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与谈判
即使凤凰社的大多数成员都离开了，梅林还是在星期天晚上磨蹭了很久才带学生们回到霍格沃茨。亚瑟将和小天狼星一起回到格里莫广场的家。他知道那个房子相对安全，但一次性将亚瑟留在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那么久，还是让梅林感到很担忧。
“我还能去哪儿，梅林？”亚瑟不知第几次无奈地说，梅林却始终没法将“家”这个字说出口。
此外，他不仅是有点担心亚瑟会消失。他同时也不想让亚瑟独自和几个陌生人一起待在二十世纪，无论他们多么热情好客。
尤其是考虑到他不断问出的问题。
“这是什么？”亚瑟问，在梅林收拾行李时不断地戳他的肩膀。
梅林抬头看了一眼亚瑟正在闻的那杯茶。
“叶子味的水，”他回答道。
“呃……”亚瑟说。“为什么？”
“我不知道，”梅林半个身子埋在床下说，“为了咖啡因？”
“什么是——？”
“就别管了！”
但亚瑟已经转移了注意力。“这是干什么用的？”
梅林赶紧走过去，把随身听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拿走。“这是用来听音乐的，”他说，“而且它很脆弱。”
“呃……”亚瑟看着床上的小机器，弯下腰去检查它，手礼貌地插在新牛仔裤的口袋里。“……怎么用？”
“呃。”梅林努力思索着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好吧。它是用塑料做的——而塑料是从……油里来的？不过是地里取出来的油。很深的地下。现在这种油是固态的。总之，里面有——金属？——部件，那些部件被以某种特定的模式……刻出来，所以当你把它转得很快时，它会让那些小针像——像竖琴的弦一样震动，我猜是这样的。”
亚瑟呆呆地看着他，静止了几秒钟。
“怎么——？”
“听着，”梅林一边说，一边把亚瑟赶出房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能向你解释过去一千五百年的科技发展，亚瑟，我真的不能。去问赫敏或者其他人吧。如果你能让我把行李收拾完，我几分钟后就能下去。”
房间终于只剩下梅林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地把散落的物品收回挎包，换上长袍。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施了一个老化咒，一边努力披上斗篷一边匆匆下楼。
“看来你们都准备好了？”他看到门口的行李箱和包时问。
一阵毫无热情的“嗯”从厨房传来；梅林转过拐角，看到罗恩、哈利、韦斯莱夫妇、卢平、小天狼星和邓布利多都坐在桌边，而亚瑟则看着赫敏反复在烤面包机中按下面包，后又让面包弹出来。他一看到梅林进来，立刻拔剑出鞘，直指梅林的胸口。
“亚瑟！”梅林惊呼道。“你搞什么？虽然我最终应该会复活，但我还是不想被刺死，你这菜头！”
亚瑟支吾起来。“哦，是了……只是你罢了。”他稍微放低了剑，好仔细研究梅林那张年迈的脸。
“‘只是我罢了’是什么意思？”梅林抱怨道，一把将剑拍开。“我告诉你，我可是超级危险人物，不容小觑。”
亚瑟皱眉不语，紧紧盯着梅林。突然，他伸手一把抓住梅林胡子的末端，用力一拽。
“嗷！”梅林大喊，一站稳就把亚瑟推开。“你到底犯什么病？”
亚瑟依然用那种审视的眼神看着他。
“梅林，这发型从战略上讲真的不怎么合理。”他终于说道。
小天狼星嗤笑了一声，于是梅林也瞪了他一眼。
“你们都是一群流氓。”梅林嘟囔着，抢了亚瑟的座位。“就该直接退休的，”他继续咕哝着。
“我一直很好奇，”罗恩问。“你到底为什么要留这么长的头发？”
梅林含糊地耸了耸肩。“不知道。大概和邓布利多一样吧。”
其他人转而看向邓布利多，后者叹了口气。“我必须承认，在我年迈之际，我实际上算是模仿了你的外貌。”
梅林停止了抱怨，目瞪口呆地看着教授。“什——我？”
小天狼星又笑了起来。“别那么惊讶。”
“但是——”梅林结巴道。“我只是用它来让自己看起来……呃，不那么像我。”
