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天气越来越冷，学生们纷纷换上了冬天的斗篷，莉莉和室友们一起买了闪闪发光的胸针和格兰芬多配色的围巾，配着她散开的头发，仿佛一团火焰在萧瑟的冬天里燃烧，詹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真假不明的麻瓜审美，往衣服上挂了一堆五颜六色叮铃咣啷的配饰，像棵昂贵却滑稽的圣诞树随时可能在莉莉附近长出来。
“真希望我能把他烧得远远的。”莉莉被哈利的比喻逗笑了，说，“让这棵圣诞树知道害怕，就不会再来烦我了！”
哈利今年没有买新衣服，他试了试自己去年的衣服，发现还能穿，就没有再多花钱——他的钱可是要省下来还给西弗勒斯的。
而多拿了哈利一份钱的西弗勒斯也穿着去年的旧衣服，他今年在生活上的开销比过去更加节省，哪怕去霍格莫德也只买了一杯黄油啤酒——他所有的钱都花在那些通过邮寄疯狂购入的书本上了。
有时甚至连邮寄都不够。
十一月某个下雪的周六夜晚，两个学生偷偷摸摸地溜出宿舍，才刚一出地窖，他们的身影就被大雪掩盖，连地上留下的脚印都飞快地重归平整，两人就这样顺利地躲过费尔奇的眼睛，溜到了校门口的铁门前。
“确定要这么干吗？这个入口只在书里有记载，没有谁真正试过——要是被发现了，我们都会被莉莉杀掉的！”哈利完全没必要地在空旷的雪地里压低声音问。
“我们很快就能检验它的可靠性了——只要真实存在，你就肯定能看到它。”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禁书区？”
“当然不，禁书区每个月只允许借两本书，要不然我把你喊出来做什么？”
“好吧……”哈利嘟哝，把握在手里的光轮1000放平，抬脚跨上扫帚，身后窸窸窣窣了两声，西弗勒斯坐到了扫帚的后半截，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坐稳了吗？”
西弗勒斯又在后面不耐烦地窸窸窣窣了两声。
哈利用脚蹬地，扫帚带着两个学生从地面飞起来，沿着铁门内侧飞快地向上，高度不断攀升。哈利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铁门上方的空气，在高速的飞行里，夜空中飞舞的雪花几乎要把视线完全遮住了。虽然眼前看似空无一物，但所有人都知道，学校周边有着严密的保护魔法，任何试图私自进出的冒险都逃不过被发现的命运。
除非——
哈利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小圆圈，可能是高空的风把雪花吹得到处乱飘，也可能是高速飞行带来的错觉——或者真的像西弗勒斯从书里找到的，在校门上方高速飞行，高度足够高后，就可能出现一个可以进出学校而不被察觉的入口。
无论如何，哈利决定试一试，就算失败也只是会被费尔奇或者莉莉杀掉而已，再不想办法落地，从没这样疯狂飞行过的西弗勒斯就要用胳膊把他拦腰勒断了——哈利调转了扫帚前进的方向，没有一点减速的意思，带着西弗勒斯朝那个小小的圆圈直撞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撞进一片空气，又撞出一片空气，趁着大雪的掩护成功越过铁门，真的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地飞向了霍格莫德村。
一阵极速的飞行后，两人的双脚重新站立在地面上，哈利左右扭了两下，把自己从西弗勒斯收紧的胳膊里解救了出来。
“成功了，那真的是一个秘密的入口！”他掸掉两人头顶和肩膀上的积雪，让被寒风吹得通红的皮肤重新露出来，“冬天骑扫帚就是这样的，我们的训练和比赛有时比这更糟——你还好吧，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直到这时才重新吸进一口冷空气，然后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两声，哈利猜想晚餐的烤猪排大概正在他的胃里翻腾。
“……飞天扫帚是巫师历史上最失败的发明。”西弗勒斯用力抖了抖黏在头发上的碎雪，嘟哝，“我需要尽快学会幻影移行。”
哈利把扫帚塞进背后的长包裹里，西弗勒斯从口袋里掏出两瓶糖浆一样浓稠的魔药，一瓶自己喝掉，一瓶灌进哈利嘴里——在一阵骨骼拉伸的咯啦声和哈利因为复方汤剂起效的疼痛猝不及防叫出来的声音之后，科班·亚克斯利和安东尼·多洛霍夫并排站在了霍格莫德村的雪地中。
“感谢伯斯德总是乱扔斗篷，不然我们可没办法在变大以后还把自己裹住——走吧。”亚克斯利——哈利——说，和同伴一起蹑手蹑脚地走向面前这座又脏又破的建筑——猪头酒吧。
“我上次来就观察过，这家店门根本没有锁，装飞路粉的罐子就敞着口放在壁炉前——尽量别惊醒老板。”西弗勒斯小声说。
“我记住了。”哈利小声回答。
