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1
赫敏坚称,有些魔药成分必须在月光下才能收集。
这是个事实,不应该成为责备她的借口;同样,父母知道有的魔药成分必须在月光下才能收集,却不让她晚上离开城堡,这也不能怪她。自从她为了寻找欣克庞克的蛋而差点窒息(这件事很快被称为‘流沙事件’),父母就对她的宵禁时间颇为严格,以至于安排了皇家卫兵驻扎于赫敏卧室下面的小路上。
不过幸运的是,守卫大多将注意力集中在门口,而非她窗户下面的花园。
连续三周,赫敏每天晚上都会爬出那扇窗户,沿着她用床单系成的绳子爬下去。从那里走到河边只需一小段路,她会穿过一点泥泞,在午夜月光的照耀下,摘下一朵新鲜的魔鬼网花瓣。魔药的制作周期为二十四天,一天需要一朵花,而且必须新鲜采摘——一次采摘一束是不行的。
几个星期以来,这个计划进展顺利,赫敏觉得今晚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这就是为什么当她一路走到城堡墙边,却在通常空无一人的花园里看见一名皇家卫兵正在看着她,被吓得魂魄都出了窍。
“噢,该死,”赫敏说。
“殿下。”
他还挺有胆子,语气听上去像说笑。
赫敏抬头看着他,有点恼怒。守卫很高,但光线太暗,除此之外,她看不清他的其他面部特征。
“我有一件小事要处理,”赫敏说,试图从他身边溜走。
“对不起,”他说,挡着她的路。“所有皇家卫队成员都得到严格的命令,禁止您在天黑后离开城堡。”
“我——我今晚可以出去,”赫敏撒谎道。
守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将目光转向城堡的墙壁,看到赫敏窗户外悬挂的床单绳,什么都没说。
“噢,好吧,”她生气地说。“他们不让我出去,但我正在制作一种药水——确切地说,是改进后的提神药剂——我需要魔鬼网的花。你知道的,那个需要在月光下采摘。我知道这违反了规定,但我只需要几分钟。”
“魔鬼网的花?”他重复着,停顿了一下。“这是为了抵消原始配方造成的恶心感吗?”
赫敏的眼睛睁大了。终于有人能懂了!
“是的,完全正确!”
“真有趣。这难道不需要连续多天添加花朵才能达到效果吗?”
“我一直在做!过去二十一天,我每天晚上都出去,”赫敏高兴地说。“我只需要再坚持三天,这一阶段的酿造就完成了。所以现在你明白了——”
“等等,你已经连续二十一天在晚上偷溜出城堡了?”
“嗯...”
“恐怕我必须得送你回去,”他说着,话突然变得简短。“你应该知道的,我们昨天早上在这里加了新的站点,这里已经不是盲点了。”
他向赫敏鞠了一躬,礼貌地指着城堡的门,仿佛他没有一股脑地毁掉她的晚上计划,也没有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
“等等,”赫敏不耐烦地双手叉腰。“这个魔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已经快做完了!你今晚不能放我一马吗?并...并在接下来两天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是说,对那个从你窗户伸出来的床单绳子视而不见吗?”
赫敏惊讶于皇家守卫语气里的无礼,但惊讶很快被防御心理取代。她已经连续做了三个星期了,而且还一直没被抓到,她才不在乎守卫的语气呢。
“我——我要告诉你,我通常会幻灭床单的!”赫敏低声说着。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深表歉意,殿下,”他说着,声音小心翼翼地保持中立。“我不知道您通常会...幻灭床单。”
“噢,去你的。”赫敏厉声说着,感觉自己像个任性的孩子。但是她太生气了,顾不了这么多了。“不,你别想把我送到门口,我要从窗户爬回去。”
她确实这么做了,一路上怒气冲冲的。爬上去并不容易,从门走则方便多了,但不知怎地,她觉得这是个尊严问题。快到顶部时,她转过身来,想看看守卫是不是还在那里。或许他已经去别处了,她就可以迅速跑到河岸边,拿到魔药原料?
