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38
十月的最后几天天气晴朗,尖叫棚屋在月圆之后又有了新的闹鬼传闻,当然,没有任何一个好心的教授给被鬼故事吓坏的学生减免作业,学校里的课程也是一如既往地紧张。哈利在算数占卜课上算得头昏眼花,完全不理解西弗勒斯在旁边奋笔疾书些什么;宾斯教授的课还是那么适合睡觉,学生们在幽灵老师的袍子前睡了个饱,然后带着足有十四英寸那么长的论文作业和沉重的脚步去上草药课,用不了五分钟就把吸血鬼北方王国的灭亡原因忘了个精光;凯特尔伯恩教授令人惊喜地展示了一窝护树罗锅,詹姆和西里斯试图把一只可爱的小家伙偷摸揣在口袋里带走,不幸被莉莉发现了——莉莉用最严厉的语调强迫两个男孩把护树罗锅还给教授,哈利大气也不敢出地蹲在她背后,小心地把他口袋里那只也放回了地上。
日历走到十一月,夜晚的霜冻爬上了城堡的外墙,西里斯和彼得依然神神秘秘地含着什么东西,詹姆的嘴巴倒是恢复了自由。不过,由于他在走廊上施恶咒的恶劣行径,愤怒的麦格教授决心给他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取消了詹姆了参加第一次魁地奇比赛的资格——格兰芬多队的主力缺席,而斯莱特林一方的指挥雷古勒斯依然像去年一样可靠,哈利在看台的阵阵欢呼里有惊无险地抓住金色飞贼,赢得了新学年的第一场胜利。
詹姆为此很是萎靡了几小时,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把憋了一个月无处释放的精力投入到了捣蛋和惹祸上。格兰芬多的宝石在短短几天里遭受重创——虽然之前也没好到哪里去,莉莉的周围也再次长出了一个名为“詹姆·波特”的聒噪大麻烦。
还在因为与莉莉的争执而生气的西弗勒斯拉着张脸腾出他繁忙的坩埚,熬出了一大堆整人的魔药,哈利负责悄悄地把它们藏进莉莉的书包或者交给莉莉的室友——艾丽丝和玛丽带着最严肃的表情收下了。
不过,就算两个斯莱特林男孩什么也不做,詹姆在他的心上人那里也一样得不到好待遇——要知道,莉莉的变形术也是很厉害的呢。
——詹姆看着他怀里的巨大捧花变成上百只绿幽幽的癞蛤蟆排着队从纸托上面往下跳,无比沉痛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莉莉扬着下巴哼了一声,把魔杖收回口袋,抱着胳膊打算看看詹姆还有什么招,詹姆当然不会让她失望——他抬起左手精准地抓住一只蛤蟆,下一句话好像根本没经过大脑一样,无比顺畅地直达了口腔:“看,它们绿得多像你的眼睛啊!”
他的朋友们在后面发出一片绝望的呻吟。
“我早就说过,詹姆追人的技术烂透了……”西里斯虚弱地说。
“……我看出来了……”莱姆斯虚弱地赞同。
莉莉被气笑了,拉着哈利就要走:“那你去和蛤蟆相亲相爱吧,它们一定不会拒绝你!”
“等等等等!”詹姆赶紧叫住她,一把丢开蛤蟆捧花,又反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礼物盒,说,“我知道你很喜欢魔药,伊万斯,所以我买来了珍贵的迷情剂——为什么不闻闻它、给我们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呢?”
“迷情剂?”莉莉嫌弃地说,“这东西还不如它的原料火灰蛇卵有趣呢。”
詹姆一下子就精神了:“你会喜欢火灰蛇卵做礼物吗?”
“不会。”莉莉一点都不留情地说,“死心吧,波特,我不会喜欢任何你送的礼物的!”
莉莉在詹姆可怜的目光里毫不留恋地昂着头离开,哈利跟在她旁边,冲她悄悄竖起两根大拇指。
“如果我在现场,一定会给那些癞蛤蟆上加点毒药。”西弗勒斯听着哈利的转述,遗憾地评价说,“比如我昨天下午做出来的那瓶,可以让波特脸上长满带毛的粉刺。”
“又或者用你最近在看的那本书上的咒语,把自大狂的鼻子变成鼻涕毛毛虫。”哈利补充。
莉莉跟着哈利想象了一会儿那个画面,被逗得笑个不停:“我支持你把波特扭送进麦格教授的办公室,虽然那在任何时候都可能让格兰芬多被扣掉一百分——毛毛虫还是算了吧!”
