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 · 一 · 圆舞曲
斯格拉霍恩教授的圣诞舞会绝对是大部分四年级以上霍格沃茨学生一年里最期待的场面,毕竟不是每个人的校园生活都像格兰芬多的劫道者一样丰富多彩——指发明恶作剧以及附带关禁闭的种类和次数。
但对五年级多卡斯来说绝对是令人烦恼的事情,因为从去年小天狼星以“给她抄魔药学论文”作为代价,让她帮忙带了费力拔见水开花烟火进去(显然,受害者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今年他因为嫌麻烦,不想找别人了就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最后点了头,起初一切顺利,然后在宴会的当天早上——她差点被人从活动楼梯上推下去。
霍格沃茨的楼梯总共有一百四十二处之多。它们有的又宽又大;有的又窄又小,而且摇摇晃晃;有的每逢星期五就通到不同的地方;有些上到半截,一个台阶会突然消失,你得记住在什么地方应当跳过去。显然,这位小姐非常聪明,活动楼梯是个合适的作案地点,它本来就一直动,无论是被推的人还是推的人都可能只是站不稳。
课间楼梯上人很多,多卡斯在占卜课上和拉文克劳的洛夫古德在某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激烈的争论一直持续到课间,结果她快要赶不上麦格教授的变形术课。如果哪位肇事者成功了的话,那其实也还行,可惜她没成功,詹姆·波特正好路过,他的反应够快,给了多卡斯一个悬浮咒。
“所以,你怎么这个点了也还在这里。”多卡斯成功在他的帮助下惊险得落到了下一座楼梯的扶手上,顺势借力往上助跑,在周围学弟学妹们的欢呼声中跳到了三楼的平台上。
“课本落在寝室了,”年轻的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队长摇了摇头。
“我猜你的最后一次尝试也失败了?”多卡斯看着他笑。
“不要揭穿我好不好,”詹姆伸手把自己乱糟糟的黑发往后梳,“好歹我刚刚帮助你免去了在医疗翼呆一个晚上,”如果不是他的漂浮咒,她大概没那么快在空中重新调整好平衡,落得位置不巧,那就是医疗翼一日游。
“走吧走吧,迟到了麦格教授连格兰芬多的分都扣。”多卡斯检查了下巫师袍口袋里的东西和背包,还好冬天穿得厚口袋深,都还好好的。
“你怎么连活动楼梯都掉”,詹姆的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像是一个鼓鼓的圆球,估计是他的金色飞贼——新把戏,“这样我怎么放心你当找球手。”
“是我连从活动楼梯上掉下来都能保持平衡”,多卡斯发现和詹姆·波特走在一起自己也会被带得话多起来,“优秀的找球手。”他们是队友,早就合作过两三年了,互相清楚对方的水平,这种程度的玩笑还是开得起<的。
“有人推你了”,他们快走到走廊尽头的教室,身边的人变少的时候,詹姆突然开口。
“我为什么不说出来?”多卡斯侧脸看他,“麻烦还不够多吗?”顺手推开教室的门,良心舍友们帮她占好了座位,她刚坐下麦格教授就宣布上课了。从她推门前的一瞥看,詹姆显然已经迅速地明白了她的意思,今天晚上就是圣诞舞会,她要是摔了,什么人会有麻烦,什么人会有机会,一目了然。
不知道是本来如此,还是因为施了魔法,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比一般教师的房间大得多。天花板和墙壁上挂着翠绿、深红和金色的帷幔,看上去像在一个大帐篷里。
房间里拥挤闷热,被天花板中央挂着的一盏金色华灯照得红彤彤的。灯里有真的小精灵在闪烁,每个小精灵都是一个明亮的光点。远处一个角落传来响亮的、听起来像用曼陀铃伴奏的歌声;几个谈兴正浓的老男巫头上笼罩着烟斗的青雾;一些家养小精灵在小腿的丛林中吱吱穿行,托着沉甸甸的银盘,把它们的身体都遮住了,看上去就像漫游的小桌子。
多卡斯还穿着去年的裙子,小天狼星刚刚摆脱了斯格拉霍恩把他拉进那一堆年长的斯莱特林中尝试,站在她身边。她无聊得打了个哈欠,“老海象的吸烟衫和带穗缨的天鹅绒帽子,实在是,过于违和了。”
“今年没有潘趣酒缸”,小天狼星穿着银色的软缎礼袍站在她旁边,银线刺绣出沉甸甸的立体藤蔓纹路,他显然非常讨厌这件衣服,不适得扯着各个衣角。潘趣酒缸事件是那是小天狼星和波特去年的丰功伟绩,他们在斯内普站在那个巨大的玻璃樽前的时候,丢了一大把费力拔见水开花烟火进去,浅色的酒水浸了斯莱特林一身——费力拔烟火放在施了空间伸缩咒的银手袋里,由多卡斯带进去。
多卡斯继续四处观察这里巫师们的打扮,他们看起来简直像是自己青年时代流行的标本,她上次来的时候被各种事情搞得头昏脑涨,现在到处看看还挺有趣的。
“所以,要跳舞吗?”小天狼星问她,舞池在另一边,基本上年轻人们都在那里。
“不去”,多卡斯端着刚从冷餐台上拿到的橙汁,“我去年领教过了。”一支曲子能踩人三次,她可怜的香槟色缎子舞鞋。
小天狼星不说话了,重新恢复到了疲惫而无聊的神态中。
詹姆·波特看起来终于从人丛中挤出来,跑到冷餐台这边,也拿了一杯橙汁,一气喝下去半杯,才转头看他们,“你们两个来这里罚站的吗?”
