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笔记本被带回了地窖，一个周密的计划随之被敲定成型。斯内普把笔记本放在办公室的柜子上，预备过几天再消除封在它外面的材料——然后他发现西弗勒斯从材料柜里翻出了绝音鸟的羽毛。
斯内普缓缓挑起了眉。
“就算是在战争中，给学校的教授用吐真剂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斯内普说，“何况现在还是和平年代。”
“放心，我还没疯，如果常规的办法能奏效，我是不会用它的——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西弗勒斯把一堆材料丢到了魔药制作台上，冷漠地回答，“要是斯拉格霍恩真的怎么都不肯说出实情，那就把他绑起来，三滴吐真剂再加一个一忘皆空，也免得我们高尚的格兰芬多校长再挖空心思、白费力气。”
斯内普沉默着在原地了一会儿，在坩埚渐渐升起的蒸汽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赞同。
第二天的草药课后，西弗勒斯一边在斯普劳特教授的指挥下把曼德拉草搬回架子，一边低声地问一旁愁眉苦脸的哈利：“关于你的任务，有什么想法？”
“——是我们的任务。”哈利愁眉苦脸地回答，“我们明天有一堂魔药课……”
“……然后在课后冲到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鼻子底下去问他知不知道魂器？”
是啊，要不然呢？哈利用他的绿眼睛这么回答。
西弗勒斯缓慢地吸了一口气——非常可惜，温室里过热的空气根本没法给他因为看见蠢货而升起来的怒火降温——他冲着哈利迷茫的绿眼睛扯出一个危险的假笑，阴森森地耳语道：“在开学不到两个星期的时候，用一句话激起我们老奸巨猾的魔药学教授最高的警惕心，然后直接弄砸校长交给你的任务？——这真是我见过最完美的计划了，波特。”
——好吧，变成波特了，看来这个计划不太行。哈利扁着嘴想。
西弗勒斯放下曼德拉草的花盆，抬手揉了揉眉心，用一种放弃的语调说：“既然你的脑子里只有馊主意，那就听我指挥——正常上课，不要表现出你对任何与黑魔王相关的事有了解，不要向斯拉格霍恩询问任何与课本无关的问题，在熬魔药、写论文时好好表现，等斯拉格霍恩对你的态度从‘偏爱一个有名气的救世主’变成‘偏爱一个不错的学生’之后，再进行下一步。”
哈利忙不迭地答应了——毕竟，他要想在魔药课上“好好表现”，受累的还是西弗勒斯。
笔记本里的汤姆觉得最近奇怪极了。
他本来静静地睡了几十年的觉，忽然有一天，被带到了乱糟糟的街上，等周围安静下来后，笔记本被翻开了一次，然后整个魂器都被封了起来，切断了他对外界的感知——该死的，他一定是被什么自诩正义的家伙发现了——汤姆本以为自己要永远在这里待下去，可是，才经过了不到一个月，包裹在魂器外面的那层东西竟然在某一天被去掉了一部分！
魂器里的灵魂警惕地醒着，感觉到笔记本的封皮已经暴露在了空气中，过了一会儿，笔记本被翻开了——用魔法，一个强大而谨慎的巫师，和上次翻开封面的是同一个人。
斯内普坐在桌前，注视着纸页上“T·M·里德尔”的名字，按照计划，往上面甩了一大串咒语——从最常规的通用检测咒语，渐渐过渡到可以被归于黑魔法范畴的咒语，最后，是几个食死徒的邪恶魔法——魂器没有因为这些咒语而发生任何变化，斯内普又合上了笔记本，重新把魂器封了起来。
汤姆对外界的感知又被切断了。
几天后，笔记本再次被拿了出来，斯内普又往上面甩了一大串和上次不同的咒语，从十分强大的白魔法到十分强大的黑魔法，魂器依然没有变化，封皮被合上，笔记本又被封了起来。
又过了几天，笔记本又一次被打开，这次，斯内普往上倒了一大堆魔药，从安全的通用药剂到足以毒死整条对角巷的巫师的剧毒，仍然一无所获，他又合上封面——差一点儿，因为汤姆终于忍不住了。
“您的强大和博学足以令所有人感到吃惊——先生、或者女士？”纸页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字，斯内普的魔法停顿了一下，然后把封皮重新摊开。
字迹继续往外浮现：“您想从这本笔记本上了解什么呢？或许我可以帮助您——甚至包括一些可能不那么合乎世俗规则的东西——您不是那种迂腐的人，我从您的魔法上就能看出来了。”
封皮迅速地被合上了。
这一次，魂器被封起来的时间比过去几次都要久得多。
汤姆忍不住感到有些懊悔，和一个谨慎的斯莱特林交谈，他本该更小心些的，起码不应该从一开始就拆穿对方的真面目——
