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马尔福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向斯科皮。
“怎么样？他们对你如何？你还好吗？”
“泰迪太棒了。” 斯科皮兴奋地说。“而且安多米达姨奶奶说我可以随时去他们家！”
哈利看到马尔福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睛。
“哦，做得好，亲爱的。你一定非常乖。”
“他简直超乎常人的礼貌。” 哈利说。“虽然安多米达简直是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彬彬有礼是最好的盔甲。” 马尔福说道，没有看哈利。哈利忍住没有笑。怪不得斯科皮一半的时间都用来引用他父亲的话，当后者非要句句说的像格言警句一样的时候。他几乎可以看到斯科皮将“彬彬有礼是最好的盔甲”在他脑海里存档以供以后使用。
“泰迪说我扫帚骑得很好！” 斯科皮立刻说道。
马尔福微笑着抚摸着斯科皮柔软的金发。
“我敢打赌你把他打的落花流水！”
“也没有啦。” 斯科皮谦虚地说。
“你还在害怕去霍格沃茨吗？”
“没那么怕了。” 斯科皮承认道。“你确实很喜欢霍格沃茨，是吗，爸爸？”
“我……对它的感情很复杂。但这是我自己的错，你知道的。”
“你呢，哈利？”
哈利眨了眨眼，对自己被突然点名这事有点惊讶。当斯科皮和马尔福像这样和对方说话时——当马尔福称斯科皮为“亲爱的”时——感觉就像是其他人都不存在了，只剩他们两个，一起对抗整个世界。哈利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沉浸在他们让他感觉到的错综复杂的嫉妒的情绪里，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在哪。
“我喜欢霍格沃茨。” 他说。“那是我唯一有过的家。”
另外俩人立刻向他投来了一模一样的同情的目光，另哈利不得不回想一下自己刚刚是说了什么才能得到这样的回应。
“我是说，显然我现在是有家的。不是说我无家可归。我有个房子。就是你，额，去过的那里。呃。”
“它现在有好好表现吗？” 马尔福问道，友善地转移了话题。
“哦是的。你知道我有一个溜冰场吗？在六楼。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有六楼。”
马尔福现在正用他银灰色的眼睛看着他。他会提到哈利的信吗？他有生气吗？或者他有喜欢吗？
“你可能并不是有溜冰场。” 马尔福说。“房子还在试图了解你。一旦它弄清楚你喜欢什么，它就会重新分配它的资源。”
哈利将手穿过自己的头发。他才意识到这是马尔福和斯科皮斯在一起的最后一晚，这个想法让他从多种层面上感到难过。
“魔法真是太神奇了。” 他说。“好吧。我得走了。明天车站见，行吗？”
“留下来喝杯茶吧。” 马尔福客气地说。
“不了，谢谢你，我要回家了。我必须……”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至少斯科皮是知道他无事可做的，没有人在等他。
“波特，我……” 马尔福开口道（而就在那一刻哈利意识到，他是德拉科，自己很难一直把他想成马尔福）。 马尔福吻了吻斯科皮的头顶，陷入了沉思。
“呃。” 哈利说，看了眼斯科皮。“他还好吗？他现在是又那样了吗？”
“我很好，波特。我只是在想我该如何感谢你。我想你可能不需要我给你推荐书吧？”
“额……”
“真可惜。好吧，谢谢你。”
“是的，谢谢你，哈利。” 斯科皮说。
“这都是小事。” 哈利说。
“对我们来说不算小事。” 马尔福轻声说。
哈利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他离开了。
国王十字车站挤满了人，但哈利好远就看见了马尔福和斯科皮。他们两个身材苗条、脊背挺拔、铂金色的人影在沸腾的人群中，站着一动不动。当哈利走近时，他注意到几个穿着麻瓜服装的巫师故意撞到马尔福身上。
“嘿。” 哈利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爸爸说守时是一种对别人的尊重。” 斯科皮说。
“闭嘴，斯科皮。” 马尔福说着，翻了个白眼。
“他经常引用你的话，你知道吗。” 哈利说。
马尔福的眼神变得担忧起来。
“但你在学校不会这样的，对吧，亲爱的？”
“我——我尽量不这么做。” 斯科皮说。
哈利的心一紧。他接过装着斯科皮的行李和猫头鹰的手推车，然后穿过柱子来到了站台上。
斯科皮和马尔福跟在他身后。斯科皮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霍格沃茨特快列车。
“我爱你。” 他听到马尔福说，他的话在火车的声音中几乎听不见。斯科皮转向他的父亲，哈利看到他们都换上了克制的表情来掩饰他们的忧伤。他们俩都没有掩饰的很好。
“如果有人跟你说任何你以前没有听过的关于我的事，写信问我。我永远都会对你说实话。” 马尔福说。
“我知道。我会尽量不记恨他们。”
“好好努力。”
“我一直都努力。你会给我写信的，对吗？”