“所以,跳舞吗?”多卡斯问他,“至少把一个人从罚站的窘境中解放出来。”
詹姆耸了耸肩,“我一向乐意被女士们差遣。”
他们滑进了舞池,曼陀铃正好换了支曲子,调子像吞了蜜那样柔和,正好适合烟雾缭绕的气氛,多卡斯的手搭在詹姆肩上,他们维持了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正适合说话。
“我回去一定要谴责小天狼星”,魁地奇明星的榛子色眼睛在灯下呈现出一种华彩的暗绿色,“他带了一个女孩子来晚会,却不跟她跳舞。”。
多卡斯开始笑“有一个人带了一个女孩子来晚会,心里想得却是另一个”,詹姆最后在变形术课后随便挑了一个经常来看他们训练的赫奇帕奇女孩子,估计她也没想到,到参加晚会的时候还是相当受宠若惊的态度。
“我已经很惨了,但是被你一说怎么感觉更惨了,”他们顺着曲子进退,詹姆和小天狼星比是一个优秀的多的舞伴,至少他能踩住节拍,“我本来以为不肯作我女伴就算了,跳一支舞总是可以的。”显然,他说得是莉莉·伊万斯,麻瓜出身的百合花,斯格拉霍恩的骄傲和宠儿。莉莉大概是这么回绝的,“不,波特,我也被邀请了,我可以自己选择男伴出席。”“波特,我也不缺男伴。”“不是斯内普,他也拥有进场资格,不需要我邀请。”“波特,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和你去的,更不会做你的舞伴。”“波特,你没有发现吗,我只是不想和你去。”他把每一次的拒绝都重复了一遍,向多卡斯卖惨。
“是我拒绝了小天狼星的提议”,这是一支圆舞曲,在舞池里的人要轮流一个接一个跳过来,现在多卡斯在和赫奇帕奇的赫克托·斯卡曼德跳,但还有一个和詹姆短暂的会面时间,她匆匆忙忙解释了一句,又回去继续。
金发的赫克托看着她,他们在草药俱乐部熟悉起来的,“听说你今天早上出了一回风头”。多卡斯摇摇头,“被人推下去的”,他是霍格沃茨里为数不多可以说上两句相关消息的人,在赫奇帕奇中难得口风严谨,不胡乱推测。
“埃琳娜那个时候在边上,看你落下来的姿势也觉得像”,那是他女朋友,一年前开始约会的,也是赫奇帕奇,他们在草药俱乐部互相之间都熟悉,赫克托的眼神也很无奈,“但是你周围人太多了,你又急着走,周围推来挤去的,想知道是谁大概很难了”。
“没有事”,多卡斯摇了摇头,“我想她不是蓄谋,只是,突然被恶念控制住了心灵”,没有人会预料到她那天会比平时晚得多出现在活动楼梯上,周围人还挤得水泄不通,看起来就很方便下手,临时出现的恶念当然比蓄意谋杀更容易体谅。
更何况,她本来今天就不想来,那位姑娘得手了还最好。
现在她被换到下一位男士手里,巧了,雷古勒斯·布莱克,多卡斯无比庆幸还好自己带了长手套,不然看雷古勒斯的神情他是准备在结束以后去洗三遍手的,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参加舞池里的活动,跳得还是要交换女伴的圆舞?
这是一支圆舞,无论怎么换舞伴,到最后她还是会转到詹姆手里。
“还想跳吗?”他带着她转了个圈后,挑眉毛问她。
“够了,”多卡斯想了想,她今天晚上没吃什么东西。
“那我送你回去”,他握着她指尖,保持着一个彬彬有礼的态度,女孩子们都知道,詹姆·波特是个好人,这是一个很难描述的感觉,似乎小天狼星和他拥有同样的风度,但是詹姆做起来是认真而专注的,他就更散漫而不耐烦。随着时间的增长,他身上天生的领导能力开始逐渐展现出来,詹姆让人愿意去追随,当然,偶尔也会看起来婆婆妈妈的,但是都知道他说得东西就是他想得东西,要做的就一定会去做。
多卡斯在看莉莉,她站在斯格拉霍恩教授身边,领子扣到底的正式巫师礼袍,大概是暗红色的梭织料子,比她的红发颜色深一点,衬得眼睛更绿了。“她真美,”詹姆在她身边低声得感叹。“你的主教,”多卡斯低声笑,这件衣服的确像红衣主教的制服,让莉莉有一种奇怪的庄严而不可侵犯感。
“她为什么不肯跳舞呢,”詹姆好像在问她,好像不是。
“对男人来说女人大概是迷,”多卡斯回答他,“但其实不是,她不是动物,不是花,不是摆件,不是工具,是有尊严的人。”
“啊,这大概就是大受震撼,但是没有听懂。”詹姆回答她,他们都笑。
“那祝你好运”,多卡斯站回到冷餐台边,从边上的空杯子看,小天狼星大概已经喝掉了三杯蜂蜜酒和一杯火焰威士忌,但脸色都没变,烟灰色的眼睛还是明亮的。
“抱歉,”她有点不好意思,“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低头吻了下她额头,指尖抚过她刘海,多卡斯的鬈发挽成了发髻,只有两嘟噜刘海垂在边上——罗瑟琳·弗洛比舍的杰作,她是宿舍里的装扮咒语大师——接着一路往下,贴着她耳边讲话,“我跳舞没有那么烂吧。”
“你喝多了”,多卡斯冷静地并手指戳他胸,把他推开,他这个时候已经很高了,但说不定以后还会长,她好像就这个位置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