一只手摁在猪头酒吧的门上，微微使劲，随着一声很轻但又很长的“吱呀”声，门缓缓向里打开，一股闷热又浑浊的气味从门缝里冒出来，两个男孩有些笨拙地用七年级的身体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屋里漆黑一片，哈利茫然地朝四周望了望，试图回忆起壁炉的方向，西弗勒斯从后面拽住他的衣角，轻手轻脚地向某个角落走去。
不知是谁沿途踹倒空酒瓶一个。
几乎是在酒瓶倒地的同时，楼上传来一声暴喝：“——哪里来的小偷！”
“——快跑！”哈利也同时喊道。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钻进壁炉，在猪头酒吧的老板端着蜡烛、举着魔杖从楼梯冲下来的瞬间，西弗勒斯从罐子里抓出一把飞路粉撒下，大喊一声：“翻倒巷！”
绿色的火焰腾起，两人消失在了壁炉中。
在紧接而来的疯狂眩晕中，哈利头昏脑胀地想，幸好有复方汤剂，被老板看见的是两个七年级的脸。
一阵剧烈的旋转和轰鸣声后，哈利和西弗勒斯翻滚着被壁炉吐出来，乱七八糟地一起摔在了地上，哈利把脑袋从地上抬起来打了个喷嚏，脸上的炉灰簌簌地往下掉，他再次由衷地为自己每个月都记得喝近视药水而感到庆幸。
“你错了，西弗勒斯。”哈利也虚弱地干呕了两声，烤猪排几乎就在他的嗓子眼朝自由的空气招手，“飞路网才是巫师历史上最糟糕的发明。”
西弗勒斯同样满身都是炉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拍了拍斗篷——他没有晕飞路网，可能是因为光轮1000已经让他晕过一次了——讥讽说：“飞路网让我们在五分钟内从苏格兰飞到了伦敦，我猜你一定愿意试试飞天扫帚能不能做到。”
哈利不吭声了，等到没有那么晕了以后，他也爬起来拍掉斗篷上的灰，然后趁着夜色悄悄走出这家摆满了邪恶物品的商店，溜进了外面肮脏又破败的小巷。
“……一家只有午夜开门的书店，走吧，我们得在天亮前找到它。”西弗勒斯说。
找到这家店并不难，漆黑的小巷里唯一亮着灯的房子就像在城堡里举着蜡烛夜游的学生一样明显。哈利心惊胆战地从满街的黑魔法店铺前经过——虽然每一家店都关着门，但那些橱窗里的干尸和大蜘蛛全在暗示着店主人做什么生意——西弗勒斯把魔杖握在手里，一路上都克制不住地东张西望，不是因为警惕，而是因为兴奋——注意到他的眼神，哈利立刻就想不起来紧张了。
“我们说好了只是来买书的！”他警告，“别想再买其他黑魔法的东西！”
西弗勒斯撇了撇嘴，把目光从路边的橱窗里收回来，又小声说了一遍：“我得尽快学会幻影移行。”
“我会和你一起学的——而且只要你还要走校门口那个通道，你就不可能甩掉我自己一个人来翻倒巷！”哈利说。
“你不会学的，哈利，你连坚持背完一本拉丁词汇都做不到。”
“……我背了。”
“你没有，至少没有背完，不然你早就跳起来了。”
在黑暗里走了五分钟后，他们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盏昏暗的灯点在屋檐下面，破旧的门虚掩着，露出屋里一点点灯光，每当寒风从街上刮过，生锈的门栓就会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书店门前停下脚步，刚刚被哈利忘掉的紧张一下子又回到了他身上，他把两只手都伸进口袋里，一只手抓紧魔杖，另一只手随时准备打开流泪喷雾的阀门。
西弗勒斯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店门，房间里黑洞洞的，只有柜台前点着几支蜡烛，后面是一排排看不到头的漆黑的书架。哈利向四周望望，和翻倒巷里的其他店铺一样，这家书店里也摆满了各种吓人的黑魔法物品，一堆又一堆黑色或深棕色封面的旧书放在手指和眼珠中间，散发着霉菌和灰尘的气味。
“《流血不止和如何利用敌人的血液》，上星期通过猫头鹰预定的。”西弗勒斯模仿着多洛霍夫傲慢的语调说。
老板慢悠悠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从椅子上伸出一只手指指柜台，又懒洋洋地放了回去。
西弗勒斯把准备好的金加隆放在台面上，拿起旁边破破烂烂的旧书，和哈利一起离开了书店。
“顺利得难以置信。”等到走出翻倒巷的范围，哈利才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他在决定陪西弗勒斯来翻倒巷买书时可是做足了和黑巫师打架的准备的，“——下一个问题，猪头酒吧的老板发现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回去？”
“去破釜酒吧。”西弗勒斯说，“等霍格莫德的商店都开门以后飞路回去——三把扫帚的壁炉是个好选择，不会有人注意我们两个的。”
“然后再用巫师历史上最坏的发明飞天扫帚飞回学校。”哈利补充，“顺便提醒一句，我们回程穿过校门时得飞得更快，不然可没法在白天逃脱费尔奇的眼睛。”