“每天都写。”
“斯科皮！” 是泰迪。他把头探出火车窗外。斯科皮笑了。“过来跟我坐！”
“好的！”
然后斯科皮转向哈利，双臂紧紧搂住哈利的腰。
“请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他低声说。
“当然不会。” 哈利说。“每周一次。”
斯科皮点了点头，又对他父亲投去了一个不加修饰的痛苦的眼神，然后彻底抹去了脸上的情绪。
“再见。” 他说。
“圣诞节见。” 马尔福说。听到这话斯科皮面无表情的伪装垮了片刻，但只是片刻。
“我爱你。” 他说。
“我也爱你。” 马尔福说，他的声音沙哑。哈利希望自己没有来。他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
但是当斯科皮上了火车后，马尔福向哈利近了一步，跟他并肩站着。哈利知道马尔福很感激他在那里。
火车开始移动。其他孩子把脸探出窗外，但斯科皮没有。哈利怀疑他是觉得这种举动有失体面。
马尔福的眼睛一直跟着火车，直到它消失不见。站台空了（哈利意识到有几个人在拍他和马尔福站在一起的照片，他知道第二天自己就会出现在预言家日报中）但马尔福没有动。
“当那辆火车离开这个车站时，有些东西被永远的切断了。” 马尔福最终开口道。蒸汽还在站台上空盘旋，但现在四周很安静。“我记得我十一岁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就像一根橡皮筋，一直被拉到极致直到断裂，无论我父母给我寄了多少信和包裹，都无法让这种联系再次完整。”
哈利回想起马尔福在一年级打开他数不尽的包裹时自鸣得意的叫声。哈利一直很嫉妒他。他从来没有想过马尔福当时可能只是在经历像想家这样平凡的事。他又怎么会想到呢？他从来没有家可以让他想念。
马尔福似乎突然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以及他是在对谁说。
“我刚刚说的话太不考虑你的感受了。对不起，波特。”
接着定格的画面被打破。马尔福大步穿过站台墙壁，朝着最近的幻影移形点走去。
“没关系。” 哈利说着，追上了他。
“谢谢你今天来。”
“应该的。”
“这不是什么‘应该的’，你这个白痴。” 马尔福如此说，但语气却不刺耳。
“泰迪会照顾他的。”
马尔福点了点头。他们现在已经出了车站，在十字路口等着过马路。
“万一这是个严重的错误呢？” 他低声问道。
“他会喜欢霍格沃茨的。” 哈利说。
“阿斯托利亚希望他能去布斯巴顿。在法国，没有人知道我是谁。这就是为什么她——她留下了一份人寿保险——他们不像霍格沃茨那样提供助学金。但——”
他伸长脖子，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哈利发觉自己把手放在了马尔福的手肘上来稳住他。他的眼神看上去很失控，哈利担心他会随意冲到马路上去。
“——所有的那些钱。” 马尔福继续说道，“她以为在她自杀后，那些钱会归他所有——但她从来都不是很会算账——她没有把我欠下的那些该死的债务考虑进去——”
他脸色一白，不再说话。
“马尔福？” 哈利小心翼翼地问。马尔福没有回答。他看起来就像被施了夺魂咒一样。
“爸爸有时会迷失在自己的脑海中。” 斯科皮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告诉过他。哈利记得斯科皮和伊芙是如何把马尔福唤回来的。
“呃……马尔福？你在伦敦？是我，哈利。”
这没有起效。唯一的变化是马尔福的额头微微皱起。哈利把手放在马尔福的肩膀上摇晃着他，依然没有任何效果，而当他试图让马尔福往前走时，他倒在了哈利的怀里。哈利搂着他的腰，半拖半抱地把他带到了幻影移形点。
等他们回到马尔福的公寓后，他从马尔福的口袋里摸到了钥匙，然后把他拖了进去。
“德拉科？”
伊芙和弗洛拉坐在客厅里。哈利把马尔福放在了沙发上。
“他刚刚发作……” 哈利说道，含糊地指了指马尔福茫然的表情。
“德拉科。” 弗洛拉说，轻轻地靠在他身上。“是我，弗洛拉。你在你伦敦的公寓里。你可以回来吗？”
马尔福眨了眨眼，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看起来很困惑，接着他看到了哈利。
“对此我深感抱歉，波特。” 他慢吞吞地说。
“你没事儿吧？”
“我很好。” 他说。
“我去泡茶。” 弗洛拉说。
“对那天的事我很抱歉，德拉科。” 伊芙说。“我们想在这里等着，这样你回来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你真好。” 马尔福轻声说。
“我们爱你。” 伊芙说。“无条件的爱你。哪怕你是个势利的混蛋。”
“被你发现了。” 马尔福说。
“我该走了。” 哈利说，因为他又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擅自闯入了什么亲密的事情。
马尔福闪烁的目光与他的对上。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波特。等斯科皮假期回来时我们再见，如果到时候你仍然……感兴趣的话。”
哈利能感觉到血液涌上了他的脸。
