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的我们

GNZ48 (Band)
F/F
G
无处可逃的我们
Summary
难辨相爱跟错爱
Note
长篇/现背pa/很简单的关于破镜重圆的故事
All Chapters Forward

Chapter 5

5.

她不讨厌吃水果,甚至是喜欢,但吃得多了,嘴巴里面会发涩口渴,被死掉的种子覆盖了,可能是一种警告。早就明白心里渴望的和身体的反应是两回事,继续塞进嘴里,做出吞咽的动作。

水果是回程时候买的,房间只有一个人,家人已经回去了,离开前说了一句:和朋友玩得开心。朋友吗,明明说的是认识的人。刘力菲把芒果块塞进嘴里,是甜的,旁边的手机亮着,停在某个界面很久,快熄灭的时候又摁一下,反复了好几次这个动作。

「到家了吗?昨晚麻烦你了」

「今天没什么事了,下午约了和朋友出去玩」

几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发送回复,不知道怎么办,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害怕会按出别的东西,很仔细地碰了一下头像,还能看到朋友圈,没有更新,还是之前的内容,看了看点赞,好几个共友。刘力菲点出另外一个对话框,消息停在前两天,因为工作变化联系,对方却突然说出另一个话题。

「说起来,看到张琼予也来这边了哎」

「好像是一个人过来旅游,具体我也不清楚?」

「群里啊,我们之前那个群,现在在xxx吧,我们是不是也去过来着」

昨晚没睡好,并不困,但眼睛附近胀疼,手抬起来盖在那,手背很冰,稍微缓解了一点。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自己也说不明白那天的决定,去的路上准备了很多话,见面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差点逃了;第二次,昨晚、今天凌晨,已经逃了。她偶尔觉得自己很像发条玩具,不拧一下,就丧失了前进的动机,但能拧动的人似乎只有张琼予,自己也不行,做不到。

接吻完没有说话,也没有接下来的打算,悬空在某个位置。张琼予眼睛是闭着的,脸颊还在她的手心里,透明的泪痕清晰可见。一动不动,却不知道会落到哪里。又是这样,在她们之间。像一根被扭曲的针,身边的一切,她们的一切都。

刘力菲想起了她们分手的那天,十一月的雨。她们并肩站在便利店的屋檐下,没办法擦掉的雨水把世界冲洗平整,说出的话不是“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是“分手吧”。平静的陈述句,一个人递了一杯水一把伞那样,“你需要吗?”,另一个人点了点头,这就成了一个无法逆转的诺言。

在分别的岔口,张琼予才突然问出一句:“讨厌吗。”

不知道指的是哪方面,但刘力菲还是摇了摇头。

最后一次了,无论如何,是对视着的。刘力菲毫无阻碍地看见张琼予的神情,缓慢无言的,像沙漏一样漏下去。

张琼予扭过头,似乎在看很远很远的根本无法碰触的天空,反倒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说不定更想看到你点头来着。


什么都留在了原地,那些东西刘力菲没有特意翻出来,也没有扔掉;朋友们很久很久才知道这件事,感到意外,没有太多追问。好像只是用石头砸向了地面,在某个瞬间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似乎没有留下任何值得记住的痕迹。

直到相遇了,所有都被轻易瓦解,才发现下面是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腐蚀了,可能是从第一天开始,也可能是今天才发生的。我可以面对它未来的模样吗?没有办法直面这样的事实,所以逃跑了。

 

“还在犹豫吗,工作的事情。”

在煮面,打算随意敷衍一下食欲,锅里的水是刚倒下去的,只有底部咕噜噜冒着点气泡。青菜鸡蛋,刘力菲从冰箱拿出来,通话在一旁外放,声音被电波扭曲了,总觉得比平时高一些。

“谨慎一点不好吗。”

可能听起来实在太敷衍,回复很快传达:“上一次也没见你怎么犹豫啊,当时要考虑的不是更多嘛。”

东西都放下去了,只剩下等待,等待煮熟就好,没事可干。刘力菲在原地站了一会,又去开了一瓶苏打水,气泡也是咕噜噜地冒上来。

“这次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

“又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有答案。”

“哎不是——”

能想象,电话那头的对方一定露出碰了壁又困惑的表情。两边都默不作声,刘力菲只能听见滋啦啦的电流声,因为她这边太吵了吧,她正好站在空调附近,呼啦啦地吹出风来,易拉罐很冰,她的手被风吹着,激出了僵硬的疼痛感。

“上次的话。”

今天是周末,关于意外又不意外的见面,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睡到中午,爬起来,现在站在这里放空,什么也没有思考,似乎只是散步那样,靠着直觉迈出步子,自然而然地在聊些什么。刘力菲又抿了一口苏打水,面还没煮好,她的苏打水已经喝了快一大半。

“上次的话,说不定因为是和张琼予商量的。”

似乎没想到刘力菲会先提起这个名字,那边松了一口气,顿了顿,吐出来的话特意变得大大咧咧。

“她说的和她想的,可能是两回事啊,毕竟这是你的事。不如说她也没办法帮你做决定,呃,因为一些现实问题。”

“那我可能也是啊。”

“是啊。”朋友毫不留情,“你们都是一样的人。”

刘力菲也不反驳:“听起来像在夸我。”

一阵奇妙的空虚向她袭来,可能因为外面的阳光太耀眼,她的眼睛刺痛,突然意识到了现在是夏天,被热浪挤压进了某个缝隙。夏天,好像回到了她们刚见面的时候,十八十九岁,还对未来充满无限的畅想,天不怕地不怕,一路走下去,真的就能一起到达某个期待的终点。

“我那时候也以为,什么都考虑到了,商量了交流了,只要按部就班走下去,就能走得很远很远,但其实不是的。”

沉默了一会,对方小心翼翼开口:“你上周遇到她了吗?”

