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Wil把魔杖指向Theseus时，傲罗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动作，“对不起，Wil。”他展开肩膀直视这位多年的老友。
“一忘皆空”
治疗师精通这条咒语，傲罗的眼神随着记忆被裁剪逐渐变得迷茫，那段模糊的性爱从另一个人的视角来看甚至没有他自己的脸，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不可见人的秘密。
Alastor抱着孩子们回到大厅时，Wil刚好把玳瑁外壳的魔杖重新塞进傲罗的口袋。
他们几乎不写信了，出于Wil对Theseus的愧疚和欧洲愈发糟糕的局势，Alastor经常在半夜才疲惫不堪地回家，1928年Wil生下了第二个女儿Cedrella，这似乎对半精灵身体造成了一些难以逆转的伤害，为了不打扰半精灵脆弱的睡眠他们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选择分房，有时他们会在近半个月的时间里都见不到对方。
Crouch们的信件通过猫头鹰传递着来自法国、德国的信息，古老的姓氏散布在欧洲的政党之间，这是纯血之间的秘密联盟。Wil在这些Crouch们中依旧是个异类，他工作，而这对于大家族的妻子们来说是件难以理解的事情：“Alastor难道没有把金库的口令授权给他么？”宴会上总有人窃窃私语，而Alastor显然不能再时刻陪伴在Wil身边，当然这些并不能对Wil造成任何实质伤害。赫克托·弗利上台后，纯血派的地位更加稳固，Alastor在威森加摩的席位升高的同时被指派在国际巫师联合会（ICW*）出任英国代表，在部长的示意下，英国魔法部对格林德沃的威胁选择纵容的态度，但保密法不断被冲击的事实依旧让法律执行司忙作一团。
圣芒戈的时间在外界的风云变化下更显得一成不变，Wil已经很久没有见过Theseus了。通过Alastor的描述，他知道因为对格林德沃的强硬态度和一系列并不成功的追捕行动（以及失去Lestrange家族的支持），法律执行司对Theseus的职位安排有了其他想法。
“我劝过他很多次，梅林！不要再主动提及那些行动，部长不想处理这些，赫克托只想管好粮食进口和巨怪暴乱，他以前不会这么固执的，现在反而越来越像他那个搞动物的弟弟！”Alastor更担心Theseus的处境，傲罗过多的与邓布利多的牵扯和激进的政治态度都让他在新人部长那里拿不到好态度，而他们都清楚这样下去Theseus的傲罗生涯很可能提前结束。
Alastor曾指望Wil能写信劝解Theseus，但半精灵对此回以沉默，他知道傲罗绝不会因此放弃，他亲眼看过了被颠倒的是非，断然不能纵容为非作歹的人左右他人的命运。但精灵依然给Theseus寄去羊皮纸：
【……你曾经和我探讨恶的本质，你相信人性天然具备的二重性，生活的复杂和变异通常来源于此，良善的意义就是能够控制住恶的本性并勇于承认。这真是残忍的想法，Theseus，大部分的人对于恶只能做到前者，人们能够意识到两种互相排斥的思想，并且同时宣教自己并不相信其中的任何一种。做好事感到愉快，做坏事也能从中得趣，承认这两者就意味着矛盾无法调节，恐怕最终只有了结生命一条途径可选。而你必须承认，你比我们的大部分人要勇敢，尽管Alastor和我都认为这份勇敢正在把你指引向死胡同，请不要误会我是在劝解你完全遵照Alastor的建议行事，你的身心已经遭受到足够多的摧残，有时候我会在你身上看到那些俄国人的影子，痛苦无法洗净一切，Theseus。
……
Callidora喜欢你送给她的礼物，有一次她在睡梦中下意识用魔法让它飘到身边，我猜她很想她的教父，这封信背后有她的吻。要知道，Alastor和我随时欢迎你（尽管我也有一阵子没有见到他了，我知道你们都在忙ICW的事情）】
再一次见到Theseus是2个月后，ICW竞选上的战斗让Alastor受了重伤，半精灵因为擅自使用精灵魔法跨国*而受到魔法部传唤。鉴于Crouch的地位，这次传唤只是走个流程并不会产生实质控告，但Theseus依然在魔法部门厅处等着Wil出现。
尽管肩膀还挺得笔直，但傲罗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疲惫，而他依旧试图安抚第一次被传唤的Wil，好像他还把半精灵当成那个在圣芒戈地下不知所措的小东西。
“未成年的巫师经常会收到传唤，尤其是我们家，我和Newt让我们的父母在那几年把魔法部的门槛都踩烂了。以至于在我入职魔法部之前，整个滥用魔法办公室就已经都知道Scamander了。”
“我没事，Theseus，你听起来像Alastor。”
