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12
德拉科和父母度假两个月后才回国。他回来后一直没有接到伏地魔的消息，德拉科打算装傻，伏地魔什么时候来接他他再回去。他要是一辈子不来接他，他就算是摆脱黑魔王了。这种可能性很低，但不耽误德拉科想想让自己高兴一会儿。
他在家里无所事事地打发时间，过了一阵子，渐渐觉得无聊了。
一天下午，仆人敲开他的房门，说黑魔王来了，正在客厅里等他。仆人神色急切，生怕德拉科多让黑魔王等一秒就会迎来一场大祸。
德拉科可不管。他睡了午觉，这会儿刚醒，听说黑魔王来了也没有立刻下床。
“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德拉科躺在床上伸懒腰，猜测他磨蹭多久会让黑魔王恼火。但如果他真的恼火也很难办。
他懒洋洋地起床，在衣服中随便拿了件银灰色的旧袍子，上面有一颗很大的绿宝石装饰，他拿衣服时不小心把宝石的底座扯松了，原本他打算换一件，但想想还是算了，只是见伏地魔而已。
他走出房间，穿过走廊，慢悠悠地走下楼梯时，他见到等在那里的伏地魔。
“下午好啊，主人，您怎么会来？”他抓了抓头发，被阳光刺得眯了下眼睛。
伏地魔看了他一眼就移开目光。
“我来接你回家。”
“我的家在这里。”德拉科笑着走下楼梯，他挽住伏地魔的胳膊却并无亲热的表示，话语中的意味仍在拒绝他。
“和我回去住一阵子，”伏地魔说，“有些事你会感兴趣的，很快就会颁布新的法条了。”
德拉科送了下肩膀。真不错，他做情人还做出地位来了，他根本不懂法律，伏地魔却让他决定律法的实施。过去德拉科也参与过这种事，会有很多懂法律的人协助他，他只需要做决定就好。
“你不觉得大家都会很讨厌我吗？我什么都不懂，却要当他们的头儿。这简直是在给我树敌。”
伏地魔笑了一声。
“你以为人们不恨我吗？但权力碾压一切，你不必在乎别人怎么想。”
“站在你的位置上你当然会那样想。”德拉科说。
“对于其他人来说，你的地位和我是一样的。”
不该和他说话。德拉科想，他是很会说服别人的，现在德拉科听着他这一番话几乎要开心起来了。但这些不过是表象，他劝告自己，他没有权力，这些是伏地魔随时可以收回去的东西，只要他翻脸，德拉科会立刻变成阶下囚甚至被处死。
算了，还是不要违逆他——或者，在不那么可怕的范围内违逆他。
“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德拉科说。
他回到房里打算收拾行李，却没什么东西可带，他想起他的衣服以及各种日常用品在伏地魔的家里都有一份，甚至更多。
怎么搞的，还真把那里当成家了。
他在屋子里转了转，随便拿了些东西，又见到桌上有个从度假地买回来的纪念品，一个没什么意思的黑色魔法贝壳，打开之后里面能散发光芒，光芒很强，可以照亮一整个房间。
把这东西送给伏地魔好了……他不是说喜欢他吗？送他件东西他就算不会开心、也不至于生气吧。
不，你疯了。
德拉科放下贝壳。伏地魔又不是个白痴，明知道你在拿这东西打发他，还指望他会高高兴兴接受吗？
算了，他又不喜欢伏地魔，没必要做样子做到这种地步。
德拉科随便将一些衣服塞进可以变换大小的袋子里，又把小袋子塞进衣袋。他嘱咐仆人告诉父母一声他去黑魔王那里住一段时间，周末大概会回家，总之不要为他担心。
下了楼，德拉科向伏地魔走去，后者一直在盯着他。
德拉科不明所以，他走到伏地魔身旁，后者伸出手。
“什么？”
“给我的东西呢？”
德拉科呆了呆：他真要啊？
“你不能总这样跑到别人的脑子里——”
“你也没有费心隐藏，”伏地魔仍伸着手，“东西呢？”
德拉科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挥动魔杖。很快，那块小小的黑色贝壳飞了过来，他把它递给伏地魔。
“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伏地魔接过贝壳看了看，将它收起来了。
因为即将颁发的新法条，德拉科忙碌了一阵子，他每天都要去魔法部，但工作很轻松，他有时甚至觉得无聊，想在魔法部多呆一会儿、多找些事做。
他仍和伏地魔如过去那样相处，只是一直没有发生关系。德拉科想着里德尔，没心思和伏地魔做，好在伏地魔并未提出要求，只是在等，等着德拉科什么时候有心情。
