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04
里德尔花了一年的时间寻找一个已经丢失几个世纪的魔法物品，最近他终于得到了新线索：那东西在北方的海里。他立即准备出发去找，让德拉科自己呆在他家里等着开学。
“为什么不让我去？”
“很危险，你只会拖我的后腿。”
“你这样说，我会以为你在关心我。”德拉科故意笑道。
“你可以来，但如果你碍我的事，我会立刻杀了你。”
“但如果我帮了你，你就跪下对我求婚。”
里德尔正用魔杖调整各种东西放在箱子中的位置，听到这里，他看了德拉科一眼。
“就算是开玩笑，德拉科，你也应该索要有价值的东西。你不应该要我跪下对你求婚，你应该要求权力和永生。”
“前一个我早就体会过，后一个我不在乎。”
“所以你信奉爱？”里德尔又把几个大小不一的魔法器皿塞进极小的一个盒子里。
“我信奉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自由。”
“正是这个词，听起来是不是有点老套？”德拉科说，“等等，你觉得你跪下对某个人求婚没有价值吗？”
“如果我那样做了也另有目的，或是彻底的虚情假意。”
德拉科很认可里德尔的话，他就是这种德行。
他们收拾好需要的一切，立即幻影显形。在瞬间的不适后，两人来到一处海岸上。这里正值深秋，略有些冷，他们在沙滩上搭了帐篷。里德尔的魔法帐篷很有他的风格，房间不多不少，所有东西都出于实用目的存在。但他把几个房间都变成了实验室，床只好不当不正地放在客厅里。德拉科坐在床上，挥动魔杖打开不远处的窗，海风立即吹进来。
“好冷，”他关了窗户，又回头看里德尔，“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很快，”里德尔说，“我先教你几个咒语，学不会，你就自己淹死在海里。”
里德尔教了他在水下呼吸和能让行动更自如的咒语，随后两人马上出发。在路上里德尔讲了他们即将面对的东西，是两只由巫师制造出来的怪物，它们生活在海底，其中一只肚子里装着里德尔需要的东西，但不知道是哪一只，他们只能依靠运气。怪物身形巨大，皮也厚，攻击他们会很困难，甚至攻击眼睛也没有效果。
“它很狂暴，根据记载所说，”里德尔说，“用上你知道的每一个残暴的咒语。”
“能顺便杀了你吗，主人？”德拉科轻快地问。
“在我拿到东西之后我们再内斗。”
“成交。”
两人潜入海中。
即使使用了咒语，他们还是花费了几个小时才找到那两只怪物。它们大得像山一样，寻找起来却难如登天，连咒语都不好用，说起来简直好笑。
里德尔和德拉科各自对付一只怪物。明明在深海之下，两只巨兽却还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海底世界地动山摇。里德尔即使知道如何与它们战斗还是花费了大半日的功夫才让它死去。待巨兽倒下后，他立即尝试剖开它的身体找到藏匿在里面的东西，这是又一个难题，简直没有魔法能应对这种比墙壁还要厚的皮肤，为此他带了不止一种魔法打造的刀刃。但每一个都不怎么好用，里德尔简直想干脆炸开它算了，又怕他要找的那件魔法物品也被波及。
两个小时后，里德尔剥开了巨兽的身体，幸运地拿到了他想找的东西。他起身回程，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德拉科不见了。
里德尔回到帐篷里去找，里面空无一人，他用魔法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德拉科回来的痕迹。
他回头向海洋望去。
他还在海里。活着，或死了。
里德尔思索了一会儿要不要去找德拉科，德拉科的魔咒用得很好，断不至于死在海里，另外那只巨兽也杀不了他，他很聪明，打不过他会跑。
