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怎么了，哈利，你在找什么？”西弗勒斯跟着哈利从礼堂狂奔回宿舍，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狂暴地在行李箱里翻来翻去。
“一张羊皮纸，我暑假那会儿在上面记了个名字——”哈利干脆把整个箱子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杂物摊了一地，他急切地扑上去一通翻找，终于在皱成一团的衬衫底下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埃德蒙·布朗……”哈利缓缓念出羊皮纸上字迹潦草的人名，但竭尽全力也想不起这个倒霉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他立刻又从杂物堆里跳起来，拉着西弗勒斯往外跑去，“我们去图书馆！”
“——我们早上还有魔法史课！”西弗勒斯大声抗议着被哈利拽走。
“我有比魔法史重要得多的事！而且宾斯教授不会发现有人旷课的！”
半个小时后，两个男孩上气不接下气地坐在图书馆的期刊室里，面前堆着从八月下旬到昨天的所有巫师报刊。
“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西弗勒斯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这样剧烈的运动了，他一边费劲地平复着呼吸，一边怒气冲冲地问。
“帮我找一个人——埃德蒙·布朗——我要他在这段时间里的任何消息。”哈利飞快地说，“讣告、寻人启事、失踪声明、遗产继承，或者之类的东西！”
西弗勒斯骂骂咧咧地就近抓起一张预言家日报。
这份没有，那份也没有，哈利快速扫过一份又一份报刊，时间从他差不多做噩梦的那一天不断向后推进，直到拿起九月初的一份预言家日报，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报纸内页一个不起眼的版面上：
寻人启事
家住利物浦的埃德蒙·布朗先生于8月24日在家中失踪，至今未归，失踪时身穿睡衣，如有热心巫师见到布朗先生、或有相关线索，请联系布朗夫人……
哈利注视着寻人启事下方布朗的照片，试图把他和自己脑海里那张惊恐而模糊的人脸对应起来——但哈利知道这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确实有个埃德蒙·布朗在自己做噩梦的第二天失踪，他的噩梦不止一次变成了现实——又或者说，那本来就是现实，只是不知怎的，哈利在梦中看见了它们。
哈利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伤疤。
“哈利？”
“呃……这听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不管你相不相信……”他终于抬起头，有些迟疑地对已经开始不耐烦的西弗勒斯说，“从马尔福家回来以后，我的脑子好像连上了神秘人。”
“这不是一件小事，哈利。”一个小时后，下了课的莉莉和朋友们一起坐在神奇教室里，表情严肃地说，“从来没有人的大脑可以和别人相连，而和你连接的甚至是神秘人——从种种传闻和你的梦境来看，他可绝对不是什么能陪你在脑子里开茶话会的好朋友——天哪，巫师的法律难道没有任何权威吗？神秘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杀人，魔法部竟然对他毫无办法！”
“想想如果神秘人发现了你会怎么样吧，一个强大势力的头领被未成年的小巫师窥探了大脑？他用不着花多少力气就能杀死你！”西弗勒斯同样表情严肃地坐在莉莉旁边，哈利的突发状况让他们迅速把昨天的争吵丢在了一边，重新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你从暑假就开始做梦了，但直到两个月以后的今天才告诉我们，这是我见过最不明智的事，哈利！”
哈利有些心虚地往下缩了缩，小声为自己辩解：“这不能完全怪我……如果没有报纸佐证，我怎么会知道那些梦都是真的呢……”
“每一次做梦时，你的伤疤都在痛！”西弗勒斯恶狠狠地说，“这在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它难道不足以引起你的警惕吗！”
