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3】
艾瑞克和瑞雯回到西切斯特时，并没有见到查尔斯。
瑞雯气鼓鼓地满屋子找人，结果扑了个空。
“查尔斯竟然让我在那睡了一整天！”她叉着腰，对着无辜的汉克抱怨。后者被迫做了一堆甜品哄她开心。
查尔斯做得干脆利落，瑞雯甚至连自己潜入安全局的任务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这事儿本该是艾瑞克去做，而艾瑞克不仅毫不留情地把她扔下，连带着任务目标也一并毫无进展。
“就当去华盛顿度了个假？”汉克只能如此安慰。
“就说这种事情没我不行。”瑞雯一边往嘴里塞着纸杯蛋糕，一边含糊不清地抱怨，“查尔斯又跑哪去了？再过几天就是感恩节了，他一个人多不方便，还乱跑什么？”
“他说有点事，和艾玛一起走的，也不算一个人。”
“你说什么？”一直沉默着的艾瑞克终于开了口。
“查尔斯和艾玛一起？他们能去干什么？”
“难得这回有人被扔下咯。”瑞雯幸灾乐祸地咬了一口巧克力，也不管艾瑞克脸色有多难看。
艾瑞克无视了她的调侃，几步跨到汉克面前：“查尔斯还说了什么？”
“他说感恩节前肯定会回来，让我们别担心。”汉克认真回忆了一下，“好像还提到了什么……头盔？不过我也不太清楚。”
“你是说肖那顶丑得要命的玩意儿？那东西不是扔在古巴了吗？”瑞雯皱眉嘟囔。
“我不确定，只是隐约听到他们提到这个词。”汉克扶了扶眼镜。
砰！
艾瑞克手中的咖啡杯倏地砸在桌上。
瑞雯吓了一跳，差点被嘴里的蛋糕呛住，汉克赶紧递过水杯给她顺气。
“艾瑞克，你又发什么疯？”
艾瑞克没理会她，径直走向挂衣架，随手拿起黑色风衣披上。
“我去找查尔斯。”
瑞雯差点翻出一个白眼：“天哪，你是真疯了？两个心灵感应者都不想让你见到，你能去哪儿找？”
“那是我的事。”
艾瑞克无视了瑞雯的大呼小叫，拉紧围巾，头也不回地推开门，迈步走进冬夜的冷风。
感恩节还有五天，查尔斯会在哪？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一时冲动的后果，就是连回去都显得格外丢脸。
艾瑞克在寒风中站了片刻，检查了下口袋，所幸去华盛顿的经费还有些结余，不至于让他今天真的流落街头。
正当他无所适从地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阵红烟突兀地在他面前炸开。
熟悉的红色身影自烟雾中显现，阿撒佐露出獠牙，嘴角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需要搭车吗？”
他的尾巴随意地在空中甩了一下，“限时免费，只此一次。”
艾瑞克眯起眼睛：“查尔斯让你来的？”
“不不不。”红色的尖尾灵活地摇了摇，“我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你这副相思病的模样。好了，兄弟，正巧查尔斯和艾玛也搭了我的顺风车。”
艾瑞克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嘴角扬起的弧度有多夸张。
“那好，多谢了。”
下一秒，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等他重新稳住脚步，眼前的景象，已成了一片金色余晖下的海岸线。
——古巴沙滩。
“他们就是在这里落下的，但之后去了哪儿，我就不清楚了。”
阿撒佐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出一个促狭的笑，“祝你好运，兄弟。”
“谢——”
话音未落，红魔已在一团暗红色的烟雾里消失无踪。
艾瑞克望着空无一人的海滩，迅速接受了这里荒无人烟的事实。查尔斯和艾玛，果然是为了那个头盔而来。
他闭上眼，感知着金属的微弱震颤。
潜艇与战机的残骸仍旧散落在海岸线附近，大半已被时间掩埋进细沙之下。
记忆深处，肖最后的画面骤然浮现。硬币撕开一条裂口，鲜血蜿蜒而下，而肖只能定定地盯着他，连挣扎都无法做到。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将那些画面从脑海中驱散。
潜艇里早已找不到硬币的踪迹，那枚带血的金属很可能已经被收进CIA的档案馆，与肖的尸体一同封存。
他们当初扔下头盔的地方靠近海岸，或许已被埋入泥沙，但现在，那里同样空无一物。
希望查尔斯已经找到了它。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艾瑞克望向远处连绵的海平线，意识到他眼下面临的最大问题，确实是可能要在这里流落街头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海浪之上，波光映着浅金的色泽。他踩在细软的沙滩上，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查尔斯躺在他的怀里，蓝色的眼睛湿润而明亮，分不清是脊椎的剧痛更甚，还是心脏的绞痛更深。
艾瑞克从未想过，查尔斯会答应他的请求。
“我们不应该彼此对抗，艾瑞克。”查尔斯的声音因痛楚而微微颤抖，“但……是你先做出了这个选择。”
艾瑞克沉默着，清楚查尔斯指的是什么。
他的理智在嘶吼：他只是在骗你！摘下头盔，你就会成为阶下囚，CIA会把你关进牢笼，你再也无法做任何事！
可查尔斯的眼神依旧清澈透亮，水光浮在眼底，睫毛颤抖着，像是在忍受着痛苦，又带着些恳求。
艾瑞克望进他的眼睛，喉间酸涩地发紧，心脏沉闷地滞缩，几乎逼得他流下泪来。
他意识到，他无法不信任查尔斯。