里德尔决定先等上一阵子。他拿出那件魔法物品开始研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几个小时。他正觉得饿、打算去吃饭时，忽然想起身边少了个人。
早知道就不该带他出来。
应该让他烂死在海里。
他皱着眉向外走，重新回到海中。
深海依旧寂静，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知是否是他的幻觉。偶尔里德尔还见到那只死去巨兽的尸体碎片在水中漂浮。在魔咒的作用下他被带去海底的一片海草中，海草又长又高，像海底的森林。
海底甚至有废墟，不知多少个世纪前的文明在这里一片片消亡。
在庞大的废墟中搜寻时，里德尔在一片茂盛的海草中见到沉睡的德拉科，他躺在一个破损的台子上，白色的衣裳随水流摆动，长长的、墨绿的海草缠绕着他，像白色棺木上缠绕了蔓藤。他身上并无血迹，但考虑到他们在水中，无论流了多少血，都早就被冲淡了。里德尔用了几个咒语后，扯着他的衣裳让他脱离海草，又用咒语带他离开海域。
到了岸上，他把德拉科丢在沙滩上试了几个治疗咒，但德拉科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里德尔很高兴他遇见了问题。他会解决一切。挑战一切，赢得一切。
德拉科的身体情况不适合移动，无论是巫师的还是麻瓜的移动方式。里德尔无法带他回家治疗，只能继续住在海边的帐篷里。
他安置好德拉科后开始查阅资料，他首先确认德拉科是被海里的一种蛇所伤，这种蛇毒几乎是致命的，昏迷得久了就会无法醒来。里德尔给了他几个咒语保住他的命，之后他会花时间好好攻克眼下的难题。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在调整魔药。前两遍魔药显然是灾难，德拉科吃了以后当即吐了出来。第三遍魔药才终于有了些效果，他的心跳不再虚弱，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里德尔掐了掐他的脸，觉得他实在过于苍白。
在里德尔第四次调制魔药时，帐篷忽然被掀翻，魔药自然也浪费了。他的努力付诸东流。
是没死的那只巨兽找了过来，里德尔怒火中烧，为了那份魔药他精疲力竭，结果却被这怪物给毁了。里德尔原打算杀掉它，但巨兽的目标是德拉科，他不得不一边保护德拉科一边作战。
离开了深海，怪物的另一个特质才得以显现：它身上有极为浓烈的刺鼻气味，里德尔用了咒语也不能完全阻挡，他忍着恶心战斗两个小时，还要注意着德拉科这个累赘和靶子。
这次他还没来得及杀死怪物时它已经伤痕累累地逃走了，那时候天都亮了，里德尔早就没力气去追。他向回走时，看见躺在海滩上、被他的咒语保护的德拉科，里德尔不禁恼火：他可真走运，不用和那恶心的怪物斗上几个小时。
他抓着德拉科的衣服领子把他拖回到帐篷里。里德尔故意不用魔法、非要把德拉科从沙滩上一路拖回来。反正德拉科喝了魔药，已经恢复了一些，不用严格遵循不能移动这一项了。
他移动帐篷，带德拉科去了较远处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在这期间德拉科仍在昏睡，他什么也不用管，只要当个活死人被里德尔拖来拽去。
在新的地点安顿好帐篷后，里德尔照旧把德拉科抱起来给他喂药。他现在越看他越不顺眼，喂药的时候也没耐心，一股脑把药灌进德拉科嘴里。德拉科立即就要把药吐出来，被里德尔死死捂住了嘴，硬是让他把药咽下去了。
里德尔又给帐篷加了数个咒语防御，然后才倒在德拉科旁边睡着了。
里德尔在凌晨时醒了。他这几天作息混乱，想再睡一会儿都睡不着。
睁开眼，里德尔似乎觉得身边有什么事不对劲，他翻了个身，察觉到身旁一整块都是空的，才意识到德拉科不在这儿。他坐起来，拿起魔杖点亮房间。
“德拉科？”
他连第二声也不用唤就见到了他。德拉科躺在地板上，显然是从床上掉下去的。
