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闪】黑旗之下

Fate/Grand Or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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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闪】黑旗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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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存档这个是用了许多加勒比海盗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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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国王

第四章 另一位国王
01
“这个怎么样?”
梅林低下头,很快就移开视线。作为一国之主的老师,这样美貌的女子要多少有多少,审美疲劳也在所难免,还不如好好欣赏小船长站在船头吹风的身影。
“红色的眼睛啊,”因为那双眼睛他多看了一眼,“真是少见。”
伊什塔尔蜷起膝盖,毫不客气地顶在他的大腿上,吉尔伽美什被惨叫声引得转过头,刚好看到梅林被女孩揪着耳朵往画像上按。
“问你怎么样呢。”
“痛痛痛,轻点轻点!”
梅林做出一副假装很痛的样子,他的演技一向不错,必要的时候泪花会自己涌到眼角,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好看,好看啦!”他委委屈屈地回答道,“只是鼻子不太喜欢,眼睛非常美丽。”
伊什塔尔松开他的耳朵,又掏出另外一张:“这个呢?”
梅林趴在栏杆上,他知道吉尔伽美什正在看着他们的笑话,只能勉强接过照片评价一番:“其他都蛮好,嘴巴怪怪的。”
“你审美有问题吧?”女孩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这可都是公认的美女啊!”
梅林咧开嘴,冲下方的船长摆手打招呼,笑声傻到伊什塔尔都忍不住想问这人是谁。
“你看我呢?”她拍了下男人的肩膀。
吉尔伽美什赏了他一个白眼,然后转过身去,只留给他被风鼓起的白衬衫。梅林的大脑这才开始正常运转,他认真地评判了这位海盗小姐的长相——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只不过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真是奇怪,明明对美丽的女性都是无差别包容的,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挑剔了。
他蔫蔫地趴倒在栏杆上:“别难为我啦。”
“你病了。”
伊什塔尔摇了摇头,她反复看着手上的女性画像,梅林总能从奇怪的地方提出意见,喜欢这一位的眼睛却不喜欢鼻子,喜欢那一位的嘴巴但其他看起来一般,她试着将画像折起来拼到一起,眼睛缓慢地瞪大了。
“等等……”
梅林凑过去,和她一起看着手里由三张照片拼成的画像。伊什塔尔皱起眉头:“总感觉有点像谁啊。”
确实是跟谁有点像,金发红眼,薄薄的嘴唇和小巧的鼻子,这些他喜欢的要素组合在一起之后终于拼凑出了梅林心中的美女形象,可总感觉还少了点什么。是不是眼神应该再冷漠一点呢?
他猛地后退一步,手掌抓着栏杆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鼻腔粗重地喘着气。
——吉尔伽美什。
所有喜欢的要素拼在一起之后,不就是吉尔伽美什吗!
伊什塔尔终于也察觉到了,她露出一脸了然于胸的笑容,冲着大副晃了晃手里的画像。
梅林从她身边落荒而逃。
吉尔伽美什明显听不到刚刚他们在高处谈论什么,梅林整理好心情,争取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初恋的小男生。如果这算初恋的话未免来得也太晚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产生爱情了。小船长还是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布衬衣,层层叠叠的金饰挂在脖子上,衣服被风吹起的时候可以从侧面的领口里看到他的腰线。梅林无法抑制地想起这段腰肢被握在自己掌心里的触感。
他的身体里像藏着一把火,靠近他会将你灼烧成一堆灰烬,不靠近他便只能在渴望温暖的伤感中了却余生。梅林选择了前者。
“不冷吗?”他站到吉尔伽美什身旁。
小船长微微蹙起眉,对他这段时间的行为很是困惑。
“你最近真的很爱啰嗦,梅林。”
啊啊,是他的失误,他还是很难将那个令人终生难忘的夜晚囊括到一夜情的范围里,在那之后对吉尔伽美什过度的关心和保护——全都是男人的本能在作祟罢了。把一切能够得到的东西都看作是自己的,这是人的一种天性。
他刻意掩饰了自己的眼神,在吉尔伽美什看过来时歪着头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刚刚伊什塔尔给我介绍了很多女孩子。”
梅林靠在船头,反手搭在装饰用的雕像上,风将头发吹到面前,他伸手别到耳朵后面。
“然后呢?”
吉尔伽美什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那里面有种隐隐约约的危险光芒,梅林不自觉地绷紧身体,通常这种时候就该小心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她们都不如你好看。”梅林回答道。
小船长大笑一声:“哈!那是自然。”
梅林的眼睛弯成两道小月牙,吉尔伽美什一直被吐槽为过度自恋,梅林觉得这不过是对自己的正确认识而已,伊什塔尔要是听到的话绝对会说他们脑子都有病。
吉尔伽美什仰起头,海鸥嘹亮地扯着嗓子从他们头顶飞过。不远处的海面上微微鼓起一块,潜在海底的巨大鲸鱼跃出水面,重新落回去时溅起不小的水花。
梅林已经习惯了在海上看到种种奇妙的景色,现在什么也不如吉尔伽美什好看,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船长突然命令道:“解释。”
“什么?”
“解释为什么突然……”吉尔伽美什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跳过这段,“然后又什么都不说,莫名其妙。”
对于一个喝断片了的人来说,早上醒来就被人按在墙上强吻,这种事情不管是谁都难以稀里糊涂地接受。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梅林不死心地追问他,“晚上做过的事?”
“为什么要记得。”
小船长说得理直气壮,记不得就是记不得了,没有什么事情重要到他一定要记得。
梅林突然非常想笑——有趣,真是太有趣了,要洒脱也要有个限度吧!
“你想我再做一次吗?”
论调情的本事哪怕在在不列颠也难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梅林很清楚这种十几岁青春期小孩子的抵抗力。他缓慢地靠过去,压低声音后看进殷红的眼底。
“那天早上对你做的事。”
两秒钟,只需要两秒钟就好,他一定无法拒绝。
吉尔伽美什紧绷着嘴角犹豫了两秒,他在考虑是该拽梅林的衣领还是捧住后脑。
时间到了。
梅林微微侧过脸,换了个角度吮吸柔软的唇瓣。吉尔伽美什迫切地拉扯他胸前的水手结,哪怕被噎得发出呻吟也不肯放开,坦率的小孩子从来都可爱得不得了。他单手捧住男孩的脸颊,用来自大人的熟练吻技给了他一个下流又缠绵的深吻,小船长的腰肢开始发软,他顺势把人带到怀里。
“船长!!!!”
吉尔伽美什猛地推开他,用手背擦掉留在嘴角的水渍。
“什么事!”
“有一艘船……笔直地冲我们来了!!”
