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尽管哈利想要忘记一切，但他就是没办法停下不问自己。汤姆·里德尔在他脑中停留的时间长到让他羞耻。无论何时，当他开始以为自己也许能忘记他们的相遇，他就会记起汤姆离他是多么的近，当汤姆把他抱在怀中时，他的怀抱是那样的坚实有力，以及，当汤姆吻他时，胡茬擦过脸颊的触感。
你喜欢比你大的男人，哈利？
这个问题也一直跟着他。晚上，他躺在床上，想要睡觉。他是这样的吗？说实话，他不知道。他之前和几个家伙有过关系 —— 大多是在夜店发生的一夜情，或是与学校那些第二天会用肩膀撞他的混蛋们上过床 —— 但他从没有过长期关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喜好。
他感觉自己喜欢汤姆，至少，喜欢汤姆的外表。他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大，但并没有老得让人讨厌，相反岁月留下的痕迹让他看起来更有魅力；汤姆更自信，更相信自己，虽然当不得不与他交谈时，这实在是令人恼火，但也让他魅力惊人。他的行为举止像是在说他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希望别人对他表示尊重，令哈利双腿发软。
天啊，汤姆让他对自己产生如此多的质疑，这是多么可悲。这个人唯我独尊，有权有势，粗鲁无礼，但哈利还是想把脸再次埋入汤姆的胸膛。他把那个红色圣诞球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每天醒来时都对着它皱眉。这实在是令人难堪，要是西里斯发现，绝对会杀了他。
所以哈利决定他必须忘了汤姆。不管他有多性感，也只是个男人，况且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拒绝过人，这次他也能做到，能用工作和为西里斯准备完美的圣诞礼物把汤姆逐出脑海。
当然，也正是从这时开始有礼物送来。
最初只是小物件，这可能是为什么哈利没有反应激烈。他感激地笑着，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一个肯定不是自己订购的方形小包裹，紧张的期待在心中油然而生。他没认出笔迹，但不知怎的，他就是知道。这种优雅的草书 —— 字母考究的勾划与弯曲 —— 只会是出自汤姆。他用拇指抚过墨水，摸过汤姆写下的他的名字，不禁抖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开，在桌下颠着膝盖，想象汤姆坐在相似的地方，谨慎地把东西包好，在正面写下他的地址。他想知道这是否是由汤姆亲自打包 —— 他很可能会雇人来做这种事，但在哈利看来汤姆有想亲自做的可能。
包裹很容易就打开了。哈利想象汤姆是怎样精心地把它包好。他很确定对一个不庆祝圣诞节的人来说，这一定要花不少功夫。温暖与满足在他心底绽放。
盒子里是一条银色项链，躺在黑色天鹅绒内衬上，很精致，上面坠着一颗小小的黑宝石。哈利并不常戴珠宝，但这条项链既美丽又令人费解，他几乎不想上手摸，怕不小心把它弄坏。搭扣小而精致，但他的手从来都不是很巧，他可以找西里斯帮忙戴上，但之后他就不得不解释它的来处，他能怎么解释呢？
'没什么，只是你的老板一直在纠缠我，现在他买了礼物送我。圣诞快乐！'
哈利嗤了一声。没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他把项链留在里面，小心地合上盖子，把盒子放在床边。一张纸条飘落地面，哈利弯腰把它捡起。上面的优美笔迹和写在包裹上的完全相同，哈利想着汤姆给他写纸条时的场景，咧嘴笑了起来。对一个几乎不认识的人花痴多情也太可笑了。
纸条上写着：
最亲爱的哈利，
这块玛瑙格外漂亮，对我意义不凡，让我想起了你。
给你我所有的爱
汤姆
哈利抓起最近的枕头，把它抱在怀中，将脸埋入，笑得像个傻瓜一样。格外漂亮？意义不凡？让汤姆想起……了他？汤姆真是在与他调情？在商店里，即使怪异、不自然，但似乎确实如此，但看见这个人爱意的确凿证据则感觉完全不同。
然后，哈利的笑暗淡了起来，快乐也沉寂了下去。项链是确凿证据的完美范例。汤姆觉得他能被收买？所以才做了这些事？先是圣诞球，然后是这个项链。这不可能是巧合。
