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阴郁而又光明的日子

Harry Potter - J. K. Row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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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阴郁而又光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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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西莎撞破了她不该看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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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爱是那最后一包三十磅重的货物,
当你把它装上船,船就会底朝天。”

a time to weep and a time to laugh, a time to mourn and a time to dance

 

1994年,
纳西莎难以置信地看着西里斯,愤怒像水一样从全身的毛孔渗出来,寒滋滋的,她眼睛里的谴责和震惊几乎把西里斯激怒
“你怎么能忘记”,她说
西里斯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我在阿兹卡班里待了这么久,你能指望我记得什么”,他讥讽地回应她,不无怨恨
“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一点感情也没有了”,纳西莎上前几步,
“纳西莎布莱克,走开”,西里斯警告她
“你不记得雷古勒斯?”纳西莎不依不饶地问,势要为自己的小弟弟争出一个答案
“我不明白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是一个愚蠢的、软弱的食死徒,可以了吗,枉送了性命”,西里斯冷酷地说
纳西莎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仔细地看西里斯的眼睛,希冀从里面找出一点谎言和不忍的痕迹,“no······”,她突然哭了出来,“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她哭得十分悲伤,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两只手在脸上胡乱地抹着,大股大股的眼泪仍然从指缝、手腕上流下来。纳西莎几乎是号啕大哭,站都站不稳了,令人心碎。西里斯惊疑地看着她,非常不解
“你什么都不知道,对吗”,她哽咽地说
“你要哭就哭吧,我他妈的完全搞不懂你在说什么”,西里斯烦躁地说,身上的伤口太痛了,他已经控制不住涣散的意识
“如果你是说雷古勒斯,我要告诉你,我提醒过他,尽了我最大的耐心”
阿兹卡班吞噬了他大多数的快乐和一部分理智,很多时候他甚至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自毁欲和坏脾气,面对这个他不甚喜欢的表姐,他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更何况她哭哭啼啼的,不过他仍然忍耐着,勉强忍耐着,纳西莎的话很奇怪,他想知道为什么。

纳西莎小心翼翼地试探西里斯的反应,然后绝望地发现,西里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更谈不上爱。
生活不是戏剧或者小说,没有那么多永垂不朽不可磨灭,人类的感情同样如此,这就是现实。如果失去了记忆,又能凭借什么细节去爱一个在他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的人呢,雷古勒斯在他的记忆里,只是一个懦弱、胆小的食死徒,或许西里斯对他仅存的一点心软可以装作旧日情分残留的证据,可是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慰藉。
要用言语去形容那一瞬间的荒谬和愤怒绝非易事,怎么处理同样棘手,在这个时代谁能信誓旦旦地说哪种方向会导向好的结局。
最终纳西莎决定不告诉他真相,“他会伤心死的”,她看着面前躺在地上的,无知无觉的男人。她慢慢蹲下来,魔杖指向西里斯的头顶,“一忘皆空”,她说道。

西里斯不会特别感到痛苦,如果别人问起雷古勒斯,西里斯耸耸肩觉得正常,雷古勒斯的死是自讨苦吃,这很正常。只有在一切结束后再次想起雷古勒斯本人的时候,才会慢慢感到痛苦,深夜反刍翻涌起伏的绵长的痛苦,就像山谷里的回音,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割舍了,出于种种合理的、触犯底线的理由,但结果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怀念旧情。
他能想起的只有闪耀着刺眼光斑的午后,绿草,和温暖的肉体,声音模糊在水中,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不能记起是谁在说话,但是他听见自己的笑声,十分年轻,充满愉快,就像是一场梦游,无法被确认是否存在过的幻觉。

当他回忆最后一次雷古勒斯的声音跳进自己脑子里时,一滴雨撞到西里斯手边的玻璃窗上,跳动了一下,便滑了下去

 

我们曾有爱情,在夏日草丛里的小憩,穿越过湖区的冒险,秋天山坡上的野餐,或者我也分辨不出那是爱情还是其他什么,如今剩下的、我所拥有的,或许只是幻梦一场,甚至分不出哪些是幻想哪些是真实。我真的有希望过,大声呼喊“让这一刻停留一会儿吧”。brother,my brother。

“My little brother,”西里斯低低地说,叹气一般地,长长的语调像一股小旋风旋转着消散在空气中
“贝拉特里克斯是疯子,谁知道她爱的是人还是鬼,或者只是她疯狂的想象,她的理智所剩无几了,安多米达,安多米达,我想她,唉,多好的安迪,雷古勒斯······”
西里斯长久地沉默,用指腹摩挲着木桌角,在格里莫广场的一张旧木桌的左下角有一个小刻纹,它笨拙、粗糙,甚至歪歪斜斜的,由弓箭、大犬、少女、水仙花和狮子围成一个并不标准的圆形,他把脚翘到桌子上,看向窗外大片的草地和学生们,阴郁的神情看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又一种嘲讽,“骨血”,西里斯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一句
詹姆不解其意,他只是耸耸肩,用那双赤诚的眼睛看着他,“没有必要再费心了,你已经开启了新生活不是吗,我们去猪头酒吧,我请客”,他眨了眨眼睛,额前的头发肆意地乱翘,看上去简直是新时代的宠儿。
西里斯跳到地上,声音变得爽朗,他揽过詹姆的肩膀,两个人勾肩搭背着走下楼梯,他们有着说不完的话。
猪头酒吧已经早早地聚满了人,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互相大声说话才听得清
“自从有了世界、人类开始互相残杀以来,没有一个人对同类犯罪不是用这种思想来安慰自己的:假定自己在为别人谋幸福,谋大众的幸福。”詹姆斯说
“这是谁说的”,西里斯开口
“托尔斯泰,莉莉可喜欢他了”,
“有时候我们还会滥用历史,创造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甚至是虛假的历史,以便使我们错误对待他人的行径合理化,例如侵占他人的土地或是杀害他们。”
詹姆斯跳下凳子,做个一个挽袖鞠躬的动作,西里斯哈哈大笑,嘲讽他的滑稽,由于太热,他脱掉了袍子,露出麻瓜式的白T,和蓝到发黑的牛仔裤,他人十分高挑有型,手臂的肌肉把袖子撑起来,香烟被他咬在嘴里,十足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美洲豹
“dude,你看上去要去唱摇滚”
西里斯把挡眼睛的头发甩到后面,“如果你有吉他的话”
“会被你砸烂”,他们大笑起来,推倒了杯子,他身后穿着黑斗篷的人噌地站起来怒视他们,
“或许你送我一副墨镜,我可以考虑不摔它”,西里斯没有在意,耸动的人流把他一直往吧台上挤
“你今天和你弟弟怎么回事”,詹姆斯问他
“噢,只是一些小游戏而已”
詹姆斯十分不相信地看着他,“好吧,他那种传统的年轻古董能那样看你”
“不不不”,西里斯摆了摆手指头,“他只是恰好和奥赖恩他们想得一致而已,那个小傻瓜,很笃定自己的理想呢,真要说家族不家族的,这倒不一定”,雷古勒斯接受布莱克的存在和自己姓布莱克,碰巧前十几年,他自己的理念确实和斯莱特林和纯血观念相吻合,或许他们的人生分野就在这里
“你都离家这么久了,怎么说的跟真的一样”
西里斯意味不明地笑了,“我还记得一点儿”
“不过或许,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和他说话了”,西里斯喝了口酒
“肯定不可能成功的”,詹姆说,他早就不看好西里斯的劝降计划
“我去了有求必应屋,我们约在那里见面,他原本在家里养病,其实我猜是帮那些人做事,然后我对他说,走出这扇门,我们一起去见邓布利多,那种地方不能走也必须要走,否则再也没有机会了。然后,我甚至追去格里莫广场,幸好他们不在,我就在楼下等,可那个混蛋,他害怕了,那么长那么黑的走廊,我就那样望着,站在下面叫他的小名,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走之前把门开着,跟他说,reggie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从这里过来。詹姆,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会痛恨他”
“张不是说了句话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害怕当下可能面对的灾祸,在日后只会演变成更大的灾难,甚至更难逃脱”
没等他们再聊上几句,酒吧开始骚乱,只能匆匆离开前往其他麻瓜的地方,他们就这样边走边说,时而魔杖一挥跑到完全陌生的地方,簌簌的冷风推着他们来到绿茵茵的河岸边纵酒狂欢。

