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鞍照白马
📻 播放列表：二战老兵也能听的流行歌
by Ada Law, Spring 202×
把我自己在听的一些东西挑了几首。旋律干净的，词不太多的，或者有一点你可能你能听得下去的味道，别那么快关掉。
有几首像是老歌，我猜你会喜欢；有几首是我猜你会嫌弃的，但我还是放了，比如那首Lana Del Rey。但是！拉娜德雷，请听拉娜德雷。
不用顺着听。随便点。
但最后一首是你的风格，放在最后听。
—— 超有品的 A.
Dust to Dust – The Civil Wars
No One’s Gonna Love You – Band of Horses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 John Denver
Only Love – Ben Howard
Meet Me in the Woods – Lord Huron
Lost Cause – Beck
Young and beautiful – Lana Del Rey
If We Were Vampires – Jason Isbell and the 400 Unit
Re: Stacks – Bon Iver
Hurt – Johnny Cash
Better Man – Leon Bridges
We’ll Meet Again – Vera Lynn
距离量刑听证还有2周零2天
浴室的方向有水声，Bucky在床上睁开眼，Alps正踩着他胸口往窗边跳。昨日宁静得梦一样翻过页去，空气里飘着一点点洗衣液和猫毛的味道。艾达没在床上，Bucky有些怀疑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艾达其实从没再回来。
他听见浴室传来一点声音，像是吹风机接触不良的响声，随后是一声轻轻的咒骂。
Bucky坐起来。
Alps又跳回来，尾巴擦着他的脸，毛是湿的，又沾了灰。
“你去哪儿了？”他揉了揉脸，看着猫舔前爪。
艾达走回卧室来，洗发水的香气先一步踱到Bucky面前。她的头发湿着，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着发梢的水滴。
看到Bucky看向她，她耸耸肩：“Alps跑进浴室来了，我没关好门。说实话，我刚刚都在想，白猫到底要多久洗一次。”
alps“哇”了一声，是抗议。
Bucky看她一眼，又看猫：“我想你没法勉强她。”
一个听来很特别的铃声响起来。
“帮我拿一下电话。”艾达用下巴指了指桌上震动的手机，“是Ethan打来的，我们得接一下。”
Bucky拿起她的手机按了接听键放在她脸边，听她和对面来回讲了几句广东话。电话被对面急匆匆挂断，艾达抬眼看他，一副休假太久后勉力让自己思考的迷茫样子：“现在几点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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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约的时间很近，艾达查了当天的交通状况，他们决定开车出门。餐厅在曼哈顿，融合中餐，东五十五街，开车也要四十多分钟。艾达喜欢听Lana Del Rey，一上车就连上蓝牙放《Salvatore》，保时捷的Burmester音响效果很好，歌声酒气一样浸透了整辆车。
“你听的东西怪怪的。”Bucky开着车说，“但比律师好一点。”
“是吗？”艾达随口说，她上下翻着播放列表，换了一首带点爵士的曲子给他，“律师听什么，k-pop吗？我记得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很喜欢听那些。”
“我不知道什么是k-pop。”Bucky诚实地说。他快速地看一眼后视镜，很容易就判断出街角没有架设危险武器。“你们是什么，大学同学吗？”
“好吧，”艾达轻轻叹了口气，“我得承认我是亚洲人里少见的，没上过大学的那类。”
“不过，我确实在很久之前和他有过一段......”艾达看向窗外，“如果你在意的话。”
Bucky没回话，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说：“我还以为战争结束之后，所有人都会去上大学。”
“美国人现在也一样上不起大学，中士。”艾达搜索起1917年出生的人适合听什么音乐，试着放了几声，一直摇头说听不习惯，“说到这个，你看过《风雨哈佛路》没有？很有启发。”
播放列表转眼又归于Lana Del Rey时间，一系列Bucky听不懂的歌词，混杂着他过去熟悉的意象，在一种他称之为母语的语言中冒出来，形成一种他还没来得及熟悉的怀旧流行。长岛，加州，沙滩，酒吧，迈阿密，那多少有点像他在战争里想过的东西，也许战后他会开着一辆福特去欧洲也说不定。艾达列表里最多的这位歌手有些像他那个时代低吟漫唱的女伶，但又有太多让他觉得陌生的东西环绕在她的声音周边。
车开上曼哈顿大桥，金属桥架在视野里快速掠过。
“放过老人家吧。（forgive your old man,please.）”Bucky叹口气，他打方向盘转过弯去，拉变速杆，艾达给他指出她以前常去的停车场的位置，停车贵得像金融诈骗，艾达拿了票据，开玩笑说，来日方长，她会想办法让Wei出这笔钱。
Wei也刚到，衬衫没换，脸上还挂着刚从更重要场合退下来的神气，艾达远远跟他打招呼，他也点点头，领着两人进去，报了姓氏，侍应生引他们到写着风雅中文名字的包间去坐。Wei抬头看看Bucky，先点了左宗棠鸡。这家餐馆还有新鲜的鲟鱼，骨肉均可食，Wei点了一条，然后礼貌地把菜单递给对面的两人。
