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pend a Little Time+pine cone
4
兴许是因为一年级的考试已经过去,而暑假就在眼前,一种兴奋弥漫在回程的列车上。我也一样,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我们隔间里每个人的脸上显然都洋溢着轻松和愉悦——只是,除了罗丝·塞尔温。
她是我的室友,其实我们最开始的交集并不算多,就像我们两个家族一样。但我想人终究不能够全然成为家族立场的化身,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情绪和迷茫,我和罗丝也是这样。
我们在一朝一夕中成为了朋友。罗丝刚加入我们这个无形中形成的小团体没有多久,那时在隔间里还显得有些拘谨。不过,虽然我们几个人大多数时间都在一起,但也还是有一些微妙的区分:就比如虽然小巴蒂和谁都玩得不错,但因为魁地奇,他和雷尔之间的关系显然还是比和别人要更好一些;
雷尔常常会和我一起去图书馆,他一直都想和他哥哥缓和关系(大家都称他哥哥为布莱克家的叛徒,但雷尔其实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只是在受了一次又一次打击过后,最近也不太对此抱有希望了;
而埃文·罗齐尔,他更像是游离在群体之中,虽然时不时也会和小巴蒂一起说些玩笑话,但似乎没有人能真的和他成为朋友,以至于我到现在都没怎么叫过他的教名;至于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但我知道我和雷尔有与他们不同的一点——我们都曾为一个格兰芬多烦恼,只是雷尔烦恼得隐秘了些,而我烦恼得更隐秘一些。而自从上次从奖品陈列室逃跑过后,这种隐秘更是显得像彻底销声匿迹了,我也不清楚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们之间聊天的主题从成绩单到暑假,现在又窜到了魁地奇战术,显而易见的,话题发起者是雷尔。我们都知道雷尔很擅长魁地奇,今年没能进校队的原因只是一年级不给带扫帚进学校罢了,所以再开学的时候,或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而趁着这个机会,我开了会小差,我知道雷尔不会为此怪罪什么,许多时候他都像是一块没有棱角的鹅卵石,我们之间一直都有种默契的相互放任。于是,在我再一次注意到那个格兰芬多经过了我们隔间时,我叫住了他。
“Hi.”
这声很轻的问候居然真的让他回了头——朴成训,他显得很惊讶,只是我还是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中那些僵硬。而我这时才在冲动后意识到,我没有立场这么做。
我不是他的朋友,与他的交集拢共不过是那几次——而每一次似乎都没什么好的结果。或许他眼中的我会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形象,又或许…或许连个糟糕的形象都没有——
整个霍格沃茨有那么多斯莱特林,或许他根本就不曾知道我的存在。
我叫住了他,却是让自己愣在了原地。
“你这次还做我的舞伴,对吧?我是说今年的生日宴会上。”
埃文·罗齐尔的声音来得突然,但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将我从这场结果未知的对话里解救了出来。
“还有,那些点心,你上次来我家的时候不是说喜欢吗,我妈妈又做了一些,别忘了过几天来拿。”
我有些抱歉地朝朴成训递去一个眼神,接着硬着头皮接了埃文·罗齐尔的话。
“好,那真是要谢谢罗齐尔夫人了。”
我咬着牙扬起一个笑容,梅林,他找的话题也太生硬了,要知道他的生日在冬天,圣诞假期的时候!至于舞伴这件事,他母亲和我母亲交好,他从前来往的朋友里只有我是女生,所以其实在这件事上我们一直都没什么选择——总不能让雷尔或小巴蒂跳女步吧?至于“点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他家的家养小精灵在烹饪上出奇的不擅长,而罗齐尔夫人虽然美丽又优雅,但显然也不是会做点心的人。
经过一番在隔间里其余几人看来莫名其妙的寒暄过后,这件事才告一段落。而我这才再回头往隔间外看去,意料之中的,朴成训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5
布莱克家的矛盾愈演愈烈。听雷尔说,暑假里他哥哥和布莱克夫人至少争吵了上千次,但好在还是有让人开心些的事——开学后不久雷尔就通过了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选拔。他当上了找球手,只不过,与之相对的还有一件在雷尔眼里关乎我的事情——朴成训也通过了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选拔,他也是找球手,虽然是替补。在当只有我和雷尔的时候,雷尔时不时就会拿这个揶揄我。
