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爱上魁地奇就像呼吸那样简单。
第一次飞行课后，哈利无比惊讶地发现自己是如此的热爱和擅长飞行，而当新一年的魁地奇赛季开始，哈利坐在斯莱特林的看台上为球员们欢呼呐喊时，只恨不得自己也是赛场上的一份子。感谢莉莉和西弗勒斯逼迫他养成了及时写完作业的习惯，现在哈利有充足的时间去魁地奇球场看球队训练，然后把夜晚浪费在图书馆的《飞天扫帚大全》或者《魁地奇世界杯官方指南》或者《神奇的魁地奇球》上，他无法控制地开始期待每星期一次的飞行课，即使在梦中也骑着扫帚自由自在地飞行。
“我的话得到了印证，莉莉，爱上骑扫帚果然会让人的脑子变得不大好。”西弗勒斯说。
“我本来觉得这话不太对，但是哈利的表现让我没有办法反驳你，西弗勒斯。”莉莉说。
哈利从快速飞行时扑在脸上的风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图书馆里，对面的西弗勒斯和莉莉正用严厉的目光盯着他，哈利低下头，看见自己的羊皮纸上写着“加入切碎的两耳草顺时针搅拌三圈出现光轮1000空中转体效果超过橡木箭”。
哈利面红耳赤地把这行字消掉了。
“所以……你们都已经写完了吗？”他面红耳赤地问。
“毫无疑问。”西弗勒斯说。
“在你把羽毛笔横过来当成扫帚飞来飞去的时候。”莉莉说。
好吧，莉莉手里是正在预习的课本，西弗勒斯手里是一本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天啊，入学两个月以后，他已经开始课外拓展了！
哈利垂头丧气地去瞄那本书的名字——
《黑魔法基础入门及魔咒原理》。
哈利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西弗勒斯……”他问，“你这本书是哪里来的？”
“是禁书区的书。”西弗勒斯坦然地回答，“听说斯拉格霍恩教授给学生批禁书区的借阅条一向很爽快，我就去试了一下——的确如此。”
“可是，黑魔法……”莉莉也注意到了这本书不祥的深黑色封面，她迟疑着说，“我听说黑魔法是很坏的东西，而且我们还要上‘黑魔法防御课’来对抗它呢。”
西弗勒斯显得十分不以为然：“学校只教我们如何防御黑魔法，但不意味着我们只能被动地防御，黑魔法是种非常强大的力量，我们只有掌握了它，才能保护自己。”
“但是它一听名字就很邪恶！”莉莉不赞同地说。
“‘生死水’听上去难道不邪恶吗？可那只是一种强效助眠药水而已。”西弗勒斯说，“‘黑魔法’听上去邪恶，其实也只是一种强有力的工具而已。”
他的脸上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兴奋：“禁书区里有的正是我想要的东西——针对黑魔法初学者、讲解基础而且相当全面——我家有不少书都过于深奥，所以之前我怎么都看不懂，但如果先把这本、还有其他几本书看完，我应该就能看懂家里的大部分书了！”
莉莉的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哈利的表现也和她差不多。
“所以……斯内普夫人知道你学这些……？”哈利结结巴巴地问，又很快想起了点什么，“开学前你帮我打跑流浪汉的那些咒语……”
“黑魔法，很大一部分。”西弗勒斯肯定了他的猜测。
哈利感觉自己悬着的心嘭的一声掉在石头上摔碎了。
“如果……如果连你妈妈也不反对你学这些的话……”莉莉沮丧又勉强地试图说服自己，“而且借阅条是斯拉格霍恩教授批的……”
“没关系，莉莉。”西弗勒斯安慰她说，“可能你现在还看不到黑魔法的好处，但以后你会认识到它有多强大的。”
有的时候事情总是如此，当你第一次在生活中留意到某件事物之后，就会一次又一次不断地在未来的生活中重复看到它的身影——对哈利来说，这件事物以前指的是魔法、上个月是魁地奇、而最近变成了黑魔法。
穆尔塞博显然没从他家里学到多少东西，但埃弗里和同年级的女生阿莱克托·卡罗偶尔会在下课后偷偷讨论些什么，西弗勒斯告诉哈利埃弗里和卡罗的父亲都是食死徒；斯莱特林学生常常在公共休息室里交换一些黑色或者深棕色封皮的书和有着奇怪花纹的羊皮纸，脸上带着奇怪的兴奋笑容；高年级们成群结队地出去又成群结队地回来，他们会在低年级出现时心照不宣地换一个话题，但是哈利偶然听到过几个单词——那些词根在西弗勒斯的书上出现过——
“布莱克说过，斯莱特林全是黑魔法……”莉莉下了结论，“他是对的。”
“但是，学习黑魔法在斯莱特林是被教授默许的，莉莉。”哈利挠着头，犹犹豫豫地说，“而且那些咒语的确挺实用……至少在蜘蛛尾巷是这样。”
莉莉忧心忡忡地对着正装着一个西弗勒斯的禁书区发呆。
尽管试图说服自己，哈利仍然时时对西弗勒斯看的书感到不安，即使他没有仔细阅读过里面的内容，那些他偶然瞥见的单词和插图也足够让人心惊肉跳了。