艾达皱眉，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点这道反而不太是传统中餐口味的菜，就为了Bucky在场，他能说一个关于什么才是中餐正统的笑话。她翻过页去，琳琅满目鸡鸭鱼肉，只点凉拌海草，胃就已经翻腾起来。Bucky看Wei一眼，怕单是点菜就让艾达有压力，他拿过菜单说不必再多，用金属的那只手把菜单合了放在桌上。
“那谈事情吧，”Wei松了领带，拿出平板电脑递给艾达，艾达面色平静地接过平板来，放大看那些文件。Bucky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有些想知道她上次是如何同Wei谈他的事情的。恳求这样一个人，肯定费了她不少力气。他那间谍的本领随时发作，几乎上下一扫，就读出Wei身上那种超越性的盛气凌人——只是因为他作为一个观念糟糕的男人面对着像Ada Law这样被外界认为是花瓶的女人。
但是可怕的是，他有成名欲与功利心，恰好，他还是个能言善辩的聪明人。
他会在任何社会里取得世俗意义的成功。
Bucky没有说话，只轻轻在桌下动了动手指，微不可察地往后靠了靠身体。
“巴恩斯先生的文件我看了，认罪听证的录像我也去调了。要重审，方向无非三点，一，认罪人当时状态有问题，根据巴恩斯先生之前的心理评估报告，再结合些能找到的证词，这一点尚有空间；
二是程序正义有问题，鉴于当时巴恩斯先生没有请律师，这一点也许也有余裕；
三是新证据，这点如果有，要你们知会我。我想巴恩斯先生在政府里或许还有些朋友。顺便，美国队长的朋友大约也算你们的朋友。如果能用得上这条线，希望你们不要太保留。”
Bucky只是短促地“嗯”了一声，艾达将平板轻轻转向Bucky，他低头看了看，那是他先前的一些心理评估报告，他点点头，看向艾达，没说别的话。
“这我们明白。”艾达在桌下握住Bucky的手说，“麻烦你多在程序上费心了。”
菜上了桌，Wei先动筷子，讲了几句关于餐馆和左宗棠鸡的玩笑，筷子却只夹那条鱼，然后又说：“问题在于，我们可以提出重审，检方也可以提出反对，到时候搞不好就要当庭辩论了。
不过这方面也有策略。”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等他们的回应。
艾达深吸一口气，Bucky能看得出来她有点烦躁了：“你直说就好。”
“检方能拿出来的，无非是你一言不发认罪的东西，巴恩斯先生。再严重一些，拿出美国队长的叛国罪来证明美国队长信誉破产，不足以为你担保什么。”
Bucky放下水杯，声音低而干脆：“那一部分已经不是他的问题了。”
“我同意。”Wei点点头，“况且罗杰斯上尉的公众名誉已经恢复，毕竟拯救地球是件大事。这些都好挡回去。关键只是看你有多愿意合作。”
Bucky抬眼看他：“说说看。”
“你是个......典型的美式硬汉，巴恩斯先生。”Wei说，“我以前也给你们这样的老兵打过人权官司，不只是养老金问题，也有几例错误的审判。”
他站起身来倒了一点茶水给艾达，又坐下说：“外面的世界和军队不太一样，不过我感觉，即使是军队里，表面功夫也很重要吧？
“既然到法庭上，或许你可以稍微卖弄些你的可怜事。我有一个浅显的建议，建议你独臂上庭。”
艾达把Wei的平板电脑轻轻放在桌上，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既表解除武装之诚意，又让人意识到，你其实只是一个为这个国家的美好未来奋斗而因此残疾的老兵。”
他微笑：“不过这看你的意愿，只是外人的一个小提议。然后......”
Bucky没立刻答话，他的义肢特殊，并非外界误解的那样轻易就可以卸下。先前的苏制铁壁与脊椎相连，以高超的仿生学技术几乎焊死在他身上，而现在这一个，他惯性一半，没问过Shuri这个是否可以拆卸。
但这不需要跟律师讲。艾达先前说得很对，面对Wei这样的人，有时候你不太会愿意说真话。
Bucky转头看向艾达。她夹了一根海草放在盘子里，脸色平静，更像是在等待他的态度。
他想，这毕竟是他的事情，他不能总要艾达推着他走。既然已经在公园里说了“好”，那他就该走完这一步。
他点头：“你继续。”
Wei便继续说，这一句却转向了艾达：“保释完成之后，就已经有媒体给我打电话探问这个案子。你作为美国队长的前女友，巴恩斯先生的担保人，骚扰电话想必收得不比我少。”
艾达点点头，不置可否：“是有一些，各种程度的媒体都有一些。”
“挑一家可靠的媒体，艾达，如果你拿不定主意，看在钱的面子上，你可以在晚上八点之前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帮你挑一家有熟人的，你背背稿子就可以糊弄过去，很轻松。”
艾达摸着筷子上的花纹，也点头：“很实际的建议，多谢你。”
“还是那句话，拿钱办事罢了。”Wei继续动筷子吃起那条鱼来，“你们如果同意，一打电话来我就先整理提交重审动议，快些也就三天左右。最好的情况是不用上庭，但非要我说，上庭的可能性更大些。
我的提议是，时间也比较紧张，你们如果想好，愿意听我这几句话，就尽快打电话给我。”
Wei对两人客气地笑笑，还想要说什么，电话响了，他看一眼屏幕，招呼侍应生来买单，艾达说着广东话跟他推拒了一阵，终于还是随他埋单。他匆匆走了，艾达反而放松下来，她夹一块晶莹剔透的鲟鱼骨头给Bucky，说这一块大约够抵停车费，吃吃看。
Bucky很温和地瞧着她，从她筷子上吃了，是脆的。
“第六局下半，认真打吧。”她轻轻地说，听起来却格外有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