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翻/哈德】I Just Saved Harry Potter

Harry Potter - J. K. Rowling
M/M
G
【授翻/哈德】I Just Saved Harry Potter
Summary
马尔福庄园的一次眨眼改变了战争的进程。
Note
A Chinese translation of I Just Saved Harry Potter by StarsAndCrows!! Plz send her endless love :D这篇没有R18内容,无差偏哈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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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之夏

哈利被人粗暴地摇晃着,他不情愿地睁开双眼。

“什——”

波特,”马尔福在他身侧不悦地低声说,他听起来十分痛苦,“波特,你这蠢蛋,快点儿醒醒。”

哈利翻过身去:“闭嘴,马尔福。快去睡觉吧。”

“我当然想这么干啦,”马尔福声音中的讽刺不言而喻,“我的腿像是他妈的烧着了似的,但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我确实记得我晕过去之前周围全是他妈的大火。到底他妈的发生了什么?”

哈利转过身来,睁开眼睛。在适应马尔福杖尖荧光闪烁的光芒之后,他发现,马尔福看起来着实糟透了。他面颊潮红、大汗淋漓,碎发全都黏在前额上、呼吸粗重。他瞪大了的、泛着银光的眼中满是痛苦。

哈利眨了眨眼,倦意去了大半:“你摔断了腿,赫敏帮你治好了。”

马尔福咽了口口水,即使隔着睡袋也能注意到他正不断发着抖:“魔药——从我包里找。”

哈利爬起身,走向马尔福放着白色布包的角落。妮莉沉沉的呼吸声从帐篷外隐隐传来。马尔福列出了一系列自己急需的魔药的名称,还有些绿色的梅子。哈利一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他就像是沙漠中救出的难民似的一股脑儿把它们吞下肚。他慢慢地吮吸着梅子,在哈利的注视下,他面颊上不正常的红晕终于慢慢消退下去。

马尔福在感觉好点儿之后,重重地呼了口气:“我腿上打了石膏吗?”

哈利点点头,重新爬进睡袋:“你还得再戴一会儿。”

“真不错,”马尔福嘟囔道,“真是雪中送炭呀,波特。我在两天内被一条巨龙攻击、还摔断了腿,就因为你那伟大的计划。我活到这周日都算撞大运啦。是只有我倒霉,还是这事儿也多少给你了点儿启示啊?”

哈利抱怨了一声,感觉自己的头抽疼起来:“我学到了——你也是个莽夫;双手投降面对巨龙是你的主意,然后你又用了那个——什么黑火咒,结果被炸飞了。”

“管用了吗?”马尔福问到,假装没听到其他部分。

“不知道,”哈利咕哝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看。另外,妮莉试着舔你来着。”

“我感觉到了,他妈的黏死了。”马尔福耸耸肩。

“嘿,马尔福,”哈利眯着眼看他,“你和龙做了什么交易?为什么她…对你这么着迷?”

马尔福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哈利必须挣扎着才能保持清醒。

“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他最终说,“我们最终得放她离开,不是吗?”

“是啊,等到时候的。”

马尔福每次痛苦地哼哼时,哈利都会立刻睁开双眼。他很确信,赫敏做得趋于完美:她也曾经对付过分体的罗恩。但话又说回来,他们从未处理过这么严峻的骨折。

过了好一会儿,哈利才终于抛出那个在他唇边徘徊许久,甚至略微发烫的问题:“为什么你还跟我们在一块儿?”

马尔福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我还得和你说多少次啊?这不就是誓言运作的原理吗?波特,你是撞到头失忆了吧。”

哈利没有上钩:“你觉得,我可能是个魂器。那我身体里十有八九就有一片里德尔的灵魂。你不觉得可怕吗?你逃出他的魔掌,又和他另一片灵魂为伴。你还真倒霉啊。”

马尔福哼了一声:“还用你说。”

马尔福倒抽凉气的声音、浅浅的呼吸声和帐篷外妮莉的鼾声不知怎的结合成了一首催眠曲。哈利又一次合上了双眼。

“我无处可去了。”

哈利的嘴角讽刺地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哪儿都比这儿强吧。”

“然后最终错失弃你而去的良机?”马尔福说。

哈利又一次睁开眼睛。他觉得马尔福一定是在开玩笑:他确信自己在马尔福脸上看到一个形似微笑的表情。哈利听出了其中风趣的自嘲,暗自窃笑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当马尔福不停扭来扭去,想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坐姿时,哈利打破了沉默。

“说起来……”他咽了口口水,“当时机到了的时候,罗恩和赫敏…他们一定下不了手。”

马尔福立刻摒住了呼吸。他转过头来,目光锐利地看着哈利,甚至显得有点儿气急败坏:“你这是求我杀掉你吗,波特?你真的撞坏了脑袋?”

“如果我是个魂器的话,”哈利继续说,“这事儿对你来说就是避无可避的。”

马尔福看上去更生气了:“波特,你得知道:我才不会为了救你而变成一个他妈的杀人凶手。听到没?我绝对不干。”

“不是事关于你个人,”哈利说,他的头开始越来越疼,“这是有关——有关于终结汤姆·里德尔的事儿。你难道不想让他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吗?”

“我对这场战争一无所求!”马尔福嘶嘶地说,“当你和你的小跟班儿们打败他的时候,我就他妈的出局了。如果我活得够久,我就要把这坨他妈的狗屎抛得远远的。波特,你没听懂我什么意思吗?我刚出狼窝,又入虎口。我唯一能干的事儿——无论在哪儿——就是保住我自己的小命,别死了。我天杀的呕心沥血地做到这点,但是又一脚踩上了这他妈的狗屎。还有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因为你一直活得这么磕磕绊绊——”

“——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马尔福。”哈利说,自己也感到一阵不适。

这不是邓布利多的话术吗?他与格林德沃令人愤慨的友谊,最终导致他的妹妹丧了命…他们当时所标榜的不也是“更伟大的利益”吗?哈利第一次在丽塔·斯基特的书中读到这些时,他是多么的憎恶这些啊。他对这个他曾经钦佩不已的人感到多么的反感啊。

除此之外,如果邓布利多从开始就知道哈利十有八九是个魂器的话,他从未开口说过这点。从未暗示过,哈利这样做是自寻死路。哈利真的不想这么做,真的不想,但被耍了的感觉让他一阵恶心——让他心口发酸。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原谅邓布利多——或者说,他是否想要原谅邓布利多。

“伟大的利益个鬼啊。”马尔福反驳道,打断了哈利痛苦的思绪,“你也太他妈的天真了,这就是你自己的错了。你根本没看清人心,波特,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你越早意识到这点越好。忘了什么伟大的利益吧,做点儿为你自己好的事儿——你这可悲的一辈子里至少得这么来一次吧。”

“我可没有这种奢侈的权力,马尔福。”哈利说,胸中一阵无名怒火猛然腾起,脑内也不断传来嗡鸣的声音,“那个混蛋把我的父母都害死了。他为了寻开心就草菅人命——他本来就是这类疯子。你指望我袖手旁观吗?眼睁睁地看着他害死别人的父母?或者像是妄图害死我一样杀害别的婴儿?马尔福,他在我身上施索命咒的时候哪怕一秒都没有犹豫,一秒都没有。他在意的就只有一件事儿——毁灭这个毁灭他自己的可能性。所以,如果我有个能彻彻底底解决他的机会,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即使这样做的代价是,最终你的朋友得把你自己杀死,你也要做?”马尔福嫌恶地皱起眉头,“那能允许自己杀死格兰杰或者韦斯莱吗?无论他们多么哀切地恳求你?”