里德尔很富有，哈利对自己说，很可能一直都这样挥霍金钱。即使纸条看上去极像亲手写的，但哈利并不特别。也许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西里斯的黑料，为了能找到理由开除他。这比汤姆真对他感兴趣看上去有可能得多。
当然，这不是说他不感兴趣。汤姆·里德尔是个混蛋，而这恰证明了这件事。哈利考虑闯入汤姆的办公室要求解释，或是 —— 这个想法让他的肩塌了下来 —— 还回项链。很快他就决定不这么做 —— 没有必要。在店里时，汤姆真的很烦人，之前去接西里斯时，也很粗鲁。如果他留下项链作为补偿，这并不代表着什么。
也许他可以去，只为简单地表示感谢，但这怎么可能行得通呢？也许他只能在大楼里徘徊，告诉每个人他需要见大魔王CEO·汤姆·里德尔，然后当不可避免地被人嘲笑时，藏起自己的尴尬？而且如果他被西里斯逮住了怎么办？这根本就没法解释。他没有汤姆的地址或是手机号码，没有任何其他能联系上他的方式。哈利刻意忽视了这一真相让他的胃急剧纽绞。
这没什么，这不重要。无论如何，汤姆只能通过成为跟踪狂，查看西里斯的记录来得到他的地址。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生气地把枕头扔到一边，下楼去了。他有咖喱要做，才不会去想汤姆·里德尔和他那愚蠢的美丽礼物。
*
下一个礼物在两天后到来。哈利早该知道不可能只送一个 —— 汤姆不是那种做事只做一半的人。这次，听到敲门声，他穿着睡衣飞速冲下楼开门。他看了看街道两边，空无一人，没有正磨磨蹭蹭的车，没有和他挥手的邻居，然后他低头，看到门阶上放着个包裹。
这次比上一次的大，大多了，贴在顶部的信笺上铺满熟悉的笔迹。哈利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光着脚冲到街上。他有一半期待看到汤姆躲在树后偷看他，但这里还是什么人也没有。哈利皱眉，交叉双臂，思考该怎么处理新收到的礼物。这肯定是人工递送的，想着汤姆敲门，然后跳到灌木丛中躲起来，哈利不禁嗤之以鼻。
说实在的，这些奇怪的礼物很可能是汤姆雇人送的。
最后，他把包裹拿到厨房，重重地把它放在桌上。恶狠狠地瞪它什么用也没有，于是他抓起一把剪刀，剪开包装。
他不知道自己期待看到什么，但肯定不是蛋糕。
一个蛋糕。
这个蛋糕也很精致，围着一圈漂亮的糖霜和可食用花，细看后，哈利发现下面铺着一层红玫瑰花瓣。不是很实用，但也不会太过纯情。
之前，哈利还有借口骗自己。项链并不一定有浪漫的意味，他一直这样拙劣地拒绝着。然而，这份礼物，是无可否认、毫无疑问的浪漫，意识到这一点，令哈利不知所措。汤姆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他永远无法满足那个男人荒谬的期待，就算汤姆只是想要和他来段露水姻缘，那也是行不通的。他不和混蛋上床，从中学开始就从没有过。
管它呢。如果汤姆此刻就站在他身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应。说实在的，他很感激能有借口多考虑一会儿。他会吃掉这个蛋糕 —— 想到好好的食物会被浪费仍会让他的心不适地紧缩 —— 而且不论他有多不想这么做，他是不会如实地告诉西里斯这个蛋糕是从哪来的。
当他终于鼓足勇气去读那张字条时，他看到上面只写着：几乎像你一样甜 —— 请享用。
*
第三个礼物出现时，哈利已是受够了。
这是一个难得的休息日，他被震耳欲聋的汽车喇叭声吵醒，晕头转向，因突然的恐慌心跳加速。他跳下床，冲向窗户，正好看见他的邻居正对着把车停在路中央的货车司机愤怒地打手势。货车的后背是敞开的，有一对工人正往下卸东西。
向哈利的前院草坪。
哈利蹙额，眉拧在了一起，试着回想西里斯有没有说过什么。他没有提过要装修房子，但也有可能是忘了说。哈利呻吟一声，穿上连帽衫，拖着脚下楼。
"呃，你好？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他喊道。那些人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转身看了过来，但只有一个人向他走来，另两个人继续卸东西。现在他站得更近了，还带上了眼镜，能清楚地看见那些难以分辨的东西是装满鲜花的华丽花盆。数量不少。