 

“真奇怪,” 雷古勒斯撑着头想到,他和纳西莎又在雪色的天里去酒吧喝酒,黑色的长袍搭在地上,黄油啤酒已经见了底,“人总是在那种氛围下激情上头,在那种氛围下真觉得能舍生忘死了,只是情绪过去后就过去了,又变回了普通人”
你说人有时候会犯不必要的错误,或者事情本来可以不这样,但是就是发生了,that's all
雷古勒斯的手指从桌面上滑过去,“其实只是slip away了,”
同行过一段很重要的路,机缘巧合的,因为各种因素,去过各自的生活了,一对本来如此相爱又如此相契的情侣,但一切就是slip away了,这就是一种状态,或许越爱的越无法在一起,或许运气不好或许如何如何,但这只是呈现了人类生活中的一种常态,只是是一种令人怅惘的状态。
最后还爱不爱、爱谁,谁是最爱的,这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因为这就是结局了。无论怎样,人的生活中还有其他人和事,总有新的事情要忙,会排到首位挤占掉人的注意力
“伏地魔”,雷古勒斯突然毫无顾忌地说出他的名字,甚至有几分蔑视和轻佻,吓得纳西莎赶紧捂住他的嘴。幸而酒吧里人声鼎沸,酒保在和顾客争执,没有人注意他们的对话
“看上去是义正严辞的申诉,实际上是师心自用,令违逆者鲜血横流,借强权的话术逼迫被施压者屈服,并且深信这一套流氓做法无往不利,实在是可鄙”,雷古勒斯开始大声说话,周遭的喧闹声越发大,不互相对吼,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私心和嗜杀欲,到底是多癫狂的人才会做这样的事”。
纳西莎不得不赶紧施咒,隔绝突然骚动的人流和外界的声音
“我不信任别人”,雷古勒斯突然握住纳西莎的手,他紧紧地抓住,把表姐的手攥进手心里,力气十分大,像一对铁箍,纳西莎看见他熬到发红的眼眶,和非常不正常的、神经质的眼珠,它转来转去,仿佛经历着剧烈的情感动荡,雷古勒斯不断地眨眼睛,“我不信任他们”,他嘟囔道,一连好几遍,
“reggie,放轻松,你这样更引人注目了”,纳西莎尽力地安抚他,她吓坏了,时刻担心他们两个太过怪异而被侧目
“是不是那个人有问题”,她隐晦地问,
“不是”,雷古勒斯飞快地否认,这反倒让他更可疑,
雷古勒斯慢吞吞地说:“痛苦····是生活的一部分,可以说是,心生来就是拿来感受的,其中当然就包括痛苦,所以痛苦不是什么不应该被接受的事情”有一道晶莹的泪悄悄掉下去,快得差点看不见
他们陷入长久的沉默,纳西莎握住他的手安慰他
雷古勒斯突然甩动魔杖,一块飞向纳西莎的玻璃碎片应声而碎,纳西莎吓得一哆嗦,“是不是有病!”,雷古勒斯十分反感地向那边厉声警告。
纳西莎盯着他,想,雷古勒斯今天不太正常,像深陷沼泽而发狂的大角鹿
“我只是喝醉了”,雷古勒斯说道,他看起来有些挫败,眉目间仍然愁云一片,随后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离那些人远点”,雷古勒斯从牙齿间挤出一句话
纳西莎猛的拽住他的手腕,在电光火石间,“你说过要当德拉科的教父”,她竭力使自己听上去平静,使这一幕看上去只是一个附带承诺的轻松告别
“再见,西茜”,雷古勒斯轻声说,然后像水融入空气中般消失了

“快阻止他”,一个熟悉的男声横空而至,男酒保越过吧台和顾客扭打起来,红酒泼洒得到处都是。纳西莎趁着慌乱戴起斗篷匆匆离开,此时她听见西里斯懒散的声音,
“It's too late, they're doomed”,

 

1976年,四月的雨像玻璃丝,晶亮、透明、冰冷,绵绵密密落下来。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被雨湿透的小巷里,精致的黑皮鞋踩在湿润的硬石砖上,发出tititata的声音,西里斯一身麻瓜休闲套装,在看橱窗里的展物,雷古勒斯低着头的背影也在橱窗上移动,两只肩膀保持挺直,嘴巴有时候嘟起,苍白的脸看上去缺少生命力,仍然还像个娃娃。
他从斯内普那里得知Lord有可能出现在小巴蒂自己买的别墅的消息后兴高采烈地去找他——那时他还不是食死徒,表达他想询问lord魔文方面的问题——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借口,但他说,“人有点多”,
“还有谁?”
“马尔福、高尔和一些其他鼻涕虫俱乐部的”
雷古勒斯抱着微薄的绿色火苗开朗地问,“无所谓啦,那你会介意我来吗?”,他开玩笑地说,附加了一个苦脸,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兮兮又很讨喜
小巴蒂沉默一会儿,露出很为难的表情,“问教授不行吗”
雷古勒斯看着他真诚的表情,和当初请求帮忙的表情如出一辙,张了张口,“好吧”,他苍白地吐出这句话。“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这一句他在心底悄悄地说
雷古勒斯走在路上时十分沮丧,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很不好,但是更不好的是他在翻倒巷散心时遇到西里斯,他正和他的小伙伴选购扫帚,老天那可真是讽刺,他冷眼看着,内心郁结,又舍不得挪开眼,眼巴巴地盯着他的哥哥,西里斯发现了他,那张光华灼灼的脸对他展开一个喜悦的微笑,和卢平说了声拜拜,把雷古勒斯拐走了
原本哥哥是不知道的,可是他该死地对食死徒神经过敏
橱窗里展示的商品,它们光鲜、漂亮,浑身散发着某种香水的味道,每一处细节都闪着光,在招呼他“快买下我吧”,西里斯冷眼看着,西里斯冷眼看着。和这个表面上光鲜的古老巫师家族一样,不,布莱克甚至已经不屑于隐藏蒙灰的事实,即使沃尔布加骄傲地宣称这是黑暗中的星辰。
雷古勒斯转头寻找他哥哥时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幕:西里斯阴晴不定地盯着橱窗里的精灵之钻,那颗切割完美的钻石被安置在黑色的枝杈间,按某种星座序列放置,犹如荆棘王冠间危险的奖励品,而某种东西在西里斯的眼里闪烁,他在思考,这不是什么会令人开心的想法。
‘狼一样的俊美面孔,就像天空一样无法读懂’
雷古勒斯缓慢地朝西里斯移动,西里斯闻到一种碾碎的雏菊的微弱香味。雷古勒斯的手牵住了他的惯用手,温暖、幼小、胆怯,他低头审视自己弟弟,某一时刻他感觉属于西里斯布莱克的那一部分灵魂飞出了体外,冷冷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并对一切无动于衷,无论是黄昏、双面镜、或者是自己的弟弟,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留在体内的只是记忆驱动的惯性。
对于雷古勒斯而言,他显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西里斯喜怒无常的那一面总是让人不好受,并且感到毛骨悚然,现在他的哥哥等待他开口,于是他说,
“我们回家吧”。
西里斯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像一个预料到平庸结局的冒险家,顺从地、无所谓地,拿出了门钥匙
在晕眩的时空穿梭里,西里斯想起他无数次经过的走廊,上面挂满布莱克的先祖,他们阴沉、易怒、傲慢,一代比一代疯狂,每到深夜,其中几个画像就开始疯狂地哭泣和尖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难以听到任何愉悦的声音,就在阴暗而不见天日的老宅里腐烂。永生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是一种苦役,西里斯想,我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西里斯闭上眼睛,眩晕和狂风同时袭击他,某一刻,他坐在国王剧场环形的看台上,场上的男演员用高亢的声音喊道:“我现在开始厌倦白昼的阳光,但愿这世界早一点崩溃。敲起警钟来吧!吹吧,狂风!来吧,灭亡!就是死,我们也要捐命沙场。”