哈利感到一阵恶心,几乎要把晚饭全吐出来,他无可避免地想起邓布利多在岩洞里乞求他的样子。他对自己强迫邓布利多喝下魔药——即使是他命令自己那么干的——这件事儿的厌恶之情,足足花了一个月才逐渐消失。如果他们能另寻他法,邓布利多就不会变得那么虚弱——邓布利多会活下来。

“我就知道,”马尔福得意地说,“波特,你不能就随便让人这么做。你这是在教唆杀人,就因为你自己能承担得起这份代价,那另一个人呢?”

哈利咽了口口水,但反胃的感觉没有减轻哪怕一茶匙:“看来,我得想个法子做到这点了。”

“没人会动你一根毫毛,”马尔福一脸向他普及大众常识似的对他说,“所有的食死徒都会严格地执行活捉你的命令。里德尔想要亲自动手。”

“好吧,”哈利下定决心,说,“当他把我杀掉之后,你们三个还是有机会打败他。在那之前,我们会尽量毁掉剩余的所有魂器的。”

马尔福沉默了一会儿:“我拒绝坐在这儿听你说什么自杀计划,波特。如果你还是如此一意孤行——”

“难道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哈利不耐烦地说,“这根本就是加减法。为了能让他变成能够被杀死的人,我们得毁掉所有魂器。如果我也是魂器之一——而且我现在对自己的身份把握十足——要么我怎么能说蛇佬腔呢?要么分院帽怎么能觉得我也适合被分在斯莱特林呢?——那我就已经准备好牺牲自我了。”

“你说什么?”马尔福目瞪口呆地说,“那个蠢帽子想把你分到斯莱特林?”

“那不是什么蠢帽子,”哈利愤怒地回答他。马尔福就听到了这个?“无论怎么说,它作出的结论不都没错儿吗?它一定是感知到我体内里德尔的灵魂了。”

“都什么跟什么,”马尔福抱怨了一声,“波特,以防你没注意到这点,让我再说一次吧:奇洛本质上也算是魂器的一种,而里德尔从中独自逃脱了。所以我们要做的就只有在你献祭自己之前,把你身体里那片屎一样的灵魂吓跑——啊,让我再完善完善——在它逃跑之前,我们就把它给毁掉,就成了。”

“听起来真不错,”哈利讽刺地说,“让我拿来灵魂分离小刀,咱们就能开干啦。”

“哈利?”

哈利和马尔福抬起头,看到罗恩把头探进了帐篷。他对着这个诡异的二人组扬了扬眉毛。

“我就觉得我听见了点儿说话声,”他解释道,一边走到哈利身旁,“嘿,马尔福。腿怎么样?”

“凑合事儿吧。”马尔福咕哝道。

“太阳快出来了,”罗恩告诉他们,“我建议你们还是先睡吧。赫敏下定决心明早要让我们来加固魔咒了——这活儿可不小。”

哈利抱怨了一声:“哦不,我忘记了。”

罗恩轻轻地笑起来:“哥们儿,晚安。”

哈利点点头,终于缴了械,让自己被头痛和疲惫包裹起来。

*

赫敏称得上是气急败坏

她一整个早晨对哈利和罗恩都没什么好脸色,更不用提马尔福了。她重重地把一卷长长的羊皮纸塞给他们,上面写满了防护周和对应的魔杖挥舞方式。三人从善如流地绕着大湖布置咒语,妮莉和赫敏站在中央,监视着他们工作。赫敏看起来马上就要宣读他们的成绩了——“纯粹的愚蠢”课得O,“麻木的笨蛋”课得E,没有任何课得A*,“遵循逻辑”课得P,“被巨龙杀死”课得D,在作为三个男孩儿方面得T

*译者注:魔法界的课程评分从好到坏依次是Outstanding(卓越的)/Exceeds Expectations(超出预期的)/Acceptable(可接受的)/Poor(较差的)/Dreadful(令人绝望的)/Troll(巨怪),其中前三个等级为及格成绩。“没有任何课得A”原文为Acceptable in Nothing,同时有“一事无成”的一语双关之意;“在作为三个男孩儿方面得T”原文为Troll in Being Boys,同时有讽刺三个男孩儿蠢得简直像巨怪的一语双关。

罗恩试着用尝试做一顿佳肴来赢得赫敏的好脸色,结果是哈利只能苦笑着接过一盘令人惊恐的蔬菜糊糊。马尔福只吃了一勺就说,我要把这些带出去给妮莉闻闻看

在那之后,哈利走出帐篷,逃离罗恩和赫敏的冷战。他立刻就注意到,妮莉乖巧的坐在一边,马尔福在她面前夸张地挥舞着双手。她疑惑地点着头。哈利悄悄地走进他们,以免惊动马尔福。

“…根本就没犹豫过。”马尔福说,手上的动作就没停下来,好像铁了心要用英语和肢体语言和巨龙交流,像是单方面打哑谜似的。“——我第一次说黑咖啡难喝的时候,他就说,喝咖啡加糖的都是些娘娘腔儿。爸爸就是那种人,你懂吧?”

“加糖咖啡挺不错的。”哈利朗声说,藏不住脸上的笑意。马尔福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哈利接着说:“我也一直讨厌黑咖啡。不过不加糖的茶很好喝。”

“我才没跟你说话呢,波特。”马尔福嗤笑一声,“我和妮莉不和笨蛋聊天。”

哈利学着他的微笑说:“显然,她并不这么想。”

“滚一边儿去。”

哈利没有动。他双臂环胸,一脸轻蔑地看着马尔福,觉得自己也许可以让他为学生时代热衷的那些愚蠢的霸凌行径付出代价。并不是说哈利本人想霸凌他,但在闲暇时间让马尔福气急败坏也是一种享受。梅林知道他这些天有多需要找点乐子了。

“马尔福,还有什么你喜欢的东西被爸爸给一口否决的啊?”他扬起一边眉毛,“永久雪花?莎士比亚原作?”