指尖微微一动，他缓缓摘下了头盔。
心灵的屏障彻底敞开，意识与另一道熟悉的思维交汇在一起。他听见查尔斯的声音轻轻响起，夹杂着压抑至极的喘息，仿佛终于卸下了千钧重负。
——我的朋友，你做得很好。
不，查尔斯。我爱你。
这大概是艾瑞克此生最冲动的决定，却也是他最不后悔的决定。
查尔斯怔住了，蓝眸骤然睁大，艾瑞克的思维迎上他的，情绪翻涌如潮，在两人的精神联系间激烈回响——
那是介于震惊与欣喜之间的悸动，疼痛与渴望交织共鸣，他们共同背负的隐痛终于缠绕、交融，连同那些曾经压抑在心底的情感，一同席卷、点燃。
艾瑞克笑了，温热的泪水滑落眼角。
此刻，他只想紧紧抱住查尔斯，再也不放开。
查尔斯轻轻呼了口气，目光复杂。他抬起手，温和却坚定地按住艾瑞克的肩膀，稍稍推开了他靠近的身影。
然后，他侧头朝莫伊拉招了招手。
相信我，艾瑞克。 他在心灵连接中低声说。
莫伊拉的脸色苍白，眼里盈满了愧疚和震惊。她不住地道歉，声音颤抖。
查尔斯的手覆上她的脸颊。
刹那间，CIA探员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她的身体微微一晃，随即陷入沉沉的梦境。
查尔斯缓缓收回手，抿起嘴唇，目光重新回到艾瑞克身上：“我已经抹除了她关于我们的所有记忆，不会再有问题了。”
他顿了顿，忽然微微苦笑，带着些无奈的意味：“那么现在，我可以去医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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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然彻底暗了下来，古巴的冬夜没有多少灯火，只有零散的几点昏黄，勾勒出崎岖不平的道路。
夜风带着微微的潮湿，拂过艾瑞克的侧脸。
而他突然特别、特别地想念起查尔斯来。
在这种地方，查尔斯能休息的好吗？
他腿脚不便，这里的道路这么颠簸，会让他难受吗？
艾玛从来不会好好照顾人，查尔斯怎么能只和她一起出门？
查尔斯……还在生他的气吗？
对于他要去战场——
艾瑞克的步伐陡然一滞，所有的思绪戛然而止。
他从未感觉到自己有如此幸运过。
昏黄的灯光下，那人微卷的发丝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衬得整个人越发柔和。
查尔斯侧过头，对上他的视线，蓝眼睛里倒映着摇曳的光影。
然后，查尔斯笑了。
“艾瑞克。”
只是一声轻唤，却让他的心脏骤然一紧。
下一秒，他已然冲了过去，几乎是本能地朝着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靠近。
古巴的冬风并不寒冷，反而带着几分温暖，裹挟着淡淡的沙尘。
艾瑞克的眼睛有些酸涩，他没有去分辨那究竟是风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作祟。
他只是冲上前，抱住查尔斯，紧紧地，把头埋在那人颈侧，贪恋着他的温度。
查尔斯低低地笑了一声，手指穿过他的发丝，轻柔地安抚着：“艾瑞克，你怎么来了？”
艾瑞克没有回答。
他突然产生了退意。
他不想走了，他不想去越南，不想去任何没有查尔斯的地方——
那些地方都太过荒芜、太过冷寂了。
他只想留下，只想回家。
……但他不能。
“哟，甜心。”
一道清冷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漫不经心地揶揄着，“才几天没见，你们有必要这样吗？”
……差点忘了还有她在。
艾瑞克极不情愿地松开查尔斯的怀抱，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待回过身时，脸上又是那副冷淡从容的神情。
“我还没问呢，你把查尔斯弄到这儿来做什么？”
“说话讲点道理，明明我才是被邀请的那个。”艾玛嗤笑了一声，这对爱情鸟。
“艾瑞克，这些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吧。”查尔斯微微抬头，蓝眼睛眨了眨，“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真的。”
“那好。”艾瑞克的声音温柔了几分，“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你们原本打算去哪？”
“古巴最大的酒店，就在前面不远。”查尔斯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这里的路太颠簸，我的轮椅有点坏了。艾玛正打算找人来帮忙。”
艾瑞克闻言挑了挑眉，扬起手掌，轻轻一抬，轮椅便稳稳地悬浮起来。
“艾瑞克，等一下！”查尔斯下意识抓紧了扶手，紧张地环顾四周，“在这里使用能力？”
“天黑了，没人能看见。”艾瑞克毫不在意地道。
“我可看得见。”艾玛直截了当地揭穿他。
艾瑞克连头都没回：“你不算‘人’，你是变种人。”
艾玛被噎了一下：“你怎么说话的？”
“有问题？”艾瑞克毫无自觉地反问，径自大步向前走去，查尔斯的轮椅也随之平稳地漂浮着前行。
“艾瑞克，你慢点……艾玛！”查尔斯回过头，艾玛已经被他们甩下了好几步的距离。
艾玛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了用能力控住艾瑞克的脑子、让他当众摔个狗啃泥的冲动。
罢了，谁让这混蛋还有人护着呢？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