“可是你为什么留那么长的头发？”哈利问。“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帮助。”
梅林支吾了一下。“呃……这样比较容易？”
“并非如此，”邓布利多插嘴道。
梅林向亚瑟丢去求助的一瞥，但他只是傻笑着看着梅林。
“哦，谁在乎呢？”梅林挥了挥手。“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我想我能猜到，”亚瑟说。
“别。”
“也许是为了模仿莫甘娜那种‘疯狂的隐士’造型……”亚瑟继续说道。
“哦，好吧，”梅林叫道，举起双手投降。“这头发可以遮住我的耳朵！如果我把它剪掉，马上就会被认出来。”
亚瑟对他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邓布利多似乎在质疑自己的时尚选择。
“好吧，”卢平说道，“这倒解答了一个人生谜团。”
小天狼星缓缓地点了点头。“不过并非我预期的答案。”
才到星期一晚上，梅林就跳过了在礼堂的晚餐，好去小天狼星家看望亚瑟。而在去那边的一秒半时间里，他却一直在担心亚瑟会不会很忙，是否已经出门了，或者他会不会不想见自己……
“梅林！”亚瑟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传来。
梅林转过身，脸上带着笑容，看到亚瑟和小天狼星、卢平、唐克斯一起坐在壁炉旁。卢平和唐克斯在下棋，而小天狼星和亚瑟看上去则在分别给他们偷偷支招。
“大家好，”梅林说道。“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我只是想过来看看……”
“没有的事，”小天狼星说。“请随时打断这场屠杀，月亮脸的棋技简直一塌糊涂。”
“如果你能停止在我耳边嘀咕那些糟糕的建议，我可能会更专注一些，”卢平说道。
“你最好没有在让着我，”唐克斯危险地说。
梅林坐在亚瑟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棋盘，但除了“嗯，这看起来不太好”之外，他对这些比赛拿不出什么贡献。
“出什么事了？”他刚坐下亚瑟就问。
“什么？”梅林皱眉道。“没事儿啊。”
其他人好奇地瞥了他一眼，但显然他们没有看到亚瑟看到的东西。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像是有人偷了你的叶子？”亚瑟问。
“我的叶子？”
“是的，你的叶子。因为你看起来像一只伤心的兔子。”
梅林忍不住从鼻腔里喷出一声笑。“我才没有。我的脸就是这样，亚瑟，你得习惯它。”
“不，不是这样的，”亚瑟说。“通常你看起来像只狡猾的老鼠。”
“那你看起来就像只被冒犯的癞蛤蟆。”
当亚瑟用愤怒的目光瞪着梅林时，梅林笑得更欢了。这简直就是刚才那句侮辱的现场演绎嘛。
“闭嘴，梅林。”
梅林没精力对他唠叨十五分钟来反击，于是他选择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倚着亚瑟来惹他生气。他几乎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的头靠在了亚瑟的肩膀上就睡着了。
当梅林醒来时，他正蜷缩着倚在沙发扶手旁，盖着一条毯子，亚瑟则不见踪影。他迅速坐起来，不过厨房里的声音又让他放松了下来。
“相信我，他醒了。我在这里都能听到他在担心。”
这是亚瑟的声音；梅林放松了下来，但他惊讶地听到了克利切的回应。
“那克利切当回去履行他的职责了，彭德拉根大人。”
“当然，请便。耽搁你这么久并非我的本意。”
“谢谢您，陛下，”克利切嘟囔道，声音渐渐远去，亚瑟的脚步声则越来越近。
“来吧梅林，”亚瑟站在门口说。梅林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别再磨磨蹭蹭的了。”
“发生什么事了？”梅林问道，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进厨房，却发现桌子上摆了一顿正宗的英式下午茶。“这——你是在这儿做饭了？”
“通常人们在厨房所做的事情就是做饭，梅林。我可是国王，我还是有一定技能的。”