 

雷古勒斯怀疑,西里斯有预感到这是他在家里的最后一个夏天,所以他们格外狂热,要把生命中最后的所有的激情和任性挥洒在这个潮湿而又绝望的夏日。
那可以说是一个宁静的暑假,甚至连沃尔布加也开始抱着希望——大儿子会“改邪归正”,但是雷古勒斯知道,有种恐惧在蔓延,甚于曾经西里斯和沃尔布加闹得最凶的时候
父亲僵硬地抽着鼻烟壶,在晚饭后。沃尔布加拿着祖父的外套给西里斯比划,雷古勒斯心里不知怎的开始发慌,如今他们沉迷于性而绝少谈爱,西里斯也很少再和他开玩笑,而雷古勒斯在所有闲暇时间埋头于钻研魔法,很难说不是一种逃避。他对自己说,不,这只是计划之一,我需要变得更强,出于一种恐慌和焦虑,他在学校时觉得自己无比强大,可回到家里后,看见西里斯,发现自己马上变成几岁的小孩儿,任性的、不想太多的小孩儿,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惊异。好吧,那就让我变成一个白痴,雷古勒斯自暴自弃地幻想着,带着喜悦

日子有种虚假的幸福感,沃尔布加和西里斯的吵架更加令人小心翼翼,小辈之间的吵架频率却急剧提升,安多米达和贝拉已经水火不容,纳西莎和雷古勒斯亲密的姐弟关系也面临理念潮流的冲击
西里斯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雷古勒斯和纳西莎在房间两端对峙,雷古勒斯的声音因为愤怒变得又冷又硬,像一支锐利的长矛,在黑夜中闪着冷光,
“懦夫”,他说,“你装作愚蠢天真的样子能干什么,能独善其身吗,你难道什么都不关心吗,我就搞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你在乎的东西吗,你到底在乎什么”
纳西莎把书重重地一摔,终于,她那张如海洋女神一般的脸不再遥远,“我更不明白你有什么资格置喙我,这些本来就与你无关,我希望你能有一点界限感”。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红丝绒的披肩拖在地上,一步步向前,
“难道你轻率的决定不就是因为你还根本不知道生活,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的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对那个人有多少了解,除了他舌灿莲花的说辞以外,你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纳西莎咄咄逼人,“你认为你能改变世界吗”,纳西莎用一种非常具有防御性的姿势面对他,“从有魔法开始,就不缺人认为自己能改变世界,但是直到现在,世界又有什么本质的改变。欲望,人的欲望与生俱来,你根本没办法舍弃欲望,你们究竟能改变什么,如果杀死麻瓜就能带来纯血的、美好的世界,布莱克的挂毯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个被烧焦的黑洞。”
’那么你同意西里斯‘
“我为什么要同意他,麻瓜不也把自己搞得一团乱”
“那你为什么能这么无动于衷”
“无论是麻瓜、巫师还是什么也好,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I don't care”,纳西莎冷酷地说
克利切端着甜点畏惧地站在一旁,几乎要开始撞墙了,雷古勒斯召唤他过来,右手有力地抓着克利切的肩膀

“纳西莎对谁的理论都不感冒,我以为她只是个喜欢漂亮衣服的小女孩儿,没想到她比我想的要冷酷多了。”安多米达对西里斯感叹,难以掩饰内心的悲伤
他们两个趴在屋顶上,伸手就能碰到纳西莎的窗户,那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披着质地轻盈的真丝帷幔,窗后种着高大的花树,团簇的花影和枝叶在纯白的帷幔上飘摇
“雷古勒斯问的问题也是我想问的,她到底在意什么”,西里斯撑着头,“她之前以为她是那种愚蠢的、眼里只有一亩三分地的贵族女孩”
“我不知道”,安多米达抽泣着
西里斯叹了口气,翻身下去和自己的弟弟说话,
“真不知道你喜欢那个老家伙什么”,西里斯提起克利切,一脸鄙夷
雷古勒斯懒得理他,甚至刺了他几句,“关你们什么事,我想对谁好是我自己的事,你们其他人想怎么样是你们自己的事”
雷古勒斯只有自己认定的和选择相信的,没有完全受别人影响的,他本身就是很有主意的人,所有决定都是自己做的,不然他不会在普遍蔑视家养小精灵的布莱克里对家养小精灵态度这么与众不同。
西里斯眼睛亮了,他像突然发现新毛球的猫,兴致勃勃地把雷古勒斯拉到身下
雷古勒斯又惊又怒:“你有毛病吧”
“别管”,西里斯急切地舔舐雷古勒斯的脖子,右手熟门熟路地钻进热乎乎的腿缝,向蛇一样向前伸入
西里斯喟叹了一声,椅子吱呀呀地摇动,他的手掌抵在雷古勒斯的腹部,那里已经略微有一些肌肉的痕迹了,像附着一层软肉的壁障。雷古勒斯缓慢地前后摇动,赤裸的膝盖磨成深红色,蚌肉沾满黏液。
雷古勒斯咬牙撑着,头发满是汗水,脸颊烧红了,和西里斯紧贴在一起的皮肤十分滚烫,难受得让雷古勒斯想要离开,
“太热了”,他抱怨道,左手垫在腿下,露出被藤椅印出一道道凹凸的红印子的腿肉,右手试图去抓哥哥的肩膀,西里斯制止了他,把快要软掉的人翻过来,右手穿过他的臂下,轻而易举地将雷古勒斯提起来,让他跪在蛋椅里。
“晚上还有宴会呢raggie”,西里斯笑嘻嘻地说
雷古勒斯慌乱地向后抓,却被反绑双臂摁在藤编的椅背上,大腿被拉开,没有着力点,西里斯站在地上,阴茎从后面强硬地挤进来,直接捅到最深处,刮过一个微硬的圆头,一股剧烈的快感冲击了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吃力地挡住身下作乱的那根阴茎,“太大了,不然你换个姿势”他呜咽道,东西捅进肚子的感觉很不好受,他用手推着不让它进来
“都这么久了你还不适应?”,西里斯有些吃惊,他们做爱已经有好几年了。
“please”,雷古勒斯软弱地请求他的哥哥,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腰部因为长时间的使劲而酸痛不已,脊骨边的几块肌肉僵直发硬,西里斯的手指在蜷曲的大腿上摩挲,不带有任何怜惜掐弟弟那只圆圆的屁股,使雷古勒斯近乎痉挛
“no”,西里斯懒散地回答,他才17岁,‘刀一般年轻而傲慢,为所欲为’*
“你真的很恶趣味”,雷古勒斯抱怨道,他哥哥恶作剧的本性根深蒂固,但同时,很难说雷古勒斯不沉迷其中
西里斯从抽屉里抽了一本书,跟雷古勒斯咬耳朵“级长,来读一读吧,你喜欢的文学”
雷古勒斯趴在金与红的床单里被欺负得要掉眼泪了,晕乎乎地着一本书摊在面前,白纸黑字都飞出来飘荡,
“你不读,我就不动了”,西里斯说
雷古勒斯向前爬了一点,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始念,西里斯压在他身上叫他小羊羔,“我的小羊羔,我的黑曜石,你有一种精密机械般的美感”
西里斯喜欢雷古勒斯不能反抗的样子,他故意压住他,要从肩膀到小腿,都严严实实地贴着,真是奇怪,他如此反骨,却要求自己的亲弟弟对自己听话

