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与囚犯
【3】鬼魂与囚犯
如果说霍格沃茨有什么东西能引发安妮塔最大的兴趣，恐怕是这里四处飘荡的鬼魂。在北方，大部分时候鬼魂是阴尸的另一个名字，人们谈论那些在暴风雪的漫漫长夜里前来拜访的死人。祖宗和先人们会频频前来打搅生者，他们或许有没有完成的心愿，或许就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
从这种意义上来看，宾斯教授绝对是最符合北方人印象里的鬼的。
霍格沃茨建立于公元990年，这个时候宾斯就已经是是这所学校的教授了，而要等到快一百年之后诺曼公爵威廉才会来到不列颠岛上。两百年前，查理曼大帝还统治着大陆，将撒克逊人从他们的土地迁徙到法兰克，维京人驾驶着长船袭击了林迪斯法恩的修道院，修道士记载的书籍里面说“天上飞着龙”，此后他们频频造访大陆，征收贡金。
北方人在这段时间逐渐皈依，逐渐出现在了拉丁文献的记载中——也是同样的时间，圣西里尔为斯拉夫人创立了自己的字母，北方人穿越波罗的海，沿着俄罗斯和进入了黑海和里海，到达巴格达和君士坦丁堡，用皮毛换取丝绸和白银。来自保加利亚的女巫内丽达 沃卡诺娃这个时候在哥德兰岛上的某处建立了德姆斯特朗——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需要用幽灵船出行，独角巨鲸利维坦则是他们的校徽。
在所有关于盖勒特 格林德沃少年时代的记述中，有人说过他因为连德姆斯特朗都不能容忍的禁忌黑魔法试验被开除，那么答案其实很简单：他试图让死人复活。
当然不是仅仅能坐立起卧，执行命令那种，因为这个难度其实接近于给尸体用夺魂咒。阴尸是这所学校能接近亵渎尸体的极限，严格限定于在生前就签订协议允许在死后支配自己皮囊的巫师——对于麻瓜则处在模棱两可之间。——毕竟他们确实有几位教授是吸血鬼，他们白天用来休息的棺材就在饭厅下的地下室里，这是所有德姆斯特朗新生在开学一周以内就会都知道的“秘密。”
然而格林德沃似乎准备从死神的口袋里召唤回已经消失的亡灵，让它重新降临到人的身体里。
这涉及到炼金术的终极原理，所有物质的产生源自相同的源头，各种形式的物质都有永恒的精神原则，外部形式是短暂的，一个会被另一个替代。所以杀死铅能得到黄金，杀死黄金能得到生命的源泉，也就是所谓的长生不老药，那么杀死死亡会得到什么呢？
复活石。
当然，德姆斯特朗的吸血鬼教授们往往对这些理论嗤之以鼻，他们享受着自己的永生，在厌倦后就走到阳光下，陷入永眠——他们用这种傲慢的方式表示对当代的蔑视。
据说在卡卡洛夫之前的那位校长就是这样离职的，而他们的炼金术教授，另一位吸血鬼先生则如是评价，“抑郁症，吸血鬼当然也会得抑郁症，你知道的，”他用珍珠灰色的眼睛看着下面的学生们，“长时间晒不到阳光就会这样，所以孩子们，珍惜白昼。”
安妮塔知道自己作为北方人在霍格沃茨的学生和教授们中间是什么样的形象，她只是审慎的观察着周围，心里祈祷这一年快一点过去。
倒是西尔维娅先来找的她，“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安妮塔看着自己这位总是花很多时间打理头发的女同伴，她和她几乎是决斗课程上唯一的对手，但是她们关系并不，太好，可能只是话不投机的原因。她不喜欢西尔维娅有的时候太过在意很多事情，而西尔维娅可能也很不喜欢她的自由散漫。
“这一年，你要学到什么东西。”西尔维娅有一张，东欧人的忧郁圆脸。
“我不知道，”安妮塔这么回答她，“卡卡洛夫从来没有告诉我们十七岁以下不能参与。”她今年十五，这下惨了——至于同样十五岁的哈利波特，看邓布利多那个样子吧，他把他当眼珠子那样护着的时候，别人是说不上话的，整个巫师世界都欠邓布利多一份巨大的人情，因为格林德沃现在被关在纽蒙迦德的高塔里。
“三强争霸赛的一半参赛者都死了。”西尔维娅这么说，“选不上不是什么坏事。”
“我的天啊，“安妮塔这么回答，她们在围场里散步，披着德姆斯特朗的制式毛皮斗篷，一些霍格沃茨的学生可能在上神奇生物保护课，他们在牵着炸尾螺在围场上三步，“荣誉，或者死——你不知道这一点吗？”她有的时候知道自己有一种无用的傲慢，“你不会觉得我是为了不参加期末考试来的吧。”
“安妮塔 拉齐维乌。”西尔维娅 尼尔逊面貌普通，但是有一双忧郁的绿眼睛，“我有的时候总觉得你有一种倾向于浪费的天性。”
“我们是可笑的北方人，你知道。”安妮塔看着自己的靴子尖被霍格沃茨围场草叶上积累的水汽浸成神色，“讨论着一些生活啦，荣誉啦，抽象的，毫无意义的词汇，钱么，一分没有。”
「炸尾螺现在有三英尺多长了，力气大得惊人。它们不再是肉乎乎的没甲壳、没有颜色了，而是长出了一层厚厚的、亮亮的、灰白色的盔甲状的东西。它们的模样介于巨大的蝎子和拉长的螃蟹之间——但是仍然看不出来脑袋和眼睛在哪里。它们现在变得力大无比，很难控制。」