其实我觉得朴成训不应该只是替补的,他飞得显然比格兰芬多现在那个正式找球手更好,可谁也没办法,要知道,那位找球手是他们的队长。尽管这在我看来这并不公平,但从学院的立场上来说,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件无害的事。
二年级比想象中更快到来也更快结束了,时间总是在暗处悄无声息地流走,记忆给人留下的更多只是片刻与瞬间:冷杉树下的偶然遇见,坩锅里令人愉悦的颜色,从医疗翼门口窥见的那抹猩红色身影,出现在休息室角落的黑魔法书……从这些瞬间里,我察觉到有什么变化正在出现。但‘变化’本身永远都行进得太快,就像那时总是无法让我搭上话的他一样,我抓不住它们。
而变化同样出现在了我的身上。那年最后的考试过后,我终于又能和罗丝坐在黑湖前的草地上晒太阳,那天她对我说,她好像喜欢上了小巴蒂。
她说这话时发丝随着夏风吹动摇摆,过了一会又补充道好像不止是好像。那使我第一次思考起“喜欢”这个单词的定义,以及对于我来讲,那该对应在谁的身上——直到不远处又一阵风卷起。日已经快谢了,他和他的朋友们走在仲夏日最后的夕晖里,而我抬眼,恰好对上他的目光。
“我想,我好像也有喜欢的人。”
我忽然开口说道,直白得连自己都在话语余后的过速心跳中感到一丝意外。
“好像不止是好像。”
罗丝顺着我目光的方向望去,随后笑着替我补上这句话。于是最后的瞬间定格在了那片草地:喜欢上小巴蒂的罗丝,和喜欢上朴成训的我,两个陷入爱情的女孩在沉默里,心照不宣地嗅到了山毛榉树的气息。
6
三年级开始我们开始选课。我选了三门选修:古代如尼文、占卜和算术占卜。除了没选占卜以外,罗齐尔另外两门和我选的一样;雷尔选了古代如尼文和保护神奇动物;罗丝选的也是这两门课;值得惊讶的是,小巴蒂选了全部的课——甚至包括麻瓜研究。
虽然小巴蒂不可能把每门选修的每节课都上了,但靠着一部分自学,他在用抛金加隆决定重合部分上哪节课这样的模式中,还是把每一门课都学得十分不错。而最令我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在课业之余还通过了魁地奇的选拔,成为了斯莱特林新的追球手。罗丝在知道这些后并没有露出过于惊讶的表情,只是朝我扬起一个明了又骄傲的微笑,仿佛在说:瞧,这就是我喜欢的人。
这一年迎来的变化比上一年要更大,变化中,我的生命里终于出现了梅林眷顾一般的巧合——朴成训居然和我选的课一模一样。每一节选修课上,我都能看到他,而更为巧合的是,不止选修课,他几乎总会坐在和我离得很近的位置。近到让我目光所及的距离中一定有他的存在,近到让我们时不时的对视都显得毫不刻意,近到藏起了我朝他投去视线的目的,仿佛这一切只是因为距离。
只是在有埃文·罗齐尔的课上,我大多数时间还是会和罗齐尔坐在一起,毕竟前面两年都是这样,看在我们两家的关系上,他不曾为难过我。可除此之外,他的坏脾气就会暴露无疑,因而从前赶走过不少想坐在他邻近位置的同学。我想除了我以外,霍格沃茨大抵没几个人会愿意再和罗齐尔一组了。
那一年的第一场魁地奇球赛是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一天赛况的模样。这当然不是因为我是魁地奇狂热爱好者什么的,我毕竟不是雷尔,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那天朴成训第一次上场了。
虽然我早在二年级就不止一次看到过他训练的样子,当然,我必须要说,大多数时间真的只是恰巧路过了,绝对不是为了他而去的,绝对不是。但训练和正式上场终究还是有所不同。魁地奇运动本身是令人心潮澎湃的,也正是因此,它充满了危险。我原先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我以为不管是雷尔还是小巴蒂都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这项运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但直到那天才发现,原来只是我以为。就像二年级他曾被不知道谁施的恶咒而进医疗翼一样,朴成训虽然抓住了金色飞贼,但同时一个要命的鬼飞球砸中了他的手臂——那来自一个最后关头不小心投偏了的赫奇帕奇高年级。
格兰芬多们只顾着为胜利喝彩,他们聚在一起为他庆贺,满场兴高采烈的活泼气氛在我眼中却只剩下尖锐。我看到朴成训同样忘了自己可怜的手臂上还受着的伤,这个满脑子芨芨草的笨蛋!好不容易穿越人群后第一时间走向的居然不是医疗翼,而是赛场边缘,等等……怎么是我的方向?