梅林转过头——那不是一艘普通的船,船身由荆棘一般的狰狞铁刺组成,船头却竖立着一座柔美的女神雕像,高高的桅杆上挂着黑色海盗旗,图案和不列颠的旗帜一模一样。
湖中仙女号。
真是荣幸,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就见齐了三大海盗王,尽管梅林一点也不想和这个人碰面。
吉尔伽美什按住头顶的船长帽,避免它被风刮跑:“梅林!”
湖中仙女号压根没有减速的意思,劈波斩浪向古巴比伦号的船侧冲来,凶狠的气质和它的名字截然相反。木质船板没有可能和这些铁刺硬碰硬,亚瑟这家伙是真的准备和他们近战。
“来不及了,”梅林指挥掌舵的水手,“向左打死!用船头和它撞!!”
“古巴比伦号有撞不过的船吗?”他转向吉尔伽美什。
“有。”
“哪艘?”
小船长表情严肃地看着前方,他的目光停留在黑色的国旗上。
“这艘。”他说,“撞击准备!!!”
梅林抱着头趴在船板上,用缆绳牢牢地裹住手腕,所有水手都趴到甲板上迎接撞击。他抬起头,吉尔伽美什仰着头站在风里,优越的平衡力让他在猛烈晃动下也能轻松应对。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突然的撞击震得滚到一边。铁刺从断裂的甲板中冒出来,梅林连忙收回自己的腿,刚刚他差点就被钉在这凶器上了。
古巴比伦号停泊在大海中央,像是一只被穿刺的海鸟,破破烂烂的船头只能勉强在海面上行驶。那艘铜墙铁壁般的海盗船缓慢退回去,经过这一番撞击竟然毫发无损。梅林先是看到几个烟雾弹滚过来,他下意识地抬头去找吉尔伽美什,刚捂着鼻子站起来就被人用刀抵住颈侧。铁钩和船板碰撞的声音,湖中仙女号的海盗已经在烟雾的掩护下爬上他们的船。
身后那人操着浓重的异域口音让他不要动,想必是哪里的黑人奴隶。原来不止吉尔伽美什,他见到的每位海盗王都热衷于解放黑人奴隶,他们认为自由像水和氧气一样必不可少。梅林举起双手,趁肩上重量放松的时候抬起腿向后踹去,然后迅速抓住刀柄,将刀刃牢牢按在黑人小哥的脖子上。
吉尔伽美什提醒道:“梅林,不是敌人。”
梅林愣了一下,船上的其他海盗确实没有要打斗的意思,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
“船都撞成这样了还不是敌人?”伊什塔尔一掌闪开摆在自己面前的剑刃,“那这是什么,见面礼吗?!”
烟雾弹发出的浓雾逐渐散去,飘散在海面上成为薄薄的一片烟气。
几乎所有人都被压制住,除了吉尔伽美什,以前吃过的苦头让他们不敢对这位小船长刀剑相向。领头的水手对战果十分满意,他抬起胳膊,残废的左手被弯曲的铁钩代替,用铁器抬起吉尔伽美什的下巴。
“船长,”他用尖尖的钩子轻碰小船长的脸颊,“听说你一直在找我们?”
梅林站直身体,他不自觉地将黑人小哥的弯刀抢过来,眼睛直直地看向船长的脸。他在观察吉尔伽美什的表情。
小船长抬起头,眼睛里的冷漠像是能把人活活冻死,他甚至没有因为这些失敬的行为而动怒。人永远不可能和一只蛆虫置气,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他就是有这种力量,他用眼神就可以审判你的价值。
水手头子被他看得浑身冒冷汗,他颤抖着收回铁钩,低下头恭敬地站到一边。
“听说您一直在找,我们船长请您过去一趟。”
吉尔伽美什淡漠地扫视周围,他的眼里好像一直没有面前的这个人。
“南边有一个港口,把船修好,事情做完我会去找你们。”
向西杜丽交代完,他又转向梅林,大副立刻心虚地低下头。
“梅林,跟我走。”
能用黑色的英国国旗作为海盗旗帜,湖中仙女号的船长一定是亚瑟。
亚瑟是作为国王和阿尔托莉雅一起从小受教导的,这件事情是梅林的疏忽,他十分想当然地想要从两个孩子里培养出更为理想的王,却根本没意识到,加冕的那天只是一个人的狂欢,对另一个人来说是残忍的剥削。作为王被培养长大却没有成为王的机会,梅林一手栽培了他的人生价值,又一手断送。
吉尔伽美什有些困惑:“梅林?”
这船不能上,他十有八九会死在亚瑟手里,剩下的十之一二就是亚瑟拆穿他的卧底身份然后被吉尔伽美什就地处决。
梅林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要不……我去修船吧……?”
“你害怕?”
“有点……”
吉尔伽美什脸色变得严肃,像是在见证了他的懦弱行为之后重新评判他的价值。
梅林不想他这样,他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唯独……不想被吉尔伽美什误解。
小船长转向另一边:“伊什塔尔。”
女孩略带嫌弃地瞪了梅林一眼,她没有梅林那么多犹犹豫豫的废话,将自己的枪塞回枪套里就抬起腿跟上前。
“等一下,”水手用刀刃挡在他身前,“小姐,不能带枪去。您也是,船长。”
伊什塔尔微不可见地倒抽一口气,梅林知道她的情况,没有武器在手的时候不过就是个力气大一点的女孩子,这样赤手空拳地过去根本自身难保,更别说保护吉尔伽美什了。
“罢了,”小船长转身就走,“你别来了!我自己去。”
哎?怎么可以?
梅林慌慌张张地抬起头,吉尔伽美什真的一个人踏上船板,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好像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东西,渴望了三十年才终于获得的东西,又要离他而去了。
亚瑟不会这样的——他的理智这样劝说着——那孩子虽然一气之下离开了不列颠,但还是个好孩子,他不会随随便便就杀了吉尔伽美什。但是你呢梅林,上这艘船有多大的概率能活着走下来?
他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让他死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不是,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啦……
上这条船就是找死,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吉尔伽美什他……
梅林!
他随手把弯刀扔到甲板上,在陆续撤离的海盗间穿梭着挤到吉尔伽美什身边。
“我来了我来了,”他轻轻扯住船长的袖子,“别生气嘛。”
吉尔伽美什没有为他停住步伐,甚至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害怕就滚回去!”
“更怕弄丢你啊。”梅林无奈地笑了下,“船长身边总得有自己的船员,才能称为船长,对不对?”
