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和朋友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妨碍西弗勒斯和哈利一起赶走莉莉纠缠不清的追求者，詹姆有时会在诉说爱意时，因为从背后射来的塔朗泰拉舞和击退咒像只狂奔的戈耳工一样越过莉莉直冲进费尔奇怀里，有时会和他的一人高巨型巧克力礼盒一起被石化在女盥洗室前等待莉莉去通知他的朋友们穿过半个城堡来救他。谁也不知道西弗勒斯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果他手里没有拿着朋友不喜欢的东西，他们会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或者躺在春天的草坪上聊聊天——非常幸运的，“对自大狂的追求嗤之以鼻”这个话题不会让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感觉尴尬。
当三月的尾巴溜过去，天气慢慢暖和了起来，哈利的朋友们似乎形成了一种新的平衡，莉莉订阅的魔药周刊偶尔会和西弗勒斯没藏好的邪恶羊皮纸一起堆在八楼教室的桌子上，不出意外的，莉莉没收了它，作为补偿，海格送给哈利做手工巫师棋子的变色巨螺壳转而进了西弗勒斯的书包。
但在更多的时候，西弗勒斯一个人躲在城堡的某个角落里，哈利和莉莉根本没法知道他到底背着朋友们学了多少黑魔法。
“万一他的研究出了问题，我们连上哪里去找他都不知道。”莉莉忧心忡忡地对哈利说。
“但你几乎已经是每天都在对西弗勒斯说黑魔法有多危险了，我每一次都会担心你们又吵起来——他可从来都没听过你的话。”哈利说。
莉莉闷闷不乐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头。
复活节假期的某一天，亚克斯利像往常一样在早餐时收到猫头鹰来信，懒洋洋地复习了一天N.E.W.T.s考试，告诉他的同伴们晚餐后集合。
“羊皮纸还在他的校袍口袋里。”
“这家伙马上就会去级长浴室洗澡，只要他不想让蒸汽毁掉羊皮纸，就一定会把东西放在浴池外头。”
“没事，咱们一直跟着他，只要羊皮纸一脱离他的视线，我们就能拿到手了。”
“嘘，他拐弯了，跟上跟上。”
亚克斯利无知无觉地走进级长浴室，浴室的门很宽，他拉住把手，感觉空荡荡的胳膊下面吹过去一阵冷风，亚克斯利皱了皱眉，无知无觉地关上门，脱下校袍随手挂在门边，走进了里面的屋子。
空荡荡的门口安静了一会儿，空气里突然掀开一条缝，詹姆和西里斯脱下隐身衣，伸手把羊皮纸从亚克斯利的校袍口袋里抽出来，两个脑袋一起凑到了展开的纸卷上方。
“哈！我就知道是黑魔法，还有两个咒语！”西里斯发出一声胜利的嗤笑，“一群阴沟里的毒蛇！”
“嘘——”詹姆示意西里斯小声一些，然后从自己的校袍口袋里掏出了另一卷外型相似的羊皮纸，“开工？”
“开工！”
两个男孩迅速把亚克斯利和他们自己带来的羊皮纸平铺在地上，西里斯从口袋里掏出羽毛笔和一个古旧又华丽的墨水瓶，仿照着亚克斯利那份的款式，在自带那份的角落也描出了一个吐出毒蛇的骷髅头。
“记录黑魔法的专用墨水，就算是亚克斯利也不会比‘古老的布莱克家’更了解黑魔法书写的规则。”他嫌恶又兴奋地说，“要是让我妈妈知道我用她逼我带来的墨水干什么，她非气疯了不可！”
“快来瞧第一个咒语，西里斯，前缀增强，后缀增强，中间是个‘explosivus’，这群斯莱特林想炸死谁——”
“别急，边缘还有一圈花纹要画——幸好我出门前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再补点这份特有的防伪图案——你刚刚说什么炸死，詹姆？”
“第一行咒语，赌一个魔咒课的O，这是个加强版的爆炸咒。”
“太棒了，我刚好知道一个用来自爆的黑魔法——就用它来代替吧！”西里斯又蘸了蘸墨水，兴致勃勃地仿照着黑魔法羊皮纸上的字迹，把新的咒语誊写到了空白羊皮纸上。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黑魔法？”詹姆用气声问。
“噢，我全家人都逼我学黑魔法来着，干脆学个拉别人一起死的——结果我学完后他们又开始骂我，嘁！”
“你才不会死呢……等等，要是亚克斯利把这个咒语发给他的跟班，不会真的炸死人吧？”
“谁在乎这个。”西里斯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快速誊完第一个咒语，语调轻快地继续问，“然后呢，第二行的黑魔法是什么？”
詹姆没有回答。
西里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意识到詹姆正不赞同地看着他。西里斯无奈地撇了撇嘴，直起腰用力捏了一把詹姆的腮帮子：“放心吧哥们，你真以为斯莱特林那群废物的魔力能炸死自己？我们得抓紧时间把活干完，亚克斯利是去洗澡了不是在浴池里淹死了！”
“好吧……第二个……我猜这是个腐蚀咒语。”