梅林嗤之以鼻。“我知道你不得不请克利切帮忙。”
“坐下，然后别再抱怨了。”
“其他人呢？”梅林顺从地坐下后问。
“在楼上，”亚瑟在梅林旁边的主座上坐下时说。“可能还在为家族传承的事争论不休。”
亚瑟递给梅林一些东西，梅林没多想就接过了。“所以，”他说。“介意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看起来像只伤心的兔子吗？”
“我才不——”
“把那个吃掉，”亚瑟打断道，指着梅林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盘食物。
梅林茫然地看着亚瑟。
“我不是傻子，梅林，”他说，“我知道你还没吃饭。”
“对不起！”没有任何来龙去脉地，梅林突然脱口而出。
亚瑟眨了眨眼。“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应该更加努力的，我不应该像木头一样坐在那里等——我是说，我试着求芙蕾雅把你带回来，我试着对卡耶拉赫[1]大喊大叫——”
“你干什么了？”
“——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尝试在湖里游来游去，但显然只是无用功。我以为我只需耐心等待，但其实如果我不是那么愚蠢的话，我随时都可以想明白的，你本可以在几个世纪前就回来——更不用说，最开始就是我的错误导致了你的死亡——”
“梅林，”亚瑟坚定地说。“别再犯傻了。首先，是莫德雷德杀了我，不是你。你不该为此道歉。如果说这一切是谁的错，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应该怪那条该死的龙，或者怪那些一直在谈论预言却不回答你有关预言的问题的人。我真希望我能像你帮助我一样在当时给予你帮助。不过我现在又在你身旁了，不是吗？再说了，”他喝了一口茶，脸皱了起来，“你已经将一切处理的很好了。”
“但我——”
“不，我很高兴能和我们在阿瓦隆的朋友们多待一段时间，我也很高兴现在能回到这里，和你在一起。”
梅林叹了口气。“我真希望我能在那儿陪着你。”
“现在需要你的不是他们，”亚瑟说，“你会再见到他们的。但你现在真的想离开哈利和他的朋友们，还有凤凰社吗？你会受不了的，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短暂的沉默后，梅林喃喃道：“我和你们不一样。从始至终。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一个个老去、死去，或者被杀死，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不知不觉中，整个卡梅洛特都没了……”
亚瑟摇了摇头。“不，不，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你掉进河里会感冒；你会犯蠢出错，并且在向我隐瞒这件事上一塌糊涂；你每天和我们并肩作战，和其他骑士一样勇敢。别自以为是了，梅林——你就是我们中的一员。”
梅林藏住一个微笑，不想让这混蛋看见它。“而现在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了。”他指着亚瑟的杯子补充道，杯子里的茶正自己搅拌着。
“很好，”亚瑟说。“所以我们在你处心积虑成为我的仆人这件事上终于达成了共识。”
“嘿！”梅林愤愤地说。“我不比你更想要事情发展成这样。说真的，被任命为亚瑟王子的仆人算哪门子奖励？”
“这可是巨大的荣誉，”亚瑟反驳道。“你应该庆幸我是个好主人。”
“你每隔一天就惩罚我示众[2]，还朝我扔东西！”
“而你一半时间都在酒馆里。”
“你明明知道我根本没在酒馆。”
他们几乎没有注意到一段时间后其他人已经下来了，偷拿了司康并泡了更多的茶。最终，他们的争吵变成了向一群入迷的观众讲述同一个故事的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待梅林再回到霍格沃茨已经是很晚之后了。
“梅林，”几天后的一晚，亚瑟神情严肃地走进梅林在学校的办公室，质问道，“介意告诉我为什么大家现在都在参加你的葬礼吗？”
