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求必应屋
第一项试炼完成后,夏洛特久违地过了好几天安生日子。
菲戈在那之后和夏洛特约定,为了应对之后不期而至的试炼,每天晚饭后都要来学习一个小时的魔咒学理论,并加班加点地补习各种咒语。但由于夏洛特始终没有真正从奥米尼斯那儿获得进入地穴的许可,所以她也一直苦恼没有合适的地方进行实战练习。
“你可以试着找找有求必应屋。”
周三这天,在夏洛特说出自己的烦恼后,菲戈点头思索了一下,给出了这个建议。
“有求必应屋?我好像没见过这个地方,是在霍格沃茨里吗?”
“是的,有求必应屋是霍格沃茨中的一个神秘房间,它只会在一个人非常需要的时候出现。它可以回应你的所有需求,只要你能找到它的位置——至少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中是这样写的。”
夏洛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您知道它的位置吗?”
“哦不不,我不知道。不过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参加萨哈教授的天文学课呀。”
“是的,教授。”夏洛特有些不解。
“我希望你能在‘天文塔’有些新的发现。”菲戈微笑着说,他的灰绿色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夏洛特抱着上课要用的望远镜,一边探头探脑地爬上天文塔。这座塔她不知道爬过多少回了,怎么从来没有发觉这里有什么神秘房间呢?她正想着,不知不觉拐进了一条从没去过的走廊。墙上地巨幅挂毯里发出滑稽的声音——一个巫师正在指挥两只巨怪跳芭蕾舞,轻快的音乐声过后,剩下一阵惨叫,那巫师被巨怪一屁股坐扁了。
“好奇怪的挂毯...”夏洛特移开视线,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来过这儿,四周也静悄悄的,没什么人经过。
要迟到了。她摇了摇头,准备离开这儿,而这时挂毯对面的石墙处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接着是咯吱咯吱、像是石头因挪动摩擦出的声音。她停下脚步,慢慢回头朝声音来处望去。从墙面中心开始,砖块在接连不断地凹陷进去,呈现出了一扇门的形状。接着,复杂华丽的花纹从门的正中心向外扩散,石墙的颜色从灰色变成了深棕色,直到变成一扇真正的栎木门。
“什么…?”
夏洛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她收回了离开的脚步,并朝四周望望,依旧没有人。
“……难道是?”她狐疑地望着这扇凭空出现的大门,轻敲了几下,没有人回应。夏洛特默默拔出自己的魔杖,小心推开了这扇门。
这是一个十分巨大的空间,巨大到除了身后的门,无论往哪个方向看都几乎一眼望不到边际。只有高耸的穹顶处有一面很大的圆形琉璃窗,温暖的午后阳光透过清澈的琉璃,投下一道道柔和模糊的光束。
夏洛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在这个即将要上天文课的夜晚里居然能看到阳光。她有些恍惚,想确认现在是几点钟。这时,静谧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了滴滴答答的钟表声,夏洛特顺着声音回头,望不到头的空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温馨的居室。燃着火的壁炉上摆着一只木制钟表,跃动的炉火前摆着一张圆形的写字台,它的旁边还摆着三把木质椅子。
她看了看钟表,指针指向八点四十,她又看了投在地面上的明亮阳光,“现在应该是晚上,不是吗?”
光线起了变化:金色的光线变成了橙色,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温暖的阳光慢慢熄灭,直到一束清冷的月光投了进来。一切发生得太快又太真实,夏洛特感觉自己仿佛真的度过了一个下午。
“这…怎么回事?”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好吧,我可以来杯茶吗?”
噗!
一个精致的茶杯凭空出现,茶托和茶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稳稳落在了夏洛特的手掌上。澄清的茶水摇摇晃晃,差点溢出来。
“斯莱特林的胡子!”
夏洛特的眼睛睁得老大,试探性地抿了一口。的确是茶,而且和城堡里休息处的红茶味道一样。
“有意思……”夏洛特把茶杯放在写字台上,转头看了一眼钟表,现在已经八点五十五分了。
“糟了!”
她抓起望远镜拔腿就跑,出了门还不忘回头确认一下这间屋子的位置。她惊奇地发现,栎木门已经消失,重新变回了石墙。
没想到自己真的找到了有求必应屋,她已经等不及要把这个发现告诉塞巴斯蒂安他们了。
正在调整望远镜角度的塞巴斯蒂安把头从镜片旁移开,视线扫到了气喘吁吁的夏洛特爬上了最后一节楼梯。不知怎的,他的脸颊忽地烫了起来。他把头重新埋进望远镜后面,嘟囔着对姗姗来迟的夏洛特说,“怎么才来啊?”
