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2
六年级的晚上天空总是这样，黑压压的，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住，看不到星星。
金发斯莱特林柔软热身体此时此刻就攀附在他的身上，带着少年清冷声线的急促喘息声近在耳畔，然而他的眼前却漆黑一片，他徒劳地隔着眼镜瞪大眼睛，却只能依稀辨认出在自己身上起伏男孩的轮廓，这让他心底生出几分遗憾来。
然而也不是完全没有益处。在这片剥夺了他视力的黑暗之中，他的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让他们变得更加投入——德拉科不让他进入，却有意让他为难似的，不管不顾地把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让他们的欲望相抵。今夜的德拉科似乎因为四周幽暗的环境而变得更加敏感，哈利想，他全凭着记忆描摹出男孩身体的每一寸，他的手掌长出滕蔓轻车熟路地缠绕在德拉科的身上，给他带来温暖、带来抚慰、带来快乐，逼迫男孩喉咙之中发出泣音，他却变本加厉地掌心发力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自己的指痕——哈利喜欢德拉科身上这些自己留下来的指痕，然而生活在这世间的人们却不肯相信眼前这位趾高气昂的斯莱特林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这个过于漆黑的夜晚让他看不清它们究竟存不存在或是有没有诞生。他一边想着，忍不住失控地在德拉科身上留下更多。
以往的德拉科可受不了这份苦，但今天的他一声不吭地咬着嘴唇照单全收，斯莱特林一边艰难地平复着呼吸，一边无比贪恋似的拉着哈利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哈利忍不住想起了他们之间以前有过的一些话，关于深度、内脏、黏膜与形状，甚至是子宫与后代，那些多巴胺上头之后的胡言乱语都在黑暗里滋生又涌现在他的脑海，哈利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出今夜德拉科的反常，他像是一刻也舍不得与哈利分开那样渴求着他的拥抱。德拉科·马尔福可真粘人啊，哈利想。
说起来，在这方面，德拉科·马尔福一向算不上什么完美的伙伴，疼了会哭，重了要叫，累了又吵着要休息，哈利稍稍表现得不够体贴又要被他瞅准时机踹上两脚——我干嘛要答应他啊，波特无数次想。平日里他们擦肩而过时这个恼人的金发男孩又会悄悄地给他塞过纸条，——波特，波特，你干什么去了？然而哈利一张也没有回过，因为那太越界了，也是因为他的生活太单调了，他除了和邓布利多待在一起秘密上课，其他的时间都已经在马尔福面前晃悠了。我已经足够容忍他了，哈利想，德拉科·马尔福做什么这么粘人啊？
德拉科·马尔福可真奇怪啊，哈利又想着，在这无比忙碌的一周三番五次地打扰他，好不容易把他约出来了，又不让他碰他。明明最初是这个混蛋少爷胡搅蛮缠地出现在魁地奇球换衣间的门口，强行把他按在地上，他以为他们在打架来着，于是彼此互殴到鼻子溢出血痕——结果德拉科·马尔福突然仰起头恶狠狠地把嘴巴撞在他的唇上。他们的牙齿相磕，震得哈利感到眼前一阵重影，他恼火地抬起头，却发现马尔福也好不到哪儿去——马尔福两片薄薄的唇瓣变得更丰满了，哈利被自己的想法惊得下意识甩了甩脑袋，这才发现原来是斯莱特林的嘴巴肿了。德拉科·马尔福那张总被罗恩调侃的尖尖小脸上写满了气急败坏，趁着哈利盯着他的脸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跨坐在格兰芬多的身上，开始动手撩起了他的衣摆。但马尔福一点儿也不重，哈利觉得自己只要蓄个力就可以把他掀翻在地，可是鬼使神差地，哈利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腰。
“只是给彼此行个方便！”马尔福凶狠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他湿润的吐息喷洒在哈利的鼻尖却带着刻意营造的橙子香气，哈利突然想笑，“马尔福。”他轻声叫道。
“你刚刚刷过牙了，是吗？”
德拉科突然像被人狠狠戳穿似的，猛地瞪大眼睛。
“而且，你这样并不是在给我行方便，马尔福。”听了他的话，德拉科·马尔福脸色白了白，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变本加厉起来，哈利忍不住蹙起眉头，“我并不方便。”他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梅林！这真是太刺激了。