"你是哈利·波特？"这个人问，哈利心不在焉地点头。
"是的？你在做什么？"
"冬季仙境。"这个人随意地挥挥手，递出一个写字板，"请在这里签字。"
"什么？"哈利问，但还是傻傻地接过了写字板。
"冬季仙境，"这个人很慢地重复了一遍，"一种园艺绿化，他没告诉你我们会来？"
"谁？"哈利问，但在说这句话的同时，答案也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还有谁会做这种荒唐无用的事？谁会有这样的自信，没有事先警告他，不怕不受欢迎，就派这些工人来他的家？
哈利攥紧拳头，转身就走。在他身后的男人疑惑地喊着，但他有事要办。他必须联系汤姆，但真的不想与他本人见面，因为那很可能会让他完全失控。那就只有一个方法了。
在西里斯办公桌的抽屉里翻找着，哈利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 西里斯的联络簿。在多年前，当他搬进来时，西里斯把它打印了出来：当时他只有13岁，西里斯为自己不能在哈利放学回家时照顾他而内疚。整整一周，哈利奋力说服西里斯不用雇保姆，最后他们达成妥协。只要哈利保证会在有事时给西里斯打电话，他就可以独自在家。
哈利有西里斯的手机号码，工作电话，还有他工作时用的电子邮件地址。每个在公司的人都有一个，只通过姓名区分，也许，如果他够幸运，汤姆·里德尔也会有一个。
他把邮件格式复制到自己的手提电脑上，然后发送了一个词，真心希望汤姆能理解他的意思。
停下。
*
公平地说，冬季仙境非常美丽。通往门口的小路两边是雪花莲，花园里甚至点缀着发光的拐杖糖。巨大的雪人守卫在门旁，拱门上缠绕着彩色小灯，在墙上投下柔和的橘黄色光。哈利的心为这美景而痛，为他有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出自自己之手而痛。
当这些工人喝咖啡休息时，他走近他们，带着一种通常只有爱抱怨的顾客才有的强硬决心问这一切要多少钱。他们懒懒地耸肩，告诉他已经有人付过钱了，他可以放心。
哈利从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汤姆刚刚回了他的邮件。
他没有打开它的勇气。
这几乎像是他在怕汤姆会说什么。哈利告诉他停下，但丝丝缕缕的焦虑从他裂了缝的面具里漏出，如果这封邮件是在道歉，并承诺不会再打扰他，而他为此失望，这岂不是很尴尬？
他只是……不习惯收到礼物。他和德思礼一家住在一起时从没有收到过礼物，尽管他现在和西里斯一起生活，有一帮朋友，但能和他们一起庆祝节日本身就已经是足够的礼物了。汤姆不要脸的炫富本该会激怒他，绝不该让他的心兴奋得砰砰直跳。他这是出了什么问题？
哈利胸口起伏不定地打开汤姆的邮件，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他在寻找昵称，爱称，任何在他们前两次见面时出现过的调情撩拨，所有他该讨厌的东西。
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联系我。
难道你不喜欢雪花莲？告诉我你最喜欢的花，我会让他们换。
哈利目瞪口呆。汤姆一丝歉意都无，他不明白自己做的事有多么奇怪。哈利说的话，让他做的事对他来说就和放屁一样。
哈利咬紧牙关，啪地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他已经疯了 —— 汤姆既荒唐又顽固，而他却愚蠢地以为不是这样。他不会屈尊回复汤姆，现在，他只需要和往常一样继续自己的生活，假装这些离奇的圣诞节骚扰从未发生过。
'无视汤姆·里德尔'行动就此开始。
*
第二天，这个男人出现在哈利的工作地点，行动就此夭折。
哈利抱着满怀的价格标签，停在了房间中央，张大了嘴。不知怎的，汤姆看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迷人。他穿着白纽扣衬衫和黑西裤，脖子上松弛地挂着一条绿色领带，仿佛刚从一场重要的会议中走出。他爬到汤姆膝边，扯出压在裤下的衬衫，拽着汤姆的领带，直到他们近得可以接吻，这样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出现在哈利脑中。他涨红了脸，瞪了一眼，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这一周漫长又诡异，他有权表现得有些任性。
