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02
斯内普刚踏入家门，第一时间做的事情就是将自己的壁炉点燃。在等待屋内寒气消散的时间里，他将外出的斗篷挂在衣帽架上，与此同时给自己补了一个保暖咒。
他迫切需要一杯热饮，什么都好。出门前泡的红茶还好好的摆在茶几上，但必不用想，被放置了许久的茶不可能符合现在他的需要。这个时候，他又开始考虑雇佣一只家养小精灵的必要性，可一旦想到那些家伙是多么的闹哄哄又惹人烦躁，他就得衡量很长时间。
忽然间，他无端的想起波特七年级时发生的事情。那时，他刚刚出院，而不小心拿到他记忆的波特经常寻各种奇怪的理由跑到他的办公室里来，如同常驻在他办公室的小精灵那样，对他嘘寒问暖，仿佛前几年的敌对都不存在一样。
是的，一个对他如此“关心”的波特，如同中了食死徒的夺魂咒。让他感到不适。
他仍然对他恶言相向，希望借此能看到救世主眼里重燃对他的厌恶。
但是就这样过了半年，除却让波特明白保持合适的距离感对一个斯莱特林是如此重要以外，他什么都没有做到。
「教授，你需要我倒一杯水吗？」
「教授，你需要我整理上课用的材料吗？」
「教授，你需要我……」
那年波特对他说过最多的，就是问他需要什么。在言语上无法占据优势的他，转而劝告愚蠢的格兰芬多放弃无异于自作多情的行为。
然而，直到波特毕业，他才真正的从这场因他记忆而引发的闹剧中摆脱。
斯内普将热水倒入新的茶叶中，一团团白雾在他眼中升起，又转而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散在空气中。
伴随一阵吱呀吱呀的声响，这时，他发现那扇老旧的窗户又被寒风吹开了。几乎不用多想，他就知道铁定是那个用了几十年的便宜锁扣罢工了。
每一年的冬天，他都会用数不清的修复咒把它恢复成一开始的模样，但即使如此，它仍旧会在某个时间节点损坏。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找个麻瓜维修工将这劣质的铁件换掉，但一想到他那随时都可能动身的出行安排，又只能再一次使用“恢复如初”。
在确认锁扣短时间内不会再一次损坏后，斯内普顺着玻璃看向荒芜的室外，他不知道自己期望看到什么样的东西，十一月的英格兰不至于下雪，没有雪覆盖的废弃工业区只会让人看到厌恶的脏乱景象。
以前还在霍格沃兹任职的时候，他会在圣诞假期的某个时间回到这里。他会在贮藏室里拿出一瓶葡萄酒，沉默地在这间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人的房屋里饮酒。
在难得可以放空大脑的独处里，他看得最多的就是巷外的雪景。那个节点，科克沃斯一般已经积了不少的雪，洁白的结晶体把这片巷子里一切不堪入目的东西都掩埋了起来，使得这片地方变得和任何被雪覆盖的地方一样，有了些许能观赏的价值。
但现在只是十一月，他只能看到那些破败的矮砖房以及远处不再冒烟的烟囱，如果再接着看下去，说不定还能看到麻瓜制造的塑料在空中乱飞。
斯内普再次拧紧他的眉头，收回了他的全部注意力扭头坐回了他的沙发。
他喝了一口刚刚泡好的茶，将目光投向桌上那几封出没来得及拆封的信件，有魔药协会定时的问候，有马尔福家的邀约，还有霍格沃兹与合作魔药店发来的采购清单。
这些信件几乎填满了他目前的整个日常，如果不是他的魔药研究遇到了“瓶颈”，他甚至可以推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
一旦提起这个话题，斯内普的心情就会变得非常的微妙。
这个瓶颈，也不过是一株魔药材料的事情，这本应不算什么难事。但令斯内普感到头疼都是，培育这副材料的家族在战时因为和黑魔王唱反调，在某个夜晚被贝拉灭了口。
现在，他找遍整个英国魔法界的魔药材料供应商，也仅仅只是搜刮出十几克的边料，这样一来，他甚至没有试错的余地。
“虽然感到遗憾，但我认为你放弃这项研究会比较好。”
每一个人都这样对他说。
而他该死的也觉得他们说的十分有道理。更悲观的，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持着他继续。
就这样停滞了半年，他终于等来了一个情报，曾经有人一年多前在挪威的深山中看到过那种魔药。因为对生长环境的苛求，他不能保证那些脆弱的草药是否还活着。
斯内普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几乎想立刻离开英国赶往北欧，然而，几年前留下的判决却如同一把枷锁，将他整个人拴在原处。
他被禁止出境十年，现在是第六年。
是的，魔法部虽然给了他一枚梅林二级勋章，但他一开始就心知肚明，那里头不想看他好过的人数不胜数，只有这个限制条件已经是斯内普所预设的最好的结局。
而如何绕过这条禁令，对于长期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题。
窗外的寒风不断的吹着，早晨的鸟鸣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只剩下乌鸦沙哑难听的鸣声。
在十二月初的时候，他终于等来了一把通往特罗姆瑟的门钥匙，至于为什么是特罗姆瑟，还是因为愿意担任他向导的情报人就呆在那该死的北部城市。
虽然所有度假广告都在说特罗姆瑟是个不冻港，但对于他而言，却又有另一套不同的判断。斯内普几乎把所有身处异国可能会面临的困境都预设了一遍，也因此，他几乎把自己的卧室搬空了。包括他的寝具与厚衣服，包括那些大大小小的魔药。
被用了无痕伸展咒的箱子最大限度的满足了斯内普的要求。当他抬起头望向空荡荡的卧室，斯内普竟然感到了些许失落。他的手指磨蹭着自己魔杖上的花纹，再次望了一眼窗外。那个玻璃窗所框住的景色里，只有一片灰色的天空与一棵变成干材的落叶树。没有猫头鹰，也没有任何经过此的鸟类。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整座房子里回荡，明明斯内普身处最里面的房间，也听得十分清楚。
“那老家伙。”斯内普回过神暗骂了一句，将行李合上就要下楼。
但他还没走上几步，他又折返了回来。
斯内普忍受着在耳边环绕的噪音，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照片，胡乱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斯内普先生，您的动作可真慢，你要知道，我们是要抢时间的，谁知道魔法部什么时候过来?”