“11月24日是第一次选拔比赛。”西尔维娅这么回答她，“你觉得题目会是什么。”
“我现在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安妮塔站在西尔维娅身边，她们在草地上的一个小丘上站住了，在这个位置上正好可以瞧见那群霍格沃茨的学生，他们穿着红色和绿色衬里的袍子，看起来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学生，正被他们的那位半巨人血统的保护神奇动物教授带领着上课。
“嗯，哈利 波特。”西尔维娅回答她，“三强争霸赛不仅仅会是一个荣誉和死亡的问题，我们在被卷进不列颠群岛上正在发生的风暴里。”
“那是你们维京人擅长的事情。”安妮塔开了句玩笑，“驾驶着长船来到这片土地，想要获得财富和别的什么东西。”
“南方的城堡里发生的事情总是我们北方人所不能理解的。”西尔维娅总是严肃、苍白、小心，“这里发生的太多事情不是用剑与魔法能解决的。”
“有的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能够学会驾驭飞龙。”安妮塔如是回答，她有几位拉齐维乌家祖先正以捕捉、驯养和驾驭飞龙闻名，这算是北方人的传统技能，他们也正是靠这个赢得了大片的庄园和土地，“烧平一切我看不顺眼的东西。”
“我希望我能学会像个南方人一样思考。”西尔维娅这么回答，“或者，至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我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那是在那天的饭后，波利阿科在低声和她说话，今天的主菜是美味的煎鲑鱼，搭配着土豆和莳萝，“一年以前北海的一座岛屿上，有一个囚犯越狱了。”
“啧啧。”安妮塔如是回复，“怎么，主管这件事的官僚没有受到处罚吗？想想看，如果盖勒特 格林德沃离开了纽蒙迦德。”
“很有想法，很有想法。”波利阿科低声赞叹，“安妮塔，你真得太聪明了——什么事都没发生。不列颠人在满世界贴满了通缉令，一万加隆的悬赏，十倍于三强争霸赛的奖金。”
“听起来像是一种腐败，有可能他们早就弄死了那个人。”安妮塔回答，“你知道，北海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可能过一段时间就有某一位什么先生发现了那个囚犯的尸体，然后某笔一万加隆的亏空就一举勾销——魁地奇世界杯、三强争霸赛，开销恐怕都很不小。”
“我去参观了他们的魁地奇训练。”波利阿科总是不放过任何和生意与商机相关的事情，“这个危险的囚犯去年在城堡里游荡了一整年——现在居说在西藏目击了他。”
“一万加隆。”安妮塔切了一小块鲑鱼送进嘴里，“来吧，你肯定知道更多东西。”
“他是哈利 波特的教父，向伏地魔出卖了他的父母，据说炸了一条街杀了十二个麻瓜——”波利阿科这么回答，“你说他会不会再次、出现在三强争霸赛的赛场上，就在，这座城堡附近。”
“你跟我都知道。”安妮塔这么回答，“一万加隆的悬赏有它的道理，我们都不至于愚蠢到被这笔金钱冲昏头脑。”这和三强争霸赛的奖金完全不同，那笔钱干净、清白、象征着荣誉，而这一万加隆的悬赏自然带着它的血腥气，即使是一个十六岁的年轻女郎也可以看见它背后萦绕着的巨大阴影。
“阿尔巴尼亚的树林里有什么，对吗？”波利阿科如是回答，“卡卡洛夫为什么在看见哈利波特的时候就变了脸色。”
“什么样的人能穿过北海呢？”安妮塔用餐刀拨弄着盘子里的莳萝，“说说那座监狱，说说那座监狱，费里尼 波利阿科。”
“北海上的一座小岛，不列颠人把他们犯了罪的巫师，囚禁在那里——很多和十三年前的那场战争有关，据说有一些没有经过审判，因为他们的罪太过昭彰，于是只是经过了一些行政程序。”南欧样貌的少年高高扬起眉毛，“记忆抹杀，你明白的。”
“更多的消息，你知道更多。”安妮塔把土豆送进嘴里。
“布莱克家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位在逃的男丁——哦他的弟弟在十五年前就下落不明了，巨额财产在等这样一位继承人。”波利阿科补充了一句，“北海上的那座岛上，狱卒是摄魂怪。”他皱了皱像两条毛虫那样黑而浓密的长眉毛，“那个岛上关着很多，斯莱特林长桌上人的血亲——我会知道更多。”
“我相信你。”安妮塔如是回答，她和波利阿科关系极佳的原因有一部分就在此，他是一个极好的观察者，也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顺便说一句，我记得，摄魂怪和默默然，好像都是我们北方的名产。”
“就像巨人产于南方。”波利阿科举了举手里的金杯示意。
两个人满意得碰杯，将杯子里的南瓜汁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