"哈利。"汤姆说，突然凭空出现在哈利身侧。哈利惊讶地抽了一下。
"怎么……"他越过肩头看了看一秒前汤姆还在的位置，然后又看了看汤姆长得荒谬的腿。可能只要两三步，汤姆就能迈到这里。
"让我帮你。"汤姆没有回答，已经伸手去拿哈利怀中的盒子。哈利快速侧步闪开，把盒子抱得更紧了一些，像是在保护它们。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哈利说。
汤姆仔细地观察了他一会儿。"你没回我邮件，"他最终说，小心翼翼地让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哈利耸肩，他是不会因此内疚的 —— 他不会。
"你没给我回答，"他简单地说，"不算回答。我让你停下。"
"但你口是心非。"
哈利刷地向他转身，纸片飞出了盒子。"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他喊道，"你没有为我做决定的资格，好吗？"
汤姆紧抿着发白的唇，肩膀后移，挺起胸。在哈利环顾四周前，没能抵挡住诱惑欣赏了汤姆摆出的身姿。越过汤姆的肩膀，哈利能看到他的老板正对他满脸怒容，在胸前交叉双臂，不耐烦地用脚敲击地板。他倒抽一口气。
"我之前告诉过你了，"哈利叹气，"不买东西就离开这里。"
听到这话，汤姆似乎振作了起来。他的肩膀放松了一些，暖意蔓上了他隐忍的脸。"我记得，"他不详地笑道，"别担心，我是来买东西的。"
哈利挑眉："哦，真的吗？买什么？"
"我来买……"汤姆快速转头，扫视房间，然后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墙上，"那个。"说完，他指了指。
哈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金属箔？你来是买……金属箔的？"
汤姆的脸不快地滑稽抽动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他常见的英俊笑脸。"是的，"他僵硬地说，"我要买很多，可能是你有史以来最大的交易。我要全部。"
哈利把箱子扔在脚边，交叉双臂。"你想要全部。"他冷冷地说。
"没错。"
"全部。"
"这就是我说的。"
哈利早该知道汤姆不会在面对挑战时退缩。在他翘起的下巴和冷漠的眼下，汤姆似乎对这么做变得更加坚定。哈利卸下生硬的冷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疯狂地打着手势，气急败坏，"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汤姆笑了："买金属箔。"
"你真是太讨人厌了，你知道吗？"汤姆没有回答，只是歪着头，像是哈利是特别有趣的科学实验，于是哈利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好吧，"他说，向金属箔的方向挥挥手，"我会为你打包好的。"
汤姆轻柔地抓着他的手腕，停下了他。肌肤相触的地方似是烙印，汤姆看向他的目光是那样的热烈，哈利不禁颤抖了起来。有那么一刻，他以为汤姆反悔了，会在完成这个把戏前溜走。他早该知道这样做不切实际。
"不，"汤姆柔声道，"不只是那些，我要所有，这里的所有。"
一个接一个的想法在哈利脑中闪过。"但—你不能……我们不—不！我不能把所有库存都卖给你！你怎么可能需要那么多的金属箔？"
汤姆耸肩，打量自己的指甲："我有个大房子。"
"你不过圣诞节。"
汤姆猛地抬起头来："不过圣诞节就不能买？"
哈利的脸热了起来，很是尴尬。"我没—不，当然不。"眼下的状况是怎么被汤姆完全歪曲的？"我只是……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有那么一瞬间，短暂到哈利以为是自己的想象，汤姆的眼柔和了下来。他的笑里闪现着温柔和令人难以承受的爱意，然后这种亲切消失了，被冷酷得意的自满取代。
"你是按销售提成的，对吧，波特先生？"
哈利一开始没明白过来。提成？什么？这和一切有什么关系？然后，了悟如凉爽舒心的海浪冲刷着他。
