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在校内的流言渐渐平息之后，名声被害的斯内普和西弗勒斯之间的关系无法避免地变得更加恶劣——原本他们只是互相看不顺眼，而现在已经到针锋相对的地步了。
“多么可悲，小斯内普先生——”在罗恩桌上放下他打着一个P的论文时，斯内普盯着坐在旁边的西弗勒斯，黑色的眼睛里毫无疑问地闪烁着恶意的光芒，“我都要为你落泪了，即使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没能让你的韦斯莱朋友记住委陵菜酊剂的正确拼写——彻底的失败，我没法在你身上看到任何的闪光点，鉴于你几乎什么也做不到——”
“哦？那或许也会比一些据说是魔药学教授的人强一些。”西弗勒斯面无表情地回答，“据我所知，有些人竟然笨拙到要在坩埚里加入三十克霍克拉普汁才能使愈合药剂转入下一个阶段，而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同时缺乏了天赋和努力、名声狼藉、无论是从外表到灵魂还是从学术能力到人品秉性都一无是处的可憎家伙，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做着一个教师，有资格教导全英国小巫师的魔药课，无比虚伪地窃取着崇高的地位，假装自己和周围的教授一样值得社会的尊敬，我想我不得不为霍格沃兹的教学质量和学生的人身安全感到忧心——”
西弗勒斯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赫敏的脚从后排桌子的下面伸出来踹歪了他的凳子。斯内普的脸上笼罩着一种风暴即将来临的恐怖，在西弗勒斯的凳子腿在地上摩擦发出声响的同时，他用极度阴森的语调飞快地说着：“格兰芬多扣五分，因为干扰课堂秩序，小斯内普先生，禁闭——不是去地窖，因为本人非常——厌恶——看到你的脸。费尔奇会很高兴有人帮他清洗城堡楼梯的……祝你好运。”
西弗勒斯冷冷地翻起眼皮扫了一眼斯内普，干脆地把搅拌棒扔到桌上，站起身快步走出了教室——连赫敏也没能拉住他。
教室里响起一片交头接耳的声音，斯内普大喝一声“安静！”，然后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用一种显而易见虚伪的怜悯眼神看着哈利和罗恩，轻声说：“非常遗憾，波特、韦斯莱，由于你们的课堂作业指导者提前离开并毫无疑问地为自己的表现赢得了一个T，我想，你们今天的作业也不会得到T以外的成绩了——考虑到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你们的坩埚根本没有拯救的价值，不如提前给你们各扣十分吧——为我将在几十分钟后收到的那一锅……出自你们之手的垃圾。”
在哈利和罗恩愤怒的目光里，斯内普一甩黑袍，大踏步回到了讲台上：“为什么还不开始你们的制作练习？即使是最无知的幼儿都知道，只是坐在那里并不会让你们的坩埚自动变出魔药来！”
“都怪那些流言！我们真不应该告诉西弗勒斯的！”抱着书走在走廊上，赫敏垂头丧气地说。
“都是老蝙蝠的错！”罗恩大声说，“他针对西弗勒斯的时候就像疯了一样！——现在费尔奇也气得像疯了一样，因为西弗勒斯昨晚根本没到他那里去报到——我敢说，西弗勒斯是霍格沃兹历史上第一个完全不把教授的禁闭放在眼里的学生，连乔治和弗雷德都不敢！”
“干得漂亮！”哈利发自内心地赞美，“让那些没道理的禁闭见鬼去吧！”
“嘿，你们怎么能这样说？”赫敏不满地指责道，“西弗勒斯很可怜，可是他也不该无视校规的！他怎么能这样不尊重教授呢？”
“不尊重教授？”罗恩夸张地嚷起来，“梅林啊，赫敏！你觉得西弗勒斯应该去尊重那个当众辱骂他的、用各种各样的可恶理由关他禁闭的斯内普？他甚至都不愿意承认斯内普是他血缘上的……”
“我没有这样说！”赫敏叫道，脸涨得通红，“斯内普教授当然过分极了，可是、可是、可是西弗勒斯当场就骂回去了，我向上帝发誓我从来没有听过那样难听的字眼……”
“他骂得好！”哈利忍不住说。
“他骂得好！”罗恩紧跟着重复，“小西弗勒斯·斯内普是个勇士，和那个与他同名的、据说和他有那么点关系的老蝙蝠完全不一样！整个格兰芬多都会敬佩他，和他站在同一边！就凭他敢骂老蝙蝠这一点，我敢说他绝对是斯莱特林学院几百年来最好的一个学生——乔治和弗雷德一定会坚决地同意的！珀西……珀西大概不会同意，但是比尔和查理也会同意的！”