吉尔伽美什停下来,他们已经站到湖中仙女号的领土上,古巴比伦的船头被撞出一个破洞,正在不太灵敏地调转方向往南方航行。待会需要向亚瑟要一艘小船,如果这家伙吝啬到不愿意把他们送回码头的话。
他收回视线,这次终于落到梅林脸上:“你来了又能怎么样?”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和你一起死,”梅林带着一脸哄骗人心的笑容,“你相信吗?”
为人过于不真诚,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值得相信。但哪怕不相信,也是说得非常漂亮的话。
“我现在就想吻你。”吉尔伽美什说道。
“做什么呀,在别人船上呢。”
梅林眼睛弯弯地笑起来,刚刚那些话像所有甜言蜜语一样飘散在空气里。
“回家再说,你看怎么样?”
02
湖中仙女从外部看起来狰狞得可怕,内部却是十足的贵族装潢风格,亚瑟在大陆上所受的文明教育让他不甘心与野蛮海盗混为一谈,他的船看起来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皇家海军。
梅林跟在吉尔伽美什背后,这次见面不可避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赌一把师生情谊。
亚瑟的眼神只在吉尔伽美什身上停留一秒,梅林知道他有多震惊,不过他擅长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就像擅长把痛苦压在心里一样。亚瑟没有拆穿他,或者说暂时没有。
“请坐。”他伸手示意。
吉尔伽美什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像往常一样翘起腿,微微扬起的下巴说明他和亚瑟的关系并没有和奥兹曼迪亚斯那样融洽。梅林站在他身后,呼吸变得小心翼翼,亚瑟张口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胆战心惊。
“不是说你。”
他曾经的学生这样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梅林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天呐,是让我坐吗?这孩子居然还想和自己以师生之礼相待吗!
他居然一时分不清这是出于亚瑟内心的良善还是他恶劣地想看自己翻车。
吉尔伽美什困惑地向前倾,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梅林在他身后无声地比划着,指完自己指吉尔伽美什,指亚瑟,拼命摆手,然后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把我的事情告诉吉尔伽美什我就要没命了!
亚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手语,嘴角有些轻微的抽搐。小船长转过身,梅林瞬间恢复了成熟男人的样子,按着他的肩膀把人压在沙发上:“你坐。”
吉尔伽美什对刚刚这一出已经开始不满了,他抱着胳膊靠在沙发背上,脸上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听说你在找我。”
“我要圣杯。”他没好气地发号施令。
亚瑟抬了一下眉毛,这在他脸上已经算是很难得的表情了,他和梅林一样会被吉尔伽美什身上鲜活的生命力感染,这也是离开大陆后才发现的事。那位呆在城池里的王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明白这些了。
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梅林清了下嗓子,为自己的船长解释道:“……他平时就这个口气。”
“我知道,”亚瑟说,“以前一起开过会。”
虽然开会的时候他总是在睡觉,帽子基本上没从脸上摘下来过,好不容易睡醒了又会因为奥兹曼迪亚斯一两句话就哈哈大笑。
真是吵死了,所谓的海盗王集会。
梅林轻轻用手指捏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一只没耐心的小动物:“怎么做可以把圣杯给我们?”
亚瑟抬头看着他,这句话他不是对吉尔伽美什说的,而是对梅林。
“我要那把剑。”他说,“石中剑。”
守卫圣剑是圣剑使的宿命,这是梅林告诉他的,也是梅林亲手剥夺的。
吉尔伽美什扬起脸,他好像对大陆上的事情不甚关心:“是什么?”
“ONLY THE KING CAN TAKE THE SWORD FROM THE STONE。”梅林耐心地讲解,像是从前对自己的两位学生讲述圣剑的故事,“剑上刻的字,后来亚瑟王从石头里拔出剑,成为不列颠人民的王。”
“奥,”吉尔伽美什点了点头,他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这把剑有多重要,“亚瑟王有出海的行程吗?”
强盗思维,我需要的东西在哪里,我就从哪里抢过来。
梅林低头看着他的脸:“保卫亚瑟王的都是皇家海军,别人躲都来不及,您打算自己送上门去?”
亚瑟挑准时机往火里添一把柴:“我只要那个。”
“我去拿来。”
小家伙太任性了,梅林有些上火。
吉尔伽美什作势就要站起来离开,他伸手握住小船长的手腕:“不可以。”
“你不相信?”
“我相信,”梅林语气有些生硬,“但不可以,太冒险了。”
“你觉得你的意见对我有那么重要吗?”
又是这样,吉尔伽美什总知道该怎样精准戳爆别人的怒点,修长的眉毛轻轻挑起,满脸都写着不在乎。但他太好读懂了,叫嚣自己无所谓不过是虚张声势,梅林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
“有。”他回答道。
小船长紧绷着嘴角和他对峙,眼睛却垂下来,梅林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轻轻把人扯过来,吉尔伽美什顺着他的力度坐回沙发上,乖巧到让亚瑟有些震惊。
梅林抬起头,现在他不再假装自己是个菜鸟水手,熟悉的沉稳音调勾起一些对以往的回忆。
老师、学生、王、国师、人民、圣剑。
“石中剑不能给你。”
又是这样,又是这句话,不论多么残忍的话从梅林口中讲出都像是事不关己的童话故事。
“石中剑的原型,象征荣耀与灭亡的胜利之剑,”他继续说,“GRAM。我们有这个。”
GRAM是吉尔伽美什出海时在一座孤岛上找到的,这人就像是一个精致的宝藏罗盘,他总能凭借好运搜刮到各种宝贝,屯在自己的宝库里。吉尔伽美什仰起头,他看起来像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传说故事,梅林很乐意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讲给他听。
小的时候没有人给他讲故事,将来总会有人为他补回来。
“你是说那把插在树洞里的破……”
“不要叫它破剑啊!”
“我本来想赏给你,你看起来对它很感兴趣。”
吉尔伽美什这样说,梅林没办法否认。那看起来真的就是一把破剑,只有梅林能读懂剑身上刻的文字,他十分理智地选择了闭嘴,否则就真的没办法解释自己教书先生的身份了。
小船长咂了一下嘴:“可它实在太破了,没送出手。”
真可爱。
梅林想摸摸他的脸,可当着亚瑟的面总要拿出点国师和老师的架子。
“你最好不要撒谎。”亚瑟出声提醒他。
也难怪他会这样想,梅林对自己满嘴跑火车的恶劣行为非常清楚,以前经常会编出一些屠龙勇士最后和花街小姐姐们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结局,听得亚瑟和阿尔托莉雅一头雾水。
“圣剑GRAM,”他拿出自己最可靠的音调,“同时带来胜利与荣耀,毁灭与死亡,在传说中用来屠龙,是石中剑的原型,比亚瑟王手中的剑还要宝贵。”
吉尔伽美什一直看着他,眼睛里亮亮的,像是第一次听故事的小孩子。
“什么龙?”他轻声问道。
啊真是,实在忍不住了。
梅林轻轻捏了下他的脸蛋:“巨龙法夫纳。”
亚瑟手指交叉叠在面前,他正在考量这次交易的利弊,事实上如果只是把圣杯借给吉尔伽美什用一次的话,对他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在哪里?”
