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務性訪問
“塞爾溫教授,幸會。”
“我的榮幸,艾博女士。”
金髮女巫微笑著同塞普汀莫斯握手,隨後重新落座。他注意到這間臨時會客室裡的課桌和椅子已經被變形成了舒服得多的咖啡桌與兩隻單人沙發——多半是艾博做的。
這位女士大概很擅長她的工作,他想。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裡,珍妮絲·艾博也的確證明了這一點:核對哈利的證詞與塞普汀莫斯的報告一致性時,這位兒童福利辦公室的副主任條理清晰、主次分明,不放過任何細節。而且最讓塞普汀莫斯滿意的是,艾博面前懸浮著的記錄工具是麻瓜常用的不透明硬底文件夾,而非只要光線良好就能從背面把內容看得一清二楚的羊皮紙。
他有時候真是受夠了巫師們的不動腦子……真的,羅馬尼亞革命那年他們蹲在布加勒斯特的小巷裡等著支援自由派巫師,結果同組有個沒腦子的法國佬堅持用貓頭鷹聯絡總部。那隻倒霉的鳥飛出去才兩分鐘就被流彈擊落了……看在梅林的份兒上,就算學不會用對講機,至少送一隻守護神吧?反正事後麻瓜目擊者只會當成是槍林彈雨生死邊緣時的幻覺……
總之塞普汀莫斯現在很高興魔法部派來的人是艾博。這代表所有參與哈利案件的人都動了真格,不是嗎?看來鄧布利多這次確實充分發揮了他驚人的影響力。他決定等學年末,校董會進行評估調查(雖說那很可能也只是走走過場)時酌情為老人美言幾句。
“我想這就是全部了?”艾博最後一次快速瀏覽過長達三頁的核查文件,問道。
他點頭同意:“是的,至少我檢查出的就是這些了……不過傷病回溯咒無法檢測到癒合超過六個月的E級以下傷勢,所以你們可能需要第三方證詞。”
“E級以下?是指輕微的淤傷之類的?”
“還有小的擦傷和割傷。”他低下頭,盯著自己上個月出具的診斷報告嘆氣,“考慮到哈利——波特先生長期被迫承擔全部家務,這些傷勢多半是不可避免的。”
艾博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輕輕敲著文件夾的邊緣,“的確,但這也意味著多年來德思禮夫婦的虐待行為必然會留下痕跡。我相信我們能在他們的鄰居和麻瓜醫院那裡交上好運。”
“但願如此。”
光是好運可不夠……塞普汀莫斯在心裡想。他想要的是鐵證如山,比龍鱗更堅不可摧的證據。幸好根據校長前不久分享的信息,有位啞炮女士十二年前就被指派到了德思禮家隔壁。至少校長的眼線終於派上了最低程度的用場。
不,即使那個女人最後什麼作用都沒起到,他自己在麻瓜界也有點兒關係。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麻瓜醫院的記錄也不是不能……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逐漸染上陰鬱的神色,艾博收起了文件夾和羽毛筆。“和部裡無關,這僅僅是我個人的看法,不過,我很高興霍格沃茨今年聘請了你,塞爾溫教授。”
塞普汀莫斯重新掛上笑容,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職責所在罷了。另外我也很高興魔法部能派來你這樣優秀的人負責波特先生的案件。”
可惜不知為何,艾博似乎並不打算接受這樣官方的回應,反而笑了:“我想著整件事對你不太容易,是嗎?你很關心這孩子。”
他直視著女巫的雙眼,默默點頭。珍妮絲·艾博比他預計中更敏銳。
不過這是件好事。
艾博越是看出他有多在乎哈利,到時候監護人資格審核就越有利於他。
塞普汀莫斯又沉默了幾秒鐘才繼續:“我得承認這比我預想得難很多。事實上,比我之前經手過的任何兒童案件都難。”
艾博眼中浮現出理解,她輕輕嘆了口氣,提上公事包,起身同塞普汀莫斯再次握手,說:“誰說不是呢?不過我想,下週六可能才是最艱難的……假如你到時候想提早離開,我完全理解。”