梅林疑惑地四下张望。“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带他来的，”蓝发的唐克斯在他身后说道，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我们今天要去和妖精谈判，记得吗？”亚瑟一边说，一边摆弄梅林书架上的器具。“看起来你遵守时间的能力还是没有改善。”
“首先，”梅林反驳道，“我正同时打三份工——不——四份！而且我以往总能确保你可以准时发表我的演讲，所以别抱怨了。”他说着，把一摞文件放回书桌抽屉。“还有，别到处喊我的真名。你会把一切搞砸的。”
亚瑟不满地哼了一声。“为什么神圣的是你的名字而不是我的？我可是国王！”
“它并不神圣，”梅林说着，敲了敲另一个他住着的画框，以便他能在他不在的时候看管他的东西。
“其实还是有点的，”唐克斯插话道。
“所以，”亚瑟挑眉问，“那葬礼是怎么回事？”
“这个白痴，”梅林的肖像走进视线时打断了他们的话，“让那个蛇头男杀了他，所以他们在他的坟墓里埋了一根魔杖，骗那个蛇头男来偷，这样他就不会再寻找真的魔杖了。”
“呃——”亚瑟不安地在梅林和他的肖像之间来回看着，后者互相瞪着对方。“为什么那幅肖像在说话？”他摇了摇头。“算了，这毕竟是你。我何必劳神？更重要的是，它是在说那个伏什么魔吗？”
“是的，”梅林迅速回答道，“伏击魔，就是他。”
他瞥了一眼肖像，肖像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表示会继续这个恶作剧。唐克斯看起来在害怕和狂笑之间挣扎，但幸运的是，亚瑟并没有看她。他只是警惕地盯着这两个一模一样的老人。
“好吧，”他最终说。“一个你就够让人受了。实际上，可以说难以忍受。走吧，梅林。”
“罗宾，”梅林纠正道。“哦——我是说，安布罗斯。”
亚瑟嗤了一声。“你到底有多少个假身份？”
当他们到达对角巷时，唐克斯看起来明显比平时更不像人类，梅林只能猜测这是凤凰社的故意安排。不过他们一接近古灵阁，梅林就感觉到了一个完美的谈判筹码。
当他们登上台阶时，一声凄厉的哭声刺穿了梅林的脑海，带来了剧痛——一声来自心灵感应的哭喊。
“亚瑟，”他嘶声道，用手捂住头。
亚瑟急忙朝他走去，脸上满是关切之情，但梅林挥手示意他停下，努力将那条龙的声音从脑海中推开。
“他们有一条龙，”当亚瑟和唐克斯靠近到足以听到时，梅林低声说。“而且他们伤了它——伤的很重。”
“好极了，”亚瑟叹息道。“我们必须去救它，对吧？”
梅林摇了摇头。“不——我是说，是的，我们当然得救它，你以为我是谁？——但这也可能对我们有利。”
“怎么说？”唐克斯问。
“我是御龙者，”梅林解释道。“虽然那下面的生物不是巨龙，但它们仍是我的同族，而妖精们通过囚禁和折磨它让自己陷入了困境。对龙的罪行就是对我的罪行。”
“我明白了，”亚瑟轻声道。“在这场谈判中，他们已经处于不利地位。而如果他们从未见过你本人，他们将拿不准你会如何对待这个侮辱。”
“正是如此，”梅林说。“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他们必须把龙交给我——我相信他们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我们可以提出不追究这件事，前提是他们把我们在寻找的黑魔法物件交给我们。”
唐克斯点头表示同意。“尤其是如果我们强调罗恩提到的盗窃这一面。”
“就这么定了，”亚瑟说，直起身子，眼睛盯着那宏伟的大门。“我们再即兴发挥一下。梅——安布罗斯，最好由你来谈判。我不认为他们会对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有好感。”
梅林点点头，走在前面，挥手打开了双扇门，假魔杖安全地藏在他的斗篷口袋里。
当他迈着看似十分自信的步伐大步走进大理石大厅时，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他；即使是大厅里的巫师们似乎也在好奇妖精们在盯着什么，不过他们很快就继续自己的事情了。妖精们似乎并不惊讶见到他：他们肯定已经感应到了他的到来。