他看向吉尔伽美什,那人终于从听故事的状态里抽离出来,吉尔伽美什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但偶尔会散发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天真。梅林刻意地保留了吉尔伽美什的天真,却抹杀了阿尔托莉雅和他的。
“拿骚东南边的小岛是我们的据点,”小船长似乎没有一丝心痛,“你可以带着我的信物去取。”
吉尔伽美什挥金如土,亚瑟有些后悔没有多讹他一些宝贝,但骨子里的绅士教育让他没有出尔反尔。
他敲了敲桌面,立刻有水手推门进来:“王。”
吉尔伽美什错愕地瞪大眼睛,没想到湖中仙女的船员都是管船长叫“王”的。
“你好不要脸啊,”他大叫起来,“我都没让他们叫我——”
这个主意不错,吉尔伽美什王,比船长听着威风多了!
梅林摇了摇头,他所灌输的教育根深蒂固地长在亚瑟心里,不管在哪里他都会成为一位理想的王,哪怕只是这样一个漂流的国度。
可是他所培养的王真的理想吗?
他低头看着小船长的金发,不止一次地思索起这个问题。
如果是吉尔伽美什的话,他可以成为理想的王吗?
“带吉尔伽美什船长去拿圣杯。”
亚瑟这样吩咐手下,吉尔伽美什毫无留恋地踏出船长室的门,梅林想要迈出去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你留下。”屋里的人命令道。
吉尔伽美什转过身,他们现在被两把剑分隔在屋里屋外,梅林看起来出人意料地平静,小船长却率先暴怒了:“凭什么!”
“你先去吧。”梅林往外推他,“我马上去找你。”
“亚瑟!!”吉尔伽美什大声喊着,“你别想动我的人,他是不会——”
好吵啊,这小家伙。
梅林突然有些想笑,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可能是死亡,可能比死亡还要痛苦,也可能安然无事,现在他只觉得非常爱他。
门被用力合上,他听到吉尔伽美什和船员吵闹着离去的声音,逐渐远去之后只剩下海水拍打在船板上的浪涛声。亚瑟在这股压死人的寂静里沉默了很久,久到梅林都忍不住叹气。
“好久不见。”他终于决定打破宁静,“老师。”
“你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梅林。”
梅林缓慢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以往他会穿繁琐的袍子,还有极长的头发,配上慢吞吞的动作确实有一副令人信服的大国国师模样。现在他只穿着一件轻薄的棉衬衫,头发在脑后扎起一个小辫子,再做出这种动作有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亚瑟说他和以前不一样都是嘴下留情——简直就是诡异!
“你在这做什么?”
“我不是来劝你回去的。”梅林的语气像以往一样轻飘飘的,“你要和皇家海军作对也完全不关我的事,听说你已经和高文碰过面了。怎么样?那大炮是我帮忙设计的。”
他是在吉尔伽美什面前演戏吗?这才是他的真实状态?
“打得很远。”亚瑟回答道,“她居然舍得让你出来做卧底?”
他认识梅林很久了,梅林一直是这样的,可为什么觉得在吉尔伽美什面前那副诡异的状态才是他最自然的样子?
亚瑟突然有一个很可怕的设想。
“你明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不拆穿?”
“你不是要搞垮吉尔伽美什吗,那对我有什么坏处?”他平静地眨了眨眼睛,“如果他死了,会有多少水手投奔我?”
“没多少,”梅林干干地笑了下,“如果他死了,古巴比伦号不会有很多人活着。”
“你们到底在筹算什么?告诉我也无妨,我没有保吉尔伽美什的必要。”
梅林靠在沙发背上,他非常擅长不带感情地思考,这样的问题在他脑子里一瞬间就能得出结论。
“这是一个圈套,”他说,“从一开始就是,安排我上吉尔伽美什的船,这张藏宝图是我给他的。他们打算在不老泉把古巴比伦号一网打尽。”
亚瑟敏锐地注意到梅林的用词:他们。
“那你怎么想?”
“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一开始?”
“现在有在想私奔之类的事。”
亚瑟倒吸一口气,现在他实打实地震惊了:“我觉得有些不认识你了。”
梅林想带吉尔伽美什离开,这种认知简直比所有海怪都要可怕。
“怎么了,”他的老师面带困惑,“我看起来不像是会爱上别人的人吗?”
“那个词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亚瑟笃定地说,“你根本不懂得普通人类的情感,你一手带大的学生也是一样,你对吉尔伽美什绝对不可能是……”
梅林迷茫地看着他,两个异端探讨爱情的模样真是无法描述得可笑。
“他不会跟你走的,”亚瑟跳过了这个话题,“那个人是属于大海的。”
梅林耸了耸肩膀,他还没有问过吉尔伽美什这个问题。现在他们已经有人鱼的眼泪和圣杯,下一步就要前往不老泉,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亚瑟,如果你想的话,”梅林突然抬起头,“你可以回去和阿尔托莉雅一起。”
“不懂人心的王有一个还不够吗?”
“如果我说,”他缓慢地摸索着自己的下巴,“王国正在走向覆灭,而我要带着吉尔伽美什远走高飞,从此不问政事,你会回去吗,亚瑟?”
这句话倒是很有梅林的风格了。
他能够推算未来,却恶趣味地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甚至包括他“深爱”的吉尔伽美什。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拿吉尔伽美什的生死取乐。
亚瑟突然站起来,心脏在胸膛里跳得极快:“梅林你……”
“你会回去的。”梅林平静地看着他,像是在宣布一项法令,“你是为他们而生的。”
以前确实是这样的,他对梅林的话一向没有异议,但这句话在海上并不适用。
“没有人是为别人而生的,”他看向门的方向,“来人!”
梅林看着冲进来的水手,他突然觉得自己也不认识亚瑟了,果然大海是会改变人的。
“绑起来。”
“等等!”水手从背后将他的手腕捆起来,梅林并没有反抗,“绑我可以,让吉尔伽美什回去。”
“我不想把他怎么样,我的目标是皇家海军,不是他。”
亚瑟看着自己的掌心,他没有吉尔伽美什和奥兹曼迪亚斯那种穿金戴银的喜好,自幼练剑磨出的薄茧这辈子都不会消去,就像梅林这个人对他而言。
“是你害了他,老师。我原本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梅林安静下来,他意识到海浪拍打船板的声音更大了,湖中仙女号在海上急速前行。他仰起头在天花板上找指南针,果然在柜子旁边找到一个——不愧是自己教出的学生。
“这不是南面,”他用力挣扎了一下,被水手压着肩膀按在桌面上,“我们要去哪?”
