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 · 九 · 未来
多卡斯前阵子伤了膝盖,要在剑桥呆一段时间,雷古勒斯也对凤凰社和邓布利多的态度非常感兴趣,他们终于聊天聊得多了些。顶着一头栗子色卷发的女孩子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得顺着面前小橘猫萨沙的背,很松弛的样子,和罗伊娜的矜持端庄完全不同。
女孩眯起浅琥珀色的眼睛,“其实我想知道你怎么看詹姆的?”
雷古勒斯摸了摸下巴,“你不会想知道的”。
多卡斯开始笑,“你想好怎么脱身了吗?”她伸手敲了敲脑袋,“把自己切成六片的人,总觉得会有点脑子不好使”,格兰芬多们谈起战争来总是轻松得要命。
罗伊娜给他们端了草莓果酱和黄油饼干,此时正坐在对面看他们逗猫玩,“伏地魔总是要死的”,她说过自己曾经推算过了四个关于未来的结果,每一个都是一串大约二十条混乱的描述,有的甚至还相互抵触,‘波特继承了布莱克家’,‘邓布利多被斯内普从天文塔击落’,‘斯内普是双面间谍’,‘韦斯莱杀了蛇’,‘隆巴顿杀了蛇’,‘被祖母养大的救世之星’之类的。
“还会带走两个格兰芬多吗?”多卡斯在逗猫,漫不经心得问。
雷古勒斯和罗伊娜交换了一个表情——他们已经很熟悉西里斯和他女朋友了,都是那种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让朋友去的人。
“也不一定”,罗伊娜看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语调积极一点,“说不定这次特里劳尼的预言会出现什么新花样”,的确,所有的预言结果里都献祭掉了两个格兰芬多,或者说,在大部分预言的结果里,他们这一辈最优秀的巫师都会在战争中凋零,无论是十五年前还是十五年后。
“所以传说中让黑魔王追着在7月末出生的两个孩子不放的预言是什么?”在罗伊娜的算数占卜里也没有推出什么特里劳尼的论文全文,在他们的小范围内也只是知道了和隆巴顿和波特夫妇未来的两个孩子有关。
“我们只是知道了被选中的人和一些结果”,罗伊娜叹了口气,“阻止一个预言实现的最好方法是,让它不要被说出来”。
雷古勒斯站起来,他给西里斯做避孕魔药去了。
那不是一个很复杂的魔药,但他呆在魔药间没出去,罗伊娜给他送的晚饭,大概是西里斯来了,酸奶酱卷心菜沙拉和燕麦饭之外,还有一块柠檬香煎鲑鱼。
“所以,西里斯在可能的未来里,是怎么样的?”他看着罗伊娜。
“那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罗伊娜用漂浮咒托着托盘,还有一个透明的罩子保护食物不被魔药间的气味污染,“在某一个结果里,他过得很好——但是在其它的结果里,他为朋友奉献了一切”。
“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雷古勒斯把樱桃色的透明粘稠液体从坩埚里倒出来,分装到瓶子里,他大概也是从学校里出来以后第一次做这种药剂,旁边的坩埚里是浑浊一点的初次成品。
“所以你真的会嫉妒詹姆吗?”罗伊娜把托盘放在一边。
“过多的好奇心”,雷古勒斯摇摇头,“如果我说,从未有过,你相信我吗?”
“你只是讨厌他”,罗伊娜笑,“觉得他带坏了西里斯”。
“啊,是这样的”,雷古勒斯点头了,“西里斯本来就傻”,他对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队长和兄长的友善关系并没有很大的诧异,波特也是纯血统,同样在宠爱和纵容中长大,会吸引到被家人否定而离经叛道的兄长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我只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只是没有给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一定要到离家出走的地步”。
“人是会疯会死的,雷尔”,罗伊娜叹了口气,“最好的道路大部分情况下,不是最适合的”。
雷古勒斯侧头看她,显然不是很理解。
“西里斯是个格兰芬多,是因为他生来就是一个格兰芬多——斯莱特林的考量某些时候,不是他们这样的人会去做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些事情是需要格兰芬多们来推动的”,罗伊娜金绿色的眼睛里是某种无奈的表情。
“他是我哥哥”,雷古勒斯把魔药分完了,顺手给坩埚来了个清理一新,“我不可能看着他为了那些人去死”,既然他出于同样的理由重新接纳了我。