西弗勒斯撇了撇嘴,放下书本在他的魔药储存柜里翻找一圈,把一个水晶瓶递到莉莉面前:“别对波特这么客气,莉莉,他会误以为自己真的有什么机会的。”
“但我不需要……”
“留着它总没有坏处,莉莉。”哈利也说,“万一能派得上用场呢?”
“好吧,好吧……你总是能研究出有意思的新东西,西弗勒斯。”莉莉有些无奈地接住这瓶药水,说。
“其实你也完全可以,如果你能多把一些精力放在研究上的话。”
“但我的空闲时间太少了,你知道的——对了,我可以把这瓶药水交给低年级的麻瓜出身学生吗,西弗勒斯?他们一定比我更需要它!”
哈利立刻就知道不好了。西弗勒斯无法阻止莉莉参加这场直接和学校里最恶毒的家伙作对的运动就像莉莉无法阻止西弗勒斯研究黑魔法,他们始终没能达成共识,但也不至于每次提起它都要吵架——哈利希望至少今天不要。
果然,西弗勒斯的脸色瞬间变得糟糕了起来,他用力摔上储物柜的门,哈利几乎已经听见拒绝从他嘴唇里蹦出来,幸好,他最终只是冷冰冰地说:“没有人能知道这是我的魔药,最好也没有人知道这是你给的魔药,莉莉——只有蠢货才会毫不掩饰地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面。”
哈利猜想自己长出一口气的声音一定是太明显了,莉莉立刻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笑,而西弗勒斯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当然不是蠢货,西弗勒斯。”莉莉的语气还因为那个笑容而带着轻快,但她的回答却并不像语调那样温和,“我也当然喜欢阳光。”
西弗勒斯重新拿起书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因为恼怒——糟了。
做点什么,快想想办法——哈利惊慌地对自己说,他别无选择地张开嘴,在西弗勒斯来得及再多说出任何一个单词前,用洪亮的声音说:“——我们该去写魔药课的作业了!”
他的两个朋友又把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但是,我们昨天就把那篇论文写完了呀?”莉莉说。
哈利绝望地在脑子里回忆他们没写完的论文——为什么莉莉和西弗勒斯从来不会在逼他写作业时有分歧呢?
哈利转而开始思考他们明天有什么课——如果他说现在该去预习变形术,莉莉可能会先要他和西弗勒斯一起温习怎么把兔子变成围巾,他上堂课完全没有掌握到要领,但如果他一直表现得很蹩脚,莉莉说不定会因为忙着给他补习功课而忘记和西弗勒斯吵架;如果哈利说现在该背天王星的运行轨迹了,莉莉和西弗勒斯就会一起认定他的脑子出了问题,然后齐心协力地把他抓进医疗翼;如果——
一下子太多的点子涌进哈利的脑袋里,绝大多数都是馊主意,哈利被它们撑得好像头都要炸了——不是好像,他的伤疤忽然烧着了似的刺痛起来,哈利下意识地捂住额头,怀疑自己被谁扔进了深可没顶的水下,眼前一片漆黑,世界突然离他远去,只剩下耳朵里一阵又一阵震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闷闷钝响。
“……哈利?……哈利!”
遥远的声音传来,哈利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有人在摇晃他的肩膀,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光线重新落进瞳孔,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地上,莉莉和西弗勒斯满是紧张的两张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感觉怎么样,哈利?”莉莉几乎是尖叫着问。
“我……”哈利心有余悸地揉着额头,那一阵刺痛像针扎一样尖锐又突然,一股无缘无故的热意从胃里升起来,烤得心脏蓬蓬发烫。哈利用力晃晃头,把这种奇怪的感觉抛到脑后,“我没事,只是伤疤又疼了一下……”
“你刚刚在惨叫!结果你告诉我,‘只是’伤疤疼了一下?”西弗勒斯厉声问,哈利意识到他和莉莉今天绝对不可能再有心思吵架了——哈利刚刚成功阻止了一场可怕的争吵,但他从来不希望是通过这种让朋友们为他担心的方式。
“我们给你喝了止痛药,但没有任何用处,而且你今天疼得比你之前描述的几次都要厉害!”莉莉立刻就要把哈利从地上拽起来,“走,我们去医疗翼!”
“不用了,莉莉!”哈利连忙说,“现在已经不疼了!”
“但是你——”
“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了!”哈利坚决地说,虽然觉得脑袋还在一阵一阵地发烫,“之前不是说过要对这件事保密的吗?如果去了医疗翼,那要怎么和庞弗雷夫人解释,一道偶尔刺痛的旧疤竟然让我们这样紧张呢?”