里德尔下床抱起他，正要把他放回床上时，他在窗中看见他们的影子。夜幕漆黑，窗成了一面黑色的镜子。德拉科在他臂弯里熟睡，头挨在他肩上。他一身白衣，像个病人，带着与他全然无关的纯洁无辜。里德尔仍通身黑色，与夜晚隐藏在一起。
德拉科又恢复了不少，嘴唇也有了血色。
里德尔赫然发觉德拉科的模样与他刚刚到来时有些变化，他长了一岁年纪，个头高了些，也更漂亮了。
他向窗中看了片刻。
窗框成了画框。
天微微亮时德拉科醒了。他睡在里德尔怀里，没力气地叫他。
“这里好吵……让它安静点儿，里德尔……”
里德尔抓起魔杖挥了一下，帐篷隔绝了海浪声。
“你——你真好——”
“睡觉。”
在睁开眼之前里德尔做了个很短的梦。他梦见他回到家里，房子中有种与温度无关的温暖，那个家完全不像他现在的住处。他想知道这地方究竟是哪里，但就在他打开又一扇门时，他醒了。
“早上好，我的主人。”
他睁开眼，见德拉科站在床边。显然他已经完全恢复了，连那头金发都让他觉得眼睛被晃花。
“谢谢你救了我，”德拉科的声调像舞台上的演员，毫不遮掩他的虚情假意，“我应该用什么报答你？”
“别用这种语调说话。”
“好的，主人，”德拉科的声音变得很轻，像是不想吵到刚刚睡醒的里德尔，“但我真的很感谢你。”
里德尔从床上坐起来打量他，确认他是否已经完全康复。
“你去海草里干什么？”
“喔，这事，”德拉科在口袋里摸了一下，拿出一个小袋子，又从里面取出一个很大的透明箱子，箱子中装着一只很像水母的东西，颜色白得不真实，显然是魔法生物。
“我好不容易抓到它的。”
“剖开。”里德尔说。
德拉科拿出匕首，将水母剖开。两枚极大的、染着血色的半透明宝石出现在里面。德拉科一抬手清理掉了水母的尸体。
“像命案现场的东西，”他笑道，“正好一人一个。”
里德尔拿起那东西看了看。宝石外有一层流动的红色。德拉科说得很形象，命案现场的东西，从被割破的喉咙上取下来的。
“你应该知道，这种东西那一整片海里也只有这两个。”里德尔说。
“珍宝不计其数。”
德拉科说。他把仿佛流血的宝石夹在嘴唇中间喂给里德尔。
“吃饭吧。”德拉科下了床，向餐厅走。
里德尔从嘴唇中拿出宝石看了看，收进盒子里。
吃过早饭后，里德尔和德拉科打包好了所有东西准备出发，就在准备幻影显形时，他们听见远处传来咆哮声。里德尔回头望去，见那伤痕累累的怪物又回来了。
“你先回去。”他抽出魔杖。
“不行，昨天就是它抽了我一尾巴，差点把我抽死——好几天前，”德拉科拿出魔杖，“我非杀了它不可。”
“你去吧，我不管了。”里德尔收起魔杖。
“管一管我啊，没有你我会死的！”德拉科一面冲上去迎接巨兽的袭击一面回头对里德尔喊道。
风浪声大，里德尔决定装作他听不见。
德拉科迎着巨兽冲上去，里德尔站在岸边饶有兴致地观战。下雨了，他给了自己一个魔咒避开雨水，但德拉科就顾不得了，他亢奋又好战，迎着风雨攻击那怪物。里德尔很少有机会能长时间观察德拉科使用魔杖攻击的方式（每当有这种机会时他们都在决斗），这次看了一会儿，他确认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德拉科攻击时使用咒语的方式赏心悦目，快速，果决，雷厉风行得像这场暴雨中的闪电。
暴雨让德拉科的战斗没那么漂亮，他浑身湿透，却没办法给自己一个咒语弄干衣服，他顾不得也不在乎，在雨中酣畅淋漓地战斗。现在他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杀戮了。
半小时后，德拉科渐渐累了。里德尔准备出手帮他解决了这怪物，德拉科却忽然幻影显形到他身边说不用了，让它离开就好。
“你心软了？”
“我觉得这样更好。它没了同伴，以后要孤零零地在不见天日的深海里活着，直到死。”
里德尔不置可否，他也没有理由非要杀它罢了。德拉科握住他的手，两人幻影显形，自海边消失了。
