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兰朵 · 十 · Regret
雷古勒斯的七年级是孤独的,他成了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队长。詹姆·波特毕业后他们终于拿到了一次魁地奇学院杯,但难免有点只求一个对手的心思,毕竟格兰芬多的队长兼追球手最后一年有过靠鬼飞球把比分差刷到他抓住金色飞贼也赶不上的战绩。
在过去的一年里波特可以说是春风得意,男学生会长在城堡里趾高气扬得夜巡,关所有见到的纯血主义者禁闭,经历了四年的努力后终于成功邀请到了那个叫莉莉·伊万斯的麻瓜出身去了霍格莫德,不久他就可以看到他们在山毛榉下的草坪上起舞了。这个时候雷古勒斯总是带点好奇得去看西弗勒斯·斯内普,卢修斯·马尔福看重他的魔药天赋,正在试图引荐他进入食死徒——他记得他在四年级的时候就是穆尔塞波和艾弗里的跟班,虽然不参与,放风总是有份的。然后他就听说了斯内普在波特和伊万斯约会的时候对他们用恶咒的事迹。
雷古勒斯,对纯血、麻瓜出身和混血的八卦故事毫无兴趣。
但现在黑湖的草坪上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总是难免有些无聊的,格兰芬多们也因为强力庇护者的离开开始夹起尾巴做人,地窖里的小蛇们嘶嘶得嘲讽着他们的勇气。。
11月的时候他收到了波特求婚成功的消息,在黑暗公爵得势的时间里还敢公然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娶一个麻瓜种,也可以说是格兰芬多勇气的极致。但反正邓布利多离开了他龟缩的城堡亲临现场,大部分食死徒也就勉强保持了一部分对这位老校长的敬意——不然那是一个多么好的,把凤凰社这个抵抗组织一网打尽的机会,食死徒和他们的人数可是二十比一。
雷古勒斯在《预言家日报》上关于婚礼的报道上看到了久违的西里斯的消息,他大概是波特的伴郎,在那一小块黑白照片上笑得很张扬的样子,他不禁回顾了下自己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好像也不过是半年,但是投入他期待已久的战争看起来让他看起来终于是有点事可做的样子,作为弟弟他还是由衷的为之感到高兴的。多卡斯·梅多斯扶着剑站在身边,带点厌世的倦怠表情,大概是跟西里斯混久了的人都这样,被他的疲倦神情传染,她在食死徒中的名声很大,毕竟格兰芬多宝剑的执剑人这样的身份,像是天生和号称“斯莱特林的继承人”的黑暗公爵作对,芬里尔脸上的伤疤似乎是她最近的杰作。
林林总总,还有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埃德加·博恩斯,如果他没搞错,他圣诞节大概就是要死的,黑暗公爵已经厌倦了他在这个重要的职位上严重偏袒麻瓜出身和抵抗巫师的行为,正在亲自组织一场对他家的行动。
然而他在圣诞节后第一次直面了罗伊娜那句“死是最好的出路”是什么样的情况。
所有的食死徒都目击了黑魔王用厉火点燃博恩斯一家房子的场面。博恩斯家那间漂亮的爱德华时代乡间别墅被烧成了平地,连带着埃德加·博恩斯、他的妹妹和年迈的父母。雷古勒斯不确定有没有听到火场里的惨叫声,但是他知道自己就站在那里,心里默念“这是必要的代价”。
火在烧到一半的时候下了大雪,洁白的雪花落在周围,但是对魔法火焰毫无影响,焦黑的痕迹被控制在一个圆圈里,散发着人体被燃烧后的膏脂气息,展现着施咒者精妙的技艺控制能力。在一切结束之后黑魔王放出了他那个闻名的标记——巨大的淡绿色标记悬浮在上空,无数碧绿色的星星般的东西组成,已经升得很高了,一条大蟒蛇从硕大无比的骷髅的嘴巴里冒出来,像是一根舌头。
那并不是什么问题,还在雷古勒斯的心理承受范围以内。
对他造成巨震的时候是贝拉特利克斯坐在罗道夫斯怀里,刚经历了一个激烈而缠绵的吻,扑闪着厚厚的睫毛,跟他说,“雷尔,黑暗公爵不会亏待他忠实的支持者的——他把最宝贵的东西都交给了我保管,卢修斯也有一件,争取成为下一个”,她咯咯笑着,看起来也想给他一个甜蜜的吻。
雷古勒斯手指冰凉。
“我,在长生的路上比谁走得都远的人。”
如果他做了魂器,而且不止一个魂器,是不是就能解释了?