西里斯笑了一下：“那我还真不知道能用什么替代它——不如乱改后缀吧！”
“中间有个‘F’而结尾是个‘L’——把后缀改成‘ish’怎么样？”
“好主意——哈哈，谁学黑魔法谁是大傻瓜！再随便加几个音节——”
“——嘘——快点！我听见亚克斯利从浴池里爬出来了！”
“我写完了！再给我几秒钟把笔迹变旧一点——好了好了，快塞回他口袋里！”
“——搞定！快披上隐身衣！嘘——”
亚克斯利一无所知地从里面的房间出来，走到外头穿上校袍，一无所知地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一团透明的斗篷跟在他身后，也悄悄地回到了走廊中。
宵禁后，西弗勒斯独自待在八楼的神奇教室里，研究着晚上用魔药从亚克斯利那里换来的魔咒，狐疑地挑起了眉。
亚克斯利说过第一个咒语可以引起爆炸，但西弗勒斯不是傻子，他可不会忽略这串长长的字母中间夹着的“se-”音节——爆炸，还是自爆？
西弗勒斯短暂地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因为迟迟不表明立场、还投机取巧换取待遇而被亚克斯利针对了，但在几个小时前，对着那张羊皮纸抄录咒语的斯莱特林可不止他一个——那只能是咒语在亚克斯利手上就出了问题。
那个传说中无比强大的食死徒组织竟然能出这样低级的岔子？西弗勒斯对此颇有些费解，同时不走心地想了想明天会有多少人因为黑魔法自爆而进医疗翼——学生的魔力有限，那群蠢货应该炸不死自己——真是可惜。
他的目光移向了下一个咒语，从词根来判断，确实是个腐蚀咒，没有发现像自爆咒那样明显的问题，但既然第一个咒语出了错，最好还是谨慎一些——西弗勒斯把几种急救魔药都挪到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然后才对准靶子挥动魔杖，轻声念出了纸上的咒语——
随着“嘭”的一声响，魔杖顶端突然冒出了一股恶心的绿烟，与此同时，西弗勒斯的腿上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痛，他立刻撩起袍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条腿从脚腕开始腐烂萎缩，因为黑魔法而呈现出不祥的黑紫色。被黑魔法腐蚀掉的地方像一块突然出现在身上的霉斑，西弗勒斯过分消瘦的小腿根本没有多少血肉供它生长，于是霉菌所到之处便更加猛烈地塌陷了下去，连一秒都没有停歇，伴随着被腐蚀出的血水和钻心的疼痛，飞快地扩张它的势力范围，朝着躯干方向啃噬蔓延了上来——
第二天，复活节假期里普通的一天。
不用上课，室友们要么早早出去、要么根本没有回来，哈利独自一人趴在床上看杂志，玩了几页填字游戏，这才慢悠悠地起床去吃早餐。
刚进礼堂，哈利就被直扑过来的莉莉吓了一跳，莉莉根本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一头红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好像在哈利起床前就已经在城堡里面狂奔了好几个小时，开口就焦急地问：“西弗勒斯没来吃早餐吗？”
“他昨晚连寝室都没回。”哈利抱怨，“肯定又跑去哪里通宵实验黑魔法了——怎么了？”
“他昨晚去亚克斯利那里了吗？”
“我不清楚——亚克斯利这学期低调了很多，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昨晚又有集会，不然我肯定会拖着西弗勒斯不让他走的！”
莉莉脸色煞白：“波特和布莱克一大早就在公共休息室里炫耀他们调换了亚克斯利的黑魔法羊皮纸——医疗翼从昨晚到现在收了十几个斯莱特林，全部都是严重的黑魔法自爆炸伤，全部都是跟着亚克斯利的那帮人——没有西弗勒斯，哪里都找不到西弗勒斯。”
哈利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我知道几个西弗勒斯喜欢待的教室——”他一下子跳起来，拽着莉莉拔腿就往外跑，莉莉跑得比他更快，一边快速地说：“我已经找过了地下和一、二楼的所有房间，三楼四楼的教室使用频率最高，他如果在这两层，现在肯定已经被发现了，再往上——”
“他去过五楼的一个空储物室，还有六楼——”哈利努力回忆着西弗勒斯的行踪，突然，他的脚步停住了。
“他为什么不可能去了八楼呢？”哈利说。
……
八楼的巨怪挂毯前，莉莉注视着面前空荡荡的白墙，指出：“即使西弗勒斯在里面，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要了一个怎么样的房间——或许我们可以猜一猜，‘一个适合练习黑魔法的房间’、或者‘一间专业的魔药室’？”
“或许可以试试‘西弗勒斯·斯内普所在的房间’？”哈利说。
三次徘徊后，神奇教室的小门出现在了白墙上，哈利急迫地拉开门，腐烂的臭味混合着血腥味和刺鼻的药味劈头盖脸地冲出来。西弗勒斯坐在一口正熬煮着什么的坩埚后面，巫师袍的下摆撩到膝盖上方，两条小腿都缠满了绷带，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朝着哈利看过来。