等到雷古勒斯整理好自己的时候,舞会早就开始了,他向安多米达询问纳西莎在哪,但是安多米达早就玩嗨了,对他的问题睁大了眼睛,好像脑子突然短路了,雷古勒斯把她推回舞池,自己出去找人,然后他在草地上一弯平缓窄小的泉流边看到她
“我经常做一个梦”,雷古勒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纳西莎身边,静悄悄的露台上飘溢着温馨的花香,被夜晚的露水打湿后,显得冷津津的
“什么梦”,纳西莎对雷古勒斯称得上吓人的突然出现适应良好,可以说得上是毫无反应。好像争吵从没有发生过
“我梦到一团火,滚滚波浪般的火焰,它在一片阴冷的湖区乱撞,然后冲上天空消失”
纳西莎终于偏头看他,“pardon me?”
雷古勒斯有些懊恼地挠头,“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不是很安心,好像什么事情要发生,会不会是,西里斯?”,最后一句说的十分小心翼翼,似乎怕说出来
“Ragge,如果事情会发生,那么它会”
雷古勒斯沉默不语,“我不明白,我是说,我不——”,纳西莎打断他,“我明白,我明白你不知道怎么面对,但是Ragge,不要逃避,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纳西莎那双深邃而碧蓝的眼睛将他吸住,白的惊人的皮肤在点点星辉下发光,让她浸在一层柔光中,当她认真地和雷古勒斯说话时,看上去无欲、平静、而且令人信服
雷古勒斯说不出话,他被纳西莎握住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狠狠颤了一下
最后纳西莎对他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轻声地说道,“Ragge,不要怕,不要怕痛苦,不要怕难过,心生来就是拿来痛的”,她看上去在怜悯雷古勒斯,更是在怜悯自己
“我有时候会错觉你是一个活得很老的老妇人”,雷古勒斯抱了抱她,“你真是把我看得透透的,说吧,你是不是第一眼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纳西莎把头靠在雷古勒斯肩膀上,两只眼睛看着天上的夜星,“我希望我是,如果是这样,我就会有更多勇气和办法,说不定现在的一切在老纳西莎那里都是看惯了的小波浪”,
“你现在就好像失去了神力一样”,雷古勒斯用轻松的语气试图逗笑她
“拜托,我本来就是凡人”,纳西莎闷闷地说
“我刚刚在想,该死,她该不会真是从希腊神话里出来的吧,从海里升起来的忒提斯,嫁给凡人的忒提斯”,雷古勒斯抱着她轻轻地摇晃,像夜风里的两朵百合花
纳西莎拍了他一下,拧着眉,“我可不愿意我的孩子早死,可以不是英雄,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要我的孩子早早死在战场上,我也不希望你们——”
“西茜,我们都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很大概率”
他们不再说话,大厅的歌舞声还在继续,久久不绝,
“Lascia ch'io pianga”
“mia cruda sorte”
是安多米达和西里斯在发酒疯,他们高声唱着,香槟、蕾丝、金币一样叮当作响的笑声和玻璃杯在空中碰撞,而天际的星星已经开始黯淡了,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

这种生活慢吞吞地进行着,就像是杂乱无章的橱窗里呆板的铜版画,鲜艳的金龟子在上面爬来爬去,留下火车黑烟一样长长的痕迹。所有人都好像在一夜之间长大,无形之中已经延伸向截然不同的方向,纳西莎甚至和安多米达剪了一头短短的卷发,虽然她们很快就后悔了,雷古勒斯则长得飞快,纤细的身量抽条得很迅速,居然高了半个头的身量,额外的,他居然担负起教自己哥哥古魔文的任务
“有没有人说过你思考或者,写字的时候性感极了,我是说在画魔文的时候”,西里斯眯着眼打量他,突然说道
“什么”,雷古勒斯不敢相信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说这个
“说真的,”,西里斯舔舔嘴唇,大咧咧搭在桌上的右腿落回地上,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向前倾,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不愧他的盛名,“take off your pants”
雷古勒斯慢吞吞地打开皮带,然后十分利落地抽出来,他仰着脸,那是多么冷淡而又狂热的一张脸。雷古勒斯把皮带挂在脖子上扣成结,然后他审视着自己的哥哥。
西里斯走到雷古勒斯面前,突然一把将雷古勒斯的头发揉乱,然后把眼镜向上推到翘起的头发上,露出完整的、英俊的脸,那双经常充斥冷淡和讥讽的,上翘的眼睛,他刚准备捧着弟弟的脸亲吻时,雷古勒斯盯着西里斯的眼睛亲上去,左手紧紧扣住西里斯的后脖颈,那双灰眼睛一直注视着西里斯的眼睛。
他们在暑假就像性爱动物,对上眼就发了疯。直待狂风暴雨停歇后,雷古勒斯任由自己被抛在岸上喘息
“你如果是女孩就更好了”,西里斯舔着他的耳廓
“那样沃尔布加就会让你呆在家里,和我关在一起,这样你的肚子每天都会被我的精液灌得涨起来,直到你生下好多个孩子为止,你不想这样把我留下来吗”
雷古勒斯感觉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某一次的凌晨,西里斯从背后抱着他,抱得很紧,他几乎要说出什么了,嘴唇蹭在雷古勒斯的耳朵上,一遍又一遍,但是却什么也没有。雷古勒斯僵硬地侧卧在床上,两只眼睛紧盯着墙壁上的海报放空,金色飞贼循环展示它迅捷的姿态,雷古勒斯无端地、偏执地想,西里斯会和他说“跟我走吧”。
他又希望他说出口,又怕他说出口,一预想日后的场景,泪水就突然上涌,他在这所黑色的老宅里生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如此柔软、脆弱。
日复一日重复而麻木的生活骤然打破,他触摸到被刻意忽视的表象下,炼金术般的预言。它毫无征兆地蜇中了搏动的心脏,让他在那一瞬间意识清明,而且无比痛苦地洞悉了遥远的未来和沉睡的真相。
雷古勒斯仿佛通灵般,笃定地预知了自己的结局: 出于恐惧、或是自尊,他已经失去了某个真正重要的东西,而且自己想要的理想蓝图,永远得不到了。
他苦笑着,在临行的前一天,在日记上施下一个咒语,然后把它锁在家族挂毯后面,西里斯离世的那一天,日记本会随他一起消失。
命运的低语神秘、精确、令人悚然,它不怀好意地挖开心瓣,让淤积的脓液流出来,轻声告诉你:你也不过是一介凡人。
真是讽刺又令人难以置信,人类往往因为害怕梦想成真,而故意毁掉通往它的阶梯

