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10
在‘同床’之后再同居反而有些奇怪,可拉瑞特地空出的房间西里斯又不好意思拒绝。
他们或许都比自己想得要感情充沛,像沙漠中的伏流到了雨季也会传出回响。那次小小的情绪失控后,距离感变得越发明显,过近过远,总会被注意到。
“西弗勒斯……斯内普!”西里斯在房间里喊他,“你不用魔杖怎么套的被罩?”
“……你应该庆幸自己正式上任之前没有学生问你怎么套被罩,哦不对我想想,他们可以教你的。”
西里斯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只翻了个白眼没有反驳,他看着斯莱特林揪出被罩里拧成一团的棉被,展开再塞回去,放好里侧的两个角又给他递过来,“攥好。”然后自己握住另外两个,“用力抖就可以了。”
一些细小的棉制纤维飘起,在午后的阳光下异常明显,难得的晴天。
“那独居的麻瓜要怎么办呢?”
“四个角都缝上绳子,而且…”他们一起把被子抻平,“独居也不需要两米宽的被子。”
“有道理。”西里斯在铺好的床铺上重重倒下去舒展身体,他一上午都在用麻瓜的方式打扫房间,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你的黑眼圈怎么回事,没睡好?”他仰躺着观察斯内普眼底一圈淡淡的青黑,眼角还有血丝。
“…失眠,偶尔会这样。”他心里有事就很难睡着。
“你知道你可以叫我的。”
“我不觉得你有安眠药的作用。”
“但大脚板就不一定了。”
“什么?”
“大脚板,我的阿尼马格斯。”
“……太蠢了。”
“总比‘布莱克’有创意。”
“随便吧,你去酒吧的时候顺便把后天要用的磁带带回来,告诉希文我今天不过去了。”
“那我给你带晚饭回来吧。”
斯内普点点头,猜想类似的对话是不是曾常常发生在劫道组之间,“…如果我还在睡,不用叫醒我。”
“没问题。”
他答应担任霍格沃茨的药剂师,一月底和西里斯一起回学校报到,希文一家没有发表任何反对意见,大概是早就打好招呼了,于是他们也想做点什么。西里斯希望最后一场表演能由他来伴奏,便请拉瑞当他的特训老师,又为对方买齐下学期的教材当学费,还给莉莉换了新书包。
“他对你可真好。”希文这么说,斯内普下意识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别告诉我你们还没确认关系,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这件事上斯内普自己也有责任,是他主动当着所有人抱上去的。
“不是or还不是,你分得清吗西弗?”然后他就失眠了。
不是和还不是并不冲突,后者听上去带有主观意愿。不可否认他们正相互吸引,但那或许只是心理上的依赖感和保护欲,重逢的节点特殊,一个没有归属感,一个想要被需要,于是交际舞一般互相拉扯着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们不会再回到过去,又已经超出普通朋友的范畴,他确定西里斯和自己一样享受捅破窗户纸之前的暧昧期,但不确定自己敢不敢接着往前走。
斯内普把棉被堆成一团泄愤一样死死搂在怀里,就这么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造成的后果是起床时浑身僵硬且头疼,低头就有下坠感,好像有人在挤压他的太阳穴。
他开了窗户吹冷风,在卧室里抱着书发呆,窗外只剩下路灯还在亮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叩叩。”
“...请进。”他下意识理了下头发。
西里斯开门探了个脑袋,“睡不着?唔你屋里好冷。”
“下午睡太多了。”他表示不在意,拉上了窗子。
“要不要试试大脚板特殊疗法?”西里斯举起手里的梳子晃了晃,宽的那种。
“你特地买的?”
“打扫房间翻出来的,好像是麻瓜染发剂的赠品。”
“好吧,但深表怀疑,想让我给你梳毛就直说。”斯内普不介意和大型犬多相处一会,鉴于布莱克的体型,他可以做些工作量大但不需要思考的事来打发时间。
“会有用的相信我,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多吃点主食你就该困了。”
斯内普对饥饿感习以为常,但还是听从建议,两个人热了意面当宵夜,然后盘腿坐到客厅的地毯上。
大脚板的毛属于不长不短的那种,但是细软,就很容易缠在一起,一把梳到底把狗疼得龇牙咧嘴,斯内普小声笑了,大黑狗回头看他,表情不知道是在惊讶还是责怪,“我轻点。”他安抚道,又把狗脑袋推回背对自己的方向,然后一点一点梳起来。
这确实很让人清空大脑,杂乱的皮毛变得黑亮,带着梳子的纹路,不知道是不是换毛没有掉完,每次梳子都会缠上厚厚一层,不一会儿就堆了小山高。布莱克该不会秃了吧,他变回人之后这堆毛会变成什么呢?