夏洛特捂着胸口,气还没有喘匀,“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塞巴斯蒂安抬起头,“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好了同学们,都把各自的望远镜支好,我们开始上课。”萨哈教授不紧不慢地走上天文学教室外设的天台。夏洛特噤声,开始摆弄自己的望远镜。
“到底是什么呀?”塞巴斯蒂安凑近小声说。
萨哈教授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夏洛特赶紧眼神示意塞巴斯蒂安回去。然后用口型说,“下课再说。”
“请大家把望远镜调至赤经6时,赤纬42度的方向,也就是我们今天要观察的御夫座。它位于英仙座、金牛座、双子座等星座之间。如果你发现自己很难找到它的位置,请记住,御夫座有一半浸在银河之中……”
听着萨哈教授在一旁滔滔不绝,其他同学似乎都很顺利调整好了自己的望远镜,而夏洛特还在手忙脚乱。
“谁能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观察御夫座吗?”
夜空下一片安静,夏洛特甚至停下了转动旋钮的手,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呃……”一位同学怯生生地举起了手,所有同学都望向他,是阿米特。
“萨卡哈先生。”
“因为九月至十月能够观察到御夫座流星雨。”
“不错,难得见到有同学真正把知识记在了脑子里。拉文克劳加五分。”
夏洛特和其他同学一样都转头看向脸颊有些泛红的阿米特。这时她注意到,在看向阿米特的视线当中,只有伊梅尔达一脸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阿米特好像感受到了她凌厉的视线,脸上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
“萨鲁先生,也许你可以帮一下华生小姐。”萨哈教授突然点名,吓得他们两个僵了一秒。
“是,萨哈教授。”塞巴斯蒂安走近,开始一步一步地帮夏洛特回忆起望远镜的使用方法。
而远处的角落里,奥米尼斯闪着光的魔杖正指向凑在一起的两人,他沉默不语。
凯瑟琳看着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奥米尼斯听到了她的叹气声,收起魔杖低头开始书写萨哈教授留的作业——毕竟视觉的先天缺失使他无法真正‘观察’星象,只能勉强通过书本上的知识来应付了。
凯瑟琳在羊皮纸上填上最后一个空,拿着作业准备交给萨哈教授。她路过奥米尼斯时,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到底为什么在生气呢?别蠢到连这个问题都没搞清楚。”
奥米尼斯的笔停了下来,抬头向着凯瑟琳走去的方向,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似乎若有所思。
终于下课了, 塞巴斯蒂安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个‘不得了的东西’是什么了。他飞快地收拾好了书包,在一旁焦急地等待夏洛特整理好文具。她对上塞巴斯蒂安的视线,小小地指了一下最那边已经准备要走的奥米尼斯。塞巴斯蒂安微微撇了撇嘴,之后点点头,和夏洛特一起走了过去。
“奥米尼斯,你有时间吗?”夏洛特讪笑着说。
按照奥米尼斯这几天对他们两个的态度,此时应该冷冷说一句‘没有。’就直接走掉的,可是凯瑟琳的话似乎扰乱了他的心绪,他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塞巴斯蒂安和夏洛特惊讶地对视了一下。“太好了!”夏洛特十分开心地拍了一下手,“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们,但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跟我来就知道了。”
奥米尼斯这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在恍惚间已经答应他们了,只得跟在夏洛特身后,但脑子里仍旧思考着凯瑟琳丢出的问题。
另一边,一听到萨哈教授宣布下课,伊梅尔达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那个一脸书呆子相的拉文克劳。‘之前答应和他组队参加决斗之杖真是鬼迷心窍!’伊梅尔达如此想着,一边愤恨地把课本塞进书包里。
“凯瑟琳等等我,我们一起走!”伊梅尔达叫住准备离开的凯瑟琳,因为她已经看到一旁的阿米特准备过来搭话了,她不想再听到他问‘什么时候再去练习?’