“Hi.”
他在我面前站定,呆呆地挠了挠头,良久,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终于开口。
……
你费这么大力气,只是为了说一声 Hi ??
当我意识到自己把这句心声直接说了出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另外两个朋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凑上来的,他们把他往前推了一把,朴成训和我的距离只余咫尺,我微微抬头,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
这下好了,连逃跑都来不及了。
奇怪的是朴成训不仅没有被我听上去莫名其妙的话吓到,相反地,他居然低下头轻轻笑了。接着抬起了那只没受伤的手臂,伸开手掌,把那只珍贵的金色飞贼送到我的面前,然后说——
“过段时间的第一次霍格莫德周末,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7
三年级们的第一次霍格莫德开放日在十月底,万圣节前夕。我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怎么答应了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并肩走过了风雅牌巫师服装店、文人居羽毛笔店、三把扫帚……
“——说真的,你们俩哪家店都不准备进去吗?就只在大街上乱晃?”
罗丝趁小巴蒂买羽毛笔的的间隙溜出来叫住了我,她没好气地扶额,白了朴成训一眼后又转身离开了。这下他的身形看上去更僵硬了,而我像是大梦初醒般才意识到这一切,和他对视三秒后,我们又默契地各自移开了视线。
“你、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朴成训的声音淋漓尽致地昭示了他有多紧张,只是那时同样的情绪罩住了我,以至于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就那里吧。”
我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假装自己毫不在意。谁知等朴成训给我开门的时候那片粉色雾气映入眼里才发现——不好,随手指的地方居然是帕笛芙夫人茶馆,大名鼎鼎的情侣约会圣地。
“怎么了,我们不进去吗?”
见我愣在门口,朴成训微微低下头问我。梅林,他怎么还有心情笑,是在笑话我吗?
“要、要不还是换一家店……”
“我觉得这里就挺好的啊,有什么不妥的吗?”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歪着脑袋做了一个优雅的“请”的手势。
只不过他的悠然自得也没能保持多久,我们坐下后就好像被什么恶咒扼住了喉咙,除了点下两杯热茶以外谁也没能开口讲出一句话。就在门口坐的那对情侣第三次接吻时,朴成训的喉结又一次不安地滚动,终于出声问我:“我、我们要不要换一家店呆着?”
“好。”
我飞快地答应了。
我们进的第二家店是蜂蜜公爵。我挑了些滋滋蜜蜂糖和一点毛毛牙薄荷糖,朴成训拿了些提拉米苏味的薄脆羽毛糖,路过那面几百种巧克力整整齐齐排列好的墙时,他忽然停下来跟我说:“我一年级的时候就做过巧克力。”
“真的?”
“真的。”
“自己亲手做的?”
“嗯。”
“那…你把它送给谁了吗?”
我们之间的氛围其实已经不再那么紧绷了,可我还是佯装出了正在研究一旁那盘血腥棒棒糖的样子。我忍不住好奇他的回答,可实际上又害怕知道答案。矛盾纠结着化成实体,盘旋在我的胃里,让我感到又一阵焦灼。
“我想送的,但最后没能送出去。”
“哈。”
“真的,我没能送出去,她……”
“好了,不用说下去,看来格兰芬多满脑子芨芨草的不要命的风光找球手曾经也有一段的辛酸的过去。”
“奖杯陈列室。”
他忽然站定对我说,似乎生怕我再一次打断,喉结胡乱滚动过后连忙提高了语速。
“她那天把我留在了奖杯陈列室,让我把剩下的奖杯全擦了,然后转头走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
“没错。”
“所以居然还有人和我一样和你在奖杯陈列室被罚禁闭啊?梅林,你一年级的时候到底被罚了多少次?”
