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所以，卡罗真的因为吃错东西进了医疗翼？”哈利兴致勃勃地问，“听说他上吐下泻抽搐失禁还浑身长绿毛来着。”
“或许吧。”西弗勒斯兴致缺缺地回答。
“真可惜我没有亲眼看到那个蠢蛋倒霉——不知道他吃了什么，要是能往克拉布的嘴里也塞一点就更好了！”
“哦，”西弗勒斯依然保持着他冷淡的语调，“听说是一小片不知道谁落在公共休息室的巧克力饼干。”
哈利幸灾乐祸的笑容突然僵住，他悄悄看了一眼西弗勒斯的校袍口袋，又观察了一会儿西弗勒斯糟糕的脸色，明智地选择闭上了嘴巴。
西弗勒斯莫名其妙的坏情绪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他花了差不多两个星期来恢复正常，然后重新缩回了自己阴暗又安全的屋子里，不上课的绝大部分时候，他都在桌子前埋头看书或者对着羊皮纸写写画画，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一月份渐渐接近尾声，莉莉和几个格兰芬多女孩也走得越来越近，梅多斯、麦金农、琼斯，以及同年级的艾丽丝——同样是格兰芬多，哈利觉得莉莉的新朋友可比自大狂和他的同伴们讨人喜欢多了。
“多卡斯昨天对我们说，并非所有的纯血都是敌人，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莉莉说，“不是所有的纯血都是血统主义者，我们学院的隆巴顿、艾丽丝、波特和布莱克都不会歧视麻瓜和混血出身——虽然后两个家伙是大混蛋——即使是血统主义者，也不意味着他们都会主动伤害其他群体，偏见无处不在，但只要偏见没有上升成暴力，我们就可以用不那么尖锐的态度慢慢解决它。”
“但大部分纯血也不是你们的朋友，莉莉。”西弗勒斯放下羽毛笔，反驳说，“他们一般不会主动作恶，但如果有充足的理由和利益驱使，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魔杖指向你——那些人只是看上去安静，但你不可能把他们变成自己人。”
“你是在建议我们用更加激烈的手段对付纯血吗，西弗勒斯？”莉莉讽刺地问，“我差点以为你又要给穆尔塞博那种恶心的家伙说好话呢。”
“我只是认为你不该像梅多斯一样掉以轻心，如果一定要做这种费劲不讨好的事，你的敌人只会比想象的更多。”西弗勒斯语气冷淡地回答，重新把头埋进了自己写满草稿的羊皮纸里。
哈利根本说不清西弗勒斯现在到底同时着研究多少东西，不管是在没课的下午，还是所有人都在休息的周末，他总是能看见西弗勒斯铺满整张桌子的羊皮纸，拿起一张，上面抄着魔药配方，拿起另一张，写着“Interno Incendiumus”——哈利并不打算细想这个咒语是能喷火还是让对手自燃——再拿一张，记得满满的都是对哈利伤疤和梦境的猜测，最后一张上可能全是涂改的痕迹，无法从中辨认出任何有意义的单词——“累了就看点别的换换脑子，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西弗勒斯抱着他的黑魔法书，莫名其妙地反问。
“……我确定我累了只会想去睡一觉。”哈利警惕地说，暗自希望西弗勒斯不要突然拿出一本书要他“换换脑子”。
詹姆和他的朋友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烦人，三个男孩的嘴巴在圣诞假期前陆陆续续恢复了自由，新学期开学后，他们那些挑衅和骚扰又阴魂不散地缠了上来。
哈利简直烦透了这几个家伙，他已经尽可能地躲着他们走了，如果听说一小时前魁地奇球场有人的皮肤变成了紫色或者城堡三楼有个厕所炸了，那他就会坚决地把整个下午都浪费在图书馆里——莉莉为此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西弗勒斯则用表情说“这还差不多”——虽然哈利其实趴在桌子上玩了整整四个小时的填字游戏。
可即使如此，依然不能完全避开找上门来的讨厌鬼。
“——今天下着大雪！波特和布莱克就这样把你石化在雪地里！”莉莉把校袍变成厚厚的毯子裹住哈利，一个劲地往他身上丢保暖咒，愤怒地叫道，“他们难道觉得这很好玩吗？”