颈部的要更长一些,摸上去也更干净,没有涩手感,大脚板躺在地毯上歪着脑袋看他,耳朵一晃一晃的,梳到侧脸的时候趁机拱他的手,斯内普就停下来揉一揉他的下巴。
“翻个身。”他有点睁不开眼了,胃里一大盘速食意面在起作用,但这事不做完恐怕他俩都会别扭一晚上。布莱克翻了个面眯起眼睛,任由男人摆弄四肢,等另一面也梳完,地板上看起来多了条狗。
斯内普忍不住打了第三个哈欠,被大脚板拽着裤脚回卧室,顺理成章和他一起上了床。
他把狗当抱枕,狗把他当枕头。这样就挺好的,斯内普想。
生日那天毫不意外地收到了一条米白色围巾,很是高级的羊绒质地,纯色不带花纹,西里斯还献宝一样给最后的表演选好曲子,斯内普嘲笑一番也答应了。后来他看到对方衣架上也挂了一条围巾,藏在大衣里面,标签还没有摘,如果不是自己有一条同款也许根本不会注意到,柔和的灰色,应该很衬它主人的眼睛。
希文打着“混血王子最终场”的噱头宣传了半个月,这天店里很是热闹,拉瑞甚至把他们吃饭的椅子搬到前台,能坐的地方都坐满了,斯内普知道这里面有人是因为能免单才过来的,他觉得自己不明白他的麻瓜店长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给他送别,但又确确实实得到了比预想中更多的一些东西。
他们没有穿正装,薄毛衣看起来还有些居家,上台后顾客们安静下来。西里斯像模像样地给吉他调音,拉瑞调暗了周围的灯,适当的间隔后,音响里传来欢快的吉他声。
和说好的不一样。
斯内普有一瞬间慌神,不知道西里斯在搞什么,曲调熟悉但让他莫名头皮发麻,反应过来后混血王子把话筒往架子上一摔,板着脸抱起双臂瞪向不着调的乐手——霍格沃茨校歌,邓布利多经常唱的那种调子。
观众们被西里斯的捣乱行为逗笑,当然混血王子的反应也在里面,观察这个男人一直是人们的乐趣之一。新人乐手弹出几个连音表示收尾,“格兰芬多加两分。”他听到前斯莱特林院长小声说,带着一点无可奈何。
“太小气了!”他装作生气地回道,止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我想你们都看到今晚的曲名了,多少有些自不量力。”斯内普重新握住话筒,他突然决定说点什么,台下有人很给面子吹起口哨,“在半年前我肯定不会预料到会有今天,这要感谢希文·坎布里亚和他的家人,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再随便捡陌生人了。”
“我知道以往你们听我唱歌是为了寻求平静…但今天我想传达一些不同的,至今为止我在塔里、在你们身上感受到的——The Greatest Show,献给所有人。”
他示意西里斯开始,正确的旋律终于响起,他跟着吉他越见有力的重复音节轻哼,正如他们练习的那样。
Ladies and gents, this is the moment you've waited for,
女士们先生们,这是你们期待已久的时刻。
Been searching in the dark, your sweat soaking through the floor,
在黑暗中惘然寻找,你的汗水浸至世界。
And buried in your bones there's an ache that you can't ignore,
难以忽视的苦痛深埋入骨,
Taking your breath, stealing your mind,
深呼吸,别去想,
And all that was real is left behind,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放下。
过去的半年与他迄今为止的人生截然不同,西弗勒斯·斯内普有时会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好像他见过希文的酒馆开业,见过莉莉和拉瑞长大。他带着罪从一场不能提及的战争中来,环视四周无关的纷纷攘攘,幸存于世却好像忽然有了意义。
Don't fight it, it's coming for you, running at ya,
何必抗拒,为你而生的正向你奔赴而来。
It's only this moment, don't care what comes after,
只有此刻,不必在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Your fever dream, can't you see it getting closer,
难道你看不到心中所念正越来越近。
Just surrender 'cause you feel the feeling taking over,
投降吧,因为这种感觉已经占了上风。
斯内普微微偏过头去看他心中所念,那双灰眼睛的主人也正抬头看他,然后看了一眼自己手指,再接着看过来,好像自坐在那个位置起就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一样。斯内普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希文会发出那句感慨,他没办法再装作看不到了。
It's fire, it's freedom, it's flooding open,
是火焰,是自由,是汹涌浩大。
It's a preacher in the pulpit and you'll find devotion,
是讲坛上的传教士一秉虔诚。
There's something breaking at the brick of every wall,it's holding,
心中城墙好似屹立,却早已被冲垮。
All that you know.
一切如你所想。
他的乐手居然倾身跟着唱起来,这对只练习了一个月的人来说可谓天赋异禀,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斯内普听到他问:
So tell me do you wanna go?
告诉我你愿意一起走吗?
Where it's covered in all the colored lights,
去光所追求的不凡之地。
Where the runaways are running the night,
去日夜奔走的漫漫前处。
Impossible comes true, intoxicating /it's taking over you,
曾遥不可及的奢望会让你沉醉/如你所愿。
This is the greatest show.
这是我们最棒的演出。
唱错词了。拉瑞和西里斯为这首歌练习了半个月,却因为他走神搞砸了。有几个词在原本契合的声音中突然偏离路线,于是所有人看到那个高傲冷淡的混血王子低下头笑了,好像在想他也有今天。那个帅气的乐手也在笑,他们看向彼此的眼中带着光。
It's everything you ever want,
这是你想要的一切。
It's everything you ever need,
这是你需要的一切。
It's here right in front of you,
你面前的,
This is where you wanna be.
便是归处。
安于现状的想法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斯内普终于对自己投降。
我想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