“你总是这样,丝毫意识不到你自己伤害了别人,让人甚至没办法责怪你。”
亚瑟戴上手套,穿戴好整套船长服饰,拉开门走出去。梅林觉得背后有些冷,他告诉过他的两个学生,处决敌人时要给予相应的尊重。
亚瑟给予的尊重足以处决一位船长。
03
“喂——”
梅林拖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从浅海走向岸边,小船长气势汹汹地走在前方,脑袋上蒸腾的怒火几乎要把他身上的衣服烤干了。
“喂——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解下挂在腰带上的两个金制杯子,转身朝他丢过来,杯子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之后“扑通”一声落入海面。梅林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找,慌乱之中被灌了一大口海水。
“这可是圣杯啊!你用圣剑换来的好吗,不要乱丢东西啦!”
吉尔伽美什丢完了圣杯还不解气,他愤怒地踹了几脚海水,扑腾出水花来彰显自己的不满。
“那个该死的亚瑟脑子哪里出问题了吗!”他转身冲梅林喊道,“不把我送回去也就算了,居然随便丢到一个孤岛上,等伊什塔尔那个笨蛋找到我们孩子都满地跑了!”
“胡说什么啊,”梅林哭笑不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哎。”
亚瑟把他们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绑起来推进海里之后还扔下两瓶朗姆酒,吉尔伽美什飞快地挣脱绳索将酒别在腰带里,然后才去捞不断下沉的梅林。亚瑟做过最残忍的事就是让梅林意识到他居然还没有朗姆酒重要!
吉尔伽美什停在浅海滩,海水刚刚到他的膝盖,起起伏伏地亲吻着小腿肌肉。他的衬衫被打湿粘在身上,淋湿的金发抹到脑后,只有几根垂在额角,背后是无尽的海面和万里晴空。
梅林不曾在任何一幅画像上看到过这样壮阔的风景和这么美丽的人。
他费劲地在海水中前行,心跳越来越快,直到距离缩短到可以把小船长揽在怀里。
“还想吻我吗?”
吉尔伽美什撇了撇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想。”
拜托,没有人会和亲亲过不去。
梅林含住他湿润的嘴唇,手臂越搂越紧,两具湿透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成群的海鸥围在他们头顶飞舞,嘹亮的叫声却没有唇舌相碰的声音大。分开之后也没有停止拥抱,梅林抵住他的额头,近距离观察那双殷红的裂瞳——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小恶魔?
“我们得想办法活下去,”梅林用手指帮他擦掉脸侧滑落的水,“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小船长点了点头,然后举起手里的朗姆酒。
“奥,”梅林恍然大悟,“你有朗姆酒就能活了啊。”
吉尔伽美什仰着头大笑起来,然后推开他继续往孤岛前进,那里有一片热带植物林等着他们探索,有酒有树木的话晚上应该可以点起篝火。
“你说得对,”吉尔伽美什头也不回地大声说道,“船长身边就是应该带着船员。”
“然后脏活累活都推给船员去做?”梅林瞬间理解他的意思,“喂你这孩子——”
“我是你的船长!”
你的船长正在孤身前往一片未知的领域,这里没有任何制度和规矩需要遵循,你完全是自由的,你只属于自己,要不要追随他全凭你的内心。
梅林小跑着跟上去。

木柴在火舌底下噼里啪啦地燃烧,零星的火花上升到空气里,升腾的火焰让眼前空间呈现出扭曲的姿态。圣杯之前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现在吉尔伽美什拿来喝酒,那它就与普通酒杯没有区别。梅林举起金色的酒杯喝下一口,亚瑟果然尊师重道,居然丢了这么一瓶好酒下来给他们送葬。
是时候讨论他们的将来了。
“吉尔伽美什。”
小船长歪过头,脖颈上的金饰随他的动作玲玲作响:“嗯?”
“如果有机会的话,”梅林认真地看着他,“就像这样,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你不再出海,我也不掌舵。我们可以找奥兹曼迪亚斯设计一栋房子,带花园的那种,平时和岛上的居民做做交易,晚上就两个人呆在一起……这样的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吉尔伽美什捂着肚子,笑得滚倒在地上,“我觉得你疯了。”
“你果然不喜欢。”
他一定不会喜欢的,没有人能够饲养一只海鸟,海鸟宁肯自由地撞死在悬崖上。
“我不可能丢下古巴比伦号,”吉尔伽美什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顺便将梅林的半杯也倒上,“那不只是一艘船,她早就成为水手们漂流在海上的家园。包括我也一样。”
梅林张开嘴,意识到这个故事可能没有幸福的结局了。
“死在海上,还有和我一起隐居。”他非常急切地抛出选择,“你选一个。”
破绽太多了,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吉尔伽美什对这样漏洞百出的他居然没有一点疑心。该说他傲慢吗?
“这么强硬啊,梅林。”小船长举起酒杯,“你好像没有给我第三种选择。”
梅林抬起手和他碰了一下。
“没有。”
“那我选死在海上。”
“这么嫌弃我吗?”
“和你一起,”小船长仰头一饮而尽,发出赞叹的声音,“和你一起死在海上,不能再让步了!”
果然是这样。他们的谈判崩盘了,吉尔伽美什非死不可,认识到这点之后梅林突然有些悲伤。
“那我们就灯塔见了。”他苦涩地抿了下嘴角。
吉尔伽美什点头,他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蜷缩起来,酒杯抱在怀里,火苗在他的眼底一闪一闪的。
“真是奇怪啊,”梅林努力装出一副自己平时的轻浮模样,“我觉得你已经够喜欢我了,可我还是没办法带你走。”
“亚瑟说你是属于大海的,”他垂下眼睛,“我也时常这样觉得。”
妄想带走大海的情人,太不自量力了。
“水手不都是这样吗?活着的时候属于大海,死了不过回海上去而已。”
吉尔伽美什声音低低的,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世界,但这岛上不过只有他们两个。
“你想去哪里,种满鲜花的后院吗?”
梅林仰着头笑了几声,猜得不错,没出海之前他还真是这样想的。
“欸~我做海盗难道不会死在监狱吗?”
“你怕那种地方?”
“你不怕?”
“不怕。”
吉尔伽美什表情非常平淡,并没有在虚张声势,他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我以为你很担心失去自由,”梅林试图引导他,“既然那么不情愿跟我一起隐居……”
“进监狱并不会让我失去自由,梅林。”小船长高高地举起酒杯,“自由的人走到哪里,就把自由带到哪里。”
梅林低下头,自言自语般嘟囔着:“不适合你。”
“什么?”