他总是抱着德拉科睡，有时德拉科为此怕他。伏地魔常常从背后抱着他，手掌在他的胳膊与手腕上轻轻抚弄。德拉科疑惑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深情，如果这是真的就太糟了，他无法回应伏地魔的感情，待某一日伏地魔受够了，搞不好会直接杀了他。甚至伤害他父母。
“睡不着？”伏地魔问。
德拉科应了一声，想了想，问道：“主人，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你不要伤害我的父母，好吗？”
“我答应你。”伏地魔说。
“你也答应得太轻易了！”德拉科诧异地翻过身来，“你不想用这件事作为一个把柄吗？甚至用它威胁我？”
“我还没有可悲到那种地步。”
伏地魔轻轻摸着他脸上的伤痕。德拉科对他表明不愿治疗这道伤疤后，伏地魔再没有提过为他治疗的事。他每天去魔法部时会用咒语遮掩，但一回到家就把遮掩咒停下。他自己早就习惯了，只有伏地魔不习惯。
德拉科坐起来。
“我认真的，主人，我真的害怕，你越是表示你喜欢我我就越害怕，说不定过上几个月、几年，你因为我一直对你没有回应很恼火，然后直接杀了我或者囚禁我……我很害怕。”
“我不会。”
你说得轻易！
德拉科在心里嚷道。
“你不相信？不然我们立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他疑惑是自己听错还是他疯了。让伏地魔和他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他们两个都疯了吗？
他想都不敢想这种可能。伏地魔是最强大的巫师，或许他有办法骗过牢不可破的誓言，他不能指望立誓。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父母，也不会伤害你。我不食言，放心好了。”
他语气平静，话语中有一分接近于无奈的东西。
德拉科不知还能再说什么，伏地魔的亲吻已经落到了他脸上。他以为他们一定要发生关系了，毕竟刚刚黑魔王承诺了不伤害他和他父母，为此德拉科应该同意一场性事的。
但伏地魔只是一直在吻他。吻了好久。
德拉科怕他碰他。
性还好，但德拉科怕他的亲吻和手的触碰。伏地魔吻他时很动情，唯有这种时候他无法劝说自己相信伏地魔的感情是假的，他吻他，同时手在德拉科身上游走，只是碰他的胳膊和后背都足够德拉科紧张。他细长的手指插进德拉科的金发里轻轻碰着，或摩挲着他的脖子、锁骨，德拉科都觉得害怕。他受不了这样的深情。
里德尔也是这样触碰他。
想到他们是同一个人更让他发疯。
他会因为相同的触碰而想到里德尔，甚至会对伏地魔产生感情。
喜欢不是那么困难的事，喜欢是可能随时随地产生的。
他没有喜欢伏地魔，只是他的心乱了。
伏地魔把他压在床上吻他。手指拨开他睡袍的扣子、让衣服从他身上滑下。德拉科紧张起来，现在他连性也害怕了，他不希望任何事发生，不要再有亲吻和接触，不要性，他们应该拉开距离，越远越好。情到浓时他会分不清他们的。他会不知道他想的是哪一个。
在六十年前胡说的话会变成真的吗？他会对着伏地魔叫“汤姆”，实际却在呼唤里德尔？
“不。”他小声说道。
伏地魔的身体僵了一瞬。
他从德拉科身上下来，为他拉好睡袍、系上扣子。
德拉科蜷缩着，害怕着。如果他继续这样拒绝伏地魔，距离他发生一场悲剧还有多久？没有人会有无限的耐心，更何况他们缺乏感情基础，只是不好不坏地相处过几年罢了。
“不要为此责怪我。”他闭着眼，将眼泪藏在眼中，憋回了泪水不让它们流出来。
“我不会。”伏地魔说。
但那一天早晚会来。
他拥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伏地魔对他的一点感情。这一点感情游丝般地维系着他今日拥有的地位、权势和安稳，维系着伏地魔对他的耐心。
如果他继续“不知好歹”，迟早会惹恼伏地魔。他不能永远拒绝黑魔王，但就算他妥协，黑魔王也不见得会因为一具躯壳就满意，这对他而言远远不够，他付出了一点感情，就会要求对方以成千上万倍的感情来回报他。德拉科做不到。
早早晚晚，黑魔王厌烦了他，他会立刻从云端跌下，今天他高高在上，他日所有巴结、奉承的人都会将他踩在脚下。
“我需要离开你，”他靠在伏地魔怀中，“有朝一日你厌烦了我，我会过着最悲惨的生活。让我走吧。”