是的，从那些黑魔法和毒药来看，这个目前持有着魂器的巫师必然是个斯莱特林——甚至不可能是拉文克劳，学者不可能学得会这些残忍的魔法——魔力充沛，学识广博，熟练地使用白魔法，大量高品质的魔药意味着出色的魔药技术或者丰厚的财产，甚至二者兼备，这些能力可以让对方在社会上拥有一个体面的身份，而那些强大的黑魔法……这个道貌岸然的斯莱特林至少是在黑暗面前摇摆不定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对方会在已经检测出笔记本是怎样邪恶的黑魔法物品之后，依然一次又一次地翻开封皮——这是一个利用他的好机会，汤姆觉得。
过了一个星期，或者更久——被隔绝感知之后，对时间的认识不可能那么清晰——笔记本第四次暴露在空气中，封皮又被魔法翻开了。
汤姆这次吸取了教训，耐心地等待着，几分钟后，一支羽毛笔落在纸面上——用魔法操控的——写下了一行字：“你是什么？”
汤姆恼怒于斯莱特林的无礼和过分的警惕，但还是不得不回答道：“我是一段藏在笔记本里的记忆……”
“T·M·里德尔？”羽毛笔打断了正在浮现的文字，快速地写道。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字迹浮现出来，又很快消失了，好像笔记本里的记忆很不愿意把这个名字留在纸上一样。
“汤姆·里德尔……你说你能帮我？How？”羽毛笔继续写着，“你只是一段记忆。”
“这就要看您需要什么了。”汤姆回答，谨慎地试探着，“或许我能有这个荣幸，知道一位强大巫师的名字吗？”
笔记本又被合上了。
短短几个小时后，笔记本又一次被打开，羽毛笔在上面写道：“汤姆·马沃罗·里德尔，1926年出生，1938年入学霍格沃兹，分入斯莱特林，五年级时成为级长，并于1943年获得学校的特殊贡献奖——这就是你。”
字迹很快被吸收进了笔记本，汤姆的回答从纸页里浮现出来：“是的，这就是我。”
“你能帮我什么，自称是里德尔的记忆的东西？”羽毛笔写道，“真正的你已经六十多岁了，但显然一事无成——我可从没听说过什么姓里德尔的巫师。”
汤姆在笔记本里咬着牙，在和对方短短几句话的交谈里，他已经毫无疑问地被深深冒犯了，汤姆几乎就要冲口说出给自己取的那个新名字——但他还是忍住了，笔迹慢慢地浮现：“我把自己的记忆保留在笔记本中，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引导另一个人沿着我的足迹，完成萨拉查·斯莱特林高贵的事业。”
羽毛笔没有继续写字，但汤姆听见笔记本外传来一声轻蔑的嗤笑，听声音，是来自一个壮年男人——封皮又被合上了，可是这一次，魂器外面并没有被包裹上那层足以隔绝感知的东西——刚刚和汤姆交流过的巫师似乎把他当成了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只会用妄想来跟在笔记本上写字的人对话，因此，即使它本身是个邪恶的黑魔法物品，也一样不再值得警惕、也一样没有利用价值了。
这个巫师把笔记本拿在手里，一阵脚步声，笔记本被丢到了另一个地方——汤姆猜测是某个杂物室的架子，因为笔记本在丢下去的时候激起了一片厚厚的灰尘——狂妄自大又自以为是的家伙！汤姆的因为被侮辱而无声地咆哮着，他不可能承认自己又搞砸了，只能用最恶毒的话愤怒地诅咒着这个不知名的巫师。
杂物室里的时间安静又漫长，汤姆无事可做，只能不断地回忆着与这个巫师交流的过程，非常幸运的，汤姆天生就足够敏锐，哪怕对方警惕到甚至不肯亲手往笔记本上写字，但从一些蛛丝马迹上，汤姆仍然发现了许多信息，而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这个巫师的身份——强大的魔法，听声音不过三十多岁，这或许解释了他过分的傲慢，而这个人的身份——魔法部的官员，或者霍格沃兹的教授。
从汤姆说出自己的名字到对方挖出他在校期间的各项信息只经过了极短的时间，而距离汤姆读书的时候已经过去快半个世纪了，能迅速地找到他的学生档案，要么是档案就在对方的掌握范围内，要么是对方的权力大到足以立即联系霍格沃兹为他找到相应的档案——更大的可能是个教授，要知道，如果是官员想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可不会在第一时间直奔学生档案而来——不仅是教授，而且在学校里的地位不会太低，否则也没有权限省下所有走流程的时间，理所当然地查阅过去几十年的档案——院长，斯莱特林的。
汤姆早已不存在了的心脏快速地跳了起来——那么很大的可能，他现在又回到了霍格沃兹！
汤姆强迫自己重新耐下心来，像一条真正的毒蛇一样静静地蛰伏着，既然已经回到了学校里，总有一天，他会被其他学生发现的——到那时，就是他发挥作用、顺带报复这个冒犯他的教师的时候了。
汤姆没有等太久。一两个月后，汤姆听见杂物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轻而快的脚步声传了进来——不是情绪上的轻快，而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体重轻、脚步快——是个孩子。