他是按销售提成的 —— 他卖出去的东西都有10%的提成。像这样大的一笔买卖提成一定比他的圣诞奖金还多，汤姆一定知道这点。他一定知道，不然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买他根本无意摆放的圣诞装饰？
那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好奇灼烧着哈利的喉咙，不出自己的意料，他爆发了。
"你有什么毛病？" 他喊道，疯狂地挥舞手臂。汤姆看起来并不惊讶，只是觉得好笑，也很有耐心，仿佛哈利的大发脾气只是另一个需要逾越的障碍，这让哈利更生气了。
"我很抱歉？"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哈利质问道，"礼物，装饰……你想达到什么目的？我什么都不欠你，是吧？我什么都没要你做。"
"我知道你没有，"汤姆平静地说，"你不必要求。除让你幸福外，我没有任何目的。"
他听起来是极其真诚，以至于哈利的心疼了起来。他不可能是认真的，他就是不可能—这说不通，他们都不怎么了解彼此，汤姆确实知道的那一点事也不怎么讨人喜欢。最好趁自己还有意志时及时止损。
"你知道什么能让我幸福？"哈利说，"你不再表现得这样奇怪，不再送我不需要的礼物。"
仅仅是提到礼物这个词，汤姆的目光就掠向了哈利的脖子。他的瞳孔又大又黑，突然充满渴望，哈利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找那条项链。但没什么可找的，只有哈利裸露的皮肤、脖子和一点锁骨。他又一次与哈利对视，看起来很失望，但也不乏热切。
"你不喜欢我送的礼物。"
这不是个问句，仿佛汤姆已经认定自己送错了礼物，在想该怎么改善。如果哈利不加以制止，情况只会更糟，为找到"完美的礼物"，汤姆会送来越来越多的东西。哈利必须制止这件事的发生。
除此之外，让汤姆以为自己做错了似乎也很残忍，毕竟，哈利其实珍惜着收到的每一件礼物，情感强烈到都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
"不是这样的。"他柔声道，并不假思索地把手搭在汤姆的前臂上。汤姆定住了，一动不动，然后他下巴上的肌肉抽动了起来。最初哈利以为触碰汤姆的行为过了界，然后他恍然大悟，汤姆不是在生气或是觉得不舒服，汤姆是因隐忍而紧张。
他骤然收回手，即使这让他的心很痛。
"礼物很好，"他最终说，谨慎地保持声音的淡漠，"但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要更多。这……不合适。"
黑暗、难以分辨的情绪从汤姆脸上闪过，只在短短几秒内，他的整个姿态都变了，他身体紧绷，情绪满溢，难以克制。"哦，是的，"他声音急促地说，"这就对了，告诉我，布莱克先生对我送你的礼物怎么看？"
哈利困惑地皱起前额。他不知道汤姆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西里斯，但如果这能让汤姆忘了他的委婉拒绝，他会回答。
"我……我还没告诉他，"他缓慢地说，"我不认为他该知道。"
汤姆猛抽一口气，睁大了眼，微微张开嘴。哈利注意到，他的唇很湿润，他想舔它，品尝它，让它与自己的交缠。天啊。
"哦。"汤姆喘息道，弯起唇笑了。这令人不安，让哈利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说了什么重要的话。汤姆伸手，在快碰到哈利的脸前犹豫地停了下来："我明白了。告诉我，哈利，你愿意和我一起装饰吗？"
哈利退后一步。谈话突然有了意想不到的转折，在感觉上已经没有靠近汤姆的必要。现在汤姆恢复了正常，他不再需要安抚汤姆，他不该为此感到这样失望。
"什么？"
"我有个大房子，我手上有许多工作，所有这些——"他的头向金属箔的方向偏了偏，哈利的心沉了下去。他还打算这样做？他比哈利最初以为得还疯。"我需要人帮把手，我想你可能愿意，你喜欢圣诞节，不是吗？我会放一些音乐，在这之后，我可以带你出去吃晚餐，以表感谢。"
哈利的胃在翻搅。所有这些 —— 礼物，拜访，奇怪的行为，这些全部 —— 都是为了和他上床。现在很清楚了。汤姆来这里是为了给他一笔巨大的提成，然后明白地表示想要得到一些回报。他在试图收买他。
哈利的血因愤怒而沸腾，他咬着舌，直到尝到铁锈味。还从未有人让他这样生气。