“监狱,”他说,“囚服,绞首架,审判宣言,全都不适合你。”
吉尔伽美什笑了两声:“如果被捉住了,那也没有办法。”
“我会去找你。”,梅林深深看进他的眼睛,从那里面似乎能看到一个闪闪发光的灵魂,这大概会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郑重的承诺,“我会尽全力让你死在海上,不是那种地方。”
我们约定好了。
吉尔伽美什眨了眨眼,朝梅林伸出手:“真浪漫啊。”
浪漫是成堆的花束和丝带,厮守一生的承诺,浪漫本不该是这样充满血腥气的。
“是啊,”梅林附和道,“太浪漫了。”
他丢下酒杯抓住船长的手,俯身过去把人揽在怀里。吉尔伽美什并不记得那天酒后乱性的事,只是拥抱和亲吻就能让他兴奋得眼睛发光。他应该有更好的未来,梅林几乎可以想象到他长大后一呼百应的样子。
天呐……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如果他们要处死你。”他把脸深深地埋在船长肩窝里,“临死前你会做什么?”
“做什么?”吉尔伽美什有些困惑,“唔姆,要一杯水吧。”
“为什么?”
“谁知道拿一杯水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啊。”
“哇,”梅林没忍住笑出来,“你这个人可真是心大啊。”
吉尔伽美什自豪地哼了一声, 完全把这当作对自己的表扬。他用手揉搓着大副柔软的头发,像是在摸一只浅色的小狗。
“我想听故事。”他突然说。
梅林回答道:“我以后天天给你讲故事。”
“他们看起来都听过故事。”
为什么亚瑟没有在梅林讲到屠龙的故事时提出疑问?他不想知道被杀死的是什么龙吗?
吉尔伽美什把这归咎于自己听过的故事太少,从小就流浪在海上,没有人告诉他龙到底长什么样子。但他知道海怪长什么样子,这点就比亚瑟强。
梅林抬起身,他捧着小船长的脸仔仔细细打量一遍,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悲伤。
吉尔伽美什想出声安慰他,却被突如其来的吻堵回去:“唔……梅林……”
这次的亲吻比以往都要深入,梅林甚至没有像以前那样细细品尝他的唇瓣,径直将舌头推进口腔里。吉尔伽美什不是很适应这种方法,他只顾着迎合梅林的动作,来不及换气呼吸,也来不及将分泌出的口水吞咽下去。
他会习惯的——梅林像发疯一样想着。
如果他还有未来的话,他一定可以习惯的,那时候他们的性爱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他们天生就该拼凑在一起。
如果他还有未来的话。
梅林退开一点,吉尔伽美什胸膛起伏着大口喘息,用手指玩弄他垂在脸侧的头发。
“你脸好红。”小船长评价道。
“对不起,”梅林颠三倒四地讲着话,“你太可爱了,对不起。”
他的脑子里很乱,死亡和爱情任何一方都能够将一个正常人变成疯子,他同时拥有了两个。
吉尔伽美什摸了摸他的脸:“我们是不是要做爱了?”
梅林低下头,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棉布衬衫下传来少年人躯体独有的热度:“看起来是的。”
“你有这方面经验吗?”
“有啊,”他闭上眼,回想了一下醉酒后的那个晚上,“上次碰到了一个可爱的小孩子,被我搞得超舒服的……哎呦!”
吉尔伽美什一掌扇在他的后脑勺,痛得梅林浑身一哆嗦,被蒙在鼓里自己吃自己醋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一巴掌过后这事就算过去了,大度如他是不会和男人的上一任床伴计较的,想必再可爱也不会比吉尔伽美什大王可爱了。
“那赐予你侍奉我的荣幸吧。”
梅林又凑过来吻他,舌头舔到上颚的时候身体像过电一样颤栗着,仅仅是亲吻就让他的下腹热热地硬起来。
“放松,”大副轻轻吻在他的眼睛上,“放松交给我就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大的口气,吉尔伽美什疑惑地挑起眉毛:“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这盲目自信的家伙,未免也……太讨人喜欢了吧!
他的衣服没有脱,肩头从宽大的领口里露出来,胸膛上散落着几个被刚刚吮吸出的吻痕。明明不是女孩子还被揽着腰背玩弄胸口,无法接受的羞耻让他奋起扑到梅林怀里,张口就在胸肌上落下牙印。梅林勾起手指,准确地在后穴里找到上回做爱时那点。小船长扭着腰往那里撞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毫无保留地把男孩推上绝顶,迟早有一天这贪得无厌的小穴会被他宠坏掉。
吉尔伽美什错愕地抖了一下,陌生的快感在小腹积累,他下意识地推阻梅林的手:“哈……啊、啊梅林……那里……”
“这里吗?”男人温柔地吻着他的脸侧,指腹按压在前列腺的软肉上,“还觉得奇怪吗?”
“奇怪!啊、啊……”
太奇怪了,那里怎么会有这种反应?梅林的手指一探进去就精准按到那一点,这该死的大人经验也太丰富了吧!他隐隐约约地觉得就是这样,碰那里就会舒服,又不知道自己这无端的猜测根源在哪里。总觉得想要,想要这个人,要多少都不够。
梅林用两只手指在他的后穴里抽插,推开层层软肉之后指腹抵在那一点打圈,他的阴茎在毫无碰触的情况下硬挺起来,后面传来的快感沿着尾椎神经一路炸到天灵盖,像是把他整个人泡在无法挣扎的湖水里。
“啊、啊、梅林……”
梅林单手抬起他的下巴,嘴唇若即若离地摩擦着,直到小船长忍无可忍地伸出舌尖主动索吻。
“混蛋,快……唔……”
接吻之后明显后穴里要放松多了,梅林用手在他的前端摸了两把,残忍地榨出些透明前液,然后在前液的润滑下将三根手指推进船长的身体里。吉尔伽美什猛地紧张起来,赤裸的脚丫抵在梅林腰侧往后推他。
“放松,放松,”大副用另一只手抚摸他脸侧的头发,“待会我要插这里。”
“啊、啊……哈啊,什么?”
小船长懵懂地眨了眨眼,他伸手去摸梅林的下腹,隔着裤子勾勒出性器的形状。梅林从刚开始吻他就硬得难受,膨大的性器就算隔着布料也烫得他浑身发热。
——开玩笑的吧?
“不,不行的吧?”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穴口,“插不进去的……”
梅林低低地在他耳边笑:“可以。”
“你怎么这么肯定啊!”