“我当然也站在西弗勒斯一边……”赫敏着急地辩解着，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可是、可是他就那么从课堂上走出去了……他还无视了费尔奇那里的禁闭……校规从来不会允许这种行为……”
“校规！又是校规！”罗恩怪叫，“你不让我们去夜游，说那是违反校规的，也不让我们去和马尔福决斗，说那也是违反校规的——哦，之前哈利飞上天想抢回纳威的记忆球，你因为他违反校规把他骂了一顿，现在西弗勒斯被老蝙蝠欺负了，你还是说他违反校规，因为他没有毫不反抗地站在那里被欺负！”
“我没有！”赫敏尖叫着，扭过身跑走了。
“嘿，罗恩……你说得太过分了。”哈利望着赫敏的背影，小声说。
“……她确实说了那些话，不是吗？”罗恩也望着赫敏的背影，脸上带着一种不安的表情。
斯内普的针对并没有给西弗勒斯带来太大的影响，应该说，斯内普看上去要远远恼火得多——西弗勒斯的嘴巴可比他的毒多了。
“说真的，你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图书馆里，赫敏愁眉苦脸地劝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毕竟是你的老师，还是你的院长，万一、万一他太讨厌你，把你开除了，你可怎么办呀！”
“我很期待这一天。”西弗勒斯冷笑一声，“虽然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是否有权力这么做——为我担心是完全多余的，格兰杰，如果你这么有空，不如担心一下自己的黑魔法防御课吧。”——没记错的话，这个姑娘的黑魔法防御课成绩可没那么好——相对于她全O的其他科目来说。
哈利和罗恩不在这里，赫敏不愿意理他们了——相应的，罗恩也不愿意搭理赫敏。
“她只想让我们都听她的，一起做个满脑子都是校规的乖宝宝！”罗恩对着西弗勒斯抱怨，“她总是在指责这个、指责那个，现在她不理我，我可太高兴了！”
西弗勒斯揉了揉太阳穴。
“我当然、当然、当然站在你这边，西弗勒斯！”赫敏恨不得对着西弗勒斯发誓，“可这跟违反校规完全是两回事——虽然你因为在斯莱特林学院所以不会被斯内普教授扣分，但是一直被针对可太糟糕了，你们中间总得有个人先服软，而且那个人永远不会是年龄更大、地位更高的一方——我们都明白这点，不是吗？”
三十八岁、马上就要三十九岁的食死徒二把手兼前任——或者下一任，虽然他希望永远不要——霍格沃兹校长放下手里的书思考了一秒钟，决定听从赫敏的建议，等着年龄更小、地位更低的那个先服软——然后他会拒绝与蠢货和解，当然。
上课、吃饭、写作业、睡觉，时间在学校规律的作息里飞快地过去，礼堂被装饰上蝙蝠、乌云和南瓜蜡烛，万圣节到了。
西弗勒斯慢慢地喝着杯子里的南瓜汁，奇洛忽然一头冲进了礼堂，大围巾歪戴在头上，满脸惊恐，对着邓布利多说：“巨怪——在地下教室里——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说完，他一头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在礼堂随之爆发的一片混乱里，西弗勒斯抬起头，和教授席上的两个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早已提前封锁了奇洛上辈子偷偷把巨怪运进来的通道，邓布利多亲自动的手——巨怪怎么还是来了？
西弗勒斯动作敏捷地跳下桌子，仗着自己长得矮，一猫腰就脱离了队伍，冲出了礼堂大门——并在走廊里看见了同样飞奔出来的斯内普。西弗勒斯飞快地说：“你去找奇洛，我去找巨怪——小心那条狗。”说完，他快步往地下教室跑去。
那三个孩子上辈子是在什么地方被发现的？西弗勒斯仔细搜寻着模糊的记忆，拐过一条通道，又拐进另一条，直到一声极度惊恐的尖叫声从两个拐弯外响起——该死！
西弗勒斯转身就往那边狂奔，越来越明显的臭袜子和公共厕所的味道伴随着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和男孩子们的叫喊声一起传来——西弗勒斯已经能看到女盥洗室里的情况了，他举起魔杖大喊了一声“赫敏·格兰杰飞来！”，被吓呆了的紧贴着墙壁的赫敏不由自主地飞起来，飞快地经过十二英尺高的巨怪和两个小格兰芬多，落到了西弗勒斯所在的走廊上。