"不，"他黑着脸，怒目而视，"拿着你的礼物，提成，还有那愚蠢的充气雪人滚，别来烦我。"
哈利没有等，他瞥了一眼汤姆目瞪口呆的表情，转身，向员工休息室走去，把那一箱价格标签遗弃在地板中央。差不多该休息了，哈利想。
没过多久，礼物停了下来。直到听到邮递员开车远去的隆隆声，在门阶上却没有东西附有汤姆优雅蜿蜒的笔迹，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念。他是个傻瓜，渴望不该渴望的东西，但就是忍不住。像是有种有形的拉力，像是他的胸上紧紧地缠着一道绳索，每次汤姆移动他的心脏就会被挤压。
当他的工资在月底到账，哈利看到了大到不寻常的巨额提成，他的心咯噔了一下。这比他通常赚得要多得多，但不足以说明汤姆真的买下了所有。
这个小小的让步足以让哈利笑起来。他给汤姆发了个邮件，上面写着，你不该这么做，但谢谢你。
汤姆回道，为了你，我的爱，我愿倾尽一切。哈利连着好几天都心情高涨。
*
还没走到人行道，哈利就被浇透了。这是个可怕的夜晚 —— 如果天气注定糟糕，可否至少下点雪？ —— 即使拉上帽子，也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哈利紧紧抓着外套的前襟，因为拉链已经坏了好几个月了，一脚踏入水坑，他不由得缩了缩。脏水溅到腿上，浸透了他的鞋子。真他妈太棒了 —— 正是他需要的。
他不经常在咖啡店里上下午班。在这个时间，他通常正在显示屏前工作，不会撞上紧张的午餐高峰。今天是个例外，他同意代班，尽管能拿到一笔钱，但他发现没过半小时自己就后悔了。
管他呢。他把记忆推开，艰难跋涉回家。结束了，在圣诞节前没有任何轮班安排让哈利感到轻松。他等不及冲个澡，爬上床。不知怎的，空气里的寒意已经渗入了他的骨髓，他想站在温暖的水花下，将它们全都冲走。
他几乎没注意到跟在自己身旁的那辆车，直到车窗摇了下去。他吓了一跳，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以他现在的年纪来说，已经不符合绑架的标准了，但谨慎总不会有坏处。
然后他看向那辆车和车里的人。他妈的，当然是汤姆，开着宾利。
"上车吧，"汤姆说，招手示意哈利靠近，"你不能就这样走着回家。"他抬头看了看黑暗的天空，哈利的眼瞥向抓着方向盘的那双手，长长的手指弯曲着，在不耐烦地敲击。他的嘴突然变干。
"你在跟踪我？"哈利无力地回道。
汤姆笑了。"没错，"他歪头，困惑不解，"上车吧，哈利，你会感冒的。"
"我很好，谢谢你。"哈利不以为然地说。他转身，继续向前走，但汤姆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从没让他离开过视线。
"天黑了，"他又试道，"你可能会受伤。"
"我成年了，"哈利不耐烦地说，"完全能照顾好自己。"
"当然，但我还是希望你让我帮你。"
哈利停了下来，心跳加速："什么？"
"我想照顾你，哈利，"汤姆的声音醇厚舒缓，让哈利想把头靠在他胸前，听他低沉轻语，"你愿意吗？"
哈利的嘴张张合合。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至少，不同于汤姆的意图。西里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说他会照顾哈利，那时哈利才13岁，惊恐不安，仍为突然离开德思礼一家不知所措。西里斯的话让他感到温暖安全，像是为他盖上了一条舒适的毯子。
汤姆给了他完全不同的感觉。他的心中似有火在烧，危险但扣人心弦。他想要答应。
"只是—"他清清嗓子，润润唇，"好吧，好吧，谢谢你。"
他快速坐进汤姆的副驾驶，如释重负。吹来的暖流让他高兴地叹了口气，同时也为弄脏汤姆的高档车而抱歉。
"对不起，我弄脏了座位。"他说，但汤姆摇摇头。
"这没什么。"他说，而哈利听出了言外之意。它们什么都不是，你才……更重要。
只是对他来说，这说不通。过去几周所有的困惑、愤怒与渴望堆积成了一声难过的哀叹。哈利把头埋入掌中。
"我搞不懂你。"他可怜兮兮地说。
汤姆瞥了他一眼，但很快看回路面。哈利想这该让他松一口气。
"嗯？"
"所有你送的礼物，对我的好，你甚至都不了解我。"
"你想说什么，哈利？"
哈利攥紧拳头。"我想说的是，"他咬牙道，"你收买不了我，好吗？"
汤姆很安静，过了一会儿，他仍什么也没说，很显然他不打算回答，这让哈利更加愤怒。
