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II · 九 · 断头王后
“那时候她还年轻,不知道命运给予的每一项馈赠,都已经在暗中标好价格”
中庭的大理石楼梯下有一整面墙的告示板,期末用来发布成绩,其它大部分时候时候则是各类五花八门学校俱乐部的活动广告。
雷古勒斯要去魁地奇训练前去看了一眼,没什么新闻,高布石俱乐部一个月前进行了校队选拔,魅力俱乐部在一个礼拜前张贴了霍格沃茨魅力之星评比的结果,里面还有一张小天狼星的照片,因为被偷拍而厌恶得眯起眼睛,还有各学院公布的O.W.L.s考前人生规划面谈的顺序。
麻瓜研究俱乐部张贴了张海报,组织了一年一度读书会,两尺大的白纸上只有中间这行黑字和书名——一个麻瓜女人名字,还有活动的时间和地点,他们一贯的风格。
海报上那句话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写得很好,难得麻瓜也能说出这样好的句子。
读书会举行的时间在复活节假期之后,期末考试之前,雷古勒斯有得是事情要做,比如随后一场和拉文克劳魁地奇比赛的决赛,在小天狼星被禁赛后的格兰芬多显然还处在一种非常尴尬的战术磨合期,比赛打的磕磕绊绊,如果斯莱特林能在最后一场比赛中从拉文克劳手里拿走一百七十分,魁地奇比赛的冠军奖杯将还在他们手里,这占据了雷古勒斯全部的心神。
他只是觉得那句话像是在讲小天狼星。
和许多可笑的猜测不太一样,至少在十一岁以前,小天狼星才是更受宠的那个孩子,家族的继承人。沃尔布佳会无条件偏袒支持他,为他闯下的祸事兜底,他也是唯一能进到阿克图勒斯书房和办公室的人,祖父允许他坐在旁边旁听参与那些由族长主持的家族重大事务,并偶尔在事后点拨一下——那大概是雷古勒斯今年圣诞节才得到的待遇。
某种程度下被游走球砸那么一下看起来居然还有些不亏了。
奥勒恩对两个孩子倒还是差不多的,雷古勒斯和小天狼星的年纪差得不大,课业大部分都由他来负责,法语,拉丁语,德语,古英语,咒语和文法。父亲身体一直不太好,不得不拄着手杖在家里行进,忠心耿耿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负责在平时照顾他,很多时候检查作业,阻止小天狼星的过分行为也都是它在执行,这或许是它为什么不那么讨小天狼星喜欢的原因——但它显然也不喜欢小天狼星,可怜的老克利切甚至希望他循规蹈矩的雷古勒斯少爷如果以后离开布莱克家可以带走它,这样它就不用服侍桀骜不驯的小天狼星了。
然而就像那句话说得一样,小天狼星在布莱克家所得到的所有东西,在暗中都是标好价码的,这些都建立在他将成为继承人的前提下。
而他选择了格兰芬多,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并不令人意外。
沃尔布佳看起来还很正常,但其实已经疯掉了,她十一年的心血就这样东流,所有的爱一下子都变成了恨,她还唯一保有一点理智的原因可能是寄希望于,这个被分到格兰芬多的长子能回心转意,再走到家族继承人的道路上来。
而水晶巫师棋盘已经被打破,伤害已经造成,小天狼星没有回头。奥勒恩和阿克图勒斯对他去了格兰芬多这件事保持了沉默而观察的态度,假期的格里莫广场12号每天都在发生无声的角力,雷古勒斯尽可能得保持着一种旁观的态度,并努力在兄长和家人的冲突中挣得属于对自己的一份关注。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哪里不如小天狼星,他足够成为布莱克的继承人。
至少他愿意为得到的东西付出足够的价码。
多卡斯在那张白底海报前吃自己的巧克力酱丹麦卷,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总是能把酥皮做得十分干爽而有韧性,魅力俱乐部的评选结果已经张贴一个礼拜了,对着它指指点点吃吃发笑的女孩子也少得多了,像她这样停留在布告栏前的人也不是那么显眼。
“博朗选得书”,安提戈涅·迪戈从礼堂走出来的时候站在她边上,“她从前年开始搞得活动,比你高一级,蛮有意思的女孩子”。
“不认识”,多卡斯摇了摇头,“我印象里这本书不错,应该会去看看的”。
“我就不去了”,安提戈涅摇了摇头,“都是小孩子,没意思”,她今年六年级,比多卡斯年长三年,虽然除了天文学还有很多谈得来的地方,但是面对的学业压力和人际环境都完全不一样。
多卡斯点了点了头,她早上有一节八点的占卜课,所以只拿了个面包就走,马上就要去爬八层楼上北塔的占卜教师里了——那里喝的浓茶会帮助她消化噎在喉咙里的面包的。
她想的是书里面那句话,“她是所有漫不经心的人里最漫不经心的;她是所有奢侈浪费的人里最奢侈浪费的;她是所有风流轻浮的人里最风流轻浮的。再没有人能比她更好地表现了18世纪的社会风情。她是18世纪的象征,也是18世纪的终结。”
但这和她没什么关系。