“嗯。也不重要吧。”

刘力菲突然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她把面捞起来,热气腾腾的汤汁偶尔会溅到手臂上,没有躲开,已经习惯了。

电话传来一声很长的叹气:“别人谈恋爱是一兵一卒都要吃掉,你们倒好,兵临城下了还在那互相谦让呢。”

“对啊,所以分了。”

对面一下无言:……

“反正你决定好了就尽快给我答复,时间不等人!不和你说,再和你聊下去要被气饱,我去吃饭了。”

“等一下,”刘力菲这才想起什么,“这事别告诉她。”

“神经病,非必要情况和突发情况,她才不提你,也不问你。”那边的电话显然拿远了一点,但声量也跟着提高,“人家过得逍~遥~又~自~在~”

没等刘力菲反应过来,挂断的忙音已经响起。


吃饱了,不小心睡着,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一天就这么轻松地被消磨掉,持续的日子久了,会分不清一天的尺度究竟是多少。刘力菲坐起来,屋子没有开灯,只有角落里的一些机器开关附近闪着零碎的红点,以及从窗外撇进来的,都市夜晚特有的LED白光,在地砖上折成倾斜的方格。

把床边的小夜灯打开,房间一下被暗黄色充满了,面前正对着的是置物架,旁边是租房自带的柜子,东西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时间长了,变成挂在那熟视无睹的画像。

租期已经快到了,张琼予一次也没来过,但房间里的很多东西,曾经都有过她的痕迹。置物架是入住时送给她的礼物,一起在网上挑的;柜子最下方的抽屉,塞满了张琼予寄过来的物品,分手后没有扔掉,但也没有打开。后面还胡乱塞进了不少本放在桌子上的,全被当成杂物堆在里面。除了置物架,做不到塞进角落就眼不见心不烦,只能和不常用的东西压在一块,快要看不到架子的本身。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刘力菲站起身,有些磕磕碰碰走到柜子前,光源在她的身后,仿佛是被自己的影子追逐着。在哪里来着……她拉开最底层的抽屉,信封冰箱贴钥匙扣,一大堆从各处地方买的礼物,准备送朋友又没送出去的,还有各类门票票根。

……找到了。

手指碰触到很粗糙的纸皮表面,压在最底下,已经被打开又合上的纸盒子。她慢吞吞地拆开,有些心不在焉,明明知道是什么。

东西是她们分手后的某一天收到的,没有注意看寄件人的号码,和别的快递混在一起很久,直到有一天不经意地拆开,才发现里面是什么:一个透明的收纳册,不算大,只看了第一页,是那枚耳钉,属于张琼予的。刘力菲取出来,把它捏进拇指和食指间,用力按下去。她就这样呆了一会,几近失神,麻痹的刺痛在指尖扩散,却无端惹得喉咙发酸。

没有仔细翻看,就把它扔回进盒子里,也没有动,待在原地,像一条搁浅的鱼。过了好几天,她才把它们粗暴地扔进底层的抽屉,再也没有打开了。

所以。刘力菲把手按在上面,摩挲过封面和松紧绳,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轻微地在抖。

不同于上次的随意,小心地打开,透明内页手感柔软,黏出一点细汗,怕豆丁点的力气都会把它捏坏。她一页又一页翻过去,一下一下,呼吸也跟着变慢。都是,全都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刘力菲跟着急促起来,又开始翻起还没合上的抽屉,发出类似撕扯的噪音。

一个个小盒子小袋子被捡出来,还沾着不可避免的灰尘。她将它们全部打开,对着收纳册排列整齐:生日礼物的耳钉、送出的第一条项链、一起做的手工戒指、心血来潮在街上做的发卡……那些被迫丢掉的、不小心丢掉的记忆,全部直接暴露在她的面前。

好奇怪,明明应该生气,但为什么只觉得难过?视线突然变得模糊,喉咙发涩,胸口也是,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拽住了,把她拽向另一个边缘,她不愿面对也不愿意回想的事实。

那时候,以为逃避就好的,逃进专属于自己的那个安全屋,就可以无视那些会让她受伤害的事实。分手的岔口,友人不断的提及,直到最后收到了这个包裹。她握着,盯着看,仿佛一步又一步,直至悬崖边缘,刘力菲才清晰认知到离别这件事情,已经永远横亘在她和张琼予之间。

离别……离别意味着什么呢?不能再交谈吗,不能再见面吗?好像都不是。是那些曾经名正言顺的理由,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爱的资格,在一瞬间全都被剥夺了。

那现在呢?

晦暗不明的空间里,所有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夜灯的光、外面霓虹的光、电子产品微量的光,模糊不清的黑暗,全在她身上重叠。刘力菲的身体轻轻地靠着柜子,地砖又硬又冷,却没有站起来的打算,她盯着天花板,突然又想起了那一天,她们重逢的那一天,同样是如此晦暗不明。

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的理由,所以不想再痛苦下去了,分开或许是一件好事。这是一开始的想法。到后来的后来,才发现不是,那种念头更像是自私的借口,只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她们之间停滞在不进不退的关系。

现在呢?刘力菲又问了一次,没有得到答案,眼泪居然滚下来了,一颗又一颗,没有呜咽的声音。为什么?她的手胡乱擦着脸颊,冰凉的,透明的,也像一场久违的无从说起的雨。




Forward
Sign in to leave a revi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