“你又在胡思乱想。”伏地魔的手背在德拉科的伤疤上碰了碰，德拉科松开手，陷入无梦酣眠。
德拉科花了好长时间思考要怎么才能从未来那注定的悲惨命运中逃脱，他原本可以过着还不错的生活，可一旦和伏地魔扯上关系，他就变得极为被动，没有人能和伏地魔作对，包括他。就算他想要逃跑，也早晚会被找到。他面对的是当世最强大的巫师，很不幸，但毫无办法。
不要惹恼他。
德拉科庆幸过去的自己对伏地魔还没有那么多反叛精神，现在，眼看着他已经无法再回到六十年前、再见到里德尔，想要安全无虞地在这个世界生活，他就要做回他的“本职工作”，为伏地魔工作，继续当他的情人。
和里德尔共度的时间就像个短暂的梦，将他从死水般的生活中拯救出来，让他在觉得烦躁、乏味、无聊时至少还有些东西可以回想。
德拉科想念里德尔，也想念那个充满活力的自己。
接过文件时，德拉科挽了下袖子。就算他又回到伏地魔身边，他也还是可以做回那个有活力的自己。他不喜欢伏地魔统治的世界，但他拥有一部分统治的权力，不用就浪费了。
德拉科在魔法部忙了一整天，他没吃晚饭，最开始觉得饿，但饿了一阵子之后就习惯了。他一直忙于工作，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时他看了眼时钟，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他惊讶着时间，一面抬头去看来客。门缓缓被推开，伏地魔走了进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德拉科站起来绕过桌子去迎他，“你不要常来部里，会引起恐慌的。”
“我来看看你，今天很忙？”
“今天和三伙人大吵十七架。”德拉科笑道，这当然是夸张。
“我听说了，你什么都不同意，什么都要修改。”伏地魔说。
德拉科观察着他的脸色，确认他并没有因此不满。
“只是一些微小但必要的修改，现在一切都运转得很好，没必要推行严苛的政策把所有人都压得喘不过气。”
伏地魔沉默片刻。
“你现在结束工作了吗？”
“噢，当然，”德拉科把手中没看完的文件放到一旁打算明天再看，“我们走吧，我还没吃饭。”
他拿上衣服和伏地魔一同离开魔法部。
伏地魔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免得如德拉科说得那样，“引起恐慌”。
“我不知道想吃什么，”他们走在街道上时德拉科说，“难道我还不够饿吗？怎么对什么都没胃口？”
“或许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伏地魔说。
“多远？”
他伸出手。
德拉科看了看他，握住他的手。
幻影显形的时间略长了些。待他站稳脚步后，德拉科注意到这里还只是黄昏，太阳还未落山。伏地魔带他走进一条小路，这里像是景区，周围一家挨一家的全是店铺。
穿过小路，他们来到一座被漆成粉色的大房子前。房子上挂着大大的黑色招牌，德拉科不认识上面的文字，但通过里面的装饰可以确认这里是餐厅。
“我们要去这里？你认真的？”德拉科问，“一个被刷成粉色的餐厅。”
“表象不意味任何东西。”
伏地魔带他走进去。
德拉科跟在他身后看了一眼伏地魔的衣服。他扮麻瓜倒真是天衣无缝（当然了，他本来就是麻瓜世界长大的），他的衣着完美符合麻瓜所认为的得体，他今天幻化的外貌也不错，让德拉科想起麻瓜电影里英俊又老练的反派……里德尔也是这种样子，只是更年轻。
伏地魔对侍者说了什么，侍者带他们走去楼上的一个座位。德拉科刚刚做好，就发现他们的位置正好对着楼下的演艺区，那是个极小的舞台，一个话筒、一把吉他还有一张琴就把舞台摆满了。
侍者刚刚端上来甜品，演出就开始了。德拉科原本还在一边发呆一边吃甜品，但听了几十秒后，他缓缓把目光转移到楼下的演唱者身上。
楼下在演出的是一男一女。德拉科只听了几句就被他们吸引，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恨不得把耳朵伸过去听。他原本还想问伏地魔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把他带来这里吃饭，但他不想错过演唱的一秒钟。
他听不懂，不知道他们在唱什么，也猜不出。不像在唱爱情，不像在诉说任何一种感情，他不明白，却还是被感动。