“可是——”
“不要担心,莉莉,”哈利说,狠下心来决定牺牲自己美好的休息时光,“我好得可以把一整天都花在学习上……说真的,我现在特别想读一读《黑暗力量——自卫指南》。”
莉莉犹犹豫豫地放开捂着哈利伤疤的手,和西弗勒斯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
莉莉最后还是拒绝了哈利的学习邀请,西弗勒斯押着他回寝室睡了一下午,并在晚饭时逼着他吃掉了一整盘的炖牛肉。这天夜里,哈利没有做噩梦,在第二天的魔咒课上,他和西弗勒斯都顺利地用出了飞来咒,弗利维教授高兴地免去了他们这节课的作业。哈利沐浴在同学们赞叹和嫉妒的目光里,其实有些心虚,因为他不是当堂学会的咒语——要知道,他们两个二年级就会用飞来咒回敬格兰芬多的挑衅了呢。
有时哈利会觉得,自己突然刺痛又继续沉寂的伤疤像是树干上的奇怪结节,突兀、古怪、不知道预示着什么病灶,但在结节以外的地方,这棵树生长得一切正常,就像他被上课铃赶着在城堡里面跑来跑去的、和所有学生一样的生活。
冬天的第一场雪在十一月末到来,并没有影响每周两次的魁地奇训练,哈利握着扫帚在寒风、冰雨和雪花中间飞行,只要无视克拉布和奥布里,一切都很愉快;莉莉终于与血统主义者打了一架,被铁面无私的麦格教授扣了十分,当然,罗齐尔被扣的分更多,也被揍得更惨——之后还因为疯狂的持续的呕吐在医疗翼住了三个星期,莉莉不知道这刚好与西弗勒斯魔药研究的一项副产品效果吻合,哈利……哈利也不知道,确实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哈利大声辩解,“我完全不清楚罗齐尔发生了什么事!”
莉莉怀疑地盯着他:“昨天在黑湖边,你骑着扫帚撞在了罗齐尔身上,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笨手笨脚的!”
“那只是一个失误……”哈利坚强地说,极力维护自己刹不住车的权利,并悄悄把西弗勒斯特制的小药瓶往口袋深处藏了藏。
莉莉继续怀疑地盯着他:“虽然罗齐尔活该,但他已经受到教训了,多卡斯说过你们最好不要和同学院的人正面起冲突,所以我会自己解决这些家伙——我不需要你们保护,也不希望你们总是用阴谋诡计去对付别人。”
“我们怎么可能看着你被欺负呢!而且——而且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干,莉莉……”哈利的声音越来越小,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但是完全没有改口的打算——他是不会出卖西弗勒斯的。
“哼……”莉莉半点没有相信哈利的意思,她不高兴地嘟哝着,把自己的笔记从桌子上抽走,不给哈利抄了,“狡猾的斯莱特林!”
狡猾的斯莱特林羞愧地低下了头,决定一会儿去抄西弗勒斯的笔记——以后,他们得想个更加隐蔽的办法教训混蛋才行。
纷飞的大雪中,十二月也忙忙碌碌地过去,西弗勒斯把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了研究上,魔药、黑魔法、哈利的伤疤,他甚至在圣诞节回家的火车上都架着坩埚,聚精会神地熬了一路,在下车前小心翼翼地把半成品魔药装进水晶瓶,一回到科克沃斯就急匆匆地重新端回了火上。
“离这口坩埚远点,如果你们不想被毒死的话。”西弗勒斯谨慎地擦干搅拌棒上残留的魔药,那块抹布瞬间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他无比严肃地警告说。
“你可以不用我们家的房间来放置这样危险的毒药,斯内普,既然你不想让我们碰它,为什么不带着它滚回你的蜘蛛尾巷呢?”佩妮不乐意地回嘴。
“如果它的材料没有那么昂贵的话,我很愿意用它毒死我爸爸。”西弗勒斯冷冷地说,“我会因为他是自作自受而免去处罚,但要求我把坩埚搬回家的你就不一定了,佩妮。”
西弗勒斯和佩妮彼此怒目而视,莉莉坚决地插到他们中间,把两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远远推开:“是我同意把房间借给西弗勒斯的,佩妮,他的坩埚只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只要我们不去动它,就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哈利不用想也知道斯内普先生不可能忍受一口“巫师的坩埚”长期在家里熬煮魔药,他一定会试图破坏这口坩埚,也许是在喝醉的某一天,然后不出意外地被毒死——那还是把坩埚放在这里吧,起码在他们家,醉鬼不用担心在某一天死于他自己的错误。