但他仍然在那里,看着她,确保她爬上去了。他与她目光相对,傲慢地朝她挥了挥手。赫敏用一个更粗鲁的手势回应了他,跨过窗户的边缘,进了房间。
她整晚都埋头写作,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拯救她的药水。日出时,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窗户,她还醒着。赫敏拉开窗户皱起眉头。
看起来是个小花盆,懒洋洋地漂浮在她卧室的外面。花盆里装满了湿土,还有几株茂盛的魔鬼网的绿芽,上面点缀着白色的花朵。赫敏瞪大了眼睛,迅速把头探出窗外,看向花园。昨晚的守卫还在值班,背对着她,站得笔直,双臂放在两侧——看起来训练有素。现在外面天亮了,她看出来他的头发是白金色的,仔细地梳在一侧,没有一根头发是乱的。但赫敏在他的黑色靴子上看到了河泥的灰色污渍。
赫敏好奇地回头看着花盆,才发现旁边附着一张小纸条,只有一张羊皮纸大小。
感觉你应该想到这一点的。这比每天晚上溜出去更容易,不是吗?
赫敏的手因愤怒而颤抖。
显然她想到过。她当然想到了!她第一次就是这么做的,在房间里放了一些活的魔鬼网,就不必每晚去河边了。这个守卫怎么敢暗示他懂的更多?而且还如此厚颜无耻!
她跺着脚,穿着睡裙就从卧室冲了出来,走下圆形石阶,来到花园里。她听到女仆正焦急地跟着她,喊着‘殿下,求您穿上点衣服’,但她假装没听到。
“这是什么意思?”赫敏一手挥舞着花盆,问着守卫。
看到她,守卫立刻鞠了一躬,赫敏不耐烦地等他直起身来。他都已经如此冒犯她了,礼节还有什么用?
“殿下,”他说。在阳光下,他看起来更高了一点。她惊讶地发现他看起来只比她大几岁,棱角分明、长得颇为帅气。他的目光飞快地落在她的白色睡裙上,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只是想帮忙而已。”
“帮忙?”她重复着。“你认为我没有考虑过这种方法吗?我是个多么愚蠢的女孩啊,我难道想不到把花种在房间里,就可以不用出门采摘了吗?”
“我无意冒犯——”
她走近他,把花盆推到他的胸前。
“它们不能断开根茎,”她低声说着。“很显然,或许下次你就不会小看我的智慧了。”
守卫一句话不说,赫敏对他的突然沉默更感愤怒。
“你叫什么名字?”她要求着。“我会让警卫长知道你的无礼行为。”
“马尔福,”他立刻回答,好像一直在等这个问题。“德拉科·马尔福。”
赫敏哼了一声,转身回城堡。
“殿下,”他喊道。“我希望您能原谅我,但是我在花盆和河岸之间用了一个连接咒语。花朵仍然附着在它们的根茎上,我希望这还能为您所用。”
赫敏停了下来。
一个连接咒语。
好吧,这太棒了。这是一种很复杂的魔法。她想知道他是用传统的方法施的咒语,还是用了一些无需考虑距离的新版本...
“我明白了,”她平静地说着,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动于衷。“不过这并不重要,你还是有点自以为是...”
她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脸颊通红,夺回了花盆。然后她匆匆爬上楼梯,回到了卧室。
他仍然是个混蛋,她一边想着,一边把花盆放在房间阴凉处,向藤蔓上喷了一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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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赫敏从图书馆走回卧室,从书中抬起头,看见马尔福正在花园小径上站岗。她的脸颊通红,加快了步伐,试图避开他的目光。她仍因上次见面尴尬不已,也不想看到他眼中的得意。
他轻声咳嗽了几声。
“怎么了?”她厉声说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咳嗽。”
“噢。那你继续咳吧,我知道你很想炫耀。你对花朵的看法是对的,它们很好用。好了!你高兴了吗?”
马尔福只是看着她。
“啊是的,恭喜!”赫敏继续说着,有点歇斯底里。“我没有想到连接咒语。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忘了这事儿,但就是这样。”
马尔福环顾四周,看到小路空无一人,便带着顽皮的微笑向前倾身。
“别这么小气,你得到你需要的原料了。这不是最重要的吗?”