开学前，里德尔和德拉科提前去对角巷采购新学期需要的东西。出发时他拿了一袋子金加隆给德拉科。
“上次你给的还没花光。”德拉科看了一眼袋子，继续收拾他的箱子。
“上次我回来时你饿得快死了。”
“我那时候是沉浸在研究里无法自拔，”德拉科说，“你拿着，太沉了。”
“说话别像个麻瓜似的。”里德尔把袋子扔过来，德拉科赶快接住，感觉被钱在手上重重地砸了一下。他给袋子施了个魔法让它减轻重量。
无论过去还是未来里德尔当主人总是很慷慨。在学校时德拉科没有花钱的地方，在暑假他们来到里德尔家，里德尔给他钱算是做家用，但他给得太多，像是钱多得没地方花。
他们在对角巷买好东西后上了回霍格沃兹的列车。他们在一间车厢里对坐着，德拉科哈欠连天，他们昨天才刚刚从海边回来。
“你不累吗？”
“不累。”里德尔望着窗外。
“教我个咒语，能恢复精力的。”
“你睡一会儿不就好了？”
“我不想睡。”德拉科示意了一下他手中的书。
里德尔教了他那个可以恢复精力的咒语，告诫他不能常用，否则对身体会有影响。德拉科学了几遍，很快学会了并用在自己身上，他忽然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哪怕再和海里那怪物打一架都没问题。
他兴致勃勃地拿着那本魔咒书开始看。里德尔把魔杖轻轻抵在德拉科手中的书上向前压，看清了书名。
“给我一半。”
伴随着“嘶啦”一声，德拉科将书一撕两半，递给里德尔他已经看完的前半本。
“你能不能不要像个麻瓜一样？”
“我以为暴力也是一种美，原始力量的美。我们不能总是沉浸在魔法里。”
里德尔接过书，他们对坐着各自拿着书看了起来。德拉科觉得车厢窄，伸不开腿，于是将腿向里德尔那边伸，挨着他的脚踝。
过了一会儿，车厢的门被拉开了。里德尔的“朋友们”依次进来坐下和他打招呼、聊天。没多久，他们都开始注意到德拉科。德拉科这才想起他的魔法已经失效了，那个让大家不会留心他的存在的魔法。
德拉科没想好要不要继续用那个咒语，但眼下他看书看得入迷，想等晚些时候再考虑这事。
他捧着书继续看，耳畔偶尔传过里德尔的翻书声和他对他们的说话声。许久之后，德拉科察觉到了异常。众人开始谈论他，似乎对他有敌意。他们怀疑他的一切，他的身份，他的姓氏，他和里德尔的关系，甚至是他的存在。
有人对他开口询问，德拉科放下书，一一作答。但询问渐渐变成了挑衅。这在意料之中。
里德尔正要阻止他们，德拉科却用脚踝在他的腿上蹭了蹭。他们中间隔着桌子，没有人见到这个动作。
“我没有什么要解释，”德拉科微笑着，“你们打算怎么做？”
埃弗里伸出魔杖。
“开始吧。”德拉科轻声说。
埃弗里的咒语发射过来，德拉科随意地挑动魔杖、将他的咒语一个个打了回去。太无趣了，他不能跟这种人常常动手，他会轻敌，他用魔咒的水平会下降。
见他应对得如此轻松，其他人也加入进来一同向他发射魔咒，车厢内顿时一片混乱，魔咒声、摔倒声、尖叫声、咒骂声混成一团，行李架上有一个箱子不知被谁的魔杖击中掉了下来，砸到了两个人。
德拉科应对着四个人依旧觉得很轻松。多几个人也增加不了什么难度。他的对手是伏地魔，就更不用说他连食死徒都杀——成年食死徒。他那个年代的食死徒。
里德尔看着他们，脸上带着笑。一来是德拉科的魔咒用得漂亮，二来是其他人竟然想要和他动手，自不量力得很好笑。
很快，那几人败下阵来。德拉科收起魔杖，仍微笑着。他心情太好，笑容灿烂得令人恼怒。
“我们能暂时安稳片刻了吗？”德拉科问。
众人看看他，又看看里德尔，恼怒又摸不着头脑。
里德尔看向他。
德拉科抬了下手，示意他想怎么做都行。
“他是我男朋友。”里德尔说。
他不再做解释，继续看书。德拉科同样。
这时才有人注意到他们在看被撕成两半的同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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