有时候,事情发生的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快、更容易
一个照常的黄昏,西里斯走进二楼大厅,里面散发出一股肉桂和新木头的香气,让人昏昏欲睡。雷古勒斯前一天晚上在舞会上玩得手脚疲软,正躺倒在靠窗的绿色丝绒的沙发里,这一块已经被四五点钟的太阳烤得暖烘烘的,是一个绝佳的午后小憩区域。
雷古勒斯睡眼惺忪地问西里斯,
“要下雨了吗”
“不,只是天晚了”西里斯坐到沙发旁的圆椅上,脚边放的忍冬花开始散发香味,它隐秘地涨潮,从微末泛起,加入到各种物品的气味中,逐渐开始汹涌,越发明显,和各种闻起来像配菜里放的香料味道糅在一起,横冲直撞地打散了屋子里日复一日沉淀下来的固有香味。它像一条宽广的,流淌了很多年的河,许久以来没有人改变它的配方它的支流,当它已经习惯于这一套程式时,有一条奔流的新异的小河凭空冲进它的脉络里,搅动掀起它的暗流,从此颠覆了它的流向和颜色。
“噢,让我再睡会儿”,雷古勒斯脱力地倒回沙发里,手从西里斯小臂上滑落,他把自己埋进一团羽绒被里,腿上缠着一块墨绿毯子,“你去吃晚饭吧”,他拍着西里斯的手,在入睡前最后咕哝了一声
“睡吧”,西里斯吻在雷古勒斯额头上,右手覆在那双朦胧的眼睛上,左手撩开窗帘一角,窗外车火流连,西山的灯塔穿透海上浓厚的雾气照射过来,时明时灭地闪烁,西里斯的左眼球被刺激得很痛,空气中的微尘开始有韵律地拂动起来,百合的芬芳逐渐充盈在鼻腔里,他突然获得了感知的能力,角落墙皮膨胀收缩的声音,天花板上的波光,繁多而和谐的香料味道,这一切都组成一个氤氲的记忆,在许多年后,在西里斯的梦里仍然不断地闪回。
西里斯盯着闪烁的灯塔看了一晚上,而雷古勒斯睡得很熟。

 

浪漫的逃亡,橙红如血的盛大落日,紧追不放的警笛,被狂风席卷的草甸把他们淹没,晨露把灰扑扑的衬衫濡湿,微风在苇丛中迂回,他们顺着风中湿润的味道前进,不断跋涉,一刻也不停,直跑到双腿软倒,大腿战栗,西里斯倒在地上说肌肉都要溶化了,他们黑色的头发卧进冷绿的牧草里,风的波浪,和汩汩水声涌动着。
风刃掀开西里斯搭在额前的头发和兜帽,完整地露出了那张桀骜不驯的极为英俊的脸,他高高地悬在空中,从上俯看格里莫广场,轻蔑地笑了一声,眼角流露出十分令人恼火的傲慢,遍体鳞伤的雷古勒斯被他抱在怀里。“good morning,good afternoon,and good night”,西里斯欠身,消失在寂静的夜空中
他在奔跑的时候在想什么,自由让他兴奋得毛发悚立,骨血咯吱作响,窗外开满郁金香的小房子,傍晚的钟声,闪闪发光的河流,晒干的衣服,和一条蜿蜒的道路,一路闪耀着星和火光。无尽的勇气和爱让他不停奔跑。他们握着手笑啊、跑啊,捂住对方的嘴,躲在草丛里弯着眼睛,笑得眼泪直淌,手捂得越发紧,不顾一切地把嘴唇撞在一起,仿佛已经是世界末日了
西里斯拿着一张照片,绿色的小山丘上有一座小木屋,他说,我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就想到你。雷古勒斯着迷地看着它,手指轻轻地拂过它,来回地抚摸,他低声说,如果我们在一起生活,就是在这里,我还想种一点郁金香。
“我骑着车带你走吧,我们去公路旅行”
“像亨伯特拐走Dolores一样吗”,雷古勒斯调皮地眨眼睛
“哦no,我相信不会再有一个奎从我手里带走你”,西里斯亲吻雷古勒斯的眼睛
他们笑倒在草丛里,“那你得买辆吉普车,摩托车可带不了多少东西,但它可以放在后备箱里,我喜欢兜风”,雷古勒斯又拿这本书调侃西里斯,脸上带着因为出逃成功而兴奋的酡红,就像喝醉了一样
“你能想象我就当着他们的面把你带走吗”,西里斯仰面躺在草地里,草丛在他身边摇摆,细细的草尖俏皮而又羞涩地触碰他的手腕,他现在想起来还十分激动,全身的血液把皮肉滚热
“哼哼”,雷古勒斯趴在草地上,侧头看他极为得瑟的哥哥,从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直到弓形的爱神之唇,和他畅快的笑,意气风发,自由不羁,他爱死他这副样子了,该死的有魅力,他听到自己的心如潮水般涨退,最后化成加了糖的茶水,冒起咕噜噜的泡泡
然后他们在叶芝的诗里接吻,在湿润的风里接吻,在日与夜模糊的交错点奉上赤诚的、跳动的心
西里斯紧紧揽住雷古勒斯比他小一号的身体,极其具有占有欲地从后面环住他的腰,“mon cher”,他的眼睛十分迷离,嘴唇蹭在耳朵边上,雷古勒斯转过半个身子,“Je t'adore”,他追逐着西里斯的嘴唇呢喃,
像双胞胎蜷缩在子宫里,他们环抱着对方静静地栖息在苏格兰高地上,头抵着头,脚对着脚

 

“就差一点,离大不里士还有18码”,随后太阳升起,闪耀着锐利的金色,将雷古勒斯的心脏割开,像每一个早晨一样,霞光洇红了半座城市,
“······要是我在这件变故发生以前的一个小时死去,我就可以说是活过了一段幸福的时间”,雷古勒斯随后在日记里写下,这时是1979年
他事无巨细地写下他能记得的一切,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哪怕一丁点模糊的碎片,都会扑到桌上写下,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记得多少,直到1996年,西里斯也不知道这本日记的存在。

奥赖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说:西里斯什么都不会记得
为什么。雷古勒斯听到自己的声音
因为他不再姓布莱克,这桩丑闻不许离开格里莫广场。奥赖恩也消失了,丝绒窗帘沉默地闭合,大厅重回黑暗,雷古勒斯头发凌乱、遍体鳞伤,像一颗黯淡无光的灰扑扑的死星,他悄无声息地躺在灰尘和家具中间,仿佛真的已经死去
他究竟有没有离开过,雷古勒斯想,他们究竟有没有到过那片草原,他真的远远看到过大不里士沐浴在夕辉下的塔尖吗

 