“诶——不是,你——我是说——”
朴成训语无伦次的样子像是一口气没能提上来。
“慢点说慢点说,不然一会摔进糖果里可怎么办,顺带一提,你身后那个货架上的是蟑螂堆。”
“——我是说你。”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迅速翻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上面隽着墨绿色的花纹。他打开,那中央放着一块牛皮纸包着的巧克力,可扑鼻而来的却是一阵我最喜爱的蜂蜜香气,盒盖内里别着一张看上去十分质朴的卡片,那上写着——「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一年级在奖杯陈列室的那天,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这句话。”
8
到夏季学期的时候,我们终于开始在占卜课上学习观察水晶球。这是我从一开始就在期待着的内容,要知道,我几乎就是为此而选的这一门课。只是可惜的是,一直到六月快要到来前,我还是只能从那泛着幽光的灵球里看到一团旋转的白雾。而坐在不远处的小巴蒂从上节课开始,就已经开始声称他可以从水晶球里看到些虚像了。
“你这次能看到点什么吗?”
我问向和我一组的朴成训,自从我们正式成了朋友以后,他总会在这节课上和我一组。
“啊,什么——哦哦好我现在就看。”
朴成训在我转头看他的时候乱了阵脚,看来方才他一直都在开小差。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注视了一会自己眼前的球体,突然,身旁的他发出了一声惊叹。
“我好像看到了。”
“真的吗?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片雪地。”
“你确定不是白雾带来的错觉吗?”
“这次真的不是白雾…是一片陌生的雪地,周围有冷杉树、金黄色的灯光…还有彩带,看上去似乎是圣诞的时候。”
“然后呢?”
“然后,出现了两个人。”
他压低了声音,耳尖变得有些粉,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你接下来该不会要说,他们站在了槲寄生下?”
我打趣道。
“没有,”朴成训摇了摇头,“只是其中一个人看上去…像是你。”
“我?”我有些惊讶又不解地指了指自己,又问他:“那另一个呢?”
“哦!大家先安静一下,安静——”
特里劳尼教授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她走到了小巴蒂的身边,用她那梦呓般的声音接着问道:“亲爱的,你刚刚说你从水晶球里看到了什么?”
“死亡正在朝我走来。”
小巴蒂玩味的声音一响起,我就明白了他上节课所声称的那些都是在吓唬我。还什么“虚像”呢,哦——谁不知道要想在特里劳尼教授的课上得到赏识,最好的方法就是预言死亡和不详?我不去理会那一边的情况,继续用口形问朴成训:“那另一个呢,另一个是谁?”
“什么——?”
朴成训也用口形回复我,但显然,他没有看懂我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另一个人——看上去像是谁——”
他这一次终于看明白了,从自己的天文学论文里撕了一角羊皮纸写下:
「有点像我。(A bit like me.)」
“像你?”
我再次用口形问朴成训,只是这一回这个笨蛋又看不懂我在说什么了,他抿住嘴,示意我也写在羊皮纸上。
「像你?(like you?)」
他接过这张写着我的问题的羊皮纸,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却只是注视着上面的字迹,没有再作回答。
9
四年级那年,我第一次收到了朴成训的圣诞节礼物。其实三年级也收到了,他圣诞前把他抓到的第二只金色飞贼也送给了我,还有一根可以变换颜色的羽毛笔和一大堆滋滋蜜蜂糖,但我的意思是——第一次通过猫头鹰收到他的礼物。是的,我们互换了地址。
“纯血巫师和泥巴种互换地址?你最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从朴成训那只温顺的灰白色猫头鹰腿上解下礼物时,埃文·罗齐尔正坐在我家的沙发上读预言家日报,头也不抬地朝我抛出这句话。他的母亲还在安排两天后的生日宴会名单,今年的宴会似乎格外盛大,以至于罗齐尔夫人无暇与他一起过圣诞夜,所以自然而然地,他受我母亲的邀请,那几天留在了我家的庄园。
我没有理会他的言语,瞥向预言家日报时注意到又有麻瓜的街区被极端的血统派摧毁了,于是接着回房间继续给罗丝和雷尔写方才没写完的信——和给朴成训的回信。
只是,我和罗齐尔很快就知道了今年生日宴会如此盛大的原因。