“呃，实际上啊，我好像答应了斯科皮，我会每周来看你一次。”
伊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个狡猾的小子！”
“斯科皮向你要求的？” 马尔福小心地问。“他应该懂得不要打扰你或向你寻求帮助。”
“好吧，其实是我……提出来的？”
马尔福的嘴角抽搐着，好像他在努力不要笑出来似的。
“好吧。”
“所以，呃，我想我可能会继续参加电影之夜。可以吗？”
“随你便，跟踪狂。”
哈利脸红得更厉害了。
“好吧。那么。再见。”
“波特——留下吧。我们只是打算喝喝酒聊聊天。留下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哈利发现他真的很想留下，而且他感觉马尔福不只是出于礼貌。所以他真的留下了。他几乎没怎么说话，一直注视着伊芙、马尔福和弗洛拉自在的相处方式。他们喝了白葡萄酒，点了披萨，除了斯科皮，什么都聊。
大约十一点左右，壁炉突然爆出一团绿色的火焰，一封信从中飞了出来。
“那什么鬼？” 伊芙喊道。
“一忘皆空。” 马尔福迅速说。弗洛拉和伊芙眨了眨眼。
“我刚才在说啥？” 伊芙说。
马尔福把信塞进了口袋。
“你说那些不给你口的男人都是深柜同性恋。” 马尔福说，而哈利想知道他是否经常这样不得不修改他朋友的记忆。
“这很说得通啊。” 伊芙说。
“我失陪一下。” 马尔福说，哈利跟着他到了厨房，马尔福在那里取出了那封信，正在仔细阅读。
“写了什么？”
“拉文克劳。” 马尔福说。“他去了拉文克劳。”
“这太棒了。” 哈利说。
“是啊。” 马尔福说，听上去有点难过。“是啊。”
“无论他去哪你都会失望的，不是吗？”
马尔福苦笑着。
“别跟斯科皮说。” 他说。
“他很适合拉文克劳。”
“过去五百年来，每个马尔福都是斯莱特林。” 马尔福皱起了眉头。“我敢打赌，他有要求那顶帽子不要把他分去那里。”
“我就是这么做的。” 哈利说。
“你？” 马尔福震惊地问道。
哈利点点头。
“你能想象吗。” 马尔福如梦似幻地说。“我们本可能成为朋友的。”
整个房间都在他眼前旋转，马尔福贴近了他。
“不过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哈利说。
哈利轻笑着，他能感觉到马尔福的呼吸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醉了。” 马尔福说。
“你也是。” 哈利喘着气说。
“嗯。” 马尔福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哈利盯着他看，琢磨着到底是他的哪一部分让他看上去如此迷人。是他淡淡的眉毛吗？宛如陶瓷般细腻白嫩的皮肤？尖尖的鼻子和下巴？还是这全部的一切？
马尔福再次睁开了眼睛，看上去异常失望。
“是我醉了。” 他说，然后便离开了厨房。
第二天哈利醒来时，他知道了三件事。
- 他昨晚喝太多了现在很难受。
- 他对德拉科·马尔福的迷恋已然失控，而且
- 他需要和赫敏谈谈。
他几乎不记得前一天晚上是如何跌跌撞撞地回的家。他知道他们最后看了几集一部叫做《荒唐阿姨》的电视剧，而哈利完全被马尔福把所有台词都熟记于心的样子迷住了。弗洛拉在盆栽里吐了，伊芙则醉醺醺地抓住哈利的衣领告诉他，如果他不穿卫衣的话会很性感的。
但当他醒来并喝下了他的抗宿醉药水（它放在他床头柜上的水晶玻璃杯中，是他的房子给他提供的）后，他无法停止地想到马尔福在自己脑海中迷失时的情景。这把哈利吓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法把他叫回到自己身边。伊芙和弗洛拉都表现得好像这不算什么事，但哈利担心这意味着它经常发生。
赫敏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本来打算在有精力的时候为之前的失联给她写一封正式的道歉信，但现在没有时间了。他想马上知道马尔福到底什么情况。
他写了一个简短的便条，询问他是否可以去吃晚饭，然后几乎立刻就得到了答复。
亲爱的哈利，
当然！当然可以，那真的太好了！哦，罗恩会很高兴的！
今晚见！！
爱你的，
赫敏
通常，这种回应会让哈利感到非常内疚，以至于他会在最后一刻取消计划。但是他有马尔福要考虑。万一昨天是他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他很可能会被撞到马路上然后被车撞倒。他有可能会没命的！
哈利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人需要他了。以前整个巫师界都需要他，但是自从打败伏地魔之后，就没有人需要他了。罗恩和赫敏彼此相爱。金妮从未如此快乐过。纳威热爱他的工作，而卢娜（让人大跌眼镜的）和米里森·伯斯德结了婚。
十一年来，人们可怜他，崇拜他，但没有人依赖他。没有了那种持续的压力，他感觉自己变得松懈，失去了方向。
马尔福肯定会大声反驳他会需要哈利的这种想法。
这没关系。事实就是他确实需要他，而被需要的感觉很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