“去你妈的，波特，你不要不识抬举。”德拉科·马尔福用牙齿叼着他的衣领含含糊糊地说，“我有能力这么做。”他刻意地蹭蹭了哈利显然已经坚挺的下体，骄傲地仰起那颗金色的脑袋宣称道，又低下头在哈利的胸前扭来扭去，哈利觉得痒痒的，又感到一团火在他的胸口烧灼。
德拉科·马尔福的动作可真青涩啊。他们的身体彼此紧紧相贴着，哈利甚至可以感受到身上男孩微微颤抖的身体。金发男孩笨拙的指尖穿梭在他身上半挂着的衬衫之间，却试了两次也不能做到把它们完全拽下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生起闷气来，只见他猛地挺直身体，恼火地冲着波特的胸膛锤了两下。觉察到哈利直直注视着他的目光，他立刻端起姿态道，“等不及了吗，傻宝宝波特？我敢说，有韦斯莱家那个黄鼠狼的盯着，那个小母鼬肯定教不会你如何成为一个男人……”
“闭嘴吧，马尔福。”哈利无奈地说着，却招来斯莱特林更加凶狠的瞪视，哈利好整以暇地看着斯莱特林明显节奏混乱的动作，他终于按捺不住，于是紧紧按着男孩的腰坐了起来，惊得男孩急促地喘息了几声。
他在心里想，德拉科·马尔福真是笨到连叫都不会叫。
他和伏地魔思想连通着，伏地魔会知道他和德拉科·马尔福做这种事吗？哈利猛地回过神来，眼前无边的黑暗吓了他一跳，他的脊背莫名爬上一寒意，莫名让他感到恐慌，于是连忙深吸了几口气，那叹气的声音却莫名被黑暗放大了数倍，落入了身上人的耳朵里。
“波特，你为什么要叹气？”原本伏在他肩窝的斯莱特林猛地抬起头怒道，哈利下意识地用嘴唇赎罪似的轻吻男孩的嘴角。
“你别亲我的嘴。”他听到德拉科的声音再一次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点儿恼怒和刁难，却不完全是拒绝。
他这才放下心来。
“你很希望我亲你。”哈利用鼻尖蹭了蹭金发男孩的头发，“我知道你每一次来见我之前都会刷牙。”
“那是因为马尔福们总是洁癖。”德拉科一边喘息着，一边辩解道，却在仰头间暴露出自己修长脖颈上的弱点，被哈利一口叼着喉结。
“你明明就很喜欢。”哈利含含糊糊地说道，“你最近在干什么？为什么总是待在有求必应屋里？”
他感到身上的男孩身体一僵，德拉科贴得他很近，哈利听到男孩的喉咙深处发出一种类似于小动物受到惊吓般的呜呜声。他奇怪地捏了捏德拉科的后颈，又像是处于本能那样不断地轻啄着斯莱特林的嘴巴，一下又一下，好让他放轻松那样，又好像只是希望他开心。
“……就是呆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哈利听到德拉科的声音支支吾吾地响起，“就是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然后发呆。你知道，高尔他们太烦了……”
“对，就是这样，”德拉科喃喃道，他又重复了一遍，“什么都不做。”然而下一秒他敏感的胸口就被哈利带有惩罚意味似的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说谎，马尔福。”尽管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却能感受到哈利此时此刻的神情一定十分可怖，金发男孩甚至能感受到，那种源源不断的仇恨与冷酷从那近在咫尺的黑洞之中散发出来。
“我没有说谎，波特。”金发斯莱特林狡辩道，却在不知不觉间放小了声音，他讨好似的用手掌插进哈利的头发，然后拽着他向他索吻。
但是哈利别过脸去，此时此刻他感到非常的……失望。德拉科·马尔福真的把他当作傻子，一个没有脑子的蠢蛋。难道他以为他看不出来进入六年级斯莱特林的反常，他鬼鬼祟祟的行踪，和不敢正视他的眼眸？
“你知道伏地魔是邪恶的对吧？你知道他都做过些什么。你也知道我会打败他的吧？”哈利还是忍不住恶狠狠地问道，一边动手死死扼住了男孩正在攀升、又迫切想要得到释放的欲望。在这本该旖旎的气氛之中，他却感到愤怒在他的胸膛横冲直闯，还有一种像是经受了背叛似的伤心，在那片祥和的黑暗里，他执意瞪着眼睛。
起先德拉科并不想理他，可是在伸手好几次想要掰开他的手指无果后，男孩还是因为他的逼迫作弄哭出了声，德拉科冷汗都流下来了，他咬着牙，呜呜地发出气音，却就是不肯让步。哈利抱着他，手掌在他凸起的脊背上轻轻抚摸着一下又一下，他们就这样在黑暗里古怪地僵持着。
最终，哈利听到德拉科叹了口气，“你不懂……波特。”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又很遥远，像是完全理解了哈利一样。
“我谁都不选。”
哈利木然地听着他的回答，然后松开手去，在尖锐的快感之中，他的心也坠入谷底。
德拉科·马尔福却好像没意识到这点，他伏在哈利身上喘息了好久，几乎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痉挛着，哈利只是用手臂环绕着、触碰着他，他就好像要融化掉一样。他又允自蜷缩在哈利的胸口好一会儿，然后德拉科·马尔福突然抬起头，一边小口抽着气，一边向上踢了踢他的小腿，极其罕见地用一种撒娇似的口吻说，
“波特，我的脚肿了。”
