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10
海格在自己的小木屋里被敲门的声音惊动,他把牙牙拦在后面,走过去打开门,三个小个子的学生正仰脸看着他。
“你好,海格,我是莉莉·伊万斯,这是我的朋友哈利·波特和西弗勒斯·斯内普。”莉莉拽着不情不愿的西弗勒斯对着海格说。
“我们可以进来吗,海格?”哈利在另一边同样拽着不情不愿的西弗勒斯说。
“当然可以了,孩子们。”海格说,庞大的身躯从门前让开,领着三个学生走进了屋里,“我记得你们,都是一年级的学生——明天就是圣诞假期了,你们不忙着收拾行李,跑来我这边做什么呢?”
哈利和莉莉捧着海格给的茶,从左右两边一起戳了戳西弗勒斯,西弗勒斯臭着脸,非常、十分、极度不情愿地抬起眼皮瞄了海格一眼,小声说:“……对不起。”
海格差点儿没听清:“什么?”
莉莉又戳了西弗勒斯一下。
“……我是说,对不起。”西弗勒斯的声音被迫变大了一点,“你在猎场里迷路了四次……都是我放的陷阱。”
“喔……”海格摸了摸自己毛发旺盛的脑袋,“这件事,格兰芬多的小男孩詹姆和西里斯告诉过我了,他们说你趁机溜进了禁林对吗?”
西弗勒斯不吭声。
海格摇摇头:“一年级就敢跑到禁林里去,你的胆子也太大啦,以前不知道有多少学生溜进去,吓哭了被我领回来呢。”
“我才不会这么没用呢。”西弗勒斯嘀咕,又被莉莉凶巴巴地戳一下,闭嘴了。
“西弗勒斯给你造成了麻烦,所以我们过来找你道歉,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这样捉弄你了,对不对,西弗勒斯?”莉莉说。
西弗勒斯不情不愿地点头,海格好脾气地又往他的茶杯里倒了点水。
“很抱歉,海格,但是西弗勒斯不是为了好玩才去禁林里冒险的。”哈利说,“是我想攒钱买飞天扫帚,所以西弗勒斯才会去禁林里找魔药材料,好卖掉换点钱。”
“喔……飞天扫帚?”海格看起来完全没把自己迷路的经历放在心上,轻而易举地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你想打魁地奇是吗,哈利?”
“哈利飞得很好,如果他有一把扫帚,明年就能进魁地奇球队了!”莉莉说。
“那可真是很不错——哦,孩子们,岩皮饼热好了,快来尝尝!”海格把岩皮饼放到桌上,哈利吃的第一口差点没有咬动,但是海格满怀期待的目光实在太让人有压力了,他不得不用力咬了一大口,莉莉揉着腮帮子说:“非常好吃,谢谢你,海格,你的手艺真是棒极了。”
西弗勒斯非常不给面子地把只啃掉了边缘一点碎屑的岩皮饼丢回他的盘子里,但是海格没有注意,他把双手搭在身体前面,在莉莉的夸奖下笑得非常不好意思,又热情地给她和哈利的盘子里多放了两块饼。
哈利苦兮兮地又用力咬了一大口,感觉自己的牙齿正在为这场硬碰硬的较量哀嚎。
“进魁地奇队是件很酷的事,虽然训练很辛苦,但是你打比赛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为你欢呼,你想打什么位置,哈利?”海格问。
“我不太有主意,但是有人说我适合做找球手。”哈利回答。
“找球手是一个好位置,格兰芬多的小詹姆也想进魁地奇队,他想当追球手——喔,你们两个都姓波特,而且除了发型和眼睛颜色不一样,别的地方其实长得很像呢!”海格说,“你们是兄弟?”
“不是。”哈利有点不高兴地回答,“我和另一个波特没有什么关系。”
“喔,原来是这样。”海格立刻就相信了。
哈利和莉莉继续辛苦地啃岩皮饼,顺便和海格聊了聊学校里的生活,哈利很快发现海格是个没什么心眼又很温柔的大个子,跟他吓人的外表一点都不一样,哈利开始喜欢上了这个不怎么被人关注的猎场看守。
西弗勒斯悄悄地把岩皮饼喂给了牙牙,牙牙舔得他满手都是口水。海格忙着听莉莉抱怨皮皮鬼和总是转来转去让人迷路的楼梯,并没有看到西弗勒斯的小动作,哈利犹豫了好一会儿要不要学习他处理岩皮饼的方法,但终于还是不太好意思,只能假装和海格一样没有看见了。
“如果以后你们还需要禁林里的什么东西,试试来问问我。”在把他们送出门前,海格说,“如果不过分的话,我可以帮忙去找找,但你们自己进禁林太危险了,会迷路的。”
“我们记住了,谢谢你,海格。”莉莉礼貌地说。
“祝你圣诞快乐,海格。”哈利说。
学生们在第二天登上了霍格沃兹特快,回家去度过圣诞节,哈利依然跟着莉莉,想到开学前在伊万斯家住的那大半年,虽然每天都要打工挣钱,但是有温柔和善的伊万斯夫妇,还有不会欺负他的莉莉和佩妮,哈利甚至觉得,伊万斯家都比德思礼的房子更像是他的家一些。
伊万斯夫妇和佩妮在站台上迎接他们,莉莉欢呼着扑过去,张开胳膊挂在了姐姐身上。
“快点站好,莉莉!”佩妮涨红了脸叫起来,“别人都要看过来了!”