“他妈的谁是莎士比亚啊?”马尔福厌恶地问,“感觉像是什么疯子。而且以防你没注意到,我自己就能做出来永恒雪花。在一片雪花上滴两滴停滞剂就完成了。”

哈利不知道对那应该作何反应。于是,他决定看着马尔福和巨龙互动。他对自己四年级和匈牙利树蜂的近距离互动记忆犹新:距离滚烫的火焰咫尺之遥、锋利的龙爪带来的战栗,以及在拿走金蛋时,母龙要杀了他似的目光。

另一方面,妮莉——一晚之前他们还差点在她口下迎来死神的怀抱——懒蹋蹋地晒着太阳,时不时蹭着马尔福白皙的双手。她身上雪白的鳞片伤痕累累,逐渐愈合着,充满了炫目而空灵的美感。

“我们得教你守护神咒。”

哈利感受到马尔福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脸颊:“什么?”

哈利忽略了这点,他正全心全意地接近妮莉,带着疑问和邀请伸出一条胳膊。妮莉看着他,一动不动。“这是你自己说的。摄魂怪正在学校和霍格莫德村游荡。我们一潜入那儿,你就必须得能够保护自己。”

妮莉尖锐地把头转向马尔福。哈利放下手臂——他意识到,她还是对昨晚的事儿余怒未消。马尔福沉默着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

*

马尔福在这方面糟透了。起初,哈利以为是马尔福缺乏目标,就像他自己先前对付博格特那样。但即使他们有一只博格特,哈利也不确信马尔福的博格特一定会变成摄魂怪。

与此同时,妮莉逐渐适应了大家在她身边使用魔杖的行为。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回避开来,但是比最初已经好上很多。哈利觉得,其中的关键因素是她会坚定地盯着湖水,如同做守夜祈祷一样。

“你得选一段儿足够强壮的回忆,马尔福,”哈利再次说道,努力保持耐心,“必须非常、非常开心才行。”

“别废话了,”马尔福打断他,“我已经选了很高兴的回忆了!现在,劳驾你稍微闭会儿嘴吧。”

哈利叹了口气。他抓起一根树杈,在土地上乱涂写着。马尔福“呼神护卫”的大喊不断从远处传来,最终慢慢在哈利耳中变成了白噪音。

突然,在二十分钟之后,马尔福对他说:“你选的回忆是什么?”

哈利抬起头看他。马尔福在午后的阳光下满头大汗,肉眼可见地想要绝望地喊出声。他浅金色的头发汗湿了,一边轻微上翘——他一定是什么时候急得直挠头。

“你说什么?”

马尔福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双手环胸,脚尖不断地敲着地面:“给我个范例啊。”

“我…”哈利犹豫道,“我没法儿给你例子啊,马尔福。只是——你为什么就是不理解我呢?愉快的回忆,什么愉快的回忆都行。”

马尔福疑虑重重地看着他:“一顿美餐?我爱的国度?爱好?一剂完美的魔药?在魁地奇比赛中打败你?我出生的那天?”

哈利翻了个白眼:“你从没在魁地奇比赛中打败过我。还有完美的魔药——你认真的?”

“完美的魔药怎么了?”马尔福追问道,“不管怎么样,我现在有个点子了。呼神护卫。”

一道白烟从马尔福的杖尖钻出来,立刻在热烈的阳光下消散了。马尔福又试了一次,这次白烟停留的时间稍稍久了一点儿。

“这次你用的是什么回忆?”哈利好奇地问,“看起来比你先前的试验都成功。”

马尔福哼了一声:“还记得你六年级的时候作弊得到斯拉格霍恩的福灵剂的事儿吗?”

“我可没作弊——”

“我想象是我自己赢了比赛,”马尔福高声说,盖过了他的辩解,“我本可以避开那所有的他妈的狗屎(shitfuck)的。”

“别再说‘他妈的狗屎’了,那根本就不是一个词儿。”哈利生气地说,努力忽略句子剩余的部分。如果马尔福成功了,那会发生什么?凯蒂·贝尔和罗恩会死掉吗*?他会成功亲手杀死邓布利多吗?或者直接没有这个任务?可能会发生很多事儿。

*译者注:凯蒂和罗恩陷入危机是因为马尔福想通过项链和酒害死邓布利多,按福灵剂的效果,马尔福应该达成的是成功害死邓布利多,而凯蒂和罗恩全都毫发无伤且对这件事儿毫无察觉。这个猜想在逻辑上有误,译者特此注明。

马尔福无视了他,他又一次举起魔杖,重复道:“呼神护卫。”

什么也没发生。马尔福皱起眉头,又重复了三次,这才转向哈利。

“为什么没用了?”

哈利缓缓站起身:“有可能是因为那不是真的回忆——那些只会让你一时开心。”

“太好了。”马尔福嘟囔道。

过了一段时间,罗恩和赫敏也加入了哈利的观察小队,一起看着马尔福。他们向他展示自己的守护神,也尝试着给他一些有用的建议,但一切都是无用功。马尔福在两小时后终于放弃了,说自己的腿酸得够呛,实在没法儿继续支撑自己了。

*

傍晚的那次尝试,比下午这次的糟糕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告诉我的肯定是错的,”马尔福坚持道,一会儿看看魔杖,一会儿对着哈利怒目而视,一会儿又看向碧波荡漾的湖面,“我要看看你的。”

罗恩和赫敏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书本和羊皮纸铺了一地,在跃动的火光之下显得温馨而和谐。妮莉在远处歇息的地方发出了几声断断续续的龙吼。

哈利站起身,轻轻拍去裤腿上的浮沉。他抽出魔杖,走向几乎站在十英里之外的马尔福。

呼神护卫。”

闪着微光的银色牡鹿从杖尖跃出,照亮了哈利的笑容。他看着牡鹿绕着自己跳动着,胸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欢喜,逐渐扩散到指尖;它随后奔向罗恩和赫敏,仿佛要讨赏似的。秋叶随着微风轻柔地合唱着,飘向远方。牡鹿追赶着它们,来到妮莉面前——她黄色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阵蓝白色的龙息过后,牡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一根细长的冰柱孤零零地插在原地。

“小把戏,”马尔福在他身后咕哝道。

哈利转过身去,看着金发男孩儿,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是你让我这么干的啊。”

马尔福故意忽略了这点:“那是一头鹿吗?”