傲罗想到还躺在圣芒戈的朋友，低头笑了笑：“我只是忍不住，Wil，有时候我会忘记你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你看起来还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精灵血统让他的青春比巫师更长久，和二十年前相比似乎只有那头金发更长了。而Theseus已经开始有显眼的白头发，巫师们通常善于用魔法来掩盖年龄，但Theseus似乎并不在意。
他盯着半精灵的眼睛，那双绿眼睛里带着笑意，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惊恐的情绪从里面消失了？Wil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容易惊慌的孩子，他现在稳重端庄，闪闪发光，看着他会让Theseus忘记中间那些痛苦的日子，好像一切都还没发生，美好的事物都还在。
我最近经常会梦到糟糕的事情，他很想告诉半精灵。他会梦见Leta的死，梦见德国魔法部里发生的一切，甚至更糟糕，他还梦见更早的事情，那些麻瓜战争里残忍的杀戮，他曾经赤手空拳地掐死一个普鲁士士兵，那是个年轻男孩，或许只比当时的Newt大一点，巫师们用魔法总可以优雅地生活，但麻瓜们不可以，男孩有一双粗糙的手，所以不难猜想他战前的生活也不尽如人意，而Theseus杀死了他。他曾经给Wil写的那些信，那些理想的概念，其实早就被他自己打破了，他并没有Wil所想象的那么伟大勇敢，只是一个平庸的小人物而已。
但Wil给了他一个拥抱，半精灵比他矮小半个头，他弯下肩膀来接住这个拥抱，乳香，鼠尾草和柠檬，这些温暖的味道让他忘记了办公室里还有等他去交接的文件，忘记他即将被调到滥用麻瓜物品办公室，和他开始考虑离开魔法部的一切。
现在他只想站在门口等Wil出来，然后安全地送精灵回家，他知道壁炉的另外一边有另外的几个拥抱在等着他，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下一代，但他有一个无比爱他的教女，Callidora最近学会了写信，他的信箱快要被撑爆了。
最终在Wil的强烈建议下，Theseus的调令受到干涉改为滥用魔法办公室，相比滥用麻瓜物品办公室，他的能力在那里更有用武之地。
这让他短暂地离开了令人心焦的第一线，这似乎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他的自我折磨，又或者格林德沃巫粹党的势力已经正式从地下转到明面，事情已经不再是靠单枪匹马的斗争能解决的了。至少这让Theseus有了一些闲暇时间，他能更加多的出现在Crouch的孩子们面前，他们陆陆续续地收到了霍格沃茨的信，一个斯莱特林，一个拉文克劳和一个小赫奇帕奇。“Crouch的第一个赫奇帕奇！”Alastor在Theseus的办公室吹胡子，“梅林！我父亲差点写信给校长要求重新给Cedrella分院！Wil惊讶得摔碎了茶杯。”
“得了吧！魔法部部长最多的就是赫奇帕奇了，只有我们擅长忍耐蠢货。”Theseus打发走猫头鹰，他刚刚和魔法法律执行侦察队的主任大吵一架，这句话指向清晰。
“我打赌Cedrella会成为最好的一个。”
他始终没有结婚，依然是魔法部的黄金单身汉，但他的每一段感情里都有一个幽灵。没人能战胜死去的爱人！女巫们纷纷抱怨道，她们为他心碎，也乐于为他受折磨。在这期间他的侄子侄女们也在美国陆续出生，Newt非常乐意见到Theseus被小孩困扰的样子，至少这让他的哥哥看起来……不那么孤独。
战争的威胁在这些琐事下愈发不可忽视，英格兰群岛之外，保密法岌岌可危，在奥地利的一些地方，巫师已经完全控制了当地的生产治理，国际巫师联合会的管理从未如此脆弱。
到了1939年末，无法应对国内两党呼声的赫克托·弗利被轰下台，手段强硬的伦纳德·斯潘塞-莫恩上任后，强烈表示了希望Theseus能够回归傲罗办公室，他需要对巫粹党形成更为强力的抵抗力量。
Alastor对此表达了强烈的不安：【这比上一次战争还要危险！我见识到了麻瓜的“科技”，首先我毫不怀疑我们依然有能力和他们相对抗，邓布利多，格林德沃，我们最优秀的巫师们。但能够达到这样力量的巫师又有多少呢，麻瓜的钢铁正在淹没一切，我有时候怀疑我们世界的秘密还能坚持多久，我知道你在巴黎看过格林德沃的预言，那是什么样的？】
Theseus没有回复他的问题，恐惧不应该被传播，至少不是从他这里。他答应新部长重新考虑一下傲罗办公室的问题，上一次他担任傲罗时，他的未婚妻死在他眼前，而这一次呢？
1940年霍格沃茨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闻，不明生物在学校横行，导致了一些学生出现石化和中毒的效果。魔法部派遣了联合调查小组前去视察，Theseus位列其中，他的教女对此兴奋极了，她的身上模仿了Theseus那些爱冒险的精神，经常对Wil的告诫不以为然，但Theseus在她身上看到更多Wil的影子，半精灵从来都勇敢又善良。