“你不想我吗,佩妮?”莉莉眼巴巴地问。
“一点儿也不。”佩妮高傲地哼了一声。
药剂商店的订单和魔药材料在假期的第三天被猫头鹰带到了伊万斯家,伊万斯先生把另一个闲置的房间腾出来,变成了他们的魔药制作间。
“这就是你们的赚钱方式?”佩妮捂着鼻子问,“像是传说里说的那样,熬出毒药来卖?”
“这不是毒药,佩妮。”哈利说,“这是咳嗽药水,这一锅可以装满四瓶,每瓶值十个银西可,也就是大概三英镑。”
“但是莉莉刚刚往里加了蟾蜍的脓汁!”佩妮尖叫,“我看着你们从蟾蜍身上弄出来的!”
“两个小时后还要加去皮捣烂的鼻涕虫。”哈利有些歉意地说,“等西弗勒斯过来,他会和莉莉一起做除草药剂——我的魔药水平没有好到能做那个的程度——那里面要连续五天加入弗洛伯毛虫黏液和蓑鲉脊椎骨,可能比咳嗽药水还恶心。”
佩妮看上去已经准备好在西弗勒斯进来之后立刻逃走了。
“你们就不能做点正常的工作来赚钱,哈利——就像你半年前那样,送送牛奶和报纸?”她说。
“因为那些工作赚到的钱不够买飞天扫帚。”莉莉解释说,“哈利需要一把扫帚,不然他就进不了魁地奇球队了。”
“飞天扫帚——”佩妮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语,“就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女巫骑着扫帚在晚上飞来飞去?”
“魁地奇球队里男巫的数量比女巫稍微多一些,而且我们一般在白天飞,除非比赛到晚上都没有结束。”哈利说,“那有点儿像足球或者篮球比赛,十四个球员围着四个球转,只不过是在空中进行的。”
一听到像是足球和篮球,佩妮立刻显得兴致缺缺了:“臭烘烘的体育运动——就算是在天上飞的也一样没意思——我加入了学校的舞蹈社团,跳得好极了,说不定明年就会变成领舞呢!”
“那太棒了!”莉莉拍着手,“我可以跟你学跳舞吗,佩妮?”
“如果你跟得上的话。”佩妮矜持地回答。
药剂商店的订单里有不少复杂的魔药,哈利不确定其他的一年级学生能不能熬成功,但他在魔药间里有一半的时间都只能帮西弗勒斯和莉莉处理材料,而一天到晚和冒着魔药蒸汽的坩埚待在同一个房间里的生活,很快就让他和莉莉的头发都变得像西弗勒斯的一样油腻腻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莉莉,我早上才看见你洗了头!快去重新洗一遍!”伊万斯夫人把莉莉赶进了卫生间,转过头来看着哈利,哈利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莉莉连施六个柔顺咒都搞不定的凌乱发型在魔药蒸汽的可怕攻击下彻底落败,每一根头发都顺滑而油腻地紧紧贴着他的头皮,发尾垂下来,再也没有了之前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楼下还有一个卫生间。”伊万斯夫人说。
“我这就去洗!”哈利连忙回答。
伊万斯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你考虑把头发重新剪短吗,孩子?你完全不会打理长发,如果要经常洗头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哈利抓了一把自己已经黏成一绺一绺的小马尾,确实感觉不舒服极了,他立刻跑下楼去找剪刀——哈利决定在洗头之前先把头发剪短,能少洗一点头发是一点。
伊万斯夫人又把目光投向了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警惕地说:“我不剪头发。”
伊万斯夫人笑了:“那你要不要在楼下的卫生间洗个头呢?你看,哈利还要花点时间剪头发,现在那个卫生间是没有人用的。”
西弗勒斯同样摸了摸自己油到打绺的发丝,他已经习惯了顶着一头特别脏的头发,但是在莉莉和哈利都被伊万斯夫人赶去打理自己后,他突然对此感到不自在了起来。
“……谢谢你,伊万斯夫人。”西弗勒斯别别扭扭地说,也飞快地跑到楼下去了。
所以,如果没有不一样的发型,哈利该怎么和詹姆区别开呢?虽然哈利不再为参加斯莱特林们的聚会而发愁,有朋友们支持,他回想起学院里的风言风语也觉得好过了一些,但如果能长得不那么像那个“傲慢自大狂”,他仍然是愿意的。
“我们在家不能用魔法,那开学后能不能对自己的头发用清理一新?”莉莉嚼着炖牛肉提议,“长头发一天洗两次实在太麻烦了,连我都想剪短了呢。”
“今年不流行短发,莉莉。”佩妮不赞同地说。
“可以喝近视药水摘掉你的眼镜。”西弗勒斯说,“但是要想保持视力必须每个月都喝药,用学生储藏柜里的材料可以节省制作成本,虽然还是很麻烦。”
哈利眼睛立刻就亮了:“我可以学着自己熬!我不嫌麻烦!”
