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里约的目光如同被钉在了那片土地上，看着花朵从裂缝中疯狂涌出，像是大地在无声地哭泣。它们缠绕着阿加莎的身体，温柔却又无情，仿佛要将她最后的痕迹也吞噬殆尽。那景象，像极了匕首刺入心脏的瞬间——鲜血一股股涌出，无法止息，染红了她的视线，也染红了她的记忆。里约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冰凉，仿佛连空气都在这一刻凝结。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心中空荡荡的，像是被掏去了什么，却又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抬起手，指尖泛起微弱的光芒，施了一个法术。那些花朵在她的魔力下停止了凋零，永远定格在了盛放的瞬间。花瓣依旧娇艳，香气依旧浓郁，仿佛阿加莎还活着，还站在她面前，用那双带着讥讽与温柔的眼睛看着她，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张扬的笑。可是，阿加莎已经不在了。她的身体被花朵覆盖，连一句告别都没有留下。
里约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碎裂。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襟，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颗心脏的崩溃。那颗只为阿加莎而跳动的心脏，此刻正以一种缓慢而不可逆转的速度，逐渐停止它的跳动。一百多年前，她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痛楚——先是心跳变得微弱，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然后是心脏的轮廓开始模糊，化作一团混沌的晶体，冰冷而陌生；最后，晶体一块块碎裂，像是被无形的刀刃切割，每一片都带着她的记忆，带着她的感情，带着她的阿加莎，一点点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再经历这样的痛苦。一百年前，她跪在生命法庭上，卑微地祈求父亲的怜悯，用阿加莎永远无法知晓的代价换来了这颗心脏的修补。她以为，只要心脏还在跳动，阿加莎就永远不会离开她。可是，她错了。阿加莎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用最决绝的方式，将她推入了无尽的深渊。
“我死后不想看到你的脸！”阿加莎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尖锐而冰冷，像是一把刀，狠狠刺入她的灵魂。里约的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那张曾经让阿加莎微笑、愤怒、哭泣的脸，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而无力。她闭上眼睛，手指微微用力，脸上的皮肤开始褪去，露出了底下森白的骷髅。她不再需要这张脸了，不再需要这副人类的皮囊。从今以后，她只是一个摆渡人，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记忆的工具，穿梭在生与死的边界，将灵魂送往它们该去的地方。
可是，即便如此，她的胸口依旧在痛。那颗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微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她知道，当它彻底停止跳动的那一刻，她将再次失去一切——失去与阿加莎有关的记忆，失去那些曾经让她痛苦却也让她幸福的瞬间。她曾以为，自己可以承受这样的失去，可是当那一刻真正来临时，她才明白，自己有多么脆弱。
“或许，他们是对的。”里约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她的兄弟姐妹，她的父亲，他们都曾警告过她，不要靠近人类，不要爱上人类。可是，她没有听。她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命运。可是，最终，她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里约·维达尔，这个名字曾经承载着她的骄傲，她的爱情，她的希望。可是现在，它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松开手，任由胸口的疼痛蔓延，任由那颗心脏一点点碎裂。她不再挣扎，不再祈求，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花朵覆盖了阿加莎的身体，看着自己的记忆一点点消失。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里约·维达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