体,但她就像指尖的流沙一样消逝不再。德拉科感到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凶狠地对冲,太辛苦了。早该爆炸了,他的心脏太辛苦了。

 

德拉科又猛地回过神来。这次出乎意料的,他在梦里见到了波特,波特看起来成熟了许多,此时正一脸关切地站在他的面前,冬天到了,他们正手拉手站在街角那家滑冰场。

 

“德拉科,快看!”波特的手臂亲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德拉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一个扎着马尾的黑发女孩正在冰面上翩翩起舞,她轻盈的身姿在湖面上像一只瞩目的蝴蝶。在冬日的阳光下少女的周身都散发着光芒,她路过德拉科的时候冲他盈盈一笑,在那让人头晕目眩的光晕刺得德拉科眼泪直流,他浑浑噩噩地透过朦胧用力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想要把它永远铭刻在脑海。波特这个时候转过来兴奋地大叫,

 

“我敢说莉莎特·马尔福是整个溜冰场上乃至整个巫师花样滑冰历史上最棒的女孩!”

 

黑头发的男巫这才发现自己的恋人哭了,他疑惑地凑近用大拇指揩去德拉科的眼泪,“你怎么了,德拉科?”

 

 

 

德拉科再一次在黑暗里醒来,他的鼻腔里满是发霉的、湿冷的气味,足以让他清醒。他先是查看莉兹的情况,小婴儿睡得很香,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身边。德拉科像是无法安心似的又起身点了灯来看,他甚至把头轻轻靠在女儿的胸口去聆听她的心跳声,听到她舒舒展展呼吸声他这才放心下来,然后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别再来找我了。”

 

“……别再来找我了,那些都不是真的,我已经有小蜥蜴了,那个黑头发绿眼睛的女孩不是我的女儿。”他漠然地重复道。

 

所以别再来找我了,波特,就算是梦里也不行。

 

……

 

 

德拉科穿着那件可笑的蓝色员工马甲,在爱尔兰这个处处透露出古怪的早晨再一次见到了波特。

 

波特的头发还是可笑的呈狂放状,但他确实看起来更加成熟,他穿着一件随意的麻瓜卫衣,却遮不住他隆起的肌肉,唯一没变的是他仍然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尽管德拉科不愿意承认,他还是下意识近乎贪婪地注视着男人,他的血液稀薄而狂野,如同瀑布一样以高速在他的体内猛冲。太辛苦了。早该爆炸了。他的心脏太辛苦了。

 

“他妈的,怎么是你,波特。”他清了清嗓子,虚张声势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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