“我对此表示怀疑,哈利。”西弗勒斯不给面子地说,“你上午差点熬坏一锅生骨灵。”
哈利在听说伊万斯夫妇之前都不怎么熟悉西弗勒斯时惊讶极了,毕竟,莉莉和西弗勒斯已经做了四五年的朋友,但直到这个圣诞节,西弗勒斯才出于方便熬魔药的需要,第一次留在伊万斯家里吃饭。
“西弗勒斯比较害羞。”莉莉解释说,“他只在爸爸妈妈和佩妮不在的时候跟我来过一次家里。”
西弗勒斯专心地剥着煮土豆的皮,哈利猜想他一定是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刻薄地开口反驳“害羞”这个词,好吧,只有莉莉有这个待遇。
“害羞的小男孩,可以理解——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家随时欢迎你来,孩子。”热情的伊万斯夫人又给害羞的西弗勒斯加了一大勺炖牛肉,现在害羞的西弗勒斯看上去已经开始思念能帮他吃掉盘子里所有食物的牙牙了。
但是一星期之后,哈利才知道,相信西弗勒斯以前是因为害羞才不肯来伊万斯家的只有莉莉一个人而已。
“他爸爸是个臭脾气的酒鬼,在工厂里赚一点可怜的工资,他妈妈是个阴沉的怪女人,谁都看不起,天天和他爸爸吵架。”佩妮悄悄地对哈利说,“再加上一个差不多阴沉古怪的儿子,即使是在蜘蛛尾巷,他们家也是最糟糕的那一种——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乐意跑到比我好那么多的人家里去。”
哈利抿了抿嘴,提着医药箱下了楼,伊万斯夫人和莉莉正把西弗勒斯摁在沙发上,清理他右耳廓和耳后脖颈上的大片擦伤。
“如果疼就告诉我一声,知道吗?”伊万斯夫人叮嘱。
“我喝过止疼药了,伊万斯夫人,一点感觉都没有。”西弗勒斯回答。
“看出来你没感觉了。”莉莉拧着眉头说,“头发扎在上面都不疼,要不是我们看见它,你大概要等到止疼药效果过去,才能发现自己身上还有个伤口吧!”
西弗勒斯飞快地抬起眼睛看了莉莉一眼,说:“其实我可以立刻回家去再补一个速速愈合,我妈妈是女巫,魔法部没法判断到底是谁在我家用魔法的。”
莉莉凶巴巴地把胳膊抱在胸前,问:“你只是漏用了一个愈合咒,就落下了这么大一片擦伤,那本来伤得该有多严重呀?”
西弗勒斯立刻把眼皮垂下去了,权当没听见莉莉的问题。
“你是怎么摔的,是骑自行车摔倒了吗?”莉莉又问。
西弗勒斯又抬起眼皮看了看莉莉,平静地说:“对。”
伊万斯夫人开始往创面上擦碘伏,听见西弗勒斯的回答,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妈妈没有在你摔倒时保护你吗,孩子?”她问。
“妈妈让我没有摔得更重。”西弗勒斯很快回答,“而且她很早就教会我愈合咒和止疼药的熬法了。”
“那你爸爸呢?”
西弗勒斯的嘴角扭曲成一个带着轻蔑和厌恶的形状:“……大概在忙着和妈妈吵架吧。”
“所以你没有摔得更重。”哈利说,他想起了总是在他面前威胁地挥舞拳头的弗农姨父。
伊万斯夫人向哈利投来无奈和了然的目光,把纱布覆盖到伤口上,防止创面再被西弗勒斯的头发碰到,然后重新露出一个笑容,语调轻快地说:“是时候决定圣诞布丁的口味了!我中午会烤出几种来,到底哪种会出现在圣诞大餐里,就要由你们尝过之后挑选了哦!”