纳西莎的效率很高,他们在万圣节前就拿到了那个日记本,克里切在充当信使上永远是一个值得信任且高效的家养小精灵。雷古勒斯还是问了下格里莫广场12号的事情:阿克图勒斯和梅拉尼娅的状态还好,博洛克斯和伊尔玛似乎在提议让西格纳斯搬回来——他是已知的下一代没有被开除的最后一位男丁了,但是瘦的厉害的沃尔布佳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她凭借着某种预感坚称雷古勒斯没有死,其他人只是当她再说胡话哄着她。
贝拉特里克斯的确来过一次找他,但是显然,她的姑母和伯祖父并没有给她非常好的脸色,尤其是她声称雷古勒斯背叛了黑魔王的信任的情况下。
在这一阶段食死徒的活动的确消停了一段时间——只会向阿兹卡班增添摄魂怪的哈罗德·敏坎面对越来越严峻的形式,终于正式提出了辞呈,明年2月魔法部长就要重新选举了,伏地魔在威森加摩里需要更大的支持,来帮助他或者他的代理人登上那个位置。
而西里斯,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建议,“要不要去见见阿尔法德舅舅?”那个在南美呆了二十年,和家族关系及其疏远,最后因为资助西里斯被盛怒的沃尔布佳从挂毯上烧掉的弟弟。
“你见过他了吗?”雷古勒斯也有点没把握,阿尔法德以前就是,除了圣诞节之外,每个月只来一次,见见父母和弟弟,来去匆匆,几乎不和沃尔布佳说话的那种人。由于不结婚,更是被认为毫无责任心,游离在整个家族之外。
“我偶尔找他吃饭”,西里斯耸耸肩,“反正他一个人呆着也没事”。
“他能做什么?”雷古勒斯是一个怀疑的态度。
“但反正总比找柳克丽霞姑妈有用”,嫁给伊格内修斯·普威特的那位,相当顽固的纯血主义者,她和她丈夫也是伏地魔重要的捐助人之一。
阿尔法德的房子在伦敦近郊,里士满公园边上,门前种着月季,在冬天里光秃秃的,也没有像巫师家庭里惯常得那样打理,旁边停着麻瓜摩托,显然是西里斯会喜欢的那种机。械制成品,他已经叼着雪茄站在门口了,连巫师袍都没穿,家常的红棕色粗花呢猎装夹克——他身边的西里斯都好歹在皮面夹克和牛仔裤外罩了一件巫师斗篷。
阿尔法德的头发不长,梳得有几丝垂落下来,黑发里夹着银丝,带点愤世嫉俗的神色,雷古勒斯有点不自在,不知道这个舅舅会说什么,他在母亲批判这位舅舅的行为的时候偶尔也会附和上两句,但他其实除了某些固定形容词外不太了解他。
阿尔法德把他带进了书房,一面墙的乌黑的钢管,栗色的光滑木柄,显然常年有人打理上油,“麻瓜魔杖——枪”,西里斯低声向他介绍。
“所以小雷尔找我做什么呢?”阿尔法德的灰眼睛总让雷古勒斯陷于羞愧,“我只有那么一点自己挣来的黄金了——全给了西里斯,毕竟他被家族除名了”。“雷尔也从家里跑出来了”,西里斯找了张松软的扶手椅坐下来,他显然是习惯来这里的,知道什么地方是最舒服,现在只剩雷古勒斯一个人隔着那张胡桃木办公桌,面对阿尔法德了。
“布莱克这样的家族,难道不是,如果成功跑出来了,就永远不要回去吗?”阿尔法德在桌上敲松雪茄,雷古勒斯总怀疑他其实想用的工具是鞋底,“小雷尔不会想找我和家里人说情吧”。
“所以舅舅在脱离家族以后靠什么生活呢?”雷古勒斯觉得自己还能找到合适的话题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食死徒群体中的谈话某些时候还是轻松的,只要在开头引一句‘黑暗公爵’就可以了。
“这里挣一点钱,那里挣一点钱”,阿尔法德耸耸肩,“南美那时候经济还行,现在太乱了”。
“现在英国也乱起来了”,雷古勒斯点点头,他希望对话能走上正轨,他本来也不太像西里斯那样抱有阿尔法德能给予帮助的希望,但是阿尔法德的态度终于提醒到了雷古勒斯,西里斯在得不到家里人支持的时候,是多么无助而绝望,把自己关在自己房间里是他们获得体面-摆脱控制的某种共同方式,区别大概是西里斯要对抗的是整个家庭,而雷古勒斯只用面对阿尔法德。
和这位和他们一样离开家的布莱克的对话并不是很轻松——这时候他能想到他也是一个斯莱特林了,姓布莱克的亲戚们对不喜欢的人和事总是有一套的。
西克纳斯和阿尔法德,庶枝的两兄弟,也是他的两位舅舅,长得一点都不像。他印象里以前阿尔法德刚从南美回来的时候是结实而粗壮的,像他母亲,也就是雷古勒斯的外婆,姓克拉布那位,也是他制止了沃尔布佳和西里斯的第一次冲突。阿尔法德在格里莫广场12号是沉默得,偶尔流露出一些像西里斯一样疲倦的神情,但是他现在看起来居然是一个幽默而尖酸的老单身汉,人也瘦多了,可能比西格纳斯还瘦。
西格纳斯中等个子,瘦削,喜欢一支接一支的吸烟,谈论政治,当然都是一些极端的纯血主义观点,雷古勒斯偶尔会怀疑他讲这些的目的是讨姐姐的欢心,好继续赖在格里莫广场12号,因为他的分析和现实相差甚远。西格纳斯从霍格沃茨毕业后就没出去工作过,而且或许是因为阿尔法德保持独身带来的影响,他结婚得很早,十三岁就和妻子弄出了贝拉特里克斯,接下来就是安多米达和纳西莎,但是一个一个的生女儿显然让他和德鲁埃拉都绝望了,他们最终连生育也放弃了,只是依靠血缘带来的财富过着不错的生活罢了,反正他们也没有继承人。简而言之,西格纳斯被养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