“……事情就是这样，亚克斯利一次性给出了两个有问题的咒语，不管原因是什么，他在学院里的地位都完了。”西弗勒斯冷冷地说，把切碎的曼德拉草叶片撒进被莉莉接手的坩埚里。
“你确定你的腿不需要再去医疗翼看看吗？”莉莉逆时针搅拌着魔药，一边担心地问，“黑魔法造成的伤口永远不能恢复，你腿上的伤口是黑魔法出错导致的，它现在怎么样了？”
“不严重——别担心，莉莉。”西弗勒斯安慰她说，冲她和哈利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小银刀，“我及时把被黑魔法影响到的肉都挖掉了，腐烂没有蔓延到膝盖上面，也没有影响到骨头——挖掉那些肉以后，剩下的都只是我用刀割出来的普通伤口而已，看上去流了不少血，但是用最基础的白鲜和生长药水就能治疗。”
哈利心痛地把地上沾满血的绷带团成一团。
莉莉调小坩埚下的火焰，把生长药水倒进水晶瓶递给西弗勒斯：“抓紧喝掉吧，等腿上的肉重新长回来，你就又能走路了。”
西弗勒斯一口喝干了魔药，解开腿上的绷带方便伤口愈合，哈利强迫自己把目光从他挂着血淋淋碎肉的森白腿骨上挪开，看着莉莉清理坩埚、开始熬制补血剂，说：“……我不知道你竟然这么不谨慎，西弗勒斯，明明已经看出了第一个咒语的问题，竟然还要去尝试第二个——就算你再想学黑魔法，也至少可以等等今天别人的反馈吧！”
“其他人的黑魔法能直接拿到手，而我的是交换来的——不管第二个咒语有没有问题，都不会有人告诉我，甚至以后补上正确的咒语也不会有我的份。”西弗勒斯阴恻恻地冷笑了一声，“我当然只能指望我自己。”
莉莉不开心地把磨碎的鳗鱼眼珠倒进坩埚。
“现在你该知道黑魔法有多危险了吧？”她怏怏地问，“如果你没有躲起来学黑魔法，就根本不可能受这样严重的伤——”
“如果波特和布莱克没有捣乱，我拿到的黑魔法就根本不会有问题！”西弗勒斯立刻反驳。
“但我不觉得他们做错了什么，亚克斯利把黑魔法带进学校里来传播本来就是邪恶的——如果他们的所作所为没有伤害到你的话！”莉莉尖声说，忍了一早上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西弗勒斯，我在城堡里面到处找你，在每个角落都听见别人嘲笑斯莱特林被黑魔法炸伤是活该！你受了伤，可我甚至不能去找波特算账——我该怎么说，‘你们对抗邪恶的黑魔法，但是误伤了我研究黑魔法的朋友’？”
西弗勒斯的语调立刻软了下来：“那两个傲慢的蠢货向来喜欢通过找人麻烦来炫耀自己，做出什么丑事都不奇怪——我以后会防着他们的，不要担心。”
莉莉抬起袖子擦掉眼泪，避免它掉进坩埚里影响魔药，又说：“这次是波特，如果还有下一次呢？黑魔法变化多端、毫无规律，你根本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奇怪咒语到底是真的有效，还是满怀恶意的陷阱，甚至它的‘有效’也可能只是为了引诱你走向深渊——这次你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难道还能永远都这样侥幸吗？”
“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莉莉，这次大意只是因为我太过信任亚克斯利拿来的东西。但现在我知道了，不管咒语从哪里来，我都一样需要提高警惕——这就足够了。”
“这怎么会足够呢？黑魔法的风险——”
“幻影移行一不小心就会分体，变形术每年都有致人死亡的案例，巫师从扫帚上掉下来很有可能会摔死，这些同样都是风险，为什么只有黑魔法的风险让人这样害怕？”
“因为黑魔法比这些危险得多，它是不可控的！”
“它当然是可控的，几乎所有的斯莱特林都在学黑魔法，有几个人出过问题？”西弗勒斯的语气里又带上了焦躁，“你不喜欢黑魔法，所以会不断找出攻击它的理由——邪恶、危险、变化多端、不可控，但我有一整个学院的同学和前辈来证明黑魔法比你想的要好得多——你哪怕试着自己来体验一下呢，莉莉？”
莉莉重重地把搅拌棒拍在桌上，冲到西弗勒斯面前把装了补血剂的水晶瓶用力塞进他嘴里，转身就跑出了门：“——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咳咳——莉莉！”西弗勒斯咳嗽着把水晶瓶从嘴里拔出来，朝莉莉的背影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门砰一下关上的声音。
哈利直到这时才重新开始呼吸，不管什么时候，朋友们吵架总是让他难受——西弗勒斯没好气地冲他叫道：“别发呆了！快去看看莉莉！”
“但是你的腿——”
“不会有自大狂在我站不起来的时候冲进来杀我的——还不快去！”
哈利犹犹豫豫地站起来，把莉莉熬出的另一瓶补血剂也放到了西弗勒斯手边，然后在他的瞪视下，追着莉莉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