魔药间里的材料被一点一点用掉,订单上的魔药被一项一项打上勾,一棵漂亮的圣诞树布置在伊万斯家的客厅里,哈利怀着对圣诞大餐的期待在平安夜入睡,然后在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莉莉从床上拉起来,坐到圣诞树下拆礼物去了。
哈利的礼物堆比莉莉的要小得多,但他一点儿也不介意,要知道,他以前只收到过德思礼一家的圣诞礼物——去年是一卷透明胶带,让他可以把自己碎掉的眼镜黏起来——哈利兴致勃勃地打开莉莉的礼物,惊喜地发现是一本讲述魁地奇的《男巫们的高尚运动》。
“我不太满意它的书名,因为艾丽丝明年也想进魁地奇队,但里面的内容还不错。”莉莉说,“我猜你会喜欢。”
“当然我会喜欢!”哈利高兴地回答。
西弗勒斯给哈利和莉莉都送了一本魔咒笔记——不属于黑魔法的那些魔咒,谢天谢地;伊万斯夫人给哈利买了一套新的冬装;佩妮送了一小盒巧克力蛋糕,哈利在超市的打折区见过它,莉莉那盒是蔓越莓味的——蔓越莓味不打折,不过巧克力的味道也不坏。
魔药间在圣诞节的后两天重新开工,当西弗勒斯再次踏入伊万斯家的房子,哈利注意到他在和伊万斯夫人打招呼时显得有些不自在。
“所以,莉莉……”在他们的坩埚里又开始冒出祸害头发的蒸汽时,西弗勒斯犹豫地说,“你妈妈给我送了圣诞礼物。”
“是呀,她给哈利也送了。”莉莉不明所以地回答。
西弗勒斯看上去有些不安,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可是相当罕见。哈利猜想他今天戴着的新围巾可能就是伊万斯夫人的礼物,花纹看上去和哈利的新衣服像极了。
“噢,”哈利明白了,“但是你没有给她准备礼物。”
西弗勒斯用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眼神瞪了哈利一眼。
“我得准备一个回礼,”他说,“你们给她送了什么礼物?”
“我送了一盒自己烤的曲奇,就像送你的那盒一样。”哈利说。
“我送了一瓶显影药水,涂到我们家的照片上,照片里的我们就都动起来了。”莉莉说。
西弗勒斯的脸色显得更阴沉了一些。的确,他没法像送哈利和莉莉一样给伊万斯夫人送魔咒笔记,也买不起显影药水,哈利忍不住开始像西弗勒斯一样发愁,他试着回想超市里有没有什么他们买得起的小礼物——佩妮送的那种打折小蛋糕可能会是个好选择。
“你可以去买一盆盆栽。”莉莉提议,“妈妈种在花园里的树在上个月死了,爸爸说她伤心了很久呢。”
西弗勒斯忽然朝坩埚看了一眼,问:“那棵死掉的树现在还在吗?”
“还在,爸爸准备到春天再拔掉它。”
哈利的眼睛就和西弗勒斯的一起变亮了:“你能救活它吗,西弗勒斯?”
“我在书上读到过复生剂和返青剂的配方,做起来并不算太难。”西弗勒斯说,“正好我们的魔药材料还足够多。”
西弗勒斯在几天后熬出了两瓶红色和绿色的魔药,莉莉跑去把伊万斯夫妇从窗台边引开,西弗勒斯和哈利则悄悄地溜进花园,把魔药倒在了枯树的树根上,哈利着迷地看着本来已经彻底死掉的树在五分钟内长出新叶子,又很快长大到足够抵御冬季寒冷的程度。等到伊万斯夫人发现他们的成果,她惊喜地尖叫了一声,然后给了西弗勒斯一个巨大的拥抱。
哈利猜测西弗勒斯现在奇怪的脸色是在不好意思,那真是难得——可能还在庆幸自己今天洗了头,如果是哈利,他肯定是不愿意顶着一头油乎乎的头发被伊万斯夫人抱在怀里的。
假期结束前,他们终于做完了订单上的所有魔药,准备到学校里借用公用的猫头鹰寄出去。这个订单可以让哈利得到五十加隆,莉莉拒绝了她的报酬,西弗勒斯则讽刺哈利别急着花钱,万一等不到下一个订单,他就得和心爱的扫帚说再见了——大概也是不要报酬的意思,哈利很容易就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