塞普汀莫斯的大腦停滯了一秒鐘才意識到這句話代表著什麼。
按照規定,協助現場檢證的治愈師需要由威森加摩指定委派。為了避免利益衝突,被委派的治愈師通常不會是舉報人。
可艾博現在顯然是認為他會參加下週六的現場工作。
是鄧布利多插手了。一定是。
所有詫異都被塞普汀莫斯牢牢壓在了大腦封閉術的屏障後。他表情平和、舉止如常地同艾博握手道別,又出來簡單和米勒娃說了幾句,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狂喜湧上他心頭。
鄧布利多這次真的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一直知道老人作爲威森加摩首席巫師的影響力極大,卻鮮少動用這種影響。那個老頭兒太愛惜羽毛了——格蘭芬多的道德潔癖,或者,塞普汀莫斯説不好,但也可能跟紐蒙迦德裡的另一個老家伙留下的心理陰影有關——反正就他所知,阿不思·鄧布利多從來沒有這樣直接地行事。
事情正在變化。朝好的方向,朝有利於他們的方向變化。
幾步外壁爐裡的火焰忽然變作美麗的翠綠色,隨後一張邊緣還帶著幾點火星的紙條歡快地蹦到了塞普汀莫斯的手織克什米爾羊毛地毯上。
他抽出魔杖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把紙條連帶灰燼一起懸浮在半空中,以免他漂亮的地毯受到更多摧殘,才捻起這張便條。
上面用圈圈套套的字跡寫著簡短的一句話:記得彼此照應。
彼此照應?他當然會照顧哈利,但哈利怎麼照應他?這是在說別的什麼人……部裡的人嗎?
莫名其妙。
他擰著眉頭想了幾分鐘也沒搞明白鄧布利多的意思,最後放棄了。
總之不會是什麼負面的意思。塞普汀莫斯聳聳肩,決定在今天的血魔法解析之前吃點兒甜食——這實在是項極其耗費腦力的工作,如果想要在德思禮夫婦的庭審前完成,他或許還得向芭斯謝達·巴卜林求助。幹完本學年這位老太太就要退休了,他得抓緊時間……
廚房的家養小精靈明迪興奮又自豪地向塞普汀莫斯確認:“一壺約克郡葉茶和一份烤蘋果卷,還需要其他嗎,教授?”
他剛要說足夠了,卻停頓了一下,抓起羽毛筆在便條背面唰唰寫了幾個字才繼續答復:“事實上,明迪,能請你做兩份蘋果卷嗎?一份送到校長辦公室——和這個一起。”他把便條遞給小精靈。
“保證送到!教授!”明迪砰砰梆梆地瞧著瘦弱的胸膛,然後看了一眼手中的便條,網球般的大眼睛中流露出困惑,“格蘭芬多加五分?”
塞普汀莫斯笑容可掬地重複:“格蘭芬多加五分。”
十二月十八日到來的速度快得驚人。
當然這可能是因為塞普汀莫斯在血魔法的研究上進展不足。有那麼幾個晚上他真想回溯時間去把十七歲的自己咒到一星期爬不起來——他就不能在先自己研究清楚再給莉莉回信嗎?
唉,仔細想想也不太可能。那時候他剛通過G.H.P.,又要馬不停蹄地準備H.H.F.,還得提防一部分德姆斯特朗同學的惡性競爭手段……真的非常惡性。事實上偶爾回顧那兩年,他覺得自己能手腳完整地畢業算是個奇蹟。
可惜奇蹟還沒有降臨在他的研究上。
塞普汀莫斯自認古代符文學水平還不錯——他可以算是個自學成才的雷蒂亞語專家了——但實話實說,他的古弗薩克語水準巔峰已經是遠在1998年H.H.F.考試時的歷史。德姆斯特朗圖書館的那個老管理員還沒給他回信,現在只能指望巴卜林教授和他自己了。
其實還有一個可以求助的對象,但光是想到要主動聯繫那個討厭的老傢伙就讓他心煩意亂……他由衷希望東阿爾卑斯山脈的這個冬天比往年更冷。
不過倫敦的冬天已經不怎麼怡人了。
塞普汀莫斯瞇著眼,站在女貞路的街角,不怎麼享受十二月倫敦濕冷的北風。他覺得自己可能到得有點兒早了,畢竟離會合時間還有將近十分鐘。
空無一人的坡道拐角處,突然傳來幾道小小的爆破聲。
啊,來了。
來人不是上周見過的珍妮絲·艾博,而是一男一女兩名穿著巫師袍的陌生人。爲首的是位看上去四十出頭的女性,她主動走過來同塞普汀莫斯打招呼:“塞爾溫教授,對嗎?”