今年的圣诞假期不是很冷,只是下一点点雨,让窗外的冬青树看起来更绿,巫师世界的战争已经进行到第二年了,七年级的雷古勒斯回去看四五年级之交的自己恍若一个白痴。
罗伊娜总是能安安稳稳得收留他的。
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他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交代克利切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然后直接幻影移形到了剑桥博朗家,他那次约会把她送到了门口,最后吻了一次她额头,目送她进了房子,这帮了他大忙。
罗伊娜现在深居简出,带着她的算术占卜草稿羊皮纸和星象仪。房子窗户上了护窗板,正门也锁好了,所有的图书都寄存在三一学院勒梅原来的办公室里,食死徒搜查了一次这个树大招风的麻瓜研究学者的住宅,发现只有一只栗子色山鹰在房梁上筑巢,看起来真得太久没有人居住了,以后就不再来。
但她实际上在地下室屯着大量的土豆、卷心菜和咸肉,还住在这栋房子里。雷古勒斯来的时候她正在削土豆,开了咒语的禁锢出来看他,他跌跌撞撞得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现在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墙上从美国带回来的的油画——金红色的秋日风景,巫师的油画里叶子可以一片片从树上落下来,恍惚迷离。
雷古勒斯开始颤抖得描述自己猜测,在末尾上附上一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去上学”,罗伊娜的态度非常有趣,“霍格沃茨总是安全的地方”。
“可是我还是觉得,纯血主义的道路,是最有益的”,这是整件事里最可笑的一点,所有纯血家族都被蒙蔽了,捧上位的是一个完全违法他们信奉的准则的那个,欺世盗名者。
“没让你改”,她笑,“不如再看看信仰纯血主义的除了你之外是什么人”。
他答应了——他也不能在这里留太长时间,神思不属得回了格里莫广场12号,她的亲吻和拥抱的确能给他以力量,但是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他反复确认自己胸膛里燃烧的野心,羞耻的发现自己仍然渴求留恋加入食死徒带来的权力,纯血复兴的前景仍然如此美好。但是他不愿也不能承认黑魔王很可能真得为了延续生命而分裂灵魂,只能用罗伊娜给予的劝慰自我安慰,等一等吧,再等一等,说不定黑魔王并没有制作魂器,而只是交代了什么别的东西给贝拉和卢修斯。
罗伊娜,选择尊重雷古勒斯的想法,但她去拜访了邓布利多。
或许雷古勒斯还能自欺欺人,但是见到算术占卜结果的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是确定已经发生的,固然她对未来的结论还是含混而混乱,但是魂器的消息对长居八楼办公室的老人还是有价值的。
固然有些人声称可以“提高声誉,酿造荣耀,甚至阻止死亡”,但是高塔之上的翻云覆雨手仍然牵动着每个人的命运,他也被控制在陈年旧事的罗网里,直至把自己也填进棋局。
“所以,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博朗小姐?”邓布利多招待了她一颗柠檬雪宝。
罗伊娜含着那个又湿又冷又酸又甜的点心,“有没有什么别的,除了爱之外,打败那位的魔法?”在她所有得到的结果里,伏地魔暂时的死亡都意味着两条格兰芬多的人命。
“我也很希望找到”,蓝色的眼睛在月牙形的镜片后散发着温和的光芒,“我已经很老了,老到不吝惜自己的生命,但或许我可以换个时间去见特里劳尼女士,这样卡珊德拉的后人就不会做出那个预言”。
“雷古勒斯”,罗伊娜的手腕放在桌子上,忧愁得叹气。
老人微笑着眨眨眼睛,“他总是有机会的——任何人只要悔改总是会有机会的”。图兰朵公主在卡拉夫王子答出三个谜语后选择悔婚,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被征服。她选择了承认自己的爱情,但依然希望王子能够离开。
还处在圣诞假期的霍格沃茨寂静无声,淡青色的雪片划过天际,罗伊娜穿着斗篷走在重重回廊里,看着窗外食尸鬼的雕塑和哥特式的尖塔。像是天空压在阿特拉斯肩头,某一个巨大的秘密也压在罗伊娜肩上——她当初喝下迷情剂的时候,其实是想毁掉她自己。如果不是在猫头鹰棚屋遇见雷古勒斯,或许她早就滥用药物,在某个傍晚微笑得死在拉文克劳的休息室,罗伊娜·拉文克劳的大理石雕像前。或许密涅瓦会在黄昏金红色的阳光里起飞,把没有完成的算术占卜论文带给西比尔·特里劳妮,天目、水晶球和茶叶渣火补完算术占卜无法穷尽的部分。
但是她遇见了雷古勒斯,所有说给雷古勒斯的话都是说给她自己的。
斯莱特林的少年有着燃烧的野心和解决问题的行动力,将要走向归途的旅人看到了想在同样情境下求活的同路人,好奇、接近、袒露、拯救,淹没到她胸口的湖水已经退回到脚面,但他却在水下的阴尸群里,珍珠白色,发光的身体,向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