“我不认为你需要学习如何用诅咒杀死别人的黑魔法！”哈利伸手盖住书上画着邪恶装置的配图，不满地盯着西弗勒斯说。
西弗勒斯仍然显得不以为然：“了解它总没有坏处。”
“那我就把这一章节的内容告诉莉莉，猜猜她会怎么说？”哈利威胁。
西弗勒斯不作声了，他撇了一下嘴角，往后翻了几页，书页上的插图变成了一个满身腐烂伤口的巫师。
“现在，能把你的手拿开了吗？”他阴恻恻地问。
哈利其实同样不喜欢这一页的内容，可他没办法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他见过蜘蛛尾巷的样子，如果没有这些咒语，西弗勒斯该如何在一群又一群的醉鬼、赌徒和恶棍中间生存呢？哈利不情不愿地抽回手，继续用安慰莉莉的话来安慰自己：斯莱特林们都在学黑魔法，斯拉格霍恩教授也同意他学黑魔法，西弗勒斯的妈妈也同意……
“莉莉在不喜欢黑魔法的格兰芬多，让她接受这些可能确实有些难，但是你不一样，哈利，你在斯莱特林。”西弗勒斯又说，“你该看到黑魔法有多么强大，变幻莫测、无可比拟，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掌握这样了不起的力量呢？”
“我不想学这些。”哈利抗拒地把西弗勒斯的书推远了，“我猜黑魔法的范畴以外也会存在足够强大的咒语，西弗勒斯。”
“的确如此，比如你最近学会的除你武器——老实说，你爱它爱得超乎我的想象。”西弗勒斯带着点讥讽说，“相信你一定能用它战胜你所有的敌人。”
哈利把头埋回了自己的魁地奇杂志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或许有一天，他能在别人发出任何一个黑魔法之前缴掉对方的魔杖，到那时，他大概就可以毫不心虚地告诉西弗勒斯，就算不学黑魔法，他也能掌握足够了不起的力量了吧。
“斯内普先生……”斯拉格霍恩看着站在面前的学生，微微地皱起了眉，“这是你两星期内第三次申请借阅禁书区的黑魔法书籍了，这样快的速度，你真的把之前的书认真读完了吗？”
“是的，教授。”西弗勒斯迫切地回答，“我入学前就掌握了一些简单的黑魔法，所以阅读时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去理解，虽然速度快一些，但我确实每行字都认真读了。”
斯拉格霍恩却并没有因此显得高兴，相反，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的好学值得肯定，斯内普先生。”斯拉格霍恩把肥胖的双手搭在软皮椅子的扶手上，缓缓地说，“然而在像我这样几乎一辈子都在教书的老师看来，年轻的学生们往往会高估自己的理解能力，觉得能快速读完一本书是有天赋的证明，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不是的，教授，我真的已经完全掌握了那两本书的内容……”
“黑魔法是一种需要小心应对的东西，我们该警惕的不是你如何掌握它，而是它如何掌控你。”斯拉格霍恩打断了他，“斯莱特林并不十分抵制学生学习黑魔法，但你也不能做得太出格——就我个人的建议而言，还是希望你能先好好研读之前借阅的书，至于借新书，过段时间再说吧。”
西弗勒斯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根根青筋分明地从他干瘦的脖子上迸出来。
斯拉格霍恩圆滚滚的身体安放在他昂贵的办公室里，整个房间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这个贸然踏入其中、连头发都洗不干净的不体面的一年级学生。西弗勒斯看着斯拉格霍恩给自己倒了一杯金黄澄澈的蜂蜜酒，往碟子里放了几颗菠萝蜜饯，一副不再打算多谈的样子，他无法克制地尖声问：“……那为什么安东尼·多洛霍夫和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就能一次性借阅四五本书？是因为他们的年级高？还是因为他们不会被黑魔法掌控？”
斯拉格霍恩的神色立刻变了，西弗勒斯顺着他一瞬间的视线落点，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校袍袖子——他妈妈的旧衣服从袖口露出来了。
在斯莱特林院长严厉且略显羞恼的注视下，西弗勒斯感觉自己太阳穴上的血管在突突跳动，又好像突然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冷得连指尖都开始刺痛。
但是很快，斯拉格霍恩的胖脸上就又重新露出一个随和的笑，他用一如往常的语调说：“每个学生能借多少书，都是由院长仔细考量过的——过度比较不是一个好习惯，斯内普先生。”
西弗勒斯沉默了一会儿，识趣地后退一小步，尽力维持着平稳的语气回答：“那么我没有其他问题了……夜安，斯拉格霍恩教授。”