“责怪哈利并没有什么用。”莉莉制止了西弗勒斯继续发脾气，说，“重要的是，哈利现在该怎么办？”
西弗勒斯立刻说：“这个秘密必须牢牢地保守在我们三个中间——斯莱特林里多的是神秘人的仰慕者和追随者，如果这件事传进他们的耳朵，那和被神秘人知道也就没多少区别了。”
莉莉赞同地点点头，又说：“哈利是在马尔福家见到神秘人之后开始做梦和伤疤疼的，你那天也见到了神秘人，西弗勒斯，但你没有任何异常，对吗？”
“没有，那天至少有几十个巫师见到了神秘人，但显然只有哈利出现了这种奇怪的情况——你的疤是怎么来的，哈利？”
“据我姨妈说，是我一岁时那场车祸留下的。我的爸爸妈妈在车祸里去世，而我多了一道伤疤、变成了孤儿。”哈利轻声说，“可我们都知道，麻瓜事故留下的伤疤，是不可能对另一个巫师有什么感应的。”
“但这至少说明，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带着这道疤了。”西弗勒斯说，“如果它会杀死你，肯定不会等到十四岁才发作。”
“但是伤疤不会无缘无故地痛起来，何况它关联了神秘人，谁也不能保证它不会伤害身体。”莉莉显得有些发愁，“不知道止痛药能不能对你有用，哈利。”
“我觉得有些困难，”哈利嘟哝，“可能还没等我慌里慌张地找到药，这道伤疤就已经不疼了——看在庞弗雷夫人的份上，我不可想每次头疼时都像只地精一样白忙活。”
“哦，哈利！”莉莉哭笑不得地责备说。
西弗勒斯没有理会哈利的冷笑话，他专注地思考了一会儿，又说：“一道能感应其他巫师的伤疤——我们该试试去图书馆里找答案。”
“你说得对——”莉莉说，“我中午就去找斯拉格霍恩教授批禁书区的借阅条。”
“斯拉格霍恩不会给我批条子，我和哈利晚上偷偷溜进去找书，你从里往外找，我们从外往里找。”西弗勒斯用不了一秒钟就敲定了计划，“让我想想可能有用的关键词——大脑、梦境、链接、魔咒伤害、伤疤……”
“这算不算一种预言？”
“更像一种灵视，但预言的可能性也应该被保留，毕竟我们无法确定，哈利做梦时，事情是正同步发生、还是即将到来……”
哈利不得不打断朋友们的讨论：“那我的梦……”
“我知道你一定很难受，一直梦到邪恶的黑巫师和别人的死亡……”莉莉有些难过地说，“但我其实更担心你的头疼一些——至于那些梦，只要不告诉别人你梦见了什么，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让室友们觉得你总是在做噩梦而已。”
“但是神秘人在杀人——”哈利叫起来，还没等说完，就立刻被西弗勒斯冷冰冰地打断了。
“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被这座学校约束着，不认识那些人，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当你从梦中醒来，他们已经死了——你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
莉莉则用安慰的语气对哈利说：“你可以把受害者的名字告诉我，哈利，我们一起悼念那些无辜死去的生命——这对我来说也一样很难接受，但就像西弗勒斯说的那样，你只是一个被关在学校里的四年级学生，救不了他们……不要因为这些梦给自己增加负担，好吗？”
哈利和两个朋友在图书馆里连着泡了好几个晚上，除去因为在昏暗环境里用眼过度而不得不提前一个星期喝近视药水外一无所获，庞弗雷夫人拒绝给一道偶尔刺痛的伤疤开止痛药，“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那就在不舒服的时候再来，不要让我发现你滥用药物！”她严厉地说。西弗勒斯很不高兴地带着哈利离开了医疗翼，并在当天下午递给他一瓶自制的药水——哈利希望它永远都派不上用场。幸运的是，从那天以后，哈利就没有再做过怪梦，伤疤也没有再痛起来了。
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但自从食死徒的袭击见报，斯莱特林的纯血有不少都显得得意洋洋，学校里关于神秘人的窃窃私语也变得更多，哈利能够察觉到敬畏和恐惧在那些耳语中蔓延——他本以为谴责和厌恶会更多一些的。
“没有多少人敢去厌恶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力量。”西弗勒斯从坩埚前抬起头——他在半小时前宣称自己看书看累了，要去研究魔药换换脑子——说，“厌恶要付诸行动，行动会招致代价，看看反对者屋顶上飘着的标记吧，大部分人都是承受不起与食死徒作对的代价的。”