“什么？”哈利眨了眨眼，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搞晕了，他不明白德拉科·马尔福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怦怦直跳。
“什么？”哈利猛地回过神来，他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被他下意识圈在怀中的小女孩，感到喉头一阵干涩。
那是什么？这是真的吗？——他，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有个孩子？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着，想要从这混乱的世间中看出一点儿端倪，但他毫无头绪，内心被一种惊喜所填满。他们管她叫莉兹——除了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她是多么讨人喜欢啊，她有着肉嘟嘟的可爱脸蛋，以及一头和德拉科·马尔福一模一样的金色头发，此时此刻被整整齐齐地分成两股辫在脑袋后面——那是德拉科·马尔福亲自动手编的吗？尽管她不能看见，他却仍然为她购置了所有这个年龄小女孩最期盼的公主般的装扮……哈利感觉自己的耳畔一阵嗡鸣，脑袋乱作一团，他眼前的世界被命运强力挤压成薄薄一张平面，数不清的混乱线条溢了出来覆盖住了整个世界。
哈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再说不出一句话，有什么东西堵塞在他的喉头，使言语在他的喉咙间兜兜转转可就是发不出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揽着女孩的身体，回头看向德拉科。关于莉兹，或者是关于德拉科，他有数不清的问题想要开口问那个金色头发的男人，但是此时此刻他更加难以忽视的是那些一股脑从他肚子里涌上喉头的湿润，泛着腥甜，像是他整颗心脏都顺着他的食道跑了上来，堵塞在他的喉眼。他像是难以理解似的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竭力想要忽视在那些在他胸腔里拼命横冲直撞的情愫，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却失去了声线，只能皱着眉头无措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
从刚才开始德拉科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看，像是竭力想要在他的反应之中找到什么答案一样，他的眼睛是如此强烈地注视着哈利，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他无暇顾及胸前凌乱敞开着的衣服，就那么吊着一口气似的半靠在台子旁，因为过于用力连指节都有些发白。他的眼睛却违背他意愿似的在一片透亮之中散发出浅浅水光，那眼里分明写着的期待让哈利都为之一惊。然而他等了好久，也只见哈利皱着眉头，看起来难以呼吸的模样——他难过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站在客厅的中央沉默着，哈利还没有装点好的房子空荡荡的，回响着时间流逝的滴答声。
德拉科·马尔福深吸了一口气，那张让哈利情牵梦绕的脸像一张白纸一样在他面前平铺开来，看起来想要尽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然而细枝末节却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苍白的脸上那双真正灰色的眼睛下面浮起浅浅的红色，他似乎竭力忍耐着想让自己不把失望表露出来，但那双眼眸还是越来越暗，最终还是归于死寂，他自嘲地笑了笑，放弃了似的伸出手掌，把自己半张脸埋了进去。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他最终说道，“……莉兹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他再抬头时那双灰色的眼睛中像是燃烧着火焰一般怒视着哈利，“我绝不允许你不珍惜她那样对待她……我们会搬走。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总会找到可以接纳我们的地方。”