“沒錯。”
“我是格溫·休斯,兒童福利辦公室調查員。”女巫的握手簡短有力,“這是伊森·佩雷格林,初級傲羅,剛剛被藉調過來。”
旁邊的年輕人靦腆地問候了他。
ROCC?塞普汀莫斯沒聽過這個部門。而且這孩子也太年輕了,看起來也就從霍格沃茨畢業一兩年的樣子。不過還沒等他想明白,身後又傳來熟悉的爆破聲。
“米勒——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表情陰沉地掃視了所有人一圈,才緩緩開口:“米勒娃臨時需要去處理一些……‘緊急事務’,校長派我來代替她。”
塞普汀莫斯茫然地望著臉拉得老長的摯友。緊急事務?還有什麼事務比哈利的事更緊急……哦。大概根本沒有。校長就是找了個藉口逼著西弗勒斯來這裡罷了。
難怪要囑咐他“彼此照應”——還不如說互相牽制。畢竟以他現在的體質,萬一沒控制住脾氣,可能會不小心炸掉德思禮家的所有瓷器。至於西弗勒斯嘛……西弗勒斯不需要任何武力威脅就能把佩圖妮婭·伊萬思嚇得心臟休克。他們倆是得互相攔著點兒。
雖然塞普汀莫斯很想炸爛德思禮家的每一隻盤子,然後看到佩圖妮婭·伊萬思心臟休克就是了。
真可惜。
“您好!斯、斯內普教、教授!”年輕調查員的聲音顯然因為緊張比剛才尖了不少。
西弗勒斯瞥了一眼這個小子,不怎麼有耐心地點了點頭:“佩雷格林先生。”
“您還記得我?”佩雷格林看起來有些喜出望外,動作忙亂又恭敬地地把一張表格遞過來,“呃,我們需要您和塞爾溫在這兒簽名,對,就是這兒……”
“我發現想要忘記一名每年都捲入巨大麻煩的學生很難,尤其是莫名其妙捲入有組織犯罪的那種。”他拖著調子在紙上快速簽下名字,當作沒看見邊上塞普汀莫斯那個傻瓜忽然間略顯心虛的表情,“我以為你當時申請的不是律法執行司?”
青年,或者說大男孩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不不,是疑難事件辦公室,不過今年起為了方便辦公,我們也、也有傲羅頭銜了……”
難以置信,讓一個麻煩磁鐵處理另一個麻煩磁鐵的案件。西弗勒斯現在不確定是想給自己還是給阿不思下毒。
昨天晚上阿不思突然把他叫去,缺乏任何解釋地要求他代替米勒娃參加什麼見鬼的現場取證,因為,啊,“為了防止布萊克再次侵入城堡,我們需要米勒娃去強化石像守衛們的魔法”。
萬聖夜的時候你怎麼沒想到這個問題呢?阿不思?
本世紀最傑出的頭腦就用來強迫他來參與拯救小聖人波特離開惡毒的麻瓜親戚……多麼榮幸。
現在他成什麼了?麻瓜童話故事裡的仙女教母?不,西弗勒斯至少穿得不像仙女教母——他出發前從衣櫃深處翻出了一件冬季風衣。旁邊的塞普汀莫斯穿了件深灰色的厚呢大衣,還打了領帶,看上去完全可以出入唐寧街10號而不引起任何懷疑。
反觀兩個魔法部僱員……
“你們打算就這麼出現在一家麻瓜住房門口嗎。”
休斯和佩雷格林聞言看了看身上的袍子,才後知後覺地將其變形成麻瓜服裝。
女貞路四號在坡道底端,離這個幻影移形點有一小段路。四個人默默向下走去。塞普汀莫斯毫無意外地湊到西弗勒斯旁邊,低聲問他:“有組織犯罪?”