“都告诉你了我就是知道啊。”
原本温柔的手指突然加快速度,横冲直撞地在他小穴里顶弄,没有特地照顾他的前列腺,硬硬的指甲偶尔擦过那里让吉尔伽美什的腿根不停颤抖:“啊、手指、慢、点……”
“这次可以好好记住我吗?”
吉尔伽美什皱起眉头,要在前列腺快感里思考真是太难为人了,但他不是普通人,想要思考的话就算梅林用喉咙强奸他的阴茎他也不会停止!他对于梅林的亲密行为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当把线索连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可以勾勒出喝断片的那个晚上。
吉尔伽美什对于自己的判断向来充满自信,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手臂勾住梅林的脖子,嘴角带着一丝坏笑贴上男人的耳朵。
“上一次没让我记住你,你未免也太弱了吧?”
梅林揽住他的后腰,啊啦,想要把他蒙在鼓里做坏事还是被识破了。
“想让我记住,你倒是试试看啊?”
——嚯?

喝醉酒的时候人会放松很多,吉尔伽美什上一次和他做的时候明显要轻松一些。梅林用手指抚摸了一下被撑到极致的穴口,紧绷着的穴肉越发夹紧。小船长双臂横在面前,严严实实地把脸藏起来,只留下微微泛红的脖子,吻痕在皮肤上显得越发殷红。
“哈……啊、先……不要……”
梅林握住他的手腕:“手臂拿开。”
“不……”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别扭,上次做的时候明明超级坦率的不是吗?难道是因为喝了酒吗?
“让我看看你,我才知道你舒不舒服啊。”
吉尔伽美什被说服了,他放下手臂,摇晃的火光映着脸颊上的红晕,梅林挺腰往里顶了一下,他立刻咬着下唇伸手推大人的小腹。
“怎么了?”梅林捉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痛?”
“好撑……”小船长皱着眉头,“肚子好涨,先不要动……”
梅林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吉尔伽美什被他压在草地上,一旁的篝火噼里啪啦地冒着火星,火光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对刚刚诞生在世界上的原始人。这样娇生惯养的一个人,居然会答应在这种恶劣环境下被他抱。
润滑并不是很充分,他用手指把男孩的前列腺欺负到酸胀发麻,才依靠吉尔伽美什自身分泌的肠液润滑插进去,现在只进入一半就被他夹得寸步难行。小船长额前冒出冷汗,被硬生生劈开塞进陌生东西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他没有拒绝。
“我不动,”梅林俯下身去拥抱他,“乖,放松。”
他努力放松了,颤抖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可后穴还是没有适应,肛口蠕动着想要把侵犯他的凶器排出体内,刚退出一点就被梅林重新推进去。
“这什么啊!”他拉扯着大人的头发,“这到底是什么啊!长得眉清目秀的下面怎么会这样子!”
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这么难……
“为什么要怪我啊?”梅林沿着他的胸膛一路摸到小腹,那里的肌肉紧张地僵硬着,“不长成这样子,能插到你这里吗?”
他摸到膀胱的位置用力按压,想到上一次做得非常过分的事。
“啊……!”吉尔伽美什咬牙切齿地摇头,发丝在地面上散成一片,“这样,怎么可能舒服啊……”
太奇怪了,屁股里被塞进性器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甚至想打退堂鼓。梅林的鼻尖和他磨蹭在一起,他伸手在男人脑后摸着,把发绳从小辫上解下来,梅林的头发垂到脸侧。
“试试?”
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吉尔伽美什无法拒绝。
“好。”
梅林缓慢地退出一点,然后调整好角度重新顶回去,浅浅地在他肠道前端抽插,每一次都略微用力地擦过前列腺。没有刻意地碾压那里,可小船长连这样温柔的快感都承受不了,每一次操弄都会从嘴角溢出不像样的呻吟。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碰……那里……”
太奇怪了,浑身都在不自觉地发抖,甚至连屁股被侵犯也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后面的抽插越来越顺滑,分泌的肠液被带到穴口,将两人的下身打湿。吉尔伽美什低下头,搭在小腹的性器不停渗出透明液体,梅林每操弄一下前列腺就会流出一股,他对着自己失控的阴茎有点懵:“这、这是……”
大人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教会这个小家伙该如何做爱。
“不是的,”梅林握住他的前端,拇指按在尿道口轻轻揉搓,更多的液体涌了出来,“碰那里就会流出来,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可、恶……怎么会有、这种反应啊……”
太羞耻了,屁股里面被操居然会像失禁一样,他明明想在性爱这件事上做一个和梅林旗鼓相当的大人。吉尔伽美什拨开梅林的手,然后两只手捂住阴茎,把这副不断流水的丑状遮起来。
“很可爱。”梅林在他的肩膀上留下牙印,“不要遮住,让我看,真的很可爱。”
吉尔伽美什知道自己很可爱,他犹豫了一下,梅林加快在他身体里抽插的速度。
“啊、啊……你喜欢?”
“嗯。”
没办法了,既然他喜欢。
小船长拿开手掌,瘫软在身侧的土地上,随着操弄的动作反手抠进泥土里。梅林深深吸入一口气,吉尔伽美什在性事上的配合迟早会把他宠坏,他现在就想要全部插进去然后不顾男孩感受地把他操到尿都流不出来。
“舒服了吗?”他按压下冲动,耐心地侍奉着船长的前列腺,“像这样、顶、这里,会舒服吗?”
“啊啊啊啊啊……不要弄……会、会漏出来……”
啊,是啊,漏出好多啊。
梅林低头吻他的嘴角,亮晶晶的前液在男孩小腹上积聚成一小滩,吉尔伽美什看起来快要哭了,他的手几乎要陷进土地里,脚丫也缠在梅林背后紧紧绷着。
“我帮你揉。”
梅林握住他的性器,近乎残忍地用指腹揉搓尿道口,吉尔伽美什像坏掉了一样流水,前后一起袭来的快感让他有些神志不清:“不要!啊啊啊!松手啊……不、啊、啊……要、去……”
他挺着腰肢达到高潮,火光显得这件事像一件神圣的古老仪式。梅林愣愣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融进自己的眼睛里。吉尔伽美什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人扯下来和自己接吻,身体里的那根东西突破湿淋淋的肠道继续深入。
“啊……!”他睁大眼睛,错愕地看着身上的男人,“等等,怎么还往里……你这混蛋……”
“还没有完全插进去啊,”梅林拉着他的手放在两人交合处,“你摸摸。”
“可是里面已经……
里面已经满了,他能感受得到。梅林似乎想要挤开更为狭窄的肠道,前端在结肠口微微用力地试探着。
太可怕了。
“啊……!”他用手推着男人的肩膀,却没能阻挡梅林顶开肠肉操到深处的动作,“肚子、肚子……会、坏掉……”
“不会,不会的,”梅林贴在他耳边,温柔的声音让人浑身酥软,“我们之前做过的,你全都吞下去了,记得吗?”