哈利闷闷不乐地把西弗勒斯那本写满了“魔咒伤疤后遗症”的笔记推到一边。
在满城堡的议论声里，格兰芬多的反应比哈利要大得多，本来，几个总在惹是生非的男孩因为嘴里含着什么东西安分了快一个月，最近他们可老实不下去了。霍格莫德周末的前一天，詹姆因为在走廊上对同学施恶咒被关了禁闭，据说他听见那几个人把神秘人称为“黑魔王”——詹姆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他得到的不是禁闭而是梅林勋章，西里斯则哈哈大笑着表达了对好友坚决的支持——乐极生悲，他笑到一半，不小心把含着的东西吞进了肚子里。
这下轮到詹姆狂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可惜了西里斯！再过两天就要月圆了！你白含了二十多天！”
“我敢打赌过两天一定会下暴雨，你等着和我一起重来吧！”西里斯恶狠狠地说。
詹姆狂笑着被费尔奇带走了。
“波特只是在为自己欺负人的行为找借口，没有人真的听到那几个学生叫了‘黑魔王’，就算有，也不是他在走廊上随便施恶咒的理由。”第二天的佐科笑话商店里，莉莉把一大堆笑话产品装进袋子，一边对哈利说。多卡斯·梅多斯正和他们待在一起，为学校里的麻瓜出身学生准备防身的工具。西弗勒斯不在这儿，看见莉莉不听他的劝告，仍然坚持要和纯血主义者们作对，他恶狠狠地骂了梅多斯一句，转身就跑掉了。
“你别生气，多卡斯。”莉莉难过地说，“西弗勒斯说话不好听，但他只是害怕我有危险而已。”
“你的朋友在那群毒蛇里算是说话好听的了，莉莉。”梅多斯语气冷淡地回答，“要知道，像哈利这样的斯莱特林才是异类呢。”
哈利同样感觉难过又不安，他张了张嘴，试图转移话题：“粪蛋确实是个好选择，还可以试试大泡粉和自助长瘤组合包……你有没有什么主意，莉莉？”
莉莉勉强打起精神，说：“我建议过大家尽量结伴出行，那些懦夫只敢欺负落单的学生，只要人一多，他们就不敢动手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我很乐意加入你们的队伍，莉莉。”哈利说。
“谢谢你的好心，哈利，但你不要参与进来。”不等莉莉回答，梅多斯已经拒绝了他，“你们的朋友说的没错，得罪那帮纯血不是件好事。我和莉莉本来就是麻瓜出身，又在格兰芬多，没什么值得害怕，但你是个斯莱特林，如果和他们对上，那就真的没有好日子过了。”
梅多斯带着一大包防身道具和他们告了别，不知道她回校时打算怎样逃脱费尔奇的检查，哈利和莉莉沿着街边的店铺一间一间地找过去，最后在三把扫帚里找到了抱着黄油啤酒生闷气的西弗勒斯。
莉莉同样抱着黄油啤酒坐到西弗勒斯身边，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和他谈一谈，她说：“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才会反对我保护其他麻瓜出身的学生，西弗勒斯，但我不会为我发过的脾气道歉。”
西弗勒斯把目光转向她，哈利不由地抓紧了啤酒杯的把手，生怕他们再在酒吧里吵起来，幸运的是，西弗勒斯似乎已经接受了莉莉绝对不会听他的现实，只是恹恹地撇了一下嘴角，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莉莉继续说：“你在乎我的安全，可对于其他人——多卡斯、以及学校里的所有麻瓜出身者，你完全不在乎和尊重他们，也不尊重我正在做的事，这就是我生气的原因——我愿意为这件事冒上一点风险，这是我的选择，你又为什么要阻止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和我说话，莉莉？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西弗勒斯轻声回答，他情绪不高时总会用这种阴森森的语调说话，哈利庆幸又失望地看到西弗勒斯的眼睛里毫无波动，他没有被莉莉的话激怒，但也完全没有被触动，“梅林保佑那些麻种学生没有把你辛苦准备的笑话产品浪费在恶作剧上。”
哈利惊恐地发现莉莉握着酒杯把手的手指也捏紧了。
“……感谢提醒，我会和他们强调珍惜防身用品的重要性的。”安静了一会儿，莉莉用忍耐的声音说，“顺便说一句，改口喊‘梅林’也无法改变你在麻瓜世界长大的事实，西弗勒斯，你没必要这样自欺欺人。”
西弗勒斯一言不发地把目光从莉莉那里收回来，下半张脸埋进了杯口的奶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