西弗勒斯衝走在前面的佩雷格林抬了抬下巴:“他父親是‘R’的頭目。”
“那群聲稱要打開詛咒金庫,然後顛覆魔法部的傢伙?”治愈師倒抽了一口涼氣,“我以為詛咒金庫只是個傳說?”
“年輕的佩雷格林先生和他煩人的小朋友們最終證明那不只是傳說。”西弗勒斯非常不想回憶那七年裡這孩子搞出的亂子和踏入的亂子,事實上他甚至想把那枚斯萊特林卓越獎章收回來……“有個你可能會想知道的消息——帕特麗夏·雷克皮克也是被捕的成員之一,現在正蹲在阿茲卡班裡發臭。”
“真的!?哈!我就知道——嘿!伊森!謝謝你把雷克皮克送到攝魂怪手裡!”
疑難辦公室的初級傲羅茫然地回頭看向他們,十分摸不著頭腦地說不客氣。
西弗勒斯不用看都知道身旁這傢伙八成正雙眼放光。但願過一會兒塞普汀莫斯別這麼目光灼灼地看德思禮一家……
女貞路4號的信箱終於出現在眼前。
標準的黑色金屬信箱旁是同樣材質和顏色的金屬柵欄矮門,門後的水泥路延伸向一棟兩層建築——黃褐色磚牆,深褐色屋頂,和這個社區裡的每一棟房子一模一樣。
前院的草坪被修剪得無比整齊,甚至在十二月的寒風中還固執地保持了一些綠色;前門台階兩側由高到低,對稱擺放著冬青和雪果的盆栽,似乎是在為不久後的聖誕節預熱。
即使以西弗勒斯那乾癟的標準來看,女貞路4號也實在是一戶乏味到驚人的房子。
院門沒有鎖,電視的噪音隱約從窗後傳到他們耳邊。
休斯推開前門,一行人魚貫而入來到前門,佩雷格林按下門鈴。
半分鐘後,前門向內打開。
“抱歉,我們不接受推銷。”佩圖妮婭·伊萬思——不,德思禮——出現在門口,還戴著廚房手套。
“上午好,德思禮太太,我想?”休斯在瞬間掛上了笑容,“我們是公務員,想對您和您先生做一次事務性訪問。”
“是我……公務員?”女主人半信半疑地看著四人,然後側過頭抬高聲音,“弗農!親愛的?我需要你過來一下,這裡有幾位公務員!”
一陣沉重的腳步由遠及近,伴隨著有些粗魯的聲音:“我們是守法公民!體面人!我們按時納稅,去年還投了達力·菲什伯恩——和我們可愛的兒子同名……所以,有何貴幹?”
休斯的禮貌完美無缺:“您介意我們進去談嗎?今天的天氣不太理想,而且為了二位的隱私著想……”女巫裝模作樣地轉頭看了看相鄰的幾戶人家。
佩圖妮婭·德思禮頓時也看向了不遠處正在懸掛彩燈的鄰居,可她的丈夫仍然不肯讓步。“聽著,女士,如果這是什麼民意調查,你只管填上托利黨就是了。”
佩雷格林適時上前,壓低聲音:“呃,先生,我們其實是兒童福利部門的。”
男主人費解地盯著這個年輕人:“兒童福利?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如果你們沒別的好事可——”
“弗農,是那個男孩。”佩圖妮婭臉色蒼白,打斷了丈夫,雙眼緊張地掃向鄰居們的房子,“他們是為那個男孩來的。”
休斯笑得愈發善解人意:“是的,有醫療人員向我們提交了關於您外甥的報告……我們現在可以進屋談了嗎?”
弗農·德思禮瞠目結舌地瞪著門口的四人,剛要大發雷霆就再次被妻子攔住。“弗農,有人在看這邊了——請進!天啊,進來吧——讓我們趕快解釋清楚,然後所有人就可以享受一個沒人打擾的週六了。”
德思禮家的內部比外部更整潔,也更乏味。客廳用大片的米色、橙粉色和桃紅色裝飾,電視裡正在播放地方新聞,整個房間都在大喊“無聊的中產階級”。這裡唯一的奇怪之處大概就是被木板完全釘死的壁爐了。
儘管誰都看得出她有多不情願,佩圖妮婭還是給所有人倒了茶。她用力抿著嘴唇,坐在弗農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渾身緊繃,彷彿這群不請自來的客人是某種無法祛除的頑固污漬。
“所以……”佩圖妮婭的嗓音比幾分鐘前高了些許,“你們是哪一邊的公務員?”