“是啊,牡鹿——和我父亲的一样。”

马尔福的表情瞬间变得嫌恶起来:“波特,我可不想要一只天杀的孔雀当守护神。”

哈利反应了几秒钟才明白他的意思。当他意识到其中的深意时,他大声地哼了一声,以至于罗恩都暂时从赫敏向他展示的书上移开了视线,迷惑地看着他。

“马尔福,你的守护神不一定和父母一样的。你不是看到罗恩和赫敏的守护神了吗?他们的守护神就是对他们人格的一种体现。我觉得你的守护神可能是——哦,事实上,你可能是对的,说不定你的也是只孔雀。”

显而易见,马尔福正考虑着把哈利喂给妮莉做甜点的可能性。他最终深吸一口气,双眼紧闭,像是用尽全力才拔出魔杖似的——过了一秒,两秒,三秒——他唇边终于露出一抹小小的微笑:“呼神护卫。

一股白雾出现在夜空之下,游走漂浮着,久久没有逸散而去

马尔福得意洋洋地笑着,显得有点儿三心二意,显然是对自己的进步感到一阵由衷的喜悦。

“这次你想到什么了?”哈利好奇地问。

“不告诉你,”马尔福欣喜地嘲弄道,“波特,我们斯莱特林崇尚等价交换。赫奇帕奇才是福利院。”

哈利翻了个白眼。白雾消散了。马尔福随即又试了一次,这次白雾也维持了很久——但还是看不出具体形状。

“这确实是很大的进步。”哈利不情愿地承认道。

“波特,我是个强大的巫师。”马尔福昂起脸颊,毫无缘由地整理起自己的衣装,“喜爱恶作剧并不意味着我很愚蠢。”

“你所谓的恶作剧是折磨他人的意思吗?”

马尔福僵住了。

哈利立刻开始自责起来,想起马尔福折磨罗尔之后那消瘦而惊慌的脸颊*,那在他脑海里留徘徊了足足数天。那时,他们从比尔和芙蓉的婚礼上趁乱逃走,刚刚落脚到格里莫广场12号,有了一个小小的喘息机会。伏地魔的视角在哈利脑海里愈发清晰——意识到马尔福是如何为伏地魔所利用的,让他不胜困扰。

译者注:罗尔,一位食死徒,他在查林十字街的小酒馆埋伏哈利三人,却中了三人的昏迷咒和遗忘咒失了手。而后在《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第九章中,哈利从脑海里看到了伏地魔迫使德拉科折磨罗尔的场景。

同时,马尔福也不知道,那天哈利就在天文塔上,躲在隐形衣之下,看见他在邓布利多提到借助凤凰社的力量保护他时放低了魔杖。哈利早就意识到,马尔福犹豫了——他早就想在马尔福庄园那事儿发生之前逃离这一切了。

“你的——呃,恶作剧——和韦斯莱双子的不太一样。”哈利结结巴巴地说,并不想触了他的霉头,“你更——呃,你知道的。”

马尔福转身望向湖面:“是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哈利不安地来回晃着身子。他最终决定今晚让马尔福独自待着——毕竟他们明天还能加练——的时候,马尔福突然转过身打破这段难耐的沉默时,哈利觉得,他非比寻常的语调是为了让他显得更有底气。

“我很——嫉妒,一直很嫉妒。你能相信我吗?嫉妒你,嫉妒韦斯莱和格兰杰。嫉妒你们每年都被奉为英雄,救济他人,保护学校。然而,现在我加入了你们的小分队,必须和你们一道同行,因为我无处可去,我就意识到了我的愚——呃,谁会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呢?”

哈利咽了口口水,四年级时,罗恩相信他是自己想参加三强争霸赛——他觉得是哈利背叛了自己,偷偷把名字放进火焰杯——这件事儿还历历在目。只有哈利面对恶龙负隅顽抗时,罗恩才意识到哈利不会这么愚蠢。不会这么渴望名誉——如果他真的渴望过的话。

“似乎,大家都会终于意识到这点的。”哈利干干地笑了一声。他心血来潮地推了推马尔福的胳膊:“你知道吗,我自己也不想背负这样的职责。我可不想被秃顶老头儿追着跑。”

马尔福嗤笑了一声,先前忧郁的神情完全消散了。灰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哈利,其中似乎有银色的火焰在欢快地舞动着。

“如果你有选择的话,你会做什么?如果你——命运并非如此的话。”

哈利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搜肠刮肚地寻找着答案。冷冽的秋风吹过他的脖颈,脚下舒润的土地此刻也让人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凉。妮莉早些时候又洗了个冷水澡——冰凉的湖水比温暖的地表更合她的意。

“我从没想过这点。”

一撇金色的细眉高高昂起,它的主人看上去满是惊奇。

“因为我从来就没得选啊,不是吗?”哈利耸耸肩,双手拘谨地插进兜里,“以后也是。”

离开金妮的想法就如一柄剑似的刺向了他的胸膛。但他已经这么做了,不是吗?她很聪明,知道自己没必要等着他,知道没必要盼望着他回到陋居,她也知道,即使他成功了,他也早就已经蜕变成另一个人了。

他的傲罗梦也只是因为那个目标——他目前为止唯一的目标:打败伏地魔。成为一名傲罗会让他更有可能捱过死亡,仅此而已。即使,现在他知道了——或早或晚,自己的终点注定是那里。晚一点儿,就会有更多金妮的陪伴,更多罗恩和赫敏的陪伴,更多莫莉和亚瑟的陪伴,更多五彩斑斓的经历

马尔福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走开,一直等待着他的答复。

哈利勉强地笑了一声,虽然这没什么好笑的:“如果我必须——必须想出来一个——我觉得宠物店听起来挺不错的。猫头鹰、猫咪、蛇……或许还有龙,我猜。”

马尔福翻了个白眼:“妮莉可他妈的不能交易。”

哈利又笑了起来——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微笑:“那你呢?如果没有——你知道的——食死徒小角色没失败的话。”

马尔福对他的拙劣的玩笑毫不感冒。他扯着衬衫,双手闲不住似的把身前的褶皱拽平:“也许是个美食专栏作家吧。”

“哦。这倒是很让人意外。”

马尔福抖了抖肩膀,似乎显得很随意:“从小到大,我品尝过各色海味山珍。每次出国旅行,妈妈总是能规划出一条让我们尝遍当地美食的路线。她最偏爱的当属斯蒂法多*了。”

“斯蒂法多?”