梅林无视他们，走向大厅尽头最年长的妖精。不出所料，妖精选择等待梅林先开口。
“晚上好，”梅林轻声说道，迫使妖精稍微倾身向前，全神贯注地聆听——尽管他其实已经得到了妖精的全部注意力。“我来这里是为了取回一些东西，”他继续说，双方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妖精低头致意。“请跟我来，艾默瑞斯。我会带你去见银行行长。”
“谢谢，”梅林说道，并示意亚瑟和唐克斯跟上。妖精并未反对。
当他们离开时，有人类投来了几道好奇的目光，但妖精们都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他们被带到几条狭窄的通道后，进入了一间比主大厅更昏暗的办公室，门框稍微低了一些，梅林不得不稍微低头通过。
“欢迎，艾默瑞斯，”坐在桌子后的妖精说着，站起来并微微低头致意。“我是诺拉格，古灵阁银行的行长。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感谢你的欢迎，”梅林回应道，向他和正离开房间的另一位妖精点了点头。“这些是我的同伴，尼法朵拉·唐克斯和亚瑟·潘德拉贡。如果你允许的话，他们希望能见证我们的谈话。”
诺拉格无声地点了点头。
“正如你所知，”梅林继续说，“我来这里是为了取回我的同族；但我愿意为此提供强大的保障，以补偿你的不便。”
“你有何打算？”他问道。
“你是否知道，在你们的某个金库中有一个充满黑暗魔法的物品——一个被偷来的被玷污了的人工制品？”
诺拉格叹了口气。“是的，艾默瑞斯，我们的安保系统已经探测到了它，但很不幸我们无法控制持杖者选择在他们租赁的金库中存放什么。”
“当然。作为现存唯一掌握生死之力的人，我有责任确保其中的黑魔法被摧毁，并最终将物品归还给它的合法主人，所以我来与您协商。请问我是否可以认为，金库的持有者在要求你们保管这个物品之前，并未向你们透露其包含的魔法？”
“没错。”
梅林点了点头。“如果您允许我用我自己设计的一套魔法防御罩来替换龙，您的安保将会得到提升，并且黑魔法将在不伤害该物品的情况下被摧毁。由于租户未能告知其内容，若黑魔法的摧毁被发现，租户将对此负全责——尽管我怀疑这会被发现。这个提议对您有吸引力吗？”
“……有吸引力，”诺拉格慢慢地回答道，“但是这个金库属于一个家族，他们可以影响持杖者对我们的看法，无论是否担责。”
“那个家族只剩下两名成员，”梅林说，“而他们将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被杀或被俘；对此我可以保证。他们的金库很快就会被没收，他们的话语权也将不复存在。”
诺拉格思索着，几乎没有看亚瑟一眼，亚瑟全程保持着坦然沉静。
“另一方面，艾默瑞斯的话语权并不会贬值，”诺拉格说。“我接受这个交换，我的大人。我毫不怀疑你所言属实——而如果不是，你将会提供适当的补偿。我们达成共识能签署协议了吗？”
“没问题。”梅林回答道。
诺拉格回到他的桌子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空白羊皮纸；他在上面挥了挥手，一长串条款出现了。签完字后，他将其递给梅林，梅林快速阅读后在诺拉格的名字下方用魔法印上了他的个人徽记。几个世纪前他为了便于签署魔法合同而开始使用这个徽记；它简单而优雅，只包含一些符文、一条龙和象征他的名字的隼。
“请随我来，”诺拉格说，比达成协议前显得友好些。“我会带你们去取回属于你的东西。你现在准备好施展你的魔法了吗，还是需要时间？”
“我准备好了，”梅林说。一行人离开办公室，继续往银行深处走去。
四人最终挤进了一辆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矿车，尽管如此，矿车还是以惊人的速度穿过洞穴——并穿过了一道瀑布，这瀑布移除了梅林的变老咒语，但却保留了唐克斯的蓝色头发。
“真是巧妙，”梅林用他现在年轻的声音说道，无声将他们全都烘干。
诺拉格看着他，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外貌变化。“谢谢，”他说，“这是多年前由我们最杰出的工程师之一设计的。”