塞普汀莫斯端著茶,表情如同萬聖節前的那晚一樣平靜。他沒有開口,而是讓兒童福利辦公室的二人對付莉莉的妹妹。
佩雷格林比看上去更機靈。“這麼說吧,女士,上個月有位教師發現您外甥身上有遭受虐待的跡象,並上報到了本部門。”
“虐待?虐待?!”弗農比茶杯還大一倍多的拳頭捶在沙發扶手上,唾沫飛濺,“我們讓他住在這個家裡,供他吃供他穿,住在我兒子的房間裡!我一週工作四十多個小時好讓他接受正常的教育,可他是怎麼做的?他選擇去那所沒人聽過的怪胎學校——讓這個體面的家庭蒙羞!”
“弗農……”
然而這次男主人拒絕剋制,甚至咆哮起來:“他從那所該死的魔術學校學到的東西——瀆神的把戲!把我妹妹變成天花板上的氣球!這就是他的回報嗎?這就是對我們善良地把他接進家門得到的回報嗎?!”
女調查員不爲所動,沉穩地截住話頭:“德思禮先生,恕我直言。我們不關心您外甥在家時的行爲,這次訪問的目的是核實診斷報告中的虐待跡象。”
“哦,都十點一刻了?我們趕快進入正題吧?”佩雷格林飛快地從公事包内取出幾頁羊皮紙,間不容髮地開始提問,“首先,波特先生在家期間是否經常沒有得到足夠的食物?”
“無稽之談!你怎麼敢坐在我的客廳裡指控這種事……他、他看不起我們提供的食物也是我們的錯嗎?!”
“好的,那就是存在。”年輕人無視了弗農逐漸轉為紫紅色的臉膛,手中的羽毛筆快速劃動,“波特先生在家期間是否遭受過任何形式的體罰?”
佩圖妮婭這次搶先回答了,儘管她的語氣和坐姿一樣僵硬。“可能有過一兩次……但那也是他自己的錯。”她的目光固定在托盤裡的糖罐上,沒有看在場的任何人,“那孩子需要規矩……否則他就會淪落到他父母的下場。”
房間裡的空氣頓時被沉默凝固。
弗農用——好吧,最委婉的形容是,料槽前飢餓的家豬一般的動作猛喝了幾大口茶,鬍鬚上的水珠因他的憤怒而抖動著。“我不知道那小子是怎麼哄騙那些自稱老師的半吊子的,但我們問心無愧,你明白嗎?只有白痴和瘋子才會相信這個滿口瞎話的小惡棍……”
休斯和佩雷格林面面相覷,交換了一個微妙的眼神。
而塞普汀莫斯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種奇異的平靜。
因為從進入客廳起,就一直站在窗邊背對眾人的斯萊特林院長緩緩轉過了身,聲音如同上好的絲絨:“非常別出心裁的評價,圖妮,我就當這是對我工作的讚揚了。”
佩圖妮婭臉上才勉強恢復的血色盡數褪去。她的嘴唇與舌頭彷彿被恐懼攫住,又被記憶撬開,許久才艱難地吐出字眼:“你是……斯……斯內普家的那個男孩。你是小斯內普……”
“很高興看到你的記憶力如此良好。”西弗勒斯穿過半個客廳走到童年好友的姐姐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彷彿被施了石化咒的女人,“希望接下來的質詢中,你和你稱為丈夫的東西也能有這樣的記憶力。”
女人的整張臉都爬滿了驚恐,爪子般乾瘦的雙手死死攥住了兩側扶手上的蕾絲巾,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向後縮去。
“哦,要我說這記憶力不算很好。”塞普汀莫斯也從容地起身,來到西弗勒斯身旁站定,突兀地笑了,“她還沒認出我呢。”
佩圖妮婭猛地轉頭看向他,呼吸急促。“塞、塞爾溫?”
“看來你説得對,西弗勒斯,這確實是令人欣喜的記憶力。”塞普汀莫斯饒有興致地盯著活像是見了鬼的女人,說,“很久不見了,圖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