天台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阿米特望着伊梅尔达离开的走廊。那里黑乎乎的,只有习习的冷风呼啸而过。
他从没觉得自己如此失败过。
阿米特·萨卡哈出生于一个显赫的魔法世家,父母常年在世界各地进行天文学和魔法史学研究,儿时陪伴他的只有那些画满了星象的书本。由于从小和父母都是聚少离多,童年的阿米特总是一副乖巧安静的样子。因为只有保持乖巧安静,才能获得些一两句寡淡的夸赞。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十一岁,也就是他收到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那天除了天气格外炎热以外,和平常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阿米特·萨卡哈依然待在他的书房里,翻阅着一本妖精语文学。这时管家轻敲了他的门,带给他一封由绿色墨水写成的信,他平静地接过那封信,阅读完后,默默了好久,最后趴在书桌上偷偷地哭了。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会为他庆祝。无论他做了多少在旁人看来了不得的成绩。
他擦干眼泪,把那封信夹到自己最喜欢的那本妖精语神话书里,小心翼翼地收藏好。他抚摸着木质的书封,心中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的期待在一点点膨胀。
但事与愿违,霍格沃茨渐渐成为他的另一个‘家’。在这里,他没有真正的朋友,每天的日子依旧是和书籍相伴。从小接触的知识的教育使他永远保持着优异的成绩,而当他取得优异成绩被人们认为是理所当然时,他便再无任何特长了。他成了一个透明人,一个人人知道却无人接近的‘优秀尖子生’。课堂和成绩是他获得自信的唯一来源,即使他知道自己背地里被同学们叫作‘书呆子’或者‘爱臭显摆的拉文克劳’。
可即使这样,仍有一门课却让阿米特·萨卡哈从入学起就头疼不已,那就是黑魔法防御术课。因为无论他再怎么把咒语记得滚瓜烂熟,一旦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看到挥向自己的魔杖,甚至是一只需要被自己变成杯子的猫咪,他都会大脑一片空白。而他的笨拙会引来同学们的嘲笑,这又加重他对施咒的恐惧,渐渐地,他的魔咒实践变得越来越糟糕。
也许是想要做出改变,阿米特生平第一次鼓起勇气参加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参加的危险活动——决斗之杖。但也许也是因为他一直都在憧憬着一个人,一个方方面面都和他完全相反的、自信又耀眼的女孩——伊梅尔达。
她天生爱冒险,刚入学就成了需要被重点关注的问题学生。她经常偷骑学校的飞天扫帚让古川夫人头疼不已,但阿米特看得出来,她对魁地奇的热情也让古川夫人十分欣赏她。
当阿米特每每坐在图书馆读书时,越过窗户玻璃都能看见那个骑着扫帚,脸上红扑扑的绿色身影。慢慢地,查阅资料不再是他去图书馆的唯一目的了。
这种朦胧的憧憬一直持续到三年级的春天,那场斯莱特林对拉文克劳的魁地奇之后……
阿米特的记忆里,那天下着细细冷冷的雨,天空灰蒙蒙的,布满了云。作为最后一场比赛,只要赢下这场,就赢得了本年度的魁地奇杯。从队员到裁判,再到观众,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弥漫在人群中的兴奋与狂热使得阿米特第一次收起了书本,专心致志地观看起这场比赛。
通过一年的刻苦训练,拉文克劳队有望夺冠,而这也是他们十年来最有希望夺冠的一次——经过一整天的激烈角逐,此时拉文克劳队领先斯莱特林整整一百四十分。夜晚时分,在古川夫人挥动魔杖后,魁地奇球场周围的灯火都燃了起来,整个赛场都被明亮的火光照耀着。比起早晨,双方队员们的速度降了不少,连从来没碰过魁地奇的阿米特也知道,所有人都已经在体力透支的边缘了。
“啊——”
阿米特听到了观众的惊叫声,视线锁定到那个模糊的绿色身影上。伊梅尔达像一道流星划过赛场,直逼最远的门柱。阿米特透过迷蒙的湿气,看到了伊梅尔达的目标,一只金色飞贼正闪着细细的微光。
拉文克劳德找球手埃弗雷特·克洛普顿也发现了它。他一个急转弯,杀了过来,甚至赶在了伊梅尔达前面。拉文克劳们欢呼,胜利就在眼前。
伊梅尔达咬咬牙,狠命地压低飞天扫帚,想要超过埃弗雷特。由于风阻降低使得她的速度得以提升,她慢慢与埃弗雷特的身形重合,又慢慢比他快出半个身位。
“这样不行……”阿米特焦急地念叨着。按照这样的速度,她即使抓到了金色飞贼也会由于速度过快而重重地栽到地上。