译者注:原文为Stifado。这道菜肴没有官方中译,故译者在此处采用音译。

“是一种希腊当地的炖菜。霍格沃茨的食谱从未如此丰富过,”马尔福叹了口气,“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是家养小精灵过于愚钝,还是邓布利多过于固步自封。”

这就是马尔福总是在就餐时显得不甚满意的原因吗?虽然哈利心里知道这很无礼,但如果马尔福从小就在佳肴中长大,那生出这样的感受就不无道理。他自己呢——儿时几乎难以果腹,更别提马尔福唾手可得的那些珍馐美馔了。

“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哈利问道,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指的是什么了,“菜谱、食物,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

马尔福皱起眉头,显然是对哈利了解他个人好恶的意愿感到困惑。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他,就仿佛这是个他还没弄明白的陷阱似的。

“尖吻鲈吧——这是澳大利亚的国民鱼。我一边吃饭,一边看着袋鼠们在眼前开阔的野地上奔跃。那时我十三岁,妈妈翻看着报纸,品着茶;爸爸正在用飞路和澳大利亚魔法部的员工见面。他也有个和我同龄的儿子。那个夏天,我们一同逐鸥滩上。那是在一切都变得糟糕之前的最后一个假期。”

在伏地魔卷土重来之前。

“听起来不错。”哈利说——而且那确实听起来很有趣。和马尔福天差地别的成长环境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渴慕。

马尔福轻轻地哼了一声。在一段短暂而尴尬的寂静之后,他问道:“你的呢?”

哈利斜睨了一眼他:“我最喜欢的假期?”

“假期、旅行,什么都行。”

哈利不由自主地大声嗤笑起来。马尔福冲着他挑了挑眉毛,于是他开始了漫长的复述——好吧,他已经讲过父母逝世的那一夜了,而这是他的梦魇;那么谈起德思礼的事儿眼下就显得没那么叫人难受了。

“我从来没有过。抚养我长大的麻瓜家庭并不喜欢我。他们很——畏惧。”

令他讶异的是,马尔福突然大笑一声,面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笑弯了腰,就好像这是他听过最大的笑话似的。哈利对此不明就里,因此他只是盯着他,直到自己也忍不住咧开了嘴。

“这才不好笑呢!”他大笑着说,一边拍着他的肩膀。

“真的假的?”马尔福擦去眼泪——那在月色之下闪出银光,“波特,我根本就不信有人会怕你。我是说——真的!”

“说实话,他们并不是只怕,”哈利说,“他们很怕我们这类人——你也知道,巫师啊,魔法啊,这类东西。他们觉得这是怪胎变的戏法儿。”

马尔福的笑声慢慢消失在风中了,最终,他只是雀跃地看着湖水,心情显然比提起澳大利亚海滩上的海鸥时要好得多。

哈利想再解释得详细一点儿,告诉他,自己大半辈子都住在碗橱里;他想告诉他有关达力的事儿,还有他马尔福和达力有多么的相似,只是背景不同罢了。但哈利没有开口。马尔福或许会用这点证明,麻瓜们理应被巫师们如此严苛的对待,而哈利去为这些根本不值得辩护的人辩护,把他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大蠢蛋。

“这就是你每个假期都待在霍格沃茨的原因吗?”

马尔福的问题让人意外非常。因为这确实是他这样做的原因,而马尔福也确实了解,哈利在圣诞或复活节假期从没回过家——因为他数年间一直用这点来挖苦他,顺带着吹嘘自己生活在一种多么完美而充实的环境之中。

但现在,他语调中并没有恶意,没有嘲笑,也没有厌烦。就仿佛他只是想聊天一样——或许,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哈利自己不也正在这么做吗?漫无边际地谈天——直到硝烟四起。直到该登上战场、高举武器,直到受伤流血,走向死亡。

马尔福或许不是他的首选,但他身在此处,他正学着守护神咒,即使这只是为了保全牢不可破誓言罢了——但无论如何,这也是哈利在做的事儿。

“是啊,”哈利耸耸肩,“回到那儿,迎接我的就只剩下难过了。我回去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为什么你不直接逃走呢?”马尔福看着他,脸上的神情难以捉摸。他视线的重量狠狠压在哈利心上,让他费了好些功夫才没有退缩。

“邓布利多说,我不能这么做。”哈利苦涩地说。

哈利并不是没考虑过这个做法。在他第一次去古灵阁,获悉自己从父母那儿继承了一大笔钱之后,他就梦想过立刻逃离德思礼一家。有一个世界正向他敞开怀抱。他大名鼎鼎,而且如果他决定留在魔法界,数不尽的巫师会把自家大开前门迎接他的到来。

然后,小天狼星出现了,哈利禁不住想,这是否就是那个机会呢。如果哈利和自己的教父——一个即使没有莉莉的血缘魔法,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的巫师——住在一起,邓布利多一定不会介意的。

当他继承了布莱克家的祖宅之后——当然了,那时他希望的火苗也已经熄灭了。他意识到,和韦斯莱一家共度暑假也算足够了。

“不能?”马尔福难以置信地说,“他妈的为什么不能?”

“我在血亲的家中,可以免受食死徒袭击。”哈利告诉他,努力显得毫不在意。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聊天罢了,它什么也证明不了。“邓布利多——他施了些魔法。”

“噢。”

“你还想再试试守护神咒吗?”哈利建议道——如果他听起来像是近乎绝望地想转换话题的话,马尔福也良心发现地没有指出这点。

*

慢慢地,事情变得顺利多了。

哈利在不守夜时,就睡在马尔福屋里。马尔福最终接过了大部分守夜职责。他说,在睡觉时,他的腿疼得像个贱人——这效果很好,因为哈利不会觉得睡在魔药的石架旁有多么违和了。当哈利放哨时,马尔福还是陪着他,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魔药,一边皱起眉头,沮丧地按摩着受伤的大腿。

“还有多久能痊愈?”终于,在第三个晚上,哈利看着马尔福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问道。

“一周多吧。”马尔福叹了口气,随意地挥舞着魔杖。

多数时间,他们都沉默地坐在一起,听着妮莉沉闷的吸气声;有时,他们则会交谈几句。

他们谈起过霍格沃茨,但话题总是很快就转变了。即使他们在谈论学校时,也只会说起自己最喜欢的班级组合、课程或者教授们——

“我们在三年级之后就只一起上魔药课了*,”哈利小声说,“你还选了什么课?”