圣诞节当天,哈利和莉莉各送了西弗勒斯一件合身的校袍,假期结束后,西弗勒斯终于脱下了他那件旧袍子,穿着不用施放大咒也能有合适大小的校袍,又一次在火车上架起坩埚,带着他迟迟没有熬完的魔药回到了霍格沃兹。哈利和莉莉都想知道他到底在熬哪个可恶家伙给的危险订单,但西弗勒斯的嘴巴闭得比蚌壳还要严。莉莉生气地威胁西弗勒斯,不管他用这笔报酬买了什么书,她都一定会没收它,西弗勒斯欣然同意了。
“因为我根本不打算用这笔报酬来买书。”他得意地说。
“我会把魔药材料也一起收掉,换成一件合身但全是蕾丝边的粉红外套逼你穿!”莉莉气冲冲地继续威胁。
“欢迎至极。”西弗勒斯继续得意地说,“因为我也不打算用它买材料。”
新学期的课程在返校第二天开始,这个学期,莉莉新想出了一个保护麻瓜出身学生的办法,由几个黑魔法防御术优秀的学生轮流带着低年级们出行,避免大家落单——据说效果显著,唯一的缺陷,就是作为领头人之一的莉莉现在几乎没有时间和朋友们待在一起了。
哈利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坚决地支持着她,西弗勒斯对此什么也没说,但是用语言以外的所有方式表达着他的不满——当西弗勒斯坐在神奇教室里面,看见只有哈利一个人走进门来,他连一秒钟也没有犹豫,干脆地抓起摆在手边的巧克力饼干,塞进了自己校袍的口袋里。
哈利震惊地停下脚步,隔着满桌子的草稿——哈利唯一能从中辨认出来的词组是“灵视形成之基础”——问:“我记得你的口袋装过不少毒药?”
“以后还会装更多。”西弗勒斯把最后一点恶婆鸟蛋粉末撒在沸腾的魔药表面,又煮了两分钟后,他从桌面上抓起一张羊皮纸,头也不抬地把熬了一整个假期的魔药装进瓶子,又在哈利谴责的目光里把水晶瓶塞进装着饼干的那个口袋,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西弗?”
“去把这袋毒饼干塞进某些人嘴里,顺便去趟图书馆。”西弗勒斯拧开了把手,他似乎心情不错——如果是哈利花了那么大的力气终于熬成了魔药,大概会比他还高兴——懒洋洋地嘲讽说,“当然,如果你一定想要吃它,我也不会反对就是了。”
图书馆外的一个小教室,卡罗把水晶瓶举到眼前,贪婪地观察着。
“它会像我要求的一样好?”
“它会比你要求得还要好。”西弗勒斯站在他对面,平静地说,“而我手里甚至有更好的东西。”
“你?”卡罗呵出一声轻蔑的冷笑,“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西弗勒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满密密麻麻笔记的羊皮纸,递到了他面前:“黑魔法是一种很难掌握的东西,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如果有人帮你分解词缀、像是魔咒课本上那样标出重音和施咒手势,它的难度就会大大降低。”
卡罗才一看清羊皮纸最顶端的单词,立刻又惊又怒地吼道:“谁告诉你——”
“没有人告诉我,除我之外,也没人知道你还掌握不了这个咒语——如果你能在今天学会它,就再也不用担心在别人面前露馅了。”西弗勒斯说。
卡罗握紧了水晶瓶,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瞪了西弗勒斯一会儿,这才伸手去抓羊皮纸——没有成功,西弗勒斯在卡罗的手能碰到羊皮纸之前,把它揣回了校袍的口袋里。
“这么好的东西,却是由一个你们团体之外的人提供的,如果我是你,可不会感到安心,卡罗。”西弗勒斯完全无视了卡罗的瞪视,依然用平静的语调说。
“团体之外?”卡罗挖苦,“请原谅,我一直以为你是埃弗里的跟班呢,斯内普。”
西弗勒斯毫无笑意地扯了扯嘴角:“这么说,你愿意慷慨地把这些宝贵的魔药和咒语全都让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年级——不觉得可惜吗?”
“我明白了,埃弗里满足不了你的野心——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旁边的位置。”
卡罗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他足足愣了五秒钟,然后爆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大笑:“你疯了?!”