当他们进一步下降到洞穴中时，龙的尖叫声在梅林的脑海中回响，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唐克斯奇怪地看着他，但很快，颠簸的矿车猛然停了下来——当他们嘎然而止时，梅林的手飞快伸出以防止亚瑟从车前方飞出去。
他们在轨道的低处下车，进入了一个宽广的地下空洞。远处的小火炬光标示着沿墙壁的众多金库门，但四下无人。
“那我就开始了，”梅林说，闭上眼睛，将集中注意力在他感知到的巨大结构上。
他低声念起刚才在矿车上想出的咒语，以及一些他在霍格沃茨使用过的好用的备用咒。毕竟，那些咒语至今还没有失效。或许稍后回去加固它们会是个好主意，以防万一。
集中注意力，梅林，他在心里提醒自己。随着咒语的重复，他的声音变得更大，他伸出手，用意识包裹住整个建筑；他完全覆盖了它，感觉到魔法像油漆一样倾泻而下，直到没有一处表面留白。
随着魔法在他们周围沉淀，并安抚蜷缩在附近的龙，梅林开始扫描四周，寻找那个宛如伤口一般存在于他潜意识的污点，它指示着魂器所在的位置——就在他们附近，正上方……和之前一样，他念出了基哈拉给他的能将灵魂驱逐到物体中的咒语，这次是指向他口袋里的那支备用笔，然后强行将那灵魂碎片从杯子里驱离。
破碎的灵魂碎片与他抗争起来，距离赋予了这次行动额外的难度。但最终，他感觉到黑魔法的重量沉入他的口袋，再次被控制住了。
当梅林睁开眼睛时，洞穴看起来并无变化，但他能感觉到魔法的嗡鸣围绕着他——诺拉格也似乎感觉到了，因为他轻轻地吸了口气，放松了姿势。代表魂器的溃烂伤口不复存在，一起消失的还有一些梅林起初几乎没有注意到的小瑕疵——一些带着恶意但微不足道的物品也一同被他的护盾摧毁了。
感到有点头晕，他跪在地上触摸大地，从中汲取力量，深深地吸气——不过随着吸气被充盈的似乎并不只是他的肺。
“谢谢你，艾默瑞斯，”当梅林终于站直时，诺拉格说。
“不客气，”梅林腼腆地回应。“如果有任何问题，请告诉我……虽然我敢说，这些护盾的持久性将比那条龙强。它已经十分虚弱，尽管不是由于年纪。”
“我会带你去看它，”诺拉格说，示意他们跟随进入一个高而狭窄的通道。“不过我担心你得亲自解放这只生物，它本能地因为过去被驯化的方式而害怕并憎恨妖精。”
梅林试图礼貌地点头，控制住他的魔法，以防它因愤怒而暴走。随着他们的靠近，它能切身感受到龙的痛苦。他们向前方的另一个洞穴走去，诺拉格递给他一把巨大的钥匙，然后退到了后方。
“通过那里，”妖精指着一面墙上几乎看不见的巨大门轮廓说道。“那条通道在我的前任们第一次把龙带进洞穴时就被封住了，但这把钥匙能打开它。它足够大，可以让你们全部通过，但从外面是无法打开的。”
“我明白了，”梅林说。“谢谢你，诺拉格。也许我们会再见面。”
“感谢你的拜访，艾默瑞斯，”他回答，然后转身回到他们来的路上。
“你们两个站在这儿别动，”梅林对唐克斯和亚瑟低声说。“我对这些新龙的控制并不那么绝对。”
亚瑟将手落在剑柄上，梅林则继续沿着走廊走进关押着那个痛苦的生物的圆形房间。
出现在他面前的龙伏在地上，身形瘦小，翅膀瘦骨嶙峋，鳞片发黄并伴有脱落。看见梅林从通道中出现时，它用草莓牛奶色泽的眼睛看向了他，但梅林并不认为这双眼睛还能清晰辨认一切。这条龙对着他呼出一小团火焰，但并没有攻击。
我是艾默瑞斯，他说道，你的同类。我是来解救你的。
他用龙语朝这条龙说，并同时用意念向它传达同样的信息。无论如何，这条龙似乎隐约明白了；梅林走近拆除了它后腿上的金属镣铐。
我带了几位朋友来，他说，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会带你通过那扇门，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那儿有蓝天和阳光，还有树木。
一边说话，他一边解开了巨大的门上的锁，并推开了它。隧道内一片黑暗，但他隐约闻到了泥土以及陈旧但流动的空气——这条龙也闻到了。这个生物小心翼翼地朝开口处靠近，回头看了看梅林。
我也会走那边，他说，迈步进入黑暗中，召唤出一个光球照亮前方。跟我走。
“跟着我们，”他对正从角落探头探脑的亚瑟和唐克斯喊道。“但小心别碰到它的尾巴。”
随后他快步朝出口方向走去，感觉到龙在微微倾斜的地面上跟着他，步履艰难而谨慎。