“谁要你帮忙了?”赫敏哼了一声。“我自己也能做到的。”
“或许吧,但如果你再次陷入流沙,那就太不幸了。”
她用不满的眼神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他懒洋洋地笑了笑。
“一只小鸟告诉我的,它说这是你晚上不能离开城堡的原因。”
“你的小鸟在传播假消息。他们不让我晚上出去,实际上是因为我总是会谋杀讨人厌的守卫。”
马尔福轻声一笑。
“真可爱。”
他低下头看着她,几缕金发垂在他眼前,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赫敏突然意识到他多么高大,他们站得多近。她咽了一口口水,向后退了一步,脸颊发烫。
马尔福挺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
“对不起,”他说。
他没有说是为什么道歉,但他们都知道。没有人——尤其是皇家卫兵——可以这样跟她说话。
“没关系,”赫敏低声说着,没有看他,匆匆离开了。
刚回到卧室,她就冲到窗边,从窗帘后面往花园里看。马尔福低头看着脚,脸上带着轻微的挫败,然后他挺直身子,咬着牙,转过身来直视她的窗户。赫敏迅速拉上窗帘。
赫敏很少分心,但接下来的几周,她总是难以专注于学习和课外活动。
和马尔福有关的事情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她了解到,他刚刚从军队服役回来,获得了很高的荣誉,一个月前才加入皇家卫队。她还了解到,不止她一个人觉得这个高个子金发男人很有趣。皇家卫队受到青睐并不罕见——毕竟,身穿蓝色制服的士兵代表国王军队的精英——但就算按这个标准,马尔福似乎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赫敏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女仆窃窃私语他的名字,或者看见宫廷中的贵族妇女将手帕掉在他脚下。
这让赫敏倍感心烦,但她选择忽略这种情绪。马尔福在女士中很受欢迎,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试图把他赶出脑海。
一天晚上,她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她的下一个魔药项目上,却听见花园僻静角落里传来他的声音。她忘乎自我,好奇地跟着声音向前,在听到一个女人的咯咯笑声后,愣在原地。
“嗯,德拉科...”
赫敏羞红了脸。她应该走开的,这种墙角听不得。但听到他低声呻吟时,她的呼吸停滞了。
“是的,就像这样,甜心...”
赫敏从未听过男人发出这样的声音。
“睁开眼睛,德拉科,”赫敏听见那个女人抱怨。“你从来不看我...”
赫敏悄悄走近,不想假装离开了。她迫切地想要听更多的墙角,根据他们的声音,马尔福和那个女人就在那些灌木丛之间。赫敏脸颊发烫,下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她甚至可以偷偷看一眼...
她的脚被一块石头绊倒。赫敏惊恐地尖叫一声,向前摔去,正好摔进灌木丛中,落入马尔福和神秘女子的视线中,后者尖叫起来。
“殿下!”女人惊呼着,急忙遮住自己。“对不起,我的天,我们只是——我正要离开——”
赫敏倍感恐慌羞愧,认出那个女人是某个伯爵的夫人。她很漂亮,有着深棕色的头发和粉红色的嘴唇。女人有些衣衫不整,但很快穿好衣服,满脸通红地走开了。
马尔福喘着粗气,平时整洁的头发乱糟糟的。他理了理制服,没有与赫敏对视。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感到慌乱。
赫敏不情愿地走开了。她知道他为什么脸颊上带着淡淡红晕,也知道她刚刚偷听了事情的经过。她快速道歉、转身离开,马尔福乱糟糟的样子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我没在值班,”他突然喊着,声音有些紧张。
赫敏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吧,”赫敏回答道。
“我只是——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逃避责任,来做这种事情。”
“当然不是了。”
谈话似乎已经结束了,赫敏匆忙地继续走路,但马尔福又说话了,有点语无伦次。
“只是随意玩玩,”他说。“和伯爵夫人。也就是说——随意意味着我没有在和她认真交往。”
赫敏感到头晕目眩。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他看不出来她只是想离开吗?
“好的,”她说着,仍感到脑子一团乱麻。“我知道随意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他立即说。“我不是想假设你不知道。我只是...毕竟你这么单纯——”
“做个单纯的人没什么错,”赫敏生气地说,感觉自己被羞辱了。现在可不是让她感到天真的时候。“公主本就应该是单纯的。”
马尔福绷紧了下巴,赫敏眨了眨眼睛,他的目光像肢体接触一般强烈。
“我很抱歉,”他轻声说道,“你别尴尬。”
他似乎还想说点别的,但赫敏没有停下来听。她脸颊发红,迅速跑回了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