一曲结束，餐厅中响起掌声。德拉科从沉醉的状态中脱离，问伏地魔他们在唱什么。
“一首诗，很难说它想表达什么。”伏地魔的手在桌子上碰了一下，歌词出现在桌子上，字母摇摇晃晃，仿佛在跟随音乐跳舞。
德拉科困惑地看着歌词。他也不懂，但也不需要懂，有时候艺术就是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菜肴一一端了上来。德拉科连续尝试了几种都觉得只是还可以，但他也没更多要求，这里有这么好的音乐，其他事再差都可以被谅解。食物味道不合胃口，但他还是吃得很高兴。
“你怎么会知道这样的地方？”
“不记得，我知道的事太多。”伏地魔说。
吃过饭后，德拉科提出他要去买唱片。他觉得做音乐的巫师实在太少，在数量上无论如何也比不过麻瓜，所以“质量”也比不上可以算是人之常情。他去了家很大的音像商店，在货架前挑选唱片时，他忍不住评论起各种奇怪的封面。
“他们比巫师看起来还像巫师，”德拉科指着一个唱片封面给伏地魔看，“麻瓜真的很奇怪。”
他买了成堆的唱片回去，觉得自己这样做非常没品味。但他太好奇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更有趣的东西。过去他家里也有些麻瓜唱片，但那时他对这些兴趣不大，完全不记得那些东西都丢在哪里了。
“你可以买些杂志。”伏地魔让他看另一边的货架，上面摆满了音乐杂志。德拉科也觉得这主意很好，里面会有很多推荐以及介绍，或许还有音乐评论之类的东西。他还从没买过。
“我以为你厌恶麻瓜。”
“享受他们的作品或服务又不会有任何损害。”
“你说起这种话还真理所当然……”德拉科走向杂志专区，挑挑拣拣，买了两本回去。
“然后我们去哪呢？”德拉科问他，“你还知道好玩的地方吗？”
“你没有买播放唱片的机器，到时候怎么播放它们？”伏地魔说，“去那边买。”
他指着另一片区域。
“这家店也太大了！”德拉科感叹起来。
“你也很没有常识。”伏地魔说。
“你怎么能这么说！”德拉科低声嚷着，伏地魔笑了一下，揽着他的后背向卖留声机和各种播放器的区域走去。
在幻影显形回伏地魔的住处之前，德拉科和伏地魔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晚风清凉，月光明亮，他完全不想回家。
“我不想回去，”他叹道，“不想回到室内，这样的晚上多好……回去就无聊了。”
“那就住在这里，”伏地魔说，“你可以直接提要求，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德拉科没敢抬头看他，只盯着他衣服上的一枚扣子。
“那样太厚脸皮了。”
“就好像你会有什么让我感觉为难的要求似的。”伏地魔说。
他握着德拉科的手带他走向海边。
街道的地面泛着光，像满地的钻石。
就这样也好。德拉科想。
他喜欢他，那么他就迎合他好了，为了他的命，为了他的父母，为了在伏地魔失去兴趣后他不会生不如死、遭受折磨。到那时伏地魔至少会记得德拉科陪伴他很久，满足他的欲望或任何东西……他们有过很愉快的时光。
可他们住进海边的一家酒店、德拉科睡去时，他们并没有发生关系。伏地魔并未提出，甚至德拉科主动想要这样做时，伏地魔拒绝了。
德拉科没有住在“室内”。伏地魔用魔法将酒店改造了一下，一整面墙和窗户以及天花板都消失了，但却仍保持着适宜的温度，风只能微弱地吹过这里，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影响。外界看不到这里有任何变化。
在星夜下，德拉科很快睡着了。
最初他睡得不安稳，后来他感觉到伏地魔的手在他身上轻轻摩挲着，拍着。不带有任何情欲，像在哄孩子。很亲昵，很安心。
半醒半睡时，德拉科很难过。
“你不能爱我。”他小声说，不知道他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说了这句话。
“我不能。” 伏地魔说。
德拉科笑了笑。他咽下不明所以的眼泪，在伏地魔的安抚和亲吻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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