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说来也奇怪，比利和阿加莎这些天总是遇到一些邪恶的女巫团体，用阿加莎的话来说，这些女巫团体比自己还要丧心病狂——怎么会有女巫害活人还不够，还想着试图抓游荡的鬼魂来做一些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仪式啊！更诡异的是，她们总能精准找到阿加莎，仿佛她身上被打了什么标记。
这已经是阿加莎和比利被追逐的第六次，距离第一次被女巫追逐然后阿加莎被逼出吸收魔力的能力的那天仅仅只过了两周，五个法力高强的女巫结成阵将二人困在海边。阿加莎的魔法自从死后就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甚至连身体透明度都不是很稳定，比利虽然天生能力强大，但由于操控精确度不熟悉，很多时候只是在浪费自己的法力。阿加莎一直在躲避着抓鬼魂的咒语，同时试着指导比利去反击，但是五个女巫的能力太强大且她们配合默契，比利最终还是被女巫们打败并被反摁在地上。阿加莎本想逃之夭夭，结果还是被特殊的咒语击中，女巫们眼看着阿加莎的轮廓越来越淡，忽然之间，阿加莎身上光芒大盛。紫色和绿色混杂在一起的光芒把所有女巫串了起来，阿加莎的魔力开始疯狂涌动，女巫们挣扎着试图切断连接彼此的魔法但是却无法逃脱。过了十几秒，阿加莎的魔法终于停了下来，而她的形态也逐渐稳定且看起来更像个有肉体的人类了。
阿加莎发出一声快意的大笑，靴尖踢了踢脚边干瘪的女巫尸体。当她发现自己能实实在在触碰到那些口袋时，眼睛亮了起来——手指灵活地翻找着，将闪着暗光的宝石、古旧的钱币和写满咒语的笔记本统统塞进比利掉落的背包里。
"接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抛。背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堪堪擦过正挣扎着爬起来的比利的发梢，重重砸进沙地里。
“阿加莎！说真的，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乱扔东西？你都几岁了。”比利捡起包把它背起来。
“哦青少年，如果你还是学不会如何精准控制魔法，我们早晚会死在找托比的路上。被一个小小的背包砸中？那只是个善意的提醒。”
话音未落，沙滩突然震颤起来。细沙如同被无形的手搅动，旋转着塌陷成深坑。一双熟悉的手从沙中伸出，接着是乱蓬蓬的黑发——里约，或者说艾尔，像地鼠般钻了出来。她胡乱拍打着绿袍上的沙粒，抬起头时，那双小狗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加莎，仿佛在等待一个夸奖。
"嗨，艾格尼丝！"里约的笑容像突然跃出海面的阳光，变魔术似的从掌心托出一朵矢车菊，"又遇到麻烦啦？"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睫毛上还沾着几粒细沙。
阿加莎的指尖在袍子下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可手还是自作主张地接过了花。那抹蓝色被她别在耳畔时，发丝传来细微的刺痛感，仿佛在嘲笑她的口是心非。
"只是些不长眼的女巫，"她故意用靴尖踢了踢最近的尸体，"想抓幽灵结果自己成了幽灵。"完全没注意到那些飘在半空的怨灵正对她张牙舞爪。
里约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慵懒的圈，怨灵们顿时像被钉在琥珀里的虫子。"说真的我很佩服你，"她的目光落在阿加莎发间的蓝花上，"你戴这个..."突然结巴起来，"我是说...你一直都很漂亮，现在特别漂亮..."
阿加莎觉得自己脸有些微微发烫，但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摆了摆手。
“那么艾格尼丝，我要做一下我的工作，你能在这里等我一下吗，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保证。”她的绿袍下摆还沾着刚才从沙坑里带出来的沙粒。
“……好吧艾尔，快点回来，我不会等你太久。”等里约的身影消失在礁石后，阿加莎才允许自己松开攥得发疼的手指——掌心里躺着那朵矢车菊。
阿加莎觉得自己的意志力实在还是不够坚定，她朝欲言又止的比利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比利翻了个白眼走到另一边去了。
五分钟刚到，绿袍的身影就蹦跳着回来了。里约二话不说扯下自己的外袍，在沙滩上铺成一片柔软的绿洲。她双手突然按住阿加莎的肩膀——力道恰到好处地介于邀请与强迫之间——把人按坐在袍子上时，阿加莎的靴跟还在沙地上划出两道抗议的痕迹。
"看够没有？"阿加莎伸手盖住里约凑得太近的脸，指缝间却漏进对方灿烂的笑容。这该死的熟悉感让她牙根发酸——失忆前就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里约托着腮，目光黏在阿加莎游移的蓝眼睛上。那对瞳孔像暴风雨前的海面，让她突然想起某个被遗忘的夜晚...尖锐的疼痛立刻刺穿太阳穴。她猛地攥紧袖口，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阿加莎感觉身边的人有点僵住了一样，把头扭过去看她，发现里约在试图在忍受着什么的同时装作若无其事：明明这个人手都攥紧了却还在笑，笑得真难看。
“那么，艾尔为什么你不讨厌我，我是个鬼魂。”阿加莎实在不想看到那愚蠢的笑容，又猜测里约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故意开口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为什么要讨厌鬼魂？他们只是有执念一时迷失了而已，总有一天他们会回到我的地盘的，而且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无害的，你这种的是例外，不过也只有你一个还保留了力量。”
阿加莎的瞳孔微微收缩。三百年来，她听惯了死亡女神对游魂的刻薄评价："肮脏的寄生虫""破坏平衡的污点"...如今这个天真版的里约，却说出了最不像死亡女神会说的话。"你真的...不讨厌我？"阿加莎的声音轻得快要被潮声淹没。
“艾格尼丝，我从来都不讨厌你。虽然我失忆了，但是我想我真的从来没有讨厌过你。”里约认真地看着阿加莎，二人相对无言。浪花在两人之间漫长的静默里碎成泡沫。
里约先移开了目光望着不远处的浪花扑打在沙滩上。“不过我确实有一个很讨厌的鬼魂，但可惜我不记得她是谁了，也许某天见到我会认出来吧。”沉默了一会儿后，里约开口说道。
阿加莎的喉咙发紧——如果幽灵也有喉咙的话。她死去的肺叶条件反射般屏住呼吸，黑袍下的手指蜷缩成拳。她当然知道里约说的是谁，那个被死亡女神诅咒了三个世纪的名字在脑海中炸开：伊瓦诺拉·哈克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