西弗勒斯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把书装进包里，并拒绝在破釜酒吧吃下任何早餐。
两个小时以后，顺利回到寝室哈利洗干净了身上脏兮兮的雪和泥，盘腿坐在西弗勒斯床上，看着他把新买的书塞进床头用空间延展咒做出的小书柜里，嘀咕：“这么破的二手书都要一百加隆……”
“这本书已经绝版了，而且很有名气，我看见过不下五个作者引用它。”书柜已经几乎满了，全是些深色封皮的书，西弗勒斯艰难地把书塞进柜子里最后一点空隙，转身绕过床上乱七八糟摊开的书，挪到了哈利旁边，“我得想办法再扩展一下书柜了——去补觉吧，睡醒后去图书馆。”
哈利和西弗勒斯错过了礼堂的午餐，但总算赶上了晚餐，晚餐后，他们在图书馆里待了一小时，成功找到了扩建床头书柜的办法。等到霍格沃兹城堡被夜幕笼罩，他们抱着借来的书肩并肩走出图书馆的大门，从正在高谈阔论的多洛霍夫和正针对多洛霍夫的高谈阔论激烈反驳的隆巴顿和跟在隆巴顿后面冷不丁扔出一个恶咒的叮铃咣啷的詹姆和因为詹姆的恶咒而正式从争吵变成打架的一群人旁边悄悄经过。
美好的月色。
学院内部对哈利和西弗勒斯的排挤始终存在着，大部分人不屑于搭理他们，还有小部分差不多会在每次看见哈利的时候出言攻击。哈利常常劝说自己看在能够远离纯血蠢蛋的份上不为那些奚落感到生气，而对西弗勒斯来说，他显然从不畏惧那些赤裸裸的恶意，但几乎无法忍受旁人的轻蔑、无视和不公。
“海格不介意你之前的冒犯不是你利用他的理由，鼻涕精。”詹姆冷冷地说，“你最近从他那里拿了多少魔药材料？还故意把他灌醉，好趁机溜进禁林里找你的黑魔法原料吗？”
“海格愿意给我什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我拿着材料做什么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西弗勒斯讥笑着躲过西里斯的偷袭，反手也回敬了一个恶咒，“我很清楚你们的脑子里除了膨胀的自我意识之外什么也没有，所以最好省省那些为了挑衅而找的借口，波特。”
又是两个恶咒朝西弗勒斯飞来，这一次，他没能完全躲掉——但是不要紧，他会确保敌人比他更狼狈的。
在走廊上打架的男孩在二十分钟后被哈利找到，又二十分钟后，陷入群架的男孩们被费尔奇发现，满身灰尘、鼻青脸肿地被老校工分开，齐齐得到了禁闭和扣分。
“等着吧，鼻涕精，我们迟早揭穿你的阴谋！”格兰芬多因为屡教不改而被押去挨麦格教授的批评，在离开前，詹姆低声冲西弗勒斯威胁，“把你邪恶的触角缩回地窖里去！”
西弗勒斯的嘴角扭曲成嘲讽和厌恶的形状，哈利也厌烦透了这个家伙，他毫不犹豫地大声说：“你欺骗自己是在做正义的事，但是你针对我和西弗勒斯只是因为我们能和莉莉待在一起而你不能——就算和我们打一百次架，也不会改变莉莉对你的看法！”
詹姆几乎又要拔出魔杖和哈利打架，被费尔奇厉声喝止住，老哑炮骂骂咧咧地带着四个格兰芬多离开，哈利瞪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这才拉着西弗勒斯朝反方向走：“走吧，我们去医疗翼。”
西弗勒斯有些不乐意地被他拉着走：“庞弗雷夫人会把我们关在医疗翼里至少三天的。”
“那正好可以少上几天课。”
“但是该交的作业还是得交，你逃不掉的。”
“……”哈利不高兴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趁机重重地跺了一下脚。
经过一间教室，拐过一条走廊，在靠近医疗翼的一个宽敞的平台上，亚克斯利正被一群人簇拥着，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让人一看就觉得讨厌。
哈利自然地贴着墙角穿过平台，离其他斯莱特林远远的，而西弗勒斯的目光落在那群人身上，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怎么了，你还是不想去医疗翼吗？”发现自己从拉着西弗勒斯逐渐变成了拖着他走，哈利有些疑惑地问，“可我们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西弗勒斯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
“你和莉莉都讨厌他们。”他看着那群高高抬着下巴的纯血，说。
哈利的脚步也停住了。
“而你仍然想着怎么加入他们？”
西弗勒斯把目光收回来，一步跨到哈利前面，转而拉着他快步向医疗翼走去。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在飞速向后的风声里，他嘟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