因为那场宴会上,罗齐尔夫人亲自宣布了我们两家订婚的消息。
10
黑魔法在斯莱特林内部愈发盛行。也是因此,罗齐尔和高一年级那个极其擅长恶咒的斯内普走得越来越近,他越来越少出现在我们的“小团体”里。
虽然类似的研究一直都存在,但那年开始多数人都不再在休息室对此遮掩了。这和那个公开宣扬血统论的黑巫师脱不开关系——人们称他为“黑魔头”或“神秘人”。据传他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因此,大家对于他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认同或崇拜。雷尔甚至会留下那些与“他”有关的预言家日报,事实上,他们一家都对于“他”的行径极其认可,除了雷尔那个在夏天终于彻底被除名的哥哥。
小巴蒂虽然未曾表露,但在那时,斯莱特林里没什么人会觉得这是错的,包括罗丝,也包括我。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我们大多数都是既得利益者,而那些残暴的悲惨事迹只出现在报纸,而非身边。
以及,我们那时都以为,这会让未来成为更好的世界。
受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邀请,圣诞节后我加入了鼻涕虫俱乐部。对于假期里出现的那个婚约,我其实想要在第一时间里提出异议,却没能提出——我缺少反驳的基本理由,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断提醒着我这一点。
为了家族的荣誉,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说,我该和母亲、我的曾祖母、以及无数纯血家族的女孩一样,同另一个有名望的纯血家族结下婚约,毕业后一两年就举办婚礼——哪怕其中一部分人甚至彼此并不相熟,又或者更糟,哪怕一部分人彼此流着相同的血液。
而对于我来说,或许较为幸运的是,我和罗齐尔既没有过近的血缘关系,又从小就一起长大。两个家族彼此相知多年,罗齐尔家不会对我有半点为难。所以就算很久以后我和埃文·罗齐尔真的结了婚,我也可以继续研究我喜欢的古代如尼文和魔药,前者像解谜一般总能给我带来惊喜,后者是我一直以来都极为擅长的部分。似乎只要一切如期行进下去,我这一生都可以平稳地活在象牙塔之中。只是……
我真的想要这样的生活吗?
我原先以为自己是喜欢变化的,但当一次又一次变化袭来的如今,我才意识到“变化”的词根本源中,其实永远都存在着一部分令人恐惧的未知。人们挣扎,动摇,因为变化常常代表着更多看不见的不可控因素。可以肯定的是,关于未来,“当下的平稳”在某种程度上诱惑着我。我感到命运如同魔鬼网般将我的灵魂捆住,只要我不再挣扎,便能够得以存活。但与此同时,却又有另一种声音在呼唤我——那来自变数,来自猩红的烈焰,来自他。
“这个假期过得还好吗?我收到了你的信,只是我们家又要搬家了,下次假期我们相互通信的时候要换地址啦,新的地址是这个。”
“不用担心我的,我的家人都搬到别的国家生活了。没事,毕竟霍格沃茨一年只放那几次假嘛,我自己一个人搬起家来也方便些。”
“干嘛因为这些皱眉头,来吧,开心一点。我跟你说哦,昨天……”
“你也觉得很好笑,对吧?还有……”
“成训。”
我下意识这样叫了他,再有几天斯拉格霍恩教授将举办一场晚会,虽然他的魔药成绩惨淡,没能进鼻涕虫俱乐部,但晚会上每个人都可以邀请一个客人前去。那句邀请就在我的嘴边,可不远处罗丝朝我摇了摇头,而这让我再次意识到,
我无法不和罗齐尔一起当众出场。
“怎么了吗?”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语气仍然波澜不惊,只是粉红的耳尖出卖了一切。
我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年级课上斯普劳特教授说过的话,不被魔鬼网困住的方法除了停止挣扎,实则还有其它:那些藤蔓喜暗,它们会尽一切力气避开光亮。
所以还有火焰。
蓦然间我意识到,我脱离的方法,我犹疑的答案,我的恐惧,我的异议……它们的本源其实都只指向了一个方向,一个于我而言早已烂熟于心的方向。
“过几天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晚会…虽然我现在还不能邀请你,但是,我们跳舞吧。”
我深吸一口气望向他,在那双此刻盛满热烈的眼睛里汲取了不属于斯莱特林的勇气。
“我们跳舞吧,舞会结束后——我会来找你。”
“我们在天文塔上见。”
“泥巴种(mudbl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