"汤姆，"哈利继续道，"我不会和你上床，只因为你……为我买东西，好吗？你用金钱买不到我的爱。"
方向盘上汤姆的指关节变白，他的下巴绷得是那样的紧，以至于太阳穴上的血管开始抽动。当他开口时，他的话语轻柔小心，满含克制，一点也没有他平时的腔调。
"那我能做什么？"
哈利皱眉："什么？"
"你想让我怎么做，哈利？如果不这样，我该怎么赢得你的爱？"
哈利咬唇，双手紧握在膝上。他没想到汤姆真会这么问，他以为汤姆只是玩玩。如果在他说了所有这些话后，汤姆仍没有失去兴趣，那也许……
"我们可以……谈谈？"哈利建议，"我会给你我的手机号码。"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自以为是了，又道："如果你想的话。"
汤姆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一些，他看着哈利，笑容几不可察："我愿意。"
哈利热切地笑了。他吐出一口气，在胸口突然炸裂的气泡释放出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存在于那里的压力。他把手伸进口袋去拿手机。
没找到。他伸入另一个口袋。
然后他又找了找牛仔裤的口袋，但也不在那里。忧虑在心头浮现，哈利记起工作地方的储物柜，他经常把手机和钥匙放在那。他哼了一声，仰头靠着头枕，指关节按压着眼睑。
"怎么？"汤姆问，突然担心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我把手机落在了店里，"哈利说，"还有钥匙。西里斯到五点才会下班，我进不了门。"
想着家，哈利意识到汤姆甚至都没问他住在哪里。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但也许不用说他就知道该往哪开才是该担心的事。
哈利把这个想法推到一边，这个问题他可以下次再担心。
"嗯，"汤姆哼道，"你想让我回头吗？"
"不，不用麻烦，但谢谢你，"哈利匆忙加上，"咖啡店今天很早就关门了，现在应该已经锁上了。我得明天再去拿。"
"我很确定我能找到别的方法。"汤姆说，哈利怀疑地瞪着他。他不知道汤姆是打算砸窗还是撬锁，或是打电话给他的老板，让他开门，但这不重要，所有这些选择都不可接受。
"不，谢谢你，"他小心地回复，"也许……我可以去公司找西里斯，借他的钥匙？"
哈利的眼瞟向汤姆，观察他的反应。他不愿在这个人面前提起西里斯，因为很显然不知什么原因，汤姆不喜欢他。就如他预料的那样，汤姆的嘴抿成了一条细线。
"不。"他急促地说，然后吞咽了下，哈利看着他的喉结上上下下，"布莱克先生……工作很忙，可能没有时间休息。"
"我会很快的，"哈利说，"他甚至都不用离开他的桌子。"
"恐怕，这是不可能的。"
哈利嗤之以鼻，颓然倒回座位，交叉双臂。他绝不是在生闷气，但如果他生气了，是汤姆活该。"好吧，"他没好气地说，"我会像你说的那样，坐在门阶上，患上感冒。"
"我不是这个——"汤姆叹气，捏着鼻梁，"我只是在建议你跟我回家。"
哈利眨眼："呃，什么？"
"直到……西里斯下班，"他嘲弄地低吼念出西里斯的名字，但哈利太过震惊，没怎么留意，"你可以把自己擦干，放松一下。当布莱克先生下班了，我会送你回家。"他们在红灯前停了下来，给了汤姆细致端详哈利的机会。瞪大的眼睛，一头湿发，他可能看上去像只溺水的老鼠，但汤姆只是笑了。他俯身，拂去粘在哈利脸颊上的一缕湿发。"当然，我完全是发自善心，"汤姆英俊地坏笑道，"没有猫腻，以童子军的荣耀起誓。"
哈利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脱口而出："你可不是什么童子军。"
汤姆难以置信地笑了。"不，"他说，放肆地摇摇头，"我当然不是。"
"不会太久，"哈利几乎是在对自己说，"就一个小时左右。"
"没错。"
"那……我们只会正常无聊地谈话？"
"我们可以聊聊这糟糕的天气，"汤姆对他说，"或是昨天的报纸，我还没解开那个填字游戏。"
"我个人更喜欢数独。"
汤姆托着哈利的脸："那么接下来去哪？我家？"
哈利撅起嘴，尽最大努力不靠向汤姆的手："在你家和肺炎中二选一的话，"他委婉地道，"我想就你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