西弗勒斯显然没有疯,恰恰相反,他看上去冷静极了。
“还是说,你更喜欢当众嘲讽你的克拉布和罗齐尔?”等到卡罗的笑声渐渐停下,他轻声说,“想想吧,如果是我在他们的位置,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被人从长桌的最前端掀下去,只会得到副手全方位的辅佐,除此之外,你将会得到无数瓶昂贵的魔药,掌握许多晦涩的咒语,你能收服在你手下浮动的人心,过得比现在舒服得多——”
西弗勒斯每说一句,卡罗的眼神就更加动摇一些,到最后,他几乎已经陷在西弗勒斯为他构建的美好设想里无法自拔,西弗勒斯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眼睛却眨也不眨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说:“也许听上去有些出格,但相比起你所能得到的,我要的东西并不过分——这难道不值得你考虑吗?”
卡罗似乎立刻就要答应了,然而,似乎仍有什么东西卡在他的脖子后面,阻止他冲动地点下头。
长达几分钟后的迟疑后,贪婪的光仍然在卡罗的眼睛里闪烁,但最终,他摇了摇头:“……不。”
“……什么?”
“我说不——你只是一个混血,没有家世,和格兰芬多的泥巴种关系密切,我看不出你有什么认同我们理念的可能,斯内普——你只是看上了我们的权力和地位,想给自己挣个前程,我可不是你达成目的的工具。”
“你不需要在乎我心里想什么,你只需要关心我能给你什么!”西弗勒斯提高了嗓音,“魔药会带给你财富,黑魔法会带给你力量,我能把这些送到你面前;我和你妹妹是同年级的同学,如果我能拥有与能力相匹配的地位,她就将理所当然地多一个可靠的盟友——我可比埃弗里和穆尔塞博那种人强多了,不是吗?”
卡罗的呼吸在巨大的诱惑前变得粗重,他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答应西弗勒斯的提议,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犹豫还是取代了贪婪,在他的眼睛里占了上风。
“你只是个混血……”他又说。
“不影响我掌握足够多和强大的魔咒!”西弗勒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怒气。
“但你得先做点什么来弥补你血统上的缺陷!”卡罗固执地说。
西弗勒斯突然沉默了下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问,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得先展现你的态度!你对纯血的态度,你对泥巴种的态度!”卡罗也提高了声音,“不是什么难事,但这没得商量,你必须做到!谁会相信一个对所有纯血都没好脸色、却整天和泥巴种厮混的混血其实在心里认同纯血的伟大呢?就算是克拉布这种傻子也不会相信的!”
西弗勒斯短促地吸进一口气,气管里好像呛进了一整袋的碎石,提前几秒钟的预感根本来不及让人意识到失败的可能,他就这样带着出发时满腔的自信直直撞上了冰山……西弗勒斯仍然像根顽固的植物那样僵硬地扎在原地,却绝望地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正顺着小腿往上爬,卡罗理所当然的目光投过来,他张了张嘴,声音好像也被冻结在了喉管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卡罗当然会提出这种要求,这对纯血来说再自然不过了,为什么他之前都忽视了这一点呢?莉莉对泥巴种格外地关心,哈利也毫无疑问地站在莉莉那边……在卡罗提出这个要求的一瞬间,他最亲爱的朋友们就组成了一堵透明的高墙,不容置疑地挡在了他向上攀登的路上——他依然能透过墙面看见顶峰的风光,好像伸出手就能触摸到那个他梦寐以求的可能……但是墙就挡在他面前,突然之间,他的脚下已经没有路了……他的野心、他针对卡罗所作的所有研究、他费心与纯血们维持的利益关系、他反复推敲筹谋了一年多的计划,就像穷人一点点辛苦积攒下的金子被狠心地扔进黑湖底,全部变成了徒劳。
“你这是什么表情,斯内普,好像我要你去谋杀邓布利多一样?我几乎已经把你要的东西双手递过来了——你本来就该这样做,不是吗?”卡罗的语气像是在得意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式,又好像他对西弗勒斯施加了什么天大的恩惠似的,“我就没见过哪个混血像你一样对纯血不客气,瞧瞧你平时那个傲慢不理人的样子,一点儿应有的尊敬都没有……至于对泥巴种,那就更简单了……”
“不劳你费心,卡罗,我自有打算。”西弗勒斯冷冷地打断了他,转身走出了教室。
“我的羊皮纸——”卡罗不死心地在他身后叫道,西弗勒斯死死地咬住牙,才没有让正在心里沸腾的激愤和不甘变成嘲讽冲口而出,他快速地拐进图书馆,消失在了卡罗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