1975年春,“你弟弟是怎么样的人”,詹姆斯在一次晚餐时问他
“他是我见过的,最有主意的小孩儿,你知道,说的好听是有主见,说不好听就是狗脾气,对于魔咒这些,他能乐此不疲地试验,掉进书堆里可以一天不吃饭,随记能摞成另一堆书,而且他沉迷其中。又不爱说话,我真是不明白,他怎么那么能藏事”
“你跟他说不上话吗”,詹姆斯问
“不,倒不是因为这个”西里斯说,“我有时候不太喜欢他想方设法地纠正我理解上的偏差,像一个老学究”,西里斯撇撇嘴,“他的注意力总是在他觉得应该重视的地方”
“好吧,听上去是挺无趣的”
“但他在魔咒和魔文上天赋异禀”
詹姆斯挑眉
“他会挺多稀奇古怪的咒语”,西里斯挑剔地把豌豆从南瓜泥上撇开,“甚至会做一些魔法道具,我有时候会拿他做的东西换走奥赖恩的”
“wow,这我倒想看看,你俩关系没有十分之差吧”,詹姆斯一把揽过西里斯,表情像极了发现田鼠的猫头鹰
“他脖子上被他爸妈拴了链子,沃尔布加眼睛一瞟,他就头也不回地拽着链子把自己扯回去”,西里斯轻蔑地说,不无愤恨
他们简单地再聊了几句便不停留在这个话题,西里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他对詹姆斯隐瞒了一部分事实的真相。他曾有一度痛苦地发现, 自己与布莱克有着无论怎样也割断不了的相似性,在火车上遇见詹姆斯之后,他才过上了一段正常的、快乐的,甚至可以说美好的像梦一样的自由时光,他们不停地说玩笑话,做恶作剧,无话不谈。
詹姆斯十分有趣,理念也与他基本一致,他永远是笑着的,是新奇的,一旦想到詹姆斯,你就会想起他站在草坡上顽劣的笑容和闪闪发光的眼睛,毫无保留的友情需要两颗赤诚的心,于是他们理所当然的成了最好的朋友。那个时候,格里莫广场和格里莫的西里斯布莱克被他抛诸脑后,而当他返家之后,这很奇怪——他的某一部分永远是格里莫广场的西里斯布莱克,傲慢、不近人情、冷酷、躁狂,进入格里莫广场的那一霎那,旧日灰尘卷土重来,吞噬了金红的狮子,或者说狮子把这一部分从体内拽出来,自然地进入了乱伦、暴力、疯狂和不健康的古怪关系,其中一大部分是他发起的,并优游其中。
西里斯痛苦地想,不会再有人像雷古勒斯那样爱他,he is soft,他喜欢雷古勒斯爱他的方式,就像在冬天的火炉边用毯子裹住一只小猫,然后自己也钻进来,火堆噼里啪啦地响,然后他们靠在一起睡着了。他还记得雷古勒斯睡觉的时候喜欢把一只手臂塞在他的枕头下。
霍格沃茨、格里莫广场,这是不同的状态,遗忘和永恒相交替。所以他无法真的放弃自己的兄弟,雷古勒斯与他命脉相连,他们的关系远比爱恨和立场更复杂。从雷古勒斯出生起,他们就手牵着手站在一个壕沟里,面对古怪的家族、喜怒无常的母亲、隐形的父亲,整夜咆哮的长廊,死气沉沉的老宅,和无止尽的惩罚,在数个几乎被父母用咒语和难以忍受的价值观折磨的时候,在被扔到阴冷的地下室的时候,西里斯多次以为他会在痛苦中咽气,昏昏沉沉地祈求、胡思乱想,自己的血能流到雷古勒斯的脚边,让他快来救自己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学会了无杖魔法,雷古勒斯过早地利用藏书阁习得了大量魔法,许多连他们的父母都没有听说过。还有他的表姐们,安多米达逃离了家族,和麻瓜结婚,纳西莎为自己建造了一个新的、也更心仪的,属于自己的家庭,并投身于此,贝拉将自己完全奉献给伏地魔,多么可悲。他们只对自己关注的东西很上心,在其他地方展现出惊人的冷漠
风刀霜剑在他们的灵魂上留下千疮百孔,詹姆斯他们不会真正知道这是什么滋味,这意味着,兄弟姐妹是互相紧抓的救命稻草。就连贝拉也是,她和纳西莎之间同样存在着古怪而且过度的皮肤饥渴症问题。
如果没有爱也没有信仰,虚无和堕落是迟早的事
软弱一下就会被吞噬,一投降,就什么都没了,西里斯想。他记得雷古勒斯小时候曾经评价,格里莫广场像一个披着华丽纱巾的,只附着一层薄薄的肉的巨型骨架。曾经西里斯认为他说的太抽象,太他妈文艺了,如今想起来真是对极了,可是由于雷古勒斯那该死的弥赛亚情节和所谓的脱胎于优越感的家族荣耀观,雷古勒斯就没有半分想要踹这具骨架进坟墓的倾向。西里斯为此磨牙。

 