*译者注:事实上,马尔福和哈利在三年级之后还一起上过很多课。比如四、五年级的时候,马尔福和哈利一起还一起上过神奇生物保护课(《哈利·波特与火焰杯》第21章《家养小精灵解放阵线》这时他被海格带出来的炸尾螺吓得逃进了海格的小屋)(《哈利·波特与凤凰社》第13章《被多洛雷斯关禁闭》这时他伙同克拉布、高尔等向乌姆里奇举报海格的神奇生物保护课存在危险);六年级的时候,马尔福和哈利一起上过黑魔法防御术课(《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第9章 《混血王子》),他嘲笑赫敏上课回答的答案和《标准咒语,六级》上的答案一模一样。此处为作者谬误,译者未修改。

“所有的核心科目我都上了。魔咒课、变形课、黑魔法防御术、天文学、草药学,还有魔法史。我自己还选了保护神奇生物课、数字占卜、古代如尼文,还有魔法原理。”

“和赫敏一模一样,”哈利哼了一声,“啊,当然除了麻瓜研究课。”

“就我所知,格兰杰并没有选魔法原理。”马尔福皱了皱眉头,“班里的人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斯莱特林的就只有我和布莱斯,其他的全都是拉文克劳的学生。”

“这门课由谁来教授?”

马尔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才回答他:“所有你能叫的上名字的教授。毕竟,魔法原理遍布所有学科。这门课更像是同时深度学习所有的核心学科——学习他们的骨骼结构。”

“这就是你学到灵魂魔法的途径吗?”

在寂静的夜色中,他们的声音也平和下来。篝火在哈利脚边噼啪作响,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量。在忙碌地计划、争吵、练习过后,这样平静地聊天,不知何故让他感到一阵平静的喜悦。

事实上——

对哈利来说,他好像正在结交一位新朋友,即使这位朋友是前食死徒、学校里的霸凌者德拉科·马尔福。这不是什么水到渠成的事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此自然而然——因为太多无法填补的鸿沟横贯其间。然而——深陷战争之中,改变了一切。或许这不仅改变了人们的视角,甚至把他们重新安置到了新位置上。或许是在时刻面临着更大的风险——生死抉择的风险的情况下,哈利变得疲惫不堪,再也没了继续学校中唇枪舌剑的气力了。他想做的只有和他不甚了解的某人来一场普通的对话,因为了解他们本身就是一种刺激。是那种愉快而平凡的刺激,是哈利知道,永远不该视作理所应当会得到的那种刺激。

“差不多吧,”马尔福回答道,叹了口气,“你必须把知识融会贯通起来。把魔法原理和黑魔法联系起来,你就会慢慢地注意到那冰山的一角了,而庄园里的藏书足够让我完全了解这一切了。”

“真奇怪,”哈利小小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好像觉得黑魔法没什么可怕的一样。”

马尔福立刻转向他,火光明亮的映照在他灰色的双眼中:“就像我说的,波特,你只把世界分成好人和坏人。”

“你不也是吗,”哈利意有所指地说,难以抑制自己对马尔福虚伪言论的唾弃,“对你来说,这世上就只分纯血巫师和废物。其间不存在任何过渡。”

马尔福眯起眼睛。“是分成会魔法的人和废物,”他冷嘲热讽似的回应道,“我可从来没叫过你泥巴种,不是吗?波特家历史悠久。如果你追溯的足够久的话,所有的纯血统直接都有血缘关系。我相信,通过波特、布莱克或者马尔福家的族谱,最终你一定会发现,咱们有共同的祖先。”

而哈利,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突然忆起来,马尔福——德拉科——也是半个布莱克,和小天狼星一样,也和雷古勒斯一样。这让他感到一阵违和,违和到不知所措。

他决定无视这点:“你能不贬低他人了吗?如果你理解魔法理解得如此透彻,那怎么还能不相信所有人都有可能带着魔法出生呢?谁是世界上第一个巫师?谁知道呢!他们是怎么获得魔法的,或者说,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会用魔法的呢?你怎么就能确信纯血统的魔法不是偷来的呢?”

“我们没有偷来魔法!”马尔福打断他,双肩紧绷,“波特,如果你的父母都是巫师,那么你从出生时就带着魔法。”

“多么陈腐的论调啊,”哈利反驳道,胸腔中腾起一股怒火,“你从见到赫敏算起,至今已经过了七年了。她是我们这一代最聪慧的巫师——而她的双亲都是麻瓜。你早就知道,她的魔法不是偷来的。我知道你知道这点。就像我说的:有谁知道魔法是怎么来的呢?没人他妈的知道。马尔福,虽然我对巫师界的认识相比于你来说可能既浅薄又天真,但甚至像我这样的人都知道,咱们没有权力去质疑它的产生机制。”

先前短暂的平静立刻消散了,现在,空气中充满了紧张、愤怒和一触即发的战意。只要他们有一个人先动了手,两人就会立刻扭打在一起。而哈利现在被怒意包裹着,无法忍受马尔福的挑衅哪怕一星半点儿。

“爸爸总是说——”

“爸爸错了,就好像他在应当让你远离这一切时,唆使你去当天杀的食死徒一样。马尔福,父母应当保护你。”

一时间,马尔福看起来如失语了一般,但他立刻就扬起了自己标志性的嗤笑:“波特,你最好别对这些你不了解的领域大放厥词吧。我的父母总是在保护我。妈妈每次都会把我的卧室锁好,这样就没人会用那些破事儿打扰我了。”

“那么,亲爱的老卢修斯呢?”哈利质疑道,“马尔福,我看过你和他互动的样子。他霸凌你的方式和你霸凌其他同学的样子一模一样。就拿你对克拉布和高尔的行径来说吧——”

“他们是我的朋友。你他妈的敢——”

“然而你就是利用他们——”

“就好像你从来没利用过韦斯莱、格兰杰或者那个家养小精灵来救你自己的狗命一样——”

“卢修斯大错特错!”哈利强硬地说。他的语气中不无失望,因为如果马尔福但凡能天杀的清醒哪怕一秒,他就可能——可能——可能怎么样?

马尔福的神色如此激动,甚至让哈利觉得自己一定会又经历一番马尔福的讲座说教了。然而,几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袭来的老拳,没有浸透了恨意的讽刺话语,什么都没有。

没意义,哈利想。马尔福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但如果哈利能说服他,他的偏见毫无根据,那么他还是胜利了。

哈利垂下眼帘,深吸几口气,尽可能平静地说:“我并不是说,你必须得恨他,毕竟他是你的父亲。但是他错了,马尔福,他犯了错,你也知道这点。这就是你逃跑的原因,因为如果你继续待在那儿,你就必须继续做你爸爸做的那些事儿。马尔福,先前,你的任务是谋杀邓布利多,这件事儿里德尔本人都做不到。你注意到了吗?”

