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 秋季时节，现在的她走了，过去的她开门
深秋的银杏叶簌簌地铺满街道之际，张员瑛正在公寓的浴室里按着似要爆炸的太阳穴、身体扭曲着挣扎一番后跌坐在地上，又重新撑在了洗手台、紧盯镜子里脸色苍白得跟鬼一样的自己。镜面被水雾洇出蜿蜒裂痕，Vicky的面容在氤氲中忽隐忽现。
"现在我连到点就要回家的Cinderella都不如了吗？变成被困在高塔的Rapunzel了？"镜中的女子扯着红唇冷笑，指尖在玻璃上划出带水渍的"Satisfied?"字样，"看看这具身体——"被水淋湿的睡裙领口下，锁骨处赫然留着暗红吻痕。
张员瑛猛地攥紧洗手台边缘，一周前的记忆碎片刺痛神经：房间里衣物散落一地，李贤瑞后颈泛着茉莉香水味，Vicky用她的声带发出黏腻喘息。镜面突然炸开蛛网状裂痕，尖锐耳鸣中她听见自己沙哑的低吼："滚回去！"
冰水泼在脸上的瞬间，镜中影如陈旧的油画般褪色。当湿发垂落肩头的水珠坠入锁骨凹陷，镜中映出的已是眼神懵懂地抱着毛绒熊的少女。
"姐姐把钥匙藏在了小熊肚子里哦。"小圆踮脚取下玄关装饰架上的泰迪熊，褪色的蝴蝶结里果然嵌着银色钥匙。她歪头打量僵在门口的李贤瑞，忽然把毛绒熊举到脸前："要带我去小吃街买炒年糕和鲫鱼饼吗？"
秋阳穿过银杏叶在少女发梢跳跃时，李贤瑞还在恍惚。十分钟前她颤抖着打开密码锁，迎面撞见穿粉色卫衣的"张员瑛"坐在地毯上拼乐高，蓬松马尾随着哼歌节奏晃动。直到对方举起蜡笔小新联名款手机壳，她才惊觉这绝非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格。
"姐姐们吵架的时候，身体就像坏掉的八音盒。"小圆咬着草莓牛奶吸管，坐在游戏厅长椅上晃荡双腿。抓娃娃机玻璃映出她忽明忽暗的脸："自从遇到贤瑞姐姐，员瑛姐姐就写了很多很多备忘录。」
李贤瑞握着游戏币的手微微发抖。五天前收到教她来张员瑛家的匿名信件时，Vicky的香水味还缠绕在信封上。少女人格忽然指着她卫衣沾到的棉花糖，伸手用湿纸巾细细擦拭："没关系，小熊玩偶脏了也可以洗干净。"
翌日暮色降临时，她们站在主题公园的旋转木马前。小圆攥着气球绳子的手突然收紧，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银杏叶："其实我是最早住在这个身体里的。"霓虹灯在她眼里碎成星光，"后来员瑛姐姐变得越来越厉害，我就负责保管把痛苦变成糖果的魔法——比如第一次收到情书时的心跳和被夸奖时藏不住的笑容。"
李贤瑞看着少女踮脚将气球系在路灯上，粉色卫衣兜帽被晚风掀起。当旋转木马响起《致爱丽丝》的旋律，小圆突然将薄巧冰淇淋抹在李贤瑞鼻尖，而后紧紧抱住她："员瑛姐姐也许明天就会回来了，所以今晚..."带着奶香的呼吸拂过耳畔，"可以陪我走到钟楼敲响十二点吗？"
路灯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小圆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蹦跳前行。李贤瑞望着少女发间闪烁的草莓发夹，突然想起张员瑛沾到礼服上的暗红酒渍，想起Vicky总带在身上的鲜艳口红。秋夜露水沾湿睫毛时，她听见自己哽咽着承诺："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来找我。"
深夜的公寓弥漫着焦糖爆米花香，小圆穿着成人尺寸的羊绒袜蜷缩在懒人沙发，漫不经心地用荧光笔将日记涂改成少女漫画。"贤瑞、姐姐们、还有我，"她将暖手宝塞进李贤瑞怀里，"就像是过山车的安全杠，要紧紧扣住才不会飞出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