“显然这就是他们的想法。”西弗勒斯冷冰冰地说，又往自己身上丢了个烘干咒，他的头发终于在结冰前停止滴水了。
莉莉拉着两个男孩就近冲进一间空教室，点起壁炉，把冻得直哆嗦的哈利安置在了炉火前。
“你太不谨慎了，哈利，”西弗勒斯盘腿在哈利旁边的地板上坐下，继续对着自己用烘干咒，一边说，“竟然被一个石化咒偷袭成功，我明明告诉过你怎么对付那件隐形斗篷的——”
“少说两句吧，西弗，你现在这副样子也没显得有多谨慎！”莉莉飞快把随身携带的白鲜叶片碾碎成糊糊，没好气地说。
“所以，他们对你干了什么？”哈利把身体凑近炉火，哆哆嗦嗦地问。
“打了一架，被扔进了黑湖里。”莉莉看上去恼火极了。
“别说得好像我有多无能似的，莉莉，你们该问问我对自大狂干了什么。”西弗勒斯立刻不乐意地反驳，“我甚至揍完他们还能再来救你，哈利，要是那三个废物选择先来偷袭我，他们就没法再去找你的麻烦了。”
“三个？”哈利哆哆嗦嗦地问，“偷袭我的是四个人。”
“我猜西弗勒斯没看见卢平。”莉莉解释说，“是卢平跑来找我，说你被石化在城堡外面的，哈利，而另外三个人在这段时间里去偷袭了西弗勒斯。”
“哦……那这家伙还挺好？”哈利说。
“至少没有那么坏。”莉莉赞同说。
“挺好？”西弗勒斯露出一个轻蔑地冷笑，“卢平宁可穿过半个城堡来找你，也不敢违背波特和布莱克的意思，当场给哈利一个咒立停，可笑——但这起码让他避免了落到和朋友们一个下场，从这个角度来说，倒也算得上明智。”
“你把他们送进医疗翼了？”哈利期盼地问。
“总有一天，我会直接送他们离开霍格沃兹。”西弗勒斯冷冷地说。
“别说大话了，你可没有这个权力。”莉莉不客气地把一坨白鲜糊糊拍在西弗勒斯青紫的眼眶上，他的豪言壮语被无情地打断了。
哈利又烤了几分钟的火，慢慢地从冻僵的状态里恢复，他盯着眼前安静跃动着的火焰，舒适的热度迎面扑来，温柔地透遍全身。莉莉照料好了两个狼狈的男孩，挨着朋友们也在炉火前坐下，哈利往毯子里缩了缩，把下巴也埋了进去，面朝着壁炉，觉得自己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浑身暖洋洋地放松下来，莉莉变出的毯子可真软……教室已经完全被烘热了，屋子里安静下来，偶尔会有朋友们用气声交谈的声音，听不太清……哈利顺从心意地闭上眼睛，壁炉的火光透过眼皮，在眼球上映出一片模糊的暖红色……
……他是一只盘旋在天花板上的小鸟，俯瞰着整个房间……地板是黑色的，有个黑漆漆的家伙跪在那里，像是黑布上洇出一块更黑的水渍，他在发抖……抖得越来越厉害了……
“……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卡卡洛夫，我给了你信任，你回报给我的是什么？”
“请原谅，主人……”卡卡洛夫颤抖着说，“这都是马尔福的错！我只是让他看了一会儿门，这个废物就被布鲁克斯打倒了……我一直尽最大的力气完成您的任务，我的夺魂咒本来马上就要成功了，主人，主人，我怎么会想到马尔福这样没用呢……”
“他是什么时候逃跑的？”
“一个小时前！我们已经派人去追了，他逃不掉的……请原谅……如果不是马尔福……”
“行了。”神秘人不耐烦地说，“卢修斯还活着吗？”
“还活着！”卡卡洛夫连忙说。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去追捕布鲁克斯？”神秘人轻声问，“对着我痛哭流涕，你们的过错就能被弥补了吗？”
“是、是！”卡卡洛夫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依然深深地弓着腰，几乎感激涕零，“感谢您的仁慈，主人，我们这就去……”
在卡卡洛夫能向后迈出哪怕一步逃跑之前，神秘人又叫住了他：“我从来不是什么仁慈的人，卡卡洛夫，你们理应为自己的无能付出代价……”
“求求您，主人……”卡卡洛夫带着惊恐和绝望又跪了回去，小声哀求着，眼泪流进了他修剪整齐的胡子里。神秘人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享受弥漫在空气里的恐惧，这才大发慈悲地说：“我可以暂时把你们的惩罚存起来，如果你们的过错被成功补救，它也许会无限期地暂存下去，但如果你们没有……”
“……哈利……”