西弗勒斯安静地离开了院长办公室，独自走在地窖阴冷的过道里，他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他不能多借书，是因为他是个穷酸又孤僻的混血，是因为他的外表和内在同样不讨人喜欢，是因为他在最重视家世和人脉的斯莱特林格格不入、一看就没什么前途——院长不愿意为他承担学生借了太多黑魔法书籍的责任，即使他借的这几本书在整个学院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这不会阻止西弗勒斯进一步追寻力量，他从蜘蛛尾巷走到霍格沃兹，不是为了继续受人白眼的。
“你把这块砖完全推进去试试？”
“推不进去，这块砖不是机关，它只是有点松了而已。”
“或者这堵墙也需要一个咒语，就像独眼女巫雕像下面的密道一样，你过去一点，让我来试试——左右分离！”
“没用，我就说霍格沃兹不会有两条密道使用同一个咒语的。”
“但是这里肯定有暗门——你的胳膊戳到我了，西里斯，快挪个地方，不然我们俩都会被卡住的。”
“这么小的密道，我们就差没趴在地上了，你让我上哪儿去放我的胳膊，你肚子里吗？——快别往前挤了，詹姆，我马上就要被你挤成画像了！”
“你别动——这里有个插销，让我研究一下！”
“插销？等会儿这条密道是向下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詹姆和西里斯一下子从松动的活板门里滚出了密道，七手八脚地扑下来，好悬没有直接摔倒在——一支正亮着荧光闪烁的魔杖前？
詹姆抬起头，眼睛立刻警惕地眯了起来：“鼻涕精？”
“波特、布莱克。”正盘膝坐在地上的西弗勒斯满怀厌恶地吐出两个单词。
西里斯向周边扫了一眼，顿时失望地切了一声：“竟然是条通到图书馆来的密道，还是来禁书区的，无聊。”
“你半夜跑来禁书区干什么，鼻涕精？”詹姆凶巴巴地问。
魔杖的光芒立刻熄灭了，黑暗里，两个格兰芬多听见了书被快速塞回书架的声音。
“那还用问吗，詹姆？一个斯莱特林半夜来禁书区，当然是来研究黑魔法的！”西里斯冷笑着回答。
回应他们的是一道骤然袭来的咒语。
詹姆灵活地躲开那道颜色奇怪的光芒，反手朝西弗勒斯的方向扔了一个鳞皮咒，一声闷响，听起来是打中了书架，西弗勒斯飞快地移动到了另一个方向，又朝西里斯的方向发射了一个海胆咒，听上去同样打空了。
两边都谨慎地没有点亮光源，只靠魔咒带出的光和脚步声判定攻击的方向，而这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直到不知谁的咒语狠狠击中了身后的书架、书架倒地的巨大响声惊醒平斯夫人，都没有哪怕一个咒语真正打中它的敌人。
平斯夫人喊叫和脚步声在远处响起，詹姆反应极快地掏出隐形衣，同时身边带起一阵劲风——西弗勒斯迅速地从他们旁边跑过，钻进他们刚刚出来的密道，关上活板门消失了。
西里斯怒骂一句，摸着黑想去研究关上的密道口，詹姆赶紧拉着他猫在墙角，把隐形衣盖在了头上。
平斯夫人提着灯匆匆赶来，看到的就只有一个书架倒地满地狼藉但空无一人的禁书区。她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绕着禁书区走了几圈都没有找到捅娄子的家伙，只能先挥动魔杖让书架和书重归原位，一边检查着被摔出折痕的书页，心痛无比地自言自语着：“我会找到这些坏孩子的，哦……他们一点儿也不懂得爱护书本……他们该被羊皮纸和羽毛笔追着打，只要被我抓到！”
平斯夫人满腹牢骚地离开了，禁书区又安静了一会儿，确定安全以后，詹姆和西里斯才脱下隐形衣，慢慢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明天平斯夫人又要瞪我们了。”
“她又没看到人——而且会来禁书区偷看黑魔法书的肯定是斯莱特林，怎么可能怀疑到我们头上？”
“但是斯莱特林可不会把禁书区打得一团糟。”
“……该死的鼻涕精！”
两个男孩趁着夜色窸窸窣窣地试图重新打开密道，但是没有成功，这条密道可能是只能单向使用的——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披着隐形衣走图书馆大门，从平斯夫人的鼻子底下溜出去。
“我用邮寄单从佐科笑话商店订了疱疹喷雾，明天我们去好好教训一下斯莱特林的混蛋们，第一个就喷鼻涕精脸上！”詹姆说。
“行，老规矩，不准喷纳西莎，重点喷马尔福。”西里斯说。
“好好好，帮你揍未来姐夫。”
“哼，那个娘娘腔的小白脸，真不知道纳西莎看上他什么了！”
“嘘，准备好了吗？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真正的冒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