一片寂静。妮莉在睡眠之中翻了个身,她身下的尘土腾飞而起,形成了一小片沙尘云。他们把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反射性地看向巨龙。

马尔福看向他,咽了口口水:“我还是对这场战争无所求。”

“我知道。”哈利说,他的胸口一阵灼痛。

*

接下来的两周,他们不断地做着计划,不断练习,不断争吵。

找到一个进入霍格沃茨的方法从未显得如此困难过。除了马尔福提供的信息之外,还有——听起来霍格沃茨的守卫也相应地加强了。哈利觉得,眼下无论哪种突破方式都与直接站在校门前敲响大门无异了。

妮莉在一天早上离开了。她在起飞前,不断抖动着自己那雪白的龙翼,在帐篷周围形成了一阵小小的风暴。马尔福坚信她只是在做伸展运动,就好像她理论上是只鸟,波特,而鸟类讨厌被囚禁的日子。哈利不住地回想起海德薇,胸中一阵钝痛。

她在足足两天之后才返回。这两天给了四个人随心所欲地挥动魔杖的机会,而哈利对能自由地向篝火的木柴施悬浮咒一事感到不胜感激。

当马尔福试着向他们介绍火盾护身*和厉火时,赫敏很是激烈的反对了他的意见。

*译者注:原文为Protego Diabolica,是《神奇生物在哪里》中出现的咒语。

“我们不应该涉足黑魔法,”她顽固地说。

“但是,是真的吗?”哈利问道,“厉火可以摧毁魂器这件事?”

她无助地看着三个男孩儿:“是的。但这是个极为糟糕的主意——咱们抑制不住厉火。”

“什么程度的‘抑制不住’?”罗恩问道,看着坐在对面的赫敏和马尔福,“我和培根,哈利和糖浆水果馅饼,赫敏和图书馆,还是马尔福和挑衅?”

马尔福不悦地哼了一声,赫敏被逗乐似的哼了一声:“马尔福和挑衅那种程度的。”

罗恩颤了颤:“真糟糕。我觉得咱们至少能控制住我和培根那种程度的呢。”

哈利和赫敏同时开怀大笑:“唉,是啊,罗恩。”

“这什么意思?”罗恩义愤填膺地说,“和你们三个比,我这种程度才是最轻的那个吧?”

“韦斯莱,连我都知道这是句谎话,”马尔福嗤笑一声。他开始模仿起餐桌上用食物填满嘴的罗恩,拿腔捏调地用罗恩的语气说:“天杀的。”

哈利笑得更大声了。令人高兴的是,就连赫敏也捂住嘴,咯咯地笑了出声。罗恩翻了个大白眼儿。

“是啊,是啊,真是五十步笑百步,马尔福。”罗恩挺直腰板,孔雀似的昂起头,“看啊,爸爸,我在魁地奇比赛中作弊了!我把疤头打败了!你会用闪闪发光的月岩*奖励我吗?它看起来和我的公主裙很相配!”

*译者注:原文是moonstone,直译是月长石。但是从扫帚的名字(横扫七星、光轮、火弩箭)可以看出,这些都是可以在天际翱翔的事物或与宇宙相关的名词,因此此处译者采用意译月岩(月球上的岩石)。

哈利笑得打翻了自己那杯茶。

马尔福阴沉地看了他一眼:“月岩?还是试试光轮2003吧!”

“光轮?”哈利扬起一边眉毛。

“光轮系列又不坏。”

“真的吗?”哈利半信半疑地问道,生动地回忆起马尔福当时嫉妒的神情。

马尔福叹了口气,突然对自己的指甲很感兴趣:“火弩箭当时还没投产呢。”

哈利笑出声:“我就说嘛。”

“所以这个厉火,”罗恩把话题拉回来,“我们基本不能控制它,它有自我意识,而且法术本身就很高深。”

“显而易见。”

“那算了。我不知道你们几个怎么想,但我可再也不想重新修复这片土地了。”

他们就好像重播了马尔福加入之前的那些讨论似的——他们一直在兜圈子,穿插着一点儿闯进城堡的计划,而哈利坚信,霍格沃茨就是全英国最安全的巫师建筑,无论马尔福说了什么。

事实证明——在一个有相关经验的人士的陪伴之下,整件事儿终于变得有眉目起来。马尔福开始解释,自己是怎么修好消失柜的,而在他讲完那一堆天书似的理论和魔法演绎之后,只有赫敏还在认真听他说了。她时不时就会因为马尔福在六年级失败的其他实验而分神,开始提出其他问题,这时,哈利和罗恩就不得不努力把话题引回消失柜上。

令人惊异的是——或者根本不叫人奇怪的是——马尔福几乎总能跟上赫敏的思路。当赫敏开始向他们解释迷情剂的作用时——她听起来像是在和另一个自己对话——但马尔福竟然理解她提到的所有的观点,就好像他在赫敏身上施了摄神取念,时刻追踪着她的思想似的。

至少可以说,这件事儿很让人不安。

“虚假的爱情,”她在讨论之中突然做出结论。

“没错,”马尔福说,“魔法性骚扰。”

你说什么?”哈利连忙问道,想起木头的香气、金妮鲜花似的香波的气息,以及糖浆水果馅饼。

“汤姆·里德尔。”马尔福提示他。

“啥?”罗恩说。

“为什么这件事儿现在还是合法的?”赫敏问,显得很厌恶。

“因为魔药限制法就是狗屎。”马尔福不悦地嘟囔道。

“你明白他们的意思吗?”哈利转向罗恩,问道。

罗恩耸耸肩,脸上迷惑的神情与哈利如出一辙:“从厉火跳到迷情剂?完全摸不着头脑啊,哥们儿。”

“迷情剂可以公开售卖,韦斯莱,”马尔福突然插话道,一边捏着自己的人中,“你自己不是也中了一次吗?”

“那本来是给我的,”哈利笑道,想起罗恩想到罗米达·万尼时那痴迷的表情,“罗恩误吞了它。”

“我们在讨论神秘人的母亲利用魔药嫁给他的父亲,并生下他的事儿,”赫敏耐心地解释道,虽然显得对罗恩的意外有点儿生气。不过,说真的,他接下来又中了毒,还差点儿丢了性命。

“为什么啊?”罗恩说出了哈利的想法,“这有什么关系呢?”

“波特的母亲。”马尔福提点到,但显然是在做无用功。

哈利完全放弃了,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罗恩小声地骂了一句,拽出一张皱皱的羊皮纸,假装很感兴趣的样子。

*

当哈利提议,他们可以用六年级时食死徒的方式进入霍格沃茨的时候——从翻倒巷的消失柜进去,赫敏看起来并不是很认同他的计划。

“有求必应屋不是有一些规则吗?”她皱起眉头回忆着,“如果某人已经在里面了,你就没办法随意进入了——除非你知道这间屋子具体是做什么的。这不就是你六年级时没抓住马尔福的原因吗?”