小天狼星手里拿着一张羊皮纸,被禁赛后小天狼星放弃了魁地奇球队的训练,因为赌气也懒得去麦格教授的变形术俱乐部接受私人辅导——他觉得自己看书还能学得更快。二年级发现莱姆斯是狼人后他和詹姆决定成为一名阿尼玛格斯,而麦格教授拒绝在这个阶段教授他们这个方面的知识。不用训练和辅导一下子空出的大量时间难免会有点无聊,但他很快想出了消磨掉它的办法:画一张霍格沃茨的地图。
他们在图书馆找到了城堡结构图的参考,《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也有很大的帮助,但那些材料都太过古老(显然,那个时候霍格沃茨连下水道和盥洗室都没有),需要再在上面添加上八百年来这里发生的变化,还有那些错综复杂的密道和开启咒语就够了。
虽然对传说中斯莱特林的密室和拉文克劳的宝藏还是毫无头绪,他们长达三年的夜游也有的确有足够的发现,比如城堡里至少有五条路可以通往霍格莫德,更不用说那些城堡内部数不胜数的捷径。他们和大部分画像的关系都很不错。这些曾经生活在城堡里的男女巫师们对热爱冒险的格兰芬多总是宽容的,乐意给他们指路,告知他们想获得的知识——但城堡附带的魔法契约让他们也无法对教授隐瞒这些孩子们的行踪,这是他和詹姆常常被关禁闭的原因,毕竟走廊里到处都悬挂着画像(据说这是拉文克劳除了活动楼梯之外另一项杰作)。
尖头叉子对他们的地图提出了一个更有趣的想法,希望可以在上面显示城堡中各类人物的动态,虽然他名义上打着“监视费尔奇、教授、级长们,方便完成夜游”,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其实想看什么。
宿舍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关于绘制城堡地图的计划劫道者们才完成了一半,但是如何让人物在地图上动起来他还毫无想法,但是他们已经不止一次阻止了学校里发生的恶性事件了——年长的学生因为轻微的小事把低年级学生摁在盥洗室的马桶里冲水,在偶然的误会后纯血出身的学生对麻血学生陡然爆发的身份嘲讽和恶意,更不用说半个月前那个大型的恶性事件——大部分的参与者都是斯莱特林,这让他非常不适,更加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格兰芬多。
强大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年长没有什么可骄傲的,更不用说血统这种东西了。
没有任何人生而高贵,纯血家族里的白痴和废物还少吗?
至少他认识的狼人和麻血同学都远远比他们幽默有趣,想法独到而才华横溢。
斯莱特林在大部分情况下都非常,自恋,觉得自己拥有的东西就是最好的,需要很多很多的名声和权力,但是到给出去的时候又非常吝啬而苛刻,附加着各种各样的条件。
而小天狼星讨厌这种游戏。
小天狼星刚刚从北塔下来,他画完占卜教室的结构后顺手把那里的茶杯换成了佐科的咬鼻子款。他本能的厌恶那个带着一小串珍珠项链,穿着苔绿色卡迪根式开衫的占卜教授米丽森·巴诺德,这个四十岁以上的女教授有着猫一样的蓝眼睛,他能够清楚得认识到她对他的居高临下和审视,那么他也不介意给她制造一些麻烦。
多卡斯占卜课期末论文拿了O,巴诺德教授用红笔把那行字圈出来以示嘉奖。
“他们都不过是平凡的普通人,他们既不残忍也不邪恶。相反,与大多数人一样,有着和善友好的基本品质。生于一个平凡时代,他们或许还是能受到人们的普遍尊敬。可悲的是,他们都不具备应付动荡混乱的杰出能力,在戏剧化的历史中顽强坚定地活着。他们注定只能不平凡的死去。”
但其实她写这种东西不过是因为对斯内普的厌恶已经超过了某个阈值,以至于见到他的时候她的脑内就会开始拉动警报,不可抑制的手抖——想上去揍他。她知道他其实说中了一部分,但是搞错了对象。所有失去控制的愤怒本身就是因为恐惧。
安提戈涅给了她建议,“写出来吧,那会变得安全一些”,于是她开始动笔了,直视不可名状的东西即使在心理状态良好的情况下也是要伤脑筋的,整整三万字的情天恨海可能花了她超过一个月的功夫,关于一个斯莱特林失去格兰芬多女友后的悔恨和爱是如何影响整个巫师界的和平的故事——所有他想要的东西都是被他亲手毁掉的。看起来是相当恶俗的小说体例,充满了茨威格式心理分析的笔法,但是,巴诺德教授问她,“个人的生死真得可以影响一场战争形势的变化吗?”
“主要还是取决于他掌握的信息”,多卡斯尽量谨慎的回答,“他对结果的影响可能微乎其微,但是对战争的过程中和那条信息相关的人来说是意义重大的。”
她点了点头,多卡斯发现她审慎的蓝眼睛周围也有几道浅浅的纹路,这提醒了她教授的年龄——巫师总是不容易老的,她的年纪看起来总是像占卜结果一样流动的,实在是太难判断。巴诺德教授绝对是最难缠的教授之一,格兰芬多在圣诞节前纷纷退课,因为觉得她给作业的平时成绩太低,估计期末也好不到哪里去,多卡斯觉得她还行,就接着往下上了,“我这次会给你O,你的占卜结果是合理的,问题也回答的很好,但我希望下次能用一些,更好更合理的阐释方法,和规律与模式有关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