“还不快出来！”西弗勒斯冲着一年级就敢直面巨怪的救世主和韦斯莱厉声喊着，两个男孩忙不迭地跟着跑回到了走廊上——哈利贴心地带上了盥洗室的门，还上了锁。
巨怪在屋子里发出了大概是撞到墙的声音，西弗勒斯朝门上、墙上扔了几个统统加护，免得巨怪破门而出——解决巨怪这种事，还是交给教授们吧——对着三个孩子说：“快走，回公共休息室，如果你们不想被教授抓到并扣掉五十分的话。”
——虽然真实情况是被米勒娃加了五分，但邪恶的斯莱特林并不打算告诉他们。
哈利和罗恩七手八脚地搀扶着还站不起来的赫敏，跌跌撞撞地跟着西弗勒斯往楼上跑，顺便解释着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魔咒课、漂浮咒、躲起来偷偷哭泣的赫敏、赶来找她的哈利和罗恩种种种种零碎的细节——然后和正在往楼下冲的教授们来了个正面相遇。
麦格、斯内普、还有奇洛，齐齐盯住四个一年级学生，哈利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麦格教授这么生气的样子。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麦格教授质问，气得嘴唇都白了，“你们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待在宿舍，反倒在靠近地下教室的楼梯上跑来跑去？”
哈利和罗恩老老实实地低着头挨骂，赫敏却挣扎着用自己的双脚站在了地上。
“请别这样，麦格教授——他们是在找我。”
然后西弗勒斯听到了他上辈子听到过的那套说辞：自大到违反校规跑来独自解决巨怪的格兰杰，赶来救人的波特和韦斯莱，这次还要顺便加一个小斯内普。
“哈利和罗恩弄出声音转移了巨怪的注意，西弗勒斯用飞来咒——我想应该是这个——把我从屋子里弄了出来，然后把巨怪关在了盥洗室里。”
“楼梯左边第一条走廊尽头的那间盥洗室，教授。”哈利有些、不、十分心虚地小声补充。
“女盥洗室。”罗恩说，竭尽全力地假装赫敏说的完全是事实。
在赫敏垂着头接受麦格教授的批评时，西弗勒斯皱紧了眉头盯着斯内普——他闻到了血腥味。
麦格依旧给赫敏扣了五分，但没有给另外三个学生加分，说完让他们赶紧回公共休息室后，就带着斯内普和奇洛急匆匆地继续下楼去了——还有一只巨怪在下面等着他们。临走前，脸色难看的斯内普摁了一下同样脸色难看的西弗勒斯的肩膀，低声说道：“校长室。”
西弗勒斯于是在一楼和格兰芬多们分开，三个孩子继续爬楼梯上格兰芬多塔楼，他假装回地窖、其实走密道前往八楼校长室——在此之前，他拐去医疗翼要了点白鲜香精，以邓布利多的名义。
斯内普在西弗勒斯吃完校长给的三明治之后才一瘸一拐地走进来，邓布利多温和地招呼着：“你来了，孩子——听说你受伤了，小西弗勒斯给你带了白鲜。”
校长室里另外两张阴沉的脸并没有因此有任何改变。
“所以，依然愚蠢地被狗咬到了？”西弗勒斯冷冷地问，“在我提醒过你之后？”
“你不能指望一个德不配位、能力缺失的老教授可以强大到同时对付一个黑巫师和三个狗头。”斯内普黑着脸往腿上上药，冷冷地回答，“除非我们伟大的校长准备让奇洛提前几个月知道通过三头犬的正确办法。”
“——奇洛是从另一条路把巨怪运进来的。”邓布利多不得不及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有很多的理由光明正大地往学校里带黑暗生物样本，看起来，在其中夹带一只巨怪并不是件太难的事。”
“我会紧紧地——比过去更紧地盯着他的。”斯内普沉沉地说。
“我想我们都会的。至于现在——”邓布利多平静地说着，抬起手，斯内普面前“嘭”地一声也多了一盘三明治，“继续你的万圣节晚餐吧，西弗勒斯。”
斯内普没有动。
“我们来找你，不是为了晚餐这种东西的，校长。”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邓布利多看上去并不意外。
“那么，为什么不说说看呢？”他说，语气轻松极了。
“……记忆在变成现实，而我们没能阻止它发生，即使已经提前做好了防范。”斯内普说，“巨怪还是进来了，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只是换个了方式；我还是被狗咬伤，即使我一直在留心它——”