给他一张单程车票的老巫师正叼着一把烟斗，他嘴里吐出的话如同飘在鼻腔中的烟，毫无失礼的自觉。
“很好，假如布朗先生知道，我们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而现在……”斯内普拿出怀表扫了一眼，不免冷笑出声∶“十点三十七分，我该为你的提前抵达感到荣幸?”
“哦，教授，教授啊。”他每说一句，嘴里就吐出一团难闻的气体∶“你要知道，计划总是要来点意外之喜，才不会被魔法部那群嗅觉灵敏的看门狗抓到尾巴，不是吗？”
斯内普皱着眉，当然，他从一出来就端着一张不悦的脸。他很想再讽刺这老家伙几句，可他也明白，面前这个经常做这种勾当的人的话总有几分道理。
“地点？”
斯内普问道。
“就在这，作为多收费用的服务，我会消除这里使用门钥匙的痕迹。”
布朗终于舍得把他的宝贝烟斗放下了，他用漂浮咒将一枚硬币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就在两个人之间。
“随时可以出发?”
“随时。”
斯内普了然，一把抓住那枚硬币。
一阵天旋地转，蜘蛛尾巷的景色已经荡然无存，他站在满是积雪的人行道里，斜上方是一座三角的建筑。
眩晕感还没完全消失，他站在原地静静地呆了一会，直到有一个行人看了他一眼，他才假装观光客一样望向那个大概是北极大教堂的三角建筑。
最起码，他算是离开英国了。
他想着。
挪威与英国的时差间隔一个小时，明明是正午，这里却只有远处的地平线呈现一丝太阳的光芒，如同傍晚落日的景象。
斯内普有些不耐地吐了一口气，从口袋里翻出地图看了一眼他此前做好的线路规划
他需要到一家纪念品店去，而十分不凑巧，这家店在另一座岛上。幻影移形要求对地点的熟悉，这意味着，他需要搭乘麻瓜的交通工具，或者是走过去。
而在和挪威麻瓜语言不通的交流与走上几公里路之间，他选择不那么令人头疼的那一个。
斯内普沿着水泥路麻木地走着。他先是走过了一座桥，然后顺着路牌上了一个斜坡，每到一个岔路口，他都会拿出地图确认自己并没有走偏，但即使是如此顺利的情况下，他也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天空仅留的微蓝被黑暗吞噬时，他终于在路灯的光芒下看到了那家店的招牌。
他不自觉的将自己的大衣裹紧了一些，快步走到那间店的门前。
还没推开门，他的耳边就已经传来若有若无的音乐。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在这种小店里如此格格不入的景象。
事实上也确实如他所想的那样，这家纪念品店比他路上看到的还要装饰细致，一推开门，室内暖色的灯光就充斥了他的整个视野。耳边若有若无的音乐逐渐清晰起来，香薰蜡烛正在不远处静静地跳动着属于它的灯火，他盯着在头上微微打转的六芒星灯具，不自然地踏进了这间店。
他先是打量了几番里面售卖的工艺品与那些……毛绒绒的玩具。当他发现整间店只有一名服务员在打瞌睡时，他又总算感到自己能放松下来，顺从情报人留下的纸条来到摆放纪念明信片的架前。
「把左数第一排首张明信片挪到第九排第一个的位置，随后用手指敲打三下，再放回原来的位置。」
斯内普照着做了，事实上，他仍在担忧这个举动会被那个麻瓜店员看在眼里，愚蠢，又令人担忧精神状态，他真不知道那个该死的向导怎么会把见面地点定在一家麻瓜开的商店里!
他在这里等待了起码有五分钟时间，但是店里仍然只有那名店员，斯内普紧皱着眉，思索着自己出去等待的可能性。
就在他要扭头离开时，门口的门铃终于又响了起来。
走进店的那个人似乎与店员相识，因为那个正被睡意笼罩的店员竟然对着来客打了个招呼。
而相应的，受到招待的人总该会给些回应。
这是一个人该有的礼貌。
但是斯内普没想到，不，他怎么可能神通广大到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呢？
他所听到的声音太过熟悉了，即使有那么多人的声音和他相像，斯内普也知道自己不会认错。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自己的神经，他可能还没从那该死的门钥匙的阴影里缓过神来。
“……先生?”
就在这时，那个人的声音近了，几乎就在他的耳边，甚至连喊他的语调都与往常那样。
他有些心情复杂地扭过头，与一双熟悉的眼睛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