脚步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把一堆架子上的东西装进了背包，墨水、羊皮纸、羽毛笔、天平、手套、几本书，估计是课本，和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笔记本待在背包里，跟随着脚步声的主人一起离开了杂物室。
“拿好东西了就快滚，别拖拖拉拉的。”那个曾经嗤笑过汤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来，冷冷地说。
“当然，不用跟你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再乐意不过了。”脚步声的主人——应该是个低年级的男孩——冷冷地回答。
西弗勒斯过去两三个月的生活普通极了，魂器还在斯内普那里，他最近唯一的任务，就是让哈利得到斯拉格霍恩更多的喜爱——这一点儿也不难，救世主、优秀的魔药成绩、莉莉·波特的儿子、格兰芬多最新的找球手——虽然在第一次比赛时被失控的游走球撞断了胳膊——因为那个自作聪明的家养小精灵，但在之后的几乎每场比赛中都能成功抓住金色飞贼，证明了他无与伦比的天赋。每一堂魔药课，斯拉格霍恩看向哈利的眼神都会比上一堂课更加温和一些——如果抛去哈利持续地、执着地夸赞西弗勒斯时胖老头略显尴尬的眼神不谈的话——出于必须要盯着任务的考虑，西弗勒斯放任了哈利的行为。
“你毫无疑问地继承了你母亲的天赋，波特先生，你总是让我回忆起莉莉当年是怎样的优秀——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斯拉格霍恩从不吝啬他对哈利的赞赏，“完美的魔药，我需要给格兰芬多加二十分！”
“您也应该给斯莱特林加分，教授。”正直的哈利回答说，“我的魔药是在西弗勒斯的帮助下熬出来的，而且他那锅其实看上去更好一些，不是吗？”
“哦……”斯拉格霍恩似乎这才想起来他之前其实是斯莱特林的院长而不是格兰芬多的，匆匆忙忙地瞥了一眼西弗勒斯的坩埚，也宣布了一句，“斯莱特林加十分！——多么善良和正直的孩子，波特先生，关心朋友，而且不因为学院或者学院杯产生隔阂，你总是让我想起你的母亲——真是可惜，我已经在这节课上给你加过了一次分，要是为此再加一次分就会显得不太合适了——但你一定要明白，我对你刚刚勇敢地帮助朋友的行为十分欣慰，我为有你这样的学生而感到骄傲。”
尽管斯拉格霍恩不是故意的，但因为在学院分上过分的厚此薄彼，以德拉科为首的小斯莱特林们已经看这位前任斯莱特林院长非常不高兴了。
不过平心而论，斯拉格霍恩现在对西弗勒斯的态度其实比他还是个真正的学生时要好得太多，不管是因为救世主总是和他凑在一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斯拉格霍恩会给他的作业打O，偶尔也会当众表扬他——如果西弗勒斯是真的变回了一个二年级的学生，那他一定会对此非常感激的。
“你确实是个天才，孩子，就像你父亲一样。”对着西弗勒斯利用上课多余的时间调出来的欢欣剂，斯拉格霍恩在课后悄悄叹息着对他说，“如果当年的时局不是那么动荡，如果你父亲年轻时的倾向不是那么危险，或许，他也会是个令我欣赏的学生。”
西弗勒斯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没有反驳斯拉格霍恩的话，他平静地接过自己打着O的论文，转身朝正等在门外、对着自己探头探脑的哈利走去。
在他身后，斯拉格霍恩摸了摸自己毛发稀疏的头顶，欣慰地自言自语着：“詹姆·波特和莉莉·伊万斯的儿子，与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儿子竟然能成为朋友——和平真好啊，不是吗？”
临近圣诞节的时候，哈利和赫敏都收到了来自鼻涕虫俱乐部的请柬，赫敏毫不犹豫地选择带上了罗恩，而哈利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西弗勒斯。
“现在可以进行你的下一步了吗！”哈利喊着，“现在的斯拉格霍恩教授算不算是像‘偏爱一个不错的学生’一样对待我了？”
西弗勒斯凝视着哈利手里的请柬，思索着点了点头：“我会去斯内普教授的储藏室里弄一瓶好酒，到了聚会那天，你记得跟紧我，在我没让你和斯拉格霍恩说话的时候，就闭上嘴。”
“可是——”哈利问，“如果你让我和他说话，我该说什么？”
“既然我没有告诉你需要说什么，那就尽管遵从你的心意去说。”西弗勒斯用看笨蛋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努力咽下即将冲出喉咙口的嘲讽，“斯拉格霍恩对你的喜爱是建立在你真实的个性上的，只要在合适的时间说你的真心话，就足够攻破那个老家伙的心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