“这不是个好兆头，校长。”西弗勒斯说，“我会忍不住怀疑我带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记忆？或者是……预言。”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凝视着他们：“这是你们共同的想法，对吗？”
“我认为我们应当提高警惕、早做准备——而你打算说今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意外吗？”西弗勒斯尖锐地指出。
“我确实认为今晚发生的只是个意外。”邓布利多心平气和地回答，“正如我们刚刚提到的，奇洛本来就有不止一种方式把巨怪偷渡进学校，而西弗勒斯确实难以同时防范三头犬和一个黑巫师，但我们依然成功地保障了魔法石和学生们的安全——是的，今晚这点小小的意外并不足以动摇我的信心。”
“但是——”
“记忆并没有真的变成现实。”邓布利多说着，伸出了他完好的右手，“我依然十分健康和健全地坐在这里，并准备在一百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带着福克斯到地球的另一端旅行——我，阿不思·邓布利多，就是事情还在控制范围内最有力的明证。”
“距离——距离那件事本来就还有五年。”西弗勒斯飞快地说，“我们还没能解除那枚戒指上的诅咒——”
“西弗勒斯——”
“我们得加快速度，尽快找到毁掉这东西的办法，越快越好——我告诉过你的，邓布利多，我讨厌你的卧室——讨厌极了——再没有什么比逼一个斯莱特林住进属于格兰芬多校长的校长室更令人痛苦的了——”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猛地提高了嗓音，西弗勒斯的嘴瞬间闭上了。
校长室里安静了一会儿，邓布利多才轻声地继续说：“你还没有从战争中恢复过来，孩子，你太紧张了——另一个西弗勒斯也因此受到了你的影响。”
“我们还很安全，伏地魔距离复活还非常遥远——手上有标记的那个西弗勒斯可以证明这一点——放松一些，好吗？我们可以非常从容地去解决这一切——需要花费的时间只会比你预想中的更短，我保证。”
斯内普不自觉地握住了自己左手的小臂，西弗勒斯的目光也落到了那里，仿佛穿透了黑袍，看到了那个丑陋的标记。
“它现在是什么颜色的？”邓布利多轻声问。
“浅灰色。”两个人同时回答。
“这就是了。”邓布利多说。
斯内普最后还是被校长硬压着吃掉了那个三明治，等到两人并肩走回地窖时，已经过了宵禁。在黑漆漆、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斯内普忽然低低地问：“……那是什么感觉？”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如果我要听你说呢？”
“……我希望是我从天文塔上摔下来。”
走廊里安静了一会儿，只剩下两个人的脚步声。
“……我想也是。”斯内普用一种近乎嘟哝的声音说着。
两个人的脚步声。
“……但是说真的，你熬愈合药剂要用三十克霍克拉普汁实在是蠢透了。”西弗勒斯说，“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
黑暗里，斯内普的嘴唇危险地卷曲起来。
“……我假设，我明天会听说小斯内普先生乖乖地去费尔奇那里报到了？”
“想都别想。”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来的冷笑，脚步声在路口分开了。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斯内普有些惊讶地发现，自打流言风波后就一直拿冷脸对他的米勒娃竟然主动跟他打招呼了。
“要知道，飞来咒是五年级的课程内容，而统统加护根本不在教学大纲里面。”米勒娃带着明显的不好意思对他解释道，“走廊里的痕迹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一个能用飞来咒移动同龄女孩二十米以上、并用足够强大的咒语关住巨怪的一年级学生——没有哪个天才能自学成才到这个程度——你在教导他，非常用心，西弗勒斯。”
“好吧，好吧，以后我就不管你们了。”菲利乌斯把脸藏在咖啡杯后面说，“如果吵架是让你们感到舒适的相处方式的话——反正你不扣自己学院的分。”
邓布利多往嘴里塞了个甜甜圈，大声地笑了起来，糖霜掉到了他的胡子上。
斯内普的脸又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