当微风越卷越大，梅林问：你闻到新鲜空气的味道了吗？我们快要到了。
他加快脚步，在其他人到达之前解锁第二扇门，推开它，走到了森林空地的青苔上。这很不错；他们可能不会被看到。
龙迫不及待地向前移动，但当阳光照到它的眼睛时，它退缩了。
没事的，梅林说，浮到半空开始治疗龙的眼睛。你会习惯阳光的。它很温暖，你感受到了吗？
慢慢地，他将这只生物从黑暗中引了出来。亚瑟和唐克斯在它身后默默地跟着，一走出洞穴就迅速退到一旁。
回到地面后，梅林从口袋里掏出那支笔，放在亚瑟面前的草地上。
“这就是最后一件魂器了。”他说。“愿意来完成这项任务吗？”
亚瑟警惕地盯着这个不起眼的东西，拔出了剑。“这会……让那人重新成为凡人？”
“没错。”梅林说。“但他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动作，除非他去检查他的魂器。”
“好吧，”亚瑟庄重地说，梅林和唐克斯退到一边，亚瑟举起剑，将其劈在那只笔上，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咔嚓声。
他们三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支笔在草地上洇出黑色的墨水。
“嗯，”唐克斯说。“看起来不错。”
“更重要的是，”根本没有分清优先级的亚瑟说，“我们该如何把那条龙弄出去？它会在街上到处乱跑的！”
“首先，”梅林说，“龙是不会在街上到处乱跑的，它们有翅膀。不过不幸的是，我们不能骑它，那可能会让它陷入惊慌。我有另一种方法可以引导它回到禁林，但我需要你答应我不会大惊小怪。”
亚瑟警惕地盯着他，唐克斯则看起来很兴奋。
“我绝不会答应这种事，”他说。“以我对你的了解，什么都可能发生。”
“好吧，”梅林叹了口气。“那……退后一点，好吗？至少，不要尖叫。让这条龙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已经很让我费劲儿了。”
他在自己、龙和人类之间腾出了一片空间，然后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这并不是一个特别舒适的过程，而他刚刚在施放防御罩的时候有点用力过猛了……
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他低头看向两个瞪大眼睛的迷你人类，他们都吓得紧贴在石墙上。他也看向那条满是伤痕的灰龙，龙顺从地低着头，但至少不再畏缩了。
“冷静点，”梅林对那两个人类说。“只是我罢了。如果我是一只蝴蝶，我可无法跟上一条龙，不是吗？再说，你们现在可以骑在我的背上。来吧，”他说着低下头，几乎趴在地上。另一条龙好奇地俯视着他。“爬上来，”他说。“抓紧我的鳞片，你们掉下去了我可不负责。”
他感觉到他们在他的脖子和肩膀上轻轻移动，就连一脸不情愿的亚瑟也坐了上来。
“请不要把手脚伸出车外，”他开玩笑地说，同时再次站直了身体。
他能感觉到他们在他身上晃动；他伸长脖子试图看看他们，但这似乎让他们更加不安。
“我说真的，”他再次说，“抓紧点。如果需要什么，就喊——大声点喊。”
你准备好了吗？他问灰色的龙。跟我来：我们飞回家。
他展开那对黑的发亮的翅膀，试验性地扇动了几下，然后猛地起飞。幸运的是，乘客们并没有被颠下来。两条龙就这样升上了轻云点缀的天空，向北飞去，强风在翅膀下呼啸，太阳烘烤着它们的两翼。
文末注释:
[1] Cailleach 卡耶拉赫：Cailleach是旧宗教中一位强大的神灵。她是通往灵界的守门人，因此掌管着灵界、世界之间的隔膜以及Dorocha等精灵。
[2] put somebody in the stocks: 这是在以前的一种惩罚方式：用木板将人的手、脚，或者有时是头部拴住，以此强迫他们在公共场合长时间的坐或站。惩罚的程度从一小时到一场公共鞭刑不等。（按照剧里面应该就是乌瑟让居民向梅林丢烂蔬菜水果的惩罚。虽然亚瑟经常威胁要这样惩罚梅林，但我不记得亚瑟有付诸实践过。也有可能只是没拍出来，毕竟梅林也经常抱怨亚瑟这样惩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