“我们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我们这就去……”卡卡洛夫连滚带爬地站起身，甚至来不及擦掉满头的冷汗，快速地消失在了房间里……
“哈利！”
哈利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醒来，伤疤痛得好像有人把叉子插进他的脑袋里使劲搅拌，朋友们焦急的面孔模模糊糊地在眼前旋转，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哈利根本不想去辨认他们的口型，他什么也听不清，但有些事必须要立刻解决——
“我们要去救他！他还没死！他有危险！”哈利用力抓住西弗勒斯的胳膊，用尽全力喊道。
“谁有危险？”
“你得去医疗翼，哈利，你看上去糟透了——”
“有一个人！他叫布鲁克斯，一小时前从神秘人手里逃掉了！食死徒正在追捕他！”
“你刚刚梦到——”莉莉迟疑地说，被哈利尖叫着打断了：“我们都知道那不是梦！有个无辜的家伙正在受威胁！我们都知道那是真实发生的事！”
“但是你在学校里！你才十四岁，哈利！”西弗勒斯也提高了声音质问他，“你不能确认也没法证明自己梦到的是事实，就算是真的，你和那个家伙隔了不知道多远，你和你的同伴没有一个能和强大的食死徒对抗！你打算怎么救他们！”
“我……我们……”当大脑不再因为疼痛而混乱后，哈利悲哀地意识到西弗勒斯的话才是现实。
“我们……我们可以去告诉教授……”哈利没有底气地说。
“去告诉教授你能梦到神秘人？”西弗勒斯的声音愤怒地提高了，“我们告诉你必须要保守这个秘密，才过去多久，你就打算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我可以不告诉他们我梦里全部的内容，只说我梦见有个叫布鲁克斯的人处境危险……”
“谁会相信这种鬼话？而且你打算告诉谁，斯拉格霍恩？”西弗勒斯残忍地说，“他也许能容忍你敲开他的办公室门，但不会有耐心听你说完第二句话！”
“但也许他会相信……”哈利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他只是试图说下去，“也许他能允许我们借用他的壁炉，飞路去魔法部找傲罗求助……”
西弗勒斯对这种傻话报以冷笑，莉莉却忽然显得有些犹豫：“也许……”
“什么？”男孩们都转过头来看她。
“也许……”她小声说，“我们可以试试麦格教授。”
“……事情就是这样，教授，”二十分钟后，哈利站在麦格教授的办公室里，急迫地说，他不知道麦格教授会不会相信，但是他必须得试一试，“一个叫布鲁克斯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谁、现在在哪里，但他一定有危险！”
麦格教授镜片后面的眼睛严肃而谨慎地看着他：“你是说，你梦到了——”“那不是梦——我是说，我确实在做梦，但我的梦已经有两次被证实了是现实，我想这次也不会例外！”哈利努力压下内心的烦躁，用最诚恳的语气说，“去年十月那场食死徒袭击，还有暑假里一个人的失踪，在它们被报道出来以前，我就已经看到了它们的发生——我的梦是真的！”
麦格教授皱着眉头打量了哈利一会儿，说：“这是我听说过最荒谬的故事——希望你能慎重对待自己的言词，波特先生，你给不出任何可靠的依据，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恶作剧而说谎，还是仅仅做了个糟糕的噩梦，你甚至不是我们学院的学生——”
“我发誓我说的全都是真话，教授——”哈利绝望地叫起来。
“——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说的是事实，我们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人暴露在生命威胁之下。”麦格教授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哈利，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走，跟我去校长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