他和西里斯是什么关系呢,雷古勒斯无数次地想,他喜欢在洗完澡之后看着镜子沉思,一遍一遍地擦去镜子上的雾水。
他唯独在这方面太放纵自己了,他放纵自己和西里斯不正常的关系,而且并不想去深究,但其实从时间角度的进程上来说,是水到渠成的,很自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很孤独”,雷古勒斯在一片寂静中低声说,水雾沉默地把他包笼,灵魂里的寂寥总是敲打他的每根骨头,
“我很孤独”,雷古勒斯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右手再次擦去镜子上的雾,露出身上狰狞的伤疤,那是不可饶恕咒留下的罪孽。
“I’m afraid”,他的喃喃声在水声寂静的级长浴室里格外清晰、响亮。
失败感总是挥之不去,虽然他其实并不曾在什么事情上失败,但这种惶恐和惴惴不安没有一天放过他,他想要触摸温暖的、熟悉的东西,他想要永不背叛的东西,他极度渴望某种滚烫的、能把他一起融为一体的东西,他总是梦见一匹死马的眼睛。
所以西里斯是什么。雷古勒斯漫不经心地洗手
小天狼星是我行我素的人,别人鬼火冒他也不关心,不仅如此,他还会傲慢地冷笑
好吧,让我们认真点
“他是一头四处寻找爱来吞吃的野兽”,镜子上的水雾被擦开一点,露出一双铁灰色的眼睛
好吧,那么
“是在一种抛却性别抛却社会身份,只剩下自己,唯有本我的孤独中同行的伴侣。”雷古勒斯在镜子上写下这句话
可是没有社会身份,“自己”又是什么呢,自己到底是什么呢。失去了明面上的身份,失去了过去的社会关系,失去了一切维系原有身份的凭证,抛去所有外界附加的东西,你自己究竟是什么面目呢,人类究竟是什么呢,就是这样的问题。他确实有时候对伏地魔和自己所坚信的理念会产生一些微弱的疑心,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理解总是落后于行动,显然,他被推着走了。
即使镜子也照不出自己是什么,但从另一方面说,只有抛掉那些凭证,才是真正认识自己的开始。和西里斯不能说是爱情,可能更多是一种宿命。雷古勒斯叹了一口气,他烦闷地再一次溯源和西里斯真正意义上的接吻,在此之前,他们的亲密接触更像一种探索。
那是他们第十二次被体罚,伤痕累累,全身上下没几块好肉,他们起初小心翼翼地照顾对方,可是夜晚让地面冷得无法忍受,薄薄的的单衣形同虚设,他们只好抱在一起取暖,渗血的伤口贴在对方的皮肤上,如果要变换姿势要十分谨慎,否则撕裂的痛苦能让他们再吃苦头。但他们也承认,血的确十分温暖。
到了下半夜,雷古勒斯已经发起了低烧,西里斯手忙脚乱地照顾他,两个半大的孩子在冰冷刺骨又无比黑暗的地窖,恐惧和悲伤到达了顶峰,西里斯五内俱焚,不断地说“raggie,不要死”,他抱着他,他们死死抱住对方,生怕失去自己的兄弟,死亡的阴影和失去至亲的恐惧第一次到来,西里斯用手、嘴唇触碰雷古勒斯滚烫的额头和脸颊,“拜托,raggie”,他啜泣着,大叫着,门板无数次地发出闷响,门外依然没有任何人到来的声音。
或许是布莱克家顽强的体质,雷古勒斯没有在这一晚死去,他的烧在天亮前退了下去,他们抱在一起,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不断地触碰对方的胳膊、脸颊、膝盖,确认对方是完好的,真实存在的,没有离开的。
在这一片漆黑中,只能勉强看见眼睛,相似的、灼灼的铁灰色眼睛,为了确认更深的联系(也可以说是建立),因为劫后余生,他们激烈地拥吻,那几乎是撕咬嘴唇和舌头,伴随着啜泣,极度渴望对方的欲望的全身上下燃烧,they madly,clumsily, shamelessly, agonizingly,hopelessly in love with each other,只能通过吸取对方的部分灵魂和肉体,才能缓解着迷于相互占有的狂热,爱与死永远是一体的。
吞咽血肉当爱意充饥。爱是盐,爱是必需品,越舔舐越渴,越渴要的越多,从对方身上撕咬下血肉证实爱的存在,他们的爱从一开始就是氰化物的味道
在许多个昏沉的午后,他们躲在家里各个角落胡闹,转动走廊的古代盔甲会被运送到一片种着樱桃树的草地上,西里斯经常变成阿尼玛格斯在这里撒欢。被表姐们发现之后,他们加快了寻找布莱克“飞地”的脚步,有时候他们很柔情,有时候针锋相对,更多时候像是两个绝望的溺水者。后来,西里斯痛恨他,他指责他不像一个兄弟,雷古勒斯反唇相讥,没有一对正常的兄弟会做爱,或许你该找詹姆斯,他才是你不愿意搞的亲兄弟。
抛掉和西里斯一样经受过的苦头,雷古勒斯还要夹在敌对的父母和兄长之间,和其他的对立之间,里外不是人。布莱克家的人发起疯来不管他人死活,雷古勒斯因此缺少选择和退路。今天他们才刚吵过架。
西里斯露出从未有过的惊人的绝望和悲伤,被背叛的痛感几乎把西里斯撕裂了,“你背叛了我,你不用再说那些陈词滥调,现在它们一点也不好听,你在我最难受,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去了哪里,你他妈的不见踪影,去向伏地魔摇尾乞怜印上这种恶心的疤,这就是你自诩为神圣二十八族纯粹血脉的自尊心吗。你是我的亲兄弟!”
“西里···”,雷古勒斯面露难色
西里斯冷笑:“所以你想继续留在这个愚蠢的、塞满疯子的家,为伏地魔效力?然后同时和我保持联系?我以为你和我一样痛恨这个没有人性的家,raggie”
雷古勒斯感到头痛,“总要有人兜底”
“兜什么底,根本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你如果为了维系表面太平,那大可不必,你要么回格里莫广场,要么留下来”
“我怎么可能放弃你”
“那就放弃那个愚蠢的纯血计划!二者必居其一!”
雷古勒斯更为恼火,“西里斯!你知道布莱克要是不表态,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你忘记马尔福了吗,你做事情从来不考虑后果吗——”
“你个蠢货,你看清楚,你的lord是个荒谬的混蛋,你以为会有好下场吗,他们没救了,你做这些根本是无用功。”,西里斯崩溃地哀嚎
“你这样不管不顾的个性难道不是因为布莱克,你对斯内普做的恶作剧和妈妈对克利切的折磨有什么区别”
“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的lord是个杀人魔?纯粹?清除?你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吗,他会杀掉你的同学,巴比尼、克劳奇,那些天天和你一起上课的人,杀掉所有不听话的人,他是一个专制又自以为是的疯子,还是你以为他不会杀人,以为他会如何对待你们?当作贵族?不,他只会把你们当成狗。伟大的过去可以是一个承诺,但也可能会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西里斯越说越快,他极度专注,眼睛发直,咄咄逼人,“伟大的过去可以是一个承诺,但也可能会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历史是一种强化想象的共同体的方式。例如,民族主义者都喜欢宣称他们的民族自古以来就一直存在,他们的民族往往起源于那些史料记载模糊的 “充满迷雾的时代”。英国国教认为他们虽然在宗教改革的时期就已经与罗马教廷分裂,但他们仍是基督教早期教派的延续和分支。实际上,若是审视任何一个群体,都会发现他们的身份认同是一个不断发展变化的过程,而非一成不变的。每个群体都会不断地定义与重新定义自己,这是因为时代的改变,以及对内部事态、宗教觉醒或是外部压力的回应。执着于非要得到一个主义的支柱,可能来源于安全感的匮乏和自身的不自信,布莱克家族不是没有出过哑炮,这和你的纯血理论一致吗,他们是简单粗暴地烧掉族谱上的名字自欺欺人,所以那些还是真相吗,你以为他在和你讲伟大宏图讲神圣历史,他是在和你讲故事传说!”*
“够了!”,雷古勒斯再一次说起他坚信不疑的纯血理论
西里斯失望至极,“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你根本拒绝感受,把你的心挖出来,把你的脸钉在那里,你也拒绝去认知,去承认这一切,因为你是错的,你自己也知道,但你拒绝感受,为什么!因为你知道你会是错的,你害怕失败”
雷古勒斯瞪着他,整张脸因为愤怒而红涨,语速前所未有的快,他听上去冷静而咄咄逼人,“你收回这句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在羞辱我,如果我没有感受,我为什么爱你,而我从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世人如此博爱了,爱那些平庸的人,爱那些出身低微的人,你有一分钟看得起斯内普吗,你只是为了波特和你的狼人小伙伴吧,你如果最爱他们,那你就选他们好了”,
“raggie,being superior is not noble,being noble is to be better me”
他们在有求必应室声嘶力竭地吵架、推搡,甚至已经听不见对方在嚷什么了。所以在这个烈日当空的午后,雷古勒斯才会出现在级长浴室。
“理解一直滞后是因为人所能理解的永远只有深层意识里最表面上的那一层,于是人总是在犯错误,并在犯错误中继续自我的认识”*,雷古勒斯一边洗手一边默默地想着
他试图用哲学、生物和精神分析来斩断对西里斯的爱,但到头来,它们在人的本能和孤独下,显得无比苍白。或许他们所信奉的爱,只不过是亲情延伸的一场荒唐性游戏。他现在仍然无法放弃纯血理论,甚至发自内心地日趋狂热和坚定,伟大的承诺和幻境难以放弃。他一直确定他的体内涌动着一股蠢蠢欲动的激流,却找不到方向,Lord给了他方向,知识和理智说到底只是外在的和克制的,真正驱动人的是欲望。如果你想要未来,和理想,就必须用坚定的心和昂然的铁蹄踏碎一切荆棘和崎岖,cast a cold eye , on life , on death , horseman , pass by
“如果身份果真建构于历史之中,那么我们永远也走不出构建于历史之中的身份,去识别其他时代的身份” ,雷古勒斯一瞬间被镜中自己脸上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刺痛,然后很快地平复下来
black,黑色,多么适合的颜色,雷古勒斯面无表情地想,就仿佛是在为我的生活戴孝。

飓风,拜托来一场飓风。他们不约而同地想

 

so funny,原来曾经以为一刻也离不开的伙伴,如今也只是偶尔想念了,人生如此多波折,生活如此无情,向他们奔涌过来又退后,仿佛在嘲笑人类在情感上有多么自作多情
年轻人就是这样,往往以为自己想的是什么,事情就会是什么,根本没料到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冷酷
在那共同颤抖的蓝星下,如何地分叉出那么多殊途同归的小径,上升或者下降,地狱或者天堂,1979年,地狱或者天堂。