哈利皱着眉头想要伸手去触碰他，却被他恶狠狠地拍开了手，德拉科·马尔福全然一副对他充满戒备的姿态，他愤恨地扣上自己的衣襟，然后大步向前朝着哈利伸出双臂——看起来就像拥抱他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哈利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感到自己的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然而那双被包裹在白色袖口中的手臂擦过哈利的胸前改变了轨迹，德拉科黑着一张脸地伸出手去，想要把莉兹从他怀里抱走，哈利眼睁睁地看着女孩柔软的身体正在脱离他，他想要挽留，却不敢真的用力。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想着，喉间焦急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被德拉科漠然地无视。
仿佛听到了他内心的祷告一样，德拉科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紧皱着眉头低下头去，看到从刚才开始，莉兹的小手就紧紧握着哈利垂在胸前的卫衣带子。因为她的父亲德拉科·马尔福从来不会穿这些柔软的麻瓜卫衣，所以她好奇地伸出手扯了扯那条扭成麻花纹路的带子，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她小小的身子在哈利扭了扭，像是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样，然后向后半靠在哈利的怀里。
“莉兹，松手。”德拉科瞪着他，愤怒到全然忘记了莉兹无法听到的地步，他轻轻朝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莉兹的裙摆，“莉兹，我们走。”声音从他的口腔里艰难地挤出，他的呼吸紊乱，色厉内荏地拔高了声音，像是在训斥不听话的莉兹，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莉兹。”他叫道，固执地拉着莉兹的手，却古怪地把自己的头垂得很低，掩饰似的不肯抬头看向哈利。
然而金色头发的女孩却不知道近在咫尺的父亲发生了什么，她安静地靠在哈利怀里，感受着德拉科牵着他的手微微晃动着，她眨了眨眼睛，被那些莫名暗涌的震动、潮湿，还有一根在手间跳动的细绳逗乐了，冲着父亲发出咯咯的笑声。
哈利苦涩地看着他，好像一瞬间他又变成了六年级那个在黑暗中徒劳地抱紧金发男孩的无知少年，在他思索之间，莉兹还是松开了手，被德拉科立刻揽在怀里，长大后的斯莱特林充满戒备地瞪着他，像是他会夺走她一样。在他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摇晃了一下，哈利连忙伸出手扶住他的腰肢，带着他的身体让他站稳，却被他更加剧烈地挣扎着推开。“滚！”他嘟囔着，手中将莉兹抱得更紧，然后径直向门口走去。
哈利跟在他身后，当德拉科踏出大门时，他恶狠狠地摔上了门，大门发出巨大的响声闭合在哈利的面前——他看不见他了，哈利后知后觉地想道，这里明明是他的家，却像是德拉科把他拒之门外一样。
“一种急性应激障碍，”艾伦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正以一种诡异姿势侧着身子蜷缩在沙发上的黑发男人，心里斟酌着为自己搬来一把椅子坐下，“波特先生的失语症状只是暂时的，应该是情绪太激动了，或者是受到了重大的刺激，这里供血不足。”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部。
茶几上摆放着的双面镜里赫敏·格兰杰冷着脸听了艾伦事无巨细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阴沉。“不错嘛，”她挖苦道，“一个说不出话的辩护律师，没有执照，”她顿了顿，“也没有脑子。”
哈利下意识想要为自己辩解，张嘴却只能发出呜呜声，他的舌头全然不听使唤，哈利叹了口气，朝艾伦努了努嘴巴示意他把手边的纸笔递给他。
然而艾伦却像是失了灵慧似的，摸了摸桌子上的茶杯，又摸了摸哈利早上刚刚摆上的含羞草，在哈利接连摇头后又指了指自己，遭到了哈利严厉的瞪视，他们之间毫无效率的沟通连另一边的赫敏都看不下去了，“他要纸和笔，艾伦，还有哈利你就不能自己站起来去拿吗？”
哈利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他受尽折磨的部下递过来的纸笔，他将本子摊开在大腿上不知道写着什么，赫敏仍然在喋喋不休地讽刺他，“……干脆去学个手语好了，也许你还可以用手语为法庭上为你的雇主辩护，如果我会放任你到法庭上去的话。”
“嗯嗯，”哈利随意地发出迎合声，然后他完成了最后一笔，满意地端详了几下，举起本子递到赫敏的眼前。
赫敏放下手中的茶杯，抬了抬眼，只见那张纸上赫然写到：我刚刚发现我和德拉科·马尔福有个孩子。
“哈利·波特，我要杀了你！”另一边，女巫歇斯底里地尖叫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