“我可以召唤出守护神！就差一点了！我发誓那是一只斯芬克斯！”Callidora为Theseus展示了她的成果，不过非常遗憾的是，这次也是一团稀薄的薄雾。
“放轻松……想想你去年的圣诞礼物”，她的教父在去年送了一把新的光轮，现在Callidora是拉文克劳的找球手，经常给她哥哥的队伍造成麻烦。
“四年级的学生唤出雾气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安慰道，“但你说过你在四年级就能召唤守护神了！”Callidora的神情像极了她母亲，他们有如出一辙的金发和绿眼睛。
“我在O.W.L.拿到了十一个O，而我恰好听说你的其他几门课程都不是很理想，或许你应该多考虑一下这些，而不是只盯着黑魔法防御术。”
“Callidora在魔药课上喷了斯拉格霍恩教授一身的鼻涕虫汁！”Cedrella大声嘲笑，她正在专心享受Theseus带来的滋滋蜜蜂糖，小姑娘是她姐姐忠实的跟屁虫。
“我恨你！”
“不，你不。”Theseus笑着摇摇头弯下腰把女孩们抱在怀里，他得走了。
“她们说守护神*代表一个人的本性，你的守护神是什么？Theseus？我从来没见过！”
“曾经是一只加拿大驼鹿，现在是狼，它会随着心境而变化，斯芬克斯小怪物。”
“……不！”Callidora瞪大了眼睛，趴在妹妹耳边悄悄话。Theseus搞不懂青春期女孩们的想法，不过他也认同狼比驼鹿逊色多了，Leta死后几年他的守护神就变了。
调查组在学校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线索，只决定增加看守人数，现在到处都需要人手。而Theseus并不想深入调查太多，学生们总有他们的想法，他还记得那件差点让Newt和Leta双双退学的事情*。
在他离开霍格沃茨的那一晚，Callidora和Cedrella被发现死在霍格沃茨的盥洗室，姐姐死于一瞬间神经麻痹，她二年级的妹妹死于中毒。两个纯血巫师的死亡让这件事故彻底升级，霍格沃茨被勒令终止学期。调查组重组后通过一名叫汤姆里德尔的学生证词，最终锁定了一名巨人混血鲁伯海格和他偷偷饲养的八眼巨蛛*为事故负责，邓布利多为这名学生据理力争，最终为他争取到了和当年的Newt一样的处理结果。
Crouch家族和威森加摩首席巫师邓布利多彻底决裂，连带着没有选边站的Theseus一起，他们宅邸间的飞路网络断了，猫头鹰也不再往来。Theseus没有收到葬礼的邀请，但他远远地站在人群外为他的教女送上了花和今年的圣诞节礼物。
他最终接受了傲罗办公室的工作，鉴于他大概没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他以傲罗工作为原因，拒绝了侄子们来到英国度过假期的建议，仿佛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而一个月后半精灵敲响了Theseus的门，他披着斗篷，暗淡的金发出卖了他的身份，他看起来从来没有这么糟糕过，即使过去这么久了，眼眶依旧是红肿的，看起来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有睡过觉，脸颊可怕地凹陷下去。
Theseus因此感受到远胜于钻心咒的窒息，而后他意识到，这份痛苦并不是因为他与好友的决裂或者他疼爱了多年的女孩们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遭受意外，他为半精灵所遭受的一切而难过。
可他不知道有什么能说的，因此无措地站在半精灵身边等待审判，他没能让他的女儿们平安长大。
“那一晚……她们去了猫头鹰棚屋……寄出了一封信……”Wil的嘴唇剧烈地颤抖，Theseus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死去。
“……我在上个星期才看到…我，我…没有给Alastor……”精灵的喉咙哽咽着，眼泪在眼圈中堆积成一片湖泊。
“她说……你的守护神变成了一头狼……和我的一样……”
他递上了那封信，信纸被眼泪浸得变形。
“……她问我……妈妈，教父爱你，对么？”
精灵的眼睛像是一把剑，无声地穿透了傲罗疲惫的心，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Theseus，你爱我么？”
那是傲罗的秘密，是他多年无法排解挥之不去的幽灵。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