眼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埃弗雷特有些害怕了。他稍稍放慢了速度,和伊梅尔达差出半个身位。
而伊梅尔达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就在她马上要撞向地面的时候,她猛地调转方向,靠这个多出来的半个身位完成急转弯。在距离地面最近的那一瞬间张开手臂,她的靴子在湿润的草地上划出一道漂亮水花,伊梅尔达一把抓住了正在贴地飞行的金色飞贼。
比赛结束了。
斯莱特林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伊梅尔达浮在空中,高举着两个手臂。她的脸颊红红的,浑身湿透了,雨水顺着发丝向下滴。
拉文克劳们失望透顶,一个个唉声叹气。而阿米特坐在观众席,眼睛中倒映着那个绿色的身影,心跳得越来越快。
“萨卡哈先生?请问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噢…!”阿米特回过神,萨哈教授正一脸怒气地看着他。
“对不起教授,我马上离开。”阿米特把文具胡乱塞进书包里,萨卡哈教授转身走了。
“我在干什么呢…”阿米特低头嘟囔着,拿起书包,垂头丧气地走向自己的公共休息室。
三个人顺着天文塔往下,来到了第七层。夏洛特离开螺旋楼梯,带着身后的两个人拐进那个挂着画毯的走廊。
“这儿什么都没有啊……”塞巴斯蒂安很是困惑。
夏洛特微笑着往前走,突然,伴随着石头轰隆的摩擦声,一扇栎木门凭空出现了。
“天呐…”塞巴斯蒂安惊叹道。
“这是…”奥米尼斯顿了顿,随后和塞巴斯蒂安异口同声,“有求必应屋!”
“没错!”夏洛特得意地叉着腰。
塞巴斯蒂安迫不及待推门进去,奥米尼斯紧随其后。看起来有求必应屋带来的惊喜已经超过了偷进地穴带来的怒火,奥米尼斯已经不生气了。
房间的布置似乎比夏洛特第一次来时要更有生活气息了:炉火噼啪地燃烧着,除了房间中央的大写字台,还冒出来了一张用来休憩的小餐桌,上面放着一碗新鲜的苹果。正对着壁炉的地方摆好了一张舒适柔软的双人沙发,靠背处还搭着一条毛茸茸的毯子。沙发前方是一张小茶几,中间摆着一只茶壶和几盏茶杯,旁边散落着几本异邦的诗歌书籍。
夏洛特的脑子还记挂着夏普的作业,她朝圆形大写字台上方挥动魔杖,羊皮纸、墨水瓶、羽毛笔扑簌簌地出现,整整齐齐地码在了。
塞巴斯蒂安似乎对这个空间相当满意了,他也试着挥动魔杖,一个书架啪的一声落地,上面还摆着他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
奥米尼斯摸到了写字台旁的一把椅子,直接坐了上去。就在夏洛特为刚变出一张魔药台而兴奋的时候,他的手指好巧不巧碰到了那只喝了一半的茶杯,然后想都没想就端起来往嘴边送...
“现在我们有安静的地方可以做作业了,对吧?”夏洛特环视整个屋子,转过头开心地说。接着她的目光就凝在了奥米尼斯手中的茶杯上,
“夏洛特?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塞巴斯蒂安满脸困惑地看着呆立在原地的夏洛特。
“啊?噢!没什么!”夏洛特立马背过身一下变出十几口坩埚。
奥米尼斯突然抬头,握着茶杯的拇指微微摩挲了一下杯柄,脸上的温度变得比滚烫的茶水还要烫。
像是被手里的茶杯烫到了一样,奥米尼斯赶紧把茶杯放下,微微把头转向一边别扭地说,“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喜欢…?’夏洛特太惊讶了,这是奥米尼斯第一次明确地表达自己的好恶。之前他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对任何事物都是冷眼旁观的态度(除了对塞巴斯蒂安,当然也除了夏洛特她自己,只不过她一直没意识到),以至于‘喜欢’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觉得有些别扭……但却是好的那种别扭。夏洛特露出一种近乎慈爱的眼神望着奥米尼斯。奥米尼斯依旧别着脸,手指背不自觉地轻轻触碰那只茶杯。
“……咳咳!!”塞巴斯蒂安生硬的咳嗽声打破了刚才的微妙气氛,现在换塞巴斯蒂安有点生气了。
夏洛特干笑了一下,转移话题,“总之,这就是我想告诉你们的事了。有求必应屋就成为我们三个人的秘密,好不好?”
“还有地穴。”塞巴斯蒂安补充道,两个人都期待地看着奥米尼斯。
奥米尼斯被他们两个的默契配合逗得泄了气,他苦笑了一下说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