不记得啊!
吉尔伽美什紧紧咬着牙,梅林终于把自己和他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极尽温柔,做爱时却总是做些可怕的事。说实话有点喜欢。
“太深了……”他用手捂住肚子,“你要操这里面吗?”
梅林摇了摇头,这里面太紧了,夹得他几乎要抑制不住射精的欲望,他只是想和小船长靠在一起,仅此而已。
“好紧……”
“退出去……”吉尔伽美什费劲地大口呼吸,“我们可以,多做一会……”
“可是我想贴着你。”
梅林低头抽了下鼻子,明灭的火光刚好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吉尔伽美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微微颤抖的声音。
“近一点。”
再近一点,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我们不再分开?
小船长愣了一下,然后抖着肩膀笑起来:“变态。”
这副渴求温暖的样子,真是惹人怜爱啊。
“允许你,”他勾住男人的脖子,主动贴过去亲吻,“可以,我答应了。”
梅林抬眼看着他,紫色的眼睛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悲伤,吉尔伽美什没能搞懂这一点,男人搂着他的身体把他整个抱起来,身体离开地面后就像是被钉在性器上,进到这种深度让他甚至有些想要干呕。梅林抱着他站起来,将他抵在树干上。粗糙的表面隔着衬衣布料摩擦后背,小船长立刻扑到他身上,像是非常不愿在不舒适的地方磨蹭。
梅林只能用手臂支撑他的所有重量,上下晃动着让性器一遍又一遍破开肠肉操到最深处。吉尔伽美什像是被噎住了,连完整的叫声都发不出来,细微的尖叫让他听起来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小动物,可阴茎却夹在两人之间兴奋得一直流水。梅林侧过头含住他的耳垂。
“插肚子会舒服吗?”
吉尔伽美什有些失神,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挂着的泪水沿脸颊滚下来:“啊……”
“说实话。”
梅林大开大合地操干起来,吉尔伽美什用力把他的脑袋揽在怀里,后穴像是被撞坏了一样淌着淫水。梅林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逼迫他赶快回答自己的问题。
他意乱情迷地喊叫着:“会、会……!”
好舒服,怎么会这么舒服,舒服到他像个小孩子一样丢脸地哭出来。
“被你碰哪里、都、很舒服……啊……!”
男人仰头看着他的样子堪称痴迷,吉尔伽美什从来都最喜欢这个,他巴不得所有人都像梅林这样看着自己,这副表情比身体上的快感更能让他感到满足。
“啊啊啊!梅林……太、深……”
“亲亲我。”
吉尔伽美什低下头,手掌贴在男人脸侧整理他凌乱的头发,失焦的眼睛眨了好几下才恢复正常:“啊……啊?”
梅林耐心地仰着脸,亲昵地和他蹭在一起,这次他没有说出声,吉尔伽美什可以从口型辨认出他说的话,这个举动有种不可名状的色情感。他收紧手臂,在疯狂的操干里贴上男人的嘴唇,迷乱的呻吟被吞没在唇舌之间。

所以浩瀚的天空和海洋,
所有的祝福都给你,
今夜我要带走你的情人。

梅林盯着那堆燃了一夜的木柴,他的大脑在后半夜停止运转。吉尔伽美什靠在他肩头动了两下,随后迷迷糊糊地抬起脸。梅林从旁边拿过一个洗干净的果子:“你尝尝这个。”
“怎么样?”
吉尔伽美什乖巧地啃下一口,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反而拽着梅林的水手结把人扯下来,舌头将果肉推到大人嘴巴里。一股惊天动地的酸味顿时让梅林整个人都清醒了。
“呸!呸呸呸!我的天啊,”他把果肉吐到旁边,“……你太坏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愉快。”
梅林重新坐回去,肩头上微微一沉,吉尔伽美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和他窝在一起,淡金色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却依然大睁着。
“快睡觉。”
小船长回答道:“太兴奋了,根本睡不着。”
“那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梅林歪着脑袋靠在他头顶,“明明你那小家伙都射不出东西来了。”
“年轻人的体力是你无法想象的,梅林。”
“什么啊,这就开始嫌弃我了。”
吉尔伽美什哼笑一声,这个寂静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人,他们两个不交谈之后就只有柴火燃烧的声音,他仔细辨认,终于从里面分辨出梅林的心跳声。
男人将他的脑袋按在肩膀上:“睡吧。”
“你会唱歌吗?”
“会吧?”梅林说,“但不一定好听。”
“我想听。”
梅林思索了一阵,他拉过小船长的手和自己松松地扣在一起,近乎贪婪地摄取着男孩身上的温暖。
“有一首关于你的歌,被改编成好多语言版本了。”
“什么,我要听。”
吉尔伽美什语气并没有很兴奋,他确实应该困倦了,被那样索取之后埋头睡上一整晚才是常人该有的状态,现在只要梅林说话声音稍微低一点他的脑袋就变得昏昏沉沉。梅林握着他的手,极轻的声音让歌声变得断断续续,像是情人间的窃窃私语。
我的名字叫吉尔伽美什
我无所不为
我做了上帝禁止的事
当我航行在大海之上
我杀掉了西班牙船长
我把他打倒在地上
当我航行在大海之上
“有趣,”吉尔伽美什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哪位西班牙船长啊?”
我打劫了三艘法国船只
我把它们一把火烧掉
当我航行在大海之上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他小声埋怨,“是法国船只和荷兰船只为了货物打起来,我才不稀罕那点东西。”
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过来吧
今天我难逃一死
过来看我迎接死亡
梅林转过头,吉尔伽美什的脸色稍微变了。这首歌唱的是处死十恶不赦海盗王的场景,现在流传的儿歌和民谣有一些的血腥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儿童能接受的范围,因为它们根本就不是为儿童而存在的。
那到底是为了谁呢?
“欢迎你们继续追求我的目标,”他继续唱着,“因为凡人终有一死。”
儿歌到这里就结束了,吉尔伽美什没有反应,他已经陷入沉沉的梦乡,那想必是一个比任何国家都要美好的地方。梅林看着燃烧的树枝,直到自己的视网膜上出现扭曲的斑点,他打算继续把这首歌唱下去,就算世界不能给他的船长一首赞歌,最起码他可以。
“你们要不要听我的歌,”他轻声唱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许多。”
关于那黄金的时代,
关于伟大祖先们的时光。
他转过头,吉尔伽美什的睫毛轻轻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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