“你的意思是,当他六年级时尾随我的时候。“马尔福低声抱怨道。

罗恩和赫敏交换了一个哈利过于熟悉的眼神。哈利还是坚称,自己不是对马尔福在哪儿或者他的计划感到着迷,他只是因为确信马尔福一定在策划着什么,所以才跟踪他。而且哈利想提醒在座的各位,当时他是对的

“我们不知道现在是否有人在使用它。”哈利说道,努力无视其他人的反应。

“溜回对角巷?”罗恩颤了颤,“我讨厌说这个,但是对这种九九成白费劲儿的事儿,这么干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我们别无他法了啊。”哈利扬起眉毛。

“不仅仅是这件事儿,哈利,”赫敏解释道,“马尔福当时在消失柜的另一端,监视着消失柜是否起了效。如果我们现在进入了消失柜,没人在对面驻守的话,我们很有可能会化作齑粉的。”

“会发生这种事儿吗?”

“和幻影移形原理相同。”马尔福回答他。

“没错,”赫敏点点头,“幻影移形时,我们本身就是在折叠时间和空间。但是我们知道自己从哪儿消失,该在哪儿出现。因此即使你分体了,我们也知道你消失的部位会在哪儿出现。但如果你走进其中一个消失柜,但是没有在另一个柜子中出现,你有可能就是迷失在魔法之中了。”

“那我们还是联系纳威吧。”哈利下定决心,说,“我们让他待在柜子的另一边,这样屋子就会一直被他占着,我们就不会迷失在魔法中了。”

*

赫敏和马尔福共同写了要送出去的那封信。他们必须把信写成只有纳威才能读懂的形式,才能避开学校针对猫头鹰信件的严查。

他们足足花了一天,才写出一封仅占了四分之一羊皮纸的信。

“我们避免用到具体的名字了,”赫敏坐立不安地说,“但如果能把名字告诉猫头鹰,它应该也会正常送达的。”

“是啊。”

哈利迅速地浏览了一边信,罗恩站在他身后,越过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看。

亲爱的孩子,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直如此健忘!再好好找一遍你的行李箱吧,我去年就给你装进去啦;事实上,我保证,是5月22日那天——你叔叔做的那顿糟糕的鸡,让大家都狠狠地腹泻了一通那天,我装进去的。

还记得你在圣诞节前把父母的照片贴在镜子上那会儿吗?我保证,就和当时一样。

爱你的,

奶奶

“太妙了,”哈利满心欢喜地称赞道,一边把信塞进夹克里,“这样就没问题了。”

哈利和罗恩负责找到猫头鹰寄信这部分的工作,因此他们决定——第一次——离开营地。知道禁语的效力之后,他们一致相信,只要不讲出伏地魔的名字,并且时刻待在隐形衣之下,就暂且会平安无事。

罗恩建议显形到周围的巫师社区中,在用那儿的猫头鹰驿站寄信。哈利在他的一番解释过后,才明白过来,这就相当于魔法界的邮局——没有养猫头鹰的人们可以利用驿站邮递信件和物品。

事实证明,溜进猫头鹰驿站比闯进魔法银行简单多了。罗恩带着他幻影移形到了他家附近,因为他对这儿的地图了如指掌。

哈利努力回避着陋居方向的那座山丘,以及洛夫古德家的小屋。他固执地把目光黏在近处的建筑物上,一边沿着泥泞的小路艰难前行着。

“我们得快点儿,”在他们贴着墙根,等待着一群装饰的青少年走过时,罗恩低声说,“要不然那两个人就都会暴起,杀掉对方了。”

哈利对一切的发展是如此顺利感到一阵战栗。他们悄声无息地从门口溜进去,迅速跑到后门——猫头鹰棚屋的所在之处。他们一进入这个乱哄哄的地方,哈利——不知怎的——感觉好似回到了霍格沃茨似的。与学校的猫头鹰棚屋类似,这是一个高耸的圆柱形混凝土塔楼,设有许多窗户供猫头鹰歇息。

他们最终选择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只,那是一只机灵的谷仓猫头鹰:即使现在他们应该是隐身的,它也朝着二人偏了偏头。哈利从夹克里把信抽出来,他没有脱掉隐形衣,而是直接将信伸到了猫头鹰面前。在他身后,罗恩悉悉索索地取出一些猫头鹰粮准备喂它。

*

又过了一周,妮莉终于归来了。马尔福看上去喜出望外,他拍着她巨大的头颅以示问候,和她慢慢地说这些什么,心情好极了。

那天晚上,哈利为了给罗恩和赫敏留下一些私人空间,转而待在马尔福的屋里,随意地摆弄着那些魔药小瓶,三心二意地读着上面的标签。当一个银白色的动物从他膝头窜过时,他吓得差点儿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哈利转过身来。一只散发着银光的狐狸站在屋子中间,然后张开嘴,用马尔福雀跃的嗓音说道:

都到你眼前啦,波特。

哈利冲出帐篷。马尔福放松地躺在妮莉的龙翼之下,旋转着自己的魔杖,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他正朝着湖水微笑着,但哈利,无论如何,还是看到了那一瞬间,在艳阳之下,如同钢铁被融化那般闪耀的灰色的眼睛。

*

纳威在那周末寄来了回信。

赫敏在检查魔咒时注意到了飞来的猫头鹰。她大声喊来其余三人,哈利立刻扔下了手中的那本《见血封喉的邪草》,一跃而起。罗恩已经等在门口了。马尔福从妮莉身侧站起身来,也加入了他们。

赫敏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信件启封了。她迅速地读了一遍,然后朝他们笑了笑,眼中满是赞许。

马尔福、哈利和罗恩立刻探头去看。

亲爱的贝蒂,

谢谢你的信。你同意了我的话让我感到不胜喜悦。然而,我现在还在上学,没办法外出约会。马上就要考试了,我必须认真备考才行。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村里的情景。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羞于拉起你的手,而你——多么让人安心啊——怜悯了我。我们最终走进了那个破败的酒吧,但和你在一起,连阳光都变得明媚起来。噢,我多么希望与你再会啊!我想念你。

你的,

南瓜头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哈利、罗恩和马尔福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他们的笑声如此之大,甚至让妮莉都不悦地哼了一声。

“噢,我多么想念纳威啊!”罗恩笑着哼了一声,又读了一遍信,“这可真绝!”

“但他说的是哪儿呢?”马尔福问道。

“猪头酒吧,”哈利回答道,心中涌起一阵怀念,“我们曾在那儿举办过邓布利多军的第一次会面,因为三把扫帚人实在是太杂了。”

“良好的开端是成事的一半,”赫敏也变得高兴起来,“要么他是不会这么说的。我们只需要找到去酒吧的可行方法就好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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