“敬生活!”,西里斯高高举起酒杯,詹姆斯欢呼着与他碰杯,酒液像燃烧的生命,一寸寸沿着骨头烧下去,直烧得他们浑身滚烫。
“敬正义!”,“敬凤凰社!”,“敬哈利”,“敬恶作剧”
泰晤士河上倒映的一串闪亮的路灯,它们明明灭灭、交错着跃动,在黑夜的水里摇曳生姿,像星光仙子的游戏。西里斯盯着河岸,“它真美”
詹姆斯手舞足蹈地介绍麻瓜的奇思妙想,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坐在河岸的草坪上,天空太过辽阔,星辰又如此闪耀,雷电上升汇聚成为穹宇,这静静的河流脉脉淌过,它们如此美丽,又如此悲伤。
“Tiger! Tiger! Burning bright”
“In the Forest of the Night.”
他们热忱地相信,相信如今他们所坚信的一切,庸俗而困苦的飘零岁月还不露行踪。在这个寒冷而又火热的夜晚,他们狂热地奔跑、追逐、大声唱歌、说着脏话,用魔杖恶作剧,星星燃烧得没完没了,简直就像一场盛大的祭典,西里斯像一股灼热的风席卷他所经过的每一寸土地,“我只活这一个瞬间,如果没有欢乐、大笑、惊险和痛哭,那我不曾活过”

 

和西里斯截然不同,生活和他仿佛隔了一层厚障壁,水球一样密不透风的失真感包裹着他,他对生活、或者说生命失去了感知,这令雷古勒斯万分痛苦。
春之女神爱西里斯而不爱他,生活和他隔了一层厚障壁,水球一样密不透风的失真感包裹着他,他对生活、或者说生命失去了感知。他无数次想象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后来他在西里斯身上寻找生命。
最终当他站在阴湖旁,灰暗的湖水卷到脚边,天气十分不好,克利切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恐惧不可知的下一秒,雷古勒斯凝望眼前的一切,和越来越近的石棺,一种奇异的感觉击中了他,使他几乎落泪,那是一种新奇的、难以描述的真实感,和异常的熟悉感,就像是未曾谋面的归宿地。
“最后一次”,他在心底呼唤道,眼眶里流出眼泪,害怕死亡是本能,这没有什么
“眼睛啊,看着这双手吧,凡它做出的你都要敢于面对”,他低声念道,依照所计划的,镇静地着手做该做的一切。“他将要藐视命运,唾斥生死,超越一切的情理,排斥一切的疑虑,执着他的不可能的希望”*
冥冥中,他终于感到一支长长的黑色时针被他的双手牢牢握住,另一支针飞快地后退,那些陌生或者熟悉的时光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涌进身体,它们鲜活、不可思议、充满生命的律动和欢乐,饱含着雷古勒斯从没感受过的情绪,刺激皮肤和内脏上的每一寸神经,使那久久沉寂的灵魂争分夺秒地抽条复新,时光的洪流把他冲碎回到过去,连灵魂也断裂成素不相识的光点。
他信错了信源,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对伏地魔认识不全面做错了决定踏上了贼船,那个时候他太还年轻,现实中的食死徒的残酷的世界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真正让他改变是在伏地魔试图杀死克利切的那一刻,杀死那个他打定主意要好好对待的家人时。愤怒、复仇和过往的所有疑虑席卷而来,冲垮了犹豫的堤坝,好吧,汤姆里德尔,你会为所有已失去的和将来让别人失去的而付出代价,你以为你无所不能吗,那就让我们来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后握住雷电的人。
死亡令人胆寒,同时也令他激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抓住了新的理想和真相,但他意识到,这就是他该去的地方,那是数年前在格里莫广场提前到来的预言
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没有想起任何人
当阴冷的湖水没进鼻腔,他想:“好啦,我算是活过了”*

To the Dark Lord,
I know I will be dead long before you read this but I want you to know that it was I who discovered your secret. I have stolen the real horcrux and intend to destroy it as soon as I can. I face death in the hope that when you meet your match you will be mortal once more."
R.A.B.

 

 

 

1967年,整个7月酷热难耐,明晃晃的太阳无时无刻不游荡在白日的天穹之上,照射着杏树、水池、山坡,西里斯和雷古勒斯只能日日躲在房间里打发时间,四周摆满从地窖里运上来的冰块,西里斯不停地施咒,好拂去空气中的暑气

“hey”,雷古勒斯自己一个人摆弄着棋盘,呼唤西里斯过来,他正缩在木质移动梯上,后背靠着书架,脚上套着的棉袜被他甩到地上,老红木的颜色很衬他的短衫,“来玩一局——”
“不”
“国王卡住了,你能过来试一下吗”
“我没想到这个阴暗的老房子也能这么热”,西里斯抱怨道,
“僵尸都要活过来了”,雷古勒斯紧紧贴在稍显冰凉的墙上,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树荫挡住水池了”,西里斯望了一下钟表,夏日无穷无尽的闷热让人心烦意乱,无聊到什么事都不置可否。
“小的那个吗”,雷古勒斯直起上半身,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两个人迫不及待跑下楼梯,小门外有一方石头砌的水池,在雷古勒斯出生没多久后修成的,方便几个孩子玩耍,池子不深不浅,一个成年人坐下去,水刚好漫到胸口。
虽然树荫遮挡着水池,但受太阳照射太久,水还是有些烫,西里斯于是提了一桶冰倒进池水里,细瘦的手臂被太阳晒得发红,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好好控制魔杖。雷古勒斯把树下的花洒打开来,淅淅沥沥的水滴反射着阳光,闪亮耀眼,像一把把碎钻洒进草地里
阳光在水下穿流,玻璃一样的水,炫目的日光,粗粝的石壁,苜蓿花的香气,他们在水下渡气。
柔软的嘴唇,温暖的皮肤,微凉的水流,上升的气泡,他们的亲吻只是一种探索,纯洁无知,早于察觉那懵懂的情愫,早于四周情境开始燃烧爱意之前,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就像作家笔下无用的细节。或许它发生的太早了,以致于他们仍然懵然无知。

人平时总是对自己的身体部分毫不在意的不是吗,除非它开始疼痛

 

 

轩辕十四在第18年灰暗的又18年后,小天狼星也失去了光辉。在西里斯落入帷幔前的20年前,雷古勒斯坠入湖底的3年前
雷古勒斯木然地看着站在远处的沃尔布加和奥赖恩,他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抛弃,不多的良心把他压得喘不过气、痛苦地反复地纠结,难得一见地游移不定,沃尔布加平时富有光泽的头发被包裹在暗沉的黑巾下,分叉、黯淡,四处毛躁,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曾经完美的脸孔裂开沟壑,细纹纵横,颧骨异常高耸,脸颊的肉已经干了,身形比两个月前瘦小了许多,那一双深灰色的眼睛像她身体上的一个异类,只有它还在顽强地熠熠生辉,紧张地望着他,泫然欲泣,奥赖恩紧紧地掺着自己的妻子,眉目之间有挥之不去的死亡阴影,他们无言地注视着雷古勒斯。灰色的苏格兰高地长草翻滚,云层越来越低,几乎贴在草原上,它们包裹住这里,然后向下沉,地上的一切都在从内而外地渗水,滴滴答答流淌出来,雷古勒斯的名字也被挤出来,从沃尔布加颤抖而弯曲的脊骨里。她像一枚干瘪的李子,处处滴着可以榨出苦汁和毒液的鲜血
“好吧”,“好吧”,雷古勒斯绝望地大声说道,短靴挣扎般地跺着过于柔软的草甸,转身朝他们踉跄着走去

 

 

 

在这片蛮荒的丛林里,余下的只有遥远的回声,幽灵,和死去的星光。
它们穿过亿万光年投射在这片穹宇上,然而最初的光源早已经黯淡,就如同水消失在水中

so we beat on,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

 

*:《然而,很美》《历史的滥用与误用》《元历史:19C欧洲历史的想象》《麦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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