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2
虽然花瓣预示着她的生命正在流失,董栀好还是无法对它们的气味讨厌起来。她有时候甚至会把脸埋进手掌上浅浅一层花瓣里,深吸一口气。
于是她突发奇想,要用咳出来的花瓣做个香囊。她想,等我把内脏全部咳出来,变成空壳,就把香囊和我一起烧掉吧。
董栀好拿了一个密封袋用来收集花瓣,回宿舍之后再偷偷溜进卫生间,把水龙头开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清洗花瓣。
她打算想自己照网上的教程自己绣一个锦囊,但是看了一遍视频就觉得浑身疲惫,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最终还是下单了材料。
到货之后董栀好利用晚上一点时间开始动手,为此忍痛割爱,压缩了自己固定的看番剧时间。
马福晶发现董栀好忽然开始把床帘侧面的拉链拉上了。害得她都翻不过去,卡在两个围栏中间最后只好窝囊地爬回去。
马福晶卷着被子越想越气,董栀好在干什么呀!偷偷摸摸的,也不告诉她。而且拉上拉链之后她就没法一抬头就看见董栀好了。她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一点点受伤。
啊!马福晶猛地坐起来,额头在床头哐地撞出一声巨响。嗷……眼泪都疼出来了,马福晶瘪着嘴揉额头。
董栀好的床上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动,然后拉链拉开一个小口,从里面探出董栀好的脑袋,紧张兮兮的语气:“马福?没事吧?”
马福晶还记得自己还在生气,发现董栀好的脑袋完全挡住了口,完全看不见床帘里面有什么。于是马福晶把脑袋一扭:“我没事儿!磕了一下而已。”
“哦……哦。”董栀好眯起眼睛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马福晶,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就缩回去了。拉链挂住头发,她也没注意,就硬往后缩,然后发出一声哀嚎。
马福晶扯了扯嘴角,感觉好像听见了头发崩断的声音,头皮也跟着开始幻痛了。
她又躺下来开始继续之前想到的东西。
董栀好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不不不不可能,她谈恋爱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有什么能瞒得住我?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吗?谁?哪个混蛋?要是让我知道,我一定套麻袋狠狠地揍,揍成毫无吸引力的猪头!
马福晶没来由的焦虑,不自觉地开始啃指甲。
她发现即使董栀好真的谈恋爱了,她好像也没有任何立场阻止。只要董栀好幸福快乐,她也只能祝福。
不行!不可以!
马福晶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
咳、咳!
喉咙痒痒的,马福晶没忍住轻咳了两声。
怎么回事,被董栀好传染了感冒吗?
咳!她没忍住又咳了一下,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嘴里轻飘飘地冒出来。她还以为是唾沫星子,抽出一张纸来想擦——
枕头上躺着一片花瓣,圆圆的,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我靠!”马福晶脱口而出。
“怎么了?”
听着动静,好像董栀好又要爬起来。
“没没没没没事儿!我就是把花、把台灯碰歪了而已!”马福晶赶紧喊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花瓣藏到了枕头底下。
董栀好没再说话。马福晶松了口气,看来糊弄过去了。
所以……我是不是得绝症了啊?
应付完董栀好,马福晶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慌张,情急之下只好求助度娘。
“咳嗽的时候吐出花瓣是什么病?”
一堆结果,没一个对头的,她一路往下翻,终于在底下找到一个花里胡哨、一看就非常不靠谱的网页。花吐症?
她又把这个词输进搜索框。
人能吐出花瓣,原来是小说漫画里才会出现的设定啊。它出现在我身上,这合理吗?
马福晶一拍大腿。
肯定是最近熬夜看小说,觉睡得太少了。你看,这都出现幻觉了。今天不看了,早早睡觉!马福晶抱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咳、咳……
安静的夜里,偶尔响起几声被努力抑制住的咳嗽声。
……
“董!栀!好!”
董栀好假装没听见,闷着头只管快步往前走。
手臂被一把抱住,马福晶小跑着从后面追上她:“你为什么不等我一起走!”
董栀好想要控制自己不去看马福晶扬起的小脸,索性闭上了眼睛。
只要看见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她就会控制不住地去想玫瑰色的脸颊、天鹅绒般柔软的嘴唇。想说的话和想做的事都会憋在肺里变成花,从口中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可是马福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抓着她的手臂晃悠。闭上眼睛反而让其他感觉更加灵敏,董栀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在温暖而柔软的身体上蹭来、蹭去,皮肤和胸前的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刺激着她的耳膜。
发现董栀好耳尖泛着可疑的红晕,马福晶把怀里的手臂一甩,“嗷”一声跳到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揉搓,夹起个嗓音:“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董栀好握住马福晶纤细的手腕从脸上撕下来,拔腿就跑。
也不管马福晶跟在后面一路追一路喊些什么,一口气跑回宿舍把自己反锁进卫生间。
然后咳得惊天动地。
花瓣像烟花一样喷涌而出,董栀好眼前亮斑混着色块一齐闪烁,几乎像是一场烟火大会。
烟火大会这么浪漫的场景,最适合表白了啊……她有点遗憾,还想等高考完的暑假和马福晶一起去看烟火大会呢。
几分钟后,董栀好两手撑着洗手台,对着盛满乃至溢出整个洗手池的花瓣发呆。
这下可怎么办啊。
她进来的时候反锁了卫生间的门,马福晶一时半会肯定没法进来。
得赶在马福晶敲门或者给她发消息之前把这一池子花瓣处理掉。装进垃圾桶肯绝对会被发现,那就只有丢进马桶冲进下水道了。
双手插进花瓣堆里,冰凉丝滑的质感包裹着手指。她顾不得思考,抓了满手捧着拿去丢掉。
董栀好还在咳嗽。
冒出来的花瓣越来越多、越来越完整了,她分明看见一朵完整的花从手指的缝隙漏下去,飘落在地上。
最后再来收拾地面吧,一点一点收肯定来不及了。
这么想着,她又皱起眉头。喉咙里又有什么挣扎着要逃出来。经过这么长时间咳嗽,脆弱的喉咙早就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董栀好发不出声音来,扶着墙抓着喉咙,才终于把那朵花弄出来。上面除了透明的唾液,还缠绕着难以忽视的血丝。
腿一软,董栀好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完蛋,见血了。这下真是离死不远了。
咚、咚、咚。
卫生间的门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