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的我们

GNZ48 (Band)
F/F
G
无处可逃的我们
Summary
难辨相爱跟错爱
Note
长篇/现背pa/很简单的关于破镜重圆的故事
All Chapters Forward

Chapter 2

2.

一人旅行实际上很早就有了雏形,不算多么冲动的决定。

不是必要,不是证明什么,不是为了成长和经验类似的无趣的理由,只是想尝试一下,想在ToDoList里打下一个漂亮的红钩,想在生活里留下一点不一样的痕迹,没有意义也没关系。

结果漂亮的钩打下去了,刚落完笔,偏偏不知名的猫咪跑出来,爪子拍到笔杆上,笔咕噜噜转出去,猫咪眼睛瞪得圆,还要装出无辜的模样。

撇出去的笔尖擦出了一个完美的圆弧,在满分红钩旁边留着,反而成了个艺术品。

刘力菲就是那个意外。

她好像总是那个意外。

第一个意外是军训的时候,休息时间,学长学姐带着雪糕饮料来慰问,人不多,加起来大概三四五,刘力菲是其中一个。有的人壮着胆,把联系方式问了个遍,只有她摆摆手,说我是别的学校的,过来玩一下,说罢拉了拉旁边的学姐。

她们这一块是大学城,附近边界不算严格,A学校跨到B学校是常有的事。那个人听了打哈哈,又去加下一个,很零碎的一件小事,却让大家去看了一眼刘力菲,但不包括张琼予。

她对这些不太感兴趣,领了饮料道了谢坐角落里,一边慢慢喝一边看她们聊天。碳酸饮料气很足,牙齿跟着发软,很偶尔,眼睛才瞥到另一个角落,刚刚开口拒绝的那个人没怎么说过话了,安安静静咬着冰棍,一副显而易见发呆的模样。

两个安静的对角线,没什么交集。

过了两天是雨天,军训提前散了队,张琼予和同排的一块去吃饭堂,在那里又碰上了面。学姐们热情地帮忙刷了卡,几个人围着聊起来,聊现在,聊那点未来的期待,聊到最后还是把好友加上,包括了没怎么出声的刘力菲,也包括了不怎么开口的张琼予。

最后停在了不怎么特别的备注昵称上,以及偶尔的朋友圈点赞。

再见面却已经是临近学期的末尾。张琼予报了舞社,那一次是校外的联合演出,在商场的广场租了个场子,位置不多面积不大,张琼予却比之前紧张不少。

十八十九岁,听起来很美好的年龄,为一点点小事悲伤,又能为一点点小事雀跃。张琼予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放空地回忆着动作,回忆着回忆着,仰起脸,后台的灯光打得亮眼过头,似乎把时间调回前十二小时,一切不是在十分钟后开始,一切宛若仍在白日。冬天里的太阳散发着惨淡的暖,张琼予也就跟着被欺骗,真以为回到了哪个夏天,皮肤泌出了一层细汗。

紧接着眼睛睁开,身体已经转向舞台。灯光还没打开,遥远的路灯亮光,化作一场安全的不会融化的雪。张琼予睁开眼,第一眼望见的不是最显眼的光,却是好久好久未见过的刘力菲。

皎洁的月悬在正上方,无私地把每个人拢在了她的聚焦之下。月下的人也和日光下不同,朦胧的晦暗的,要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能看清。不像灿烂的夏日里,每个人随手一扬,遥不可及的影便像风筝,轻易地随着风,飞到了自己的眼前。

这次距离还是很远,但不是对角线,刘力菲正好坐在她面前,似乎同样也很惊讶会在这里碰面,却又比谁都要高兴。不知道哪里来的荧光棒打亮她的脸,晃动起来,好像一颗不会陨灭的流星。

只会为她亮起来的流星,只会为她实现愿望。是这样的错觉。

下了后台,对方也要刚好地出现。在松懈向前的队列里,在过分空旷的夜里,无意而又有意地碰面,手里拿着乱七八糟的道具,工作人员证件挂在胸口,跟着对方身体的弧度,鲜活地摆起来,和自己的心跳频率快要相差无几。

是同样有些自作多情的错觉。

没想到第一句招呼是:“冷吗?”

听到这句话,张琼予才反应过来:刚刚上台前的那层细汗,实际上是反常的虚汗。漂亮的短裙配上漂亮的衬衫,呜呜的风毫不留情钻进来,把皮肤吹出一层不健康的紫。

“先穿着吧,快点去换身衣服,会感冒的。”

张琼予怔怔接过有温度的外套,白绿相间,冻疼的手背被裹进去。她今天踩了双有跟的鞋,两人那点身高上的差距,恰好地被抹掉,站得这么近才发觉,如果刚好对上视线,直白的毫无阻碍的,碰撞的,会比任何时候都要靠近。

她略微低下头,盯起刘力菲的鞋尖,不知是不是今天太过匆忙,鞋头的白色部分蹭上了一点灰,带出风尘仆仆的疲倦。对不上视线,她们之间却又刚好差上3cm的距离。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张琼予那时也是这么开口的。


“驾照?刚拿到半年,还不能上高速。我爸经常让我在街道里开开,锻炼一下。”

刘力菲一边说,一边又打着方向盘拐了一个弯,开车的动作倒不紧绷,随意地靠着椅背盯着前方,只是放松之间藏着一点很难言的疲倦。

张琼予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机械女声又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俩:

“您已偏航。”

“……”

张琼予划拉一下导航,看明白了:“啊,刚刚的意思应该是在右侧上坡,但不转弯。”

刘力菲不满地碎碎念:“什么嘛她根本没说清楚。”

“现在路上车太多了,拐错也正常。”

手还停在导航上,无意看见弹出的家庭群的消息,都是让她和朋友玩得开心。

张琼予坐回去,无聊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她的好友群聊也还在继续,但已经没什么心思回复。


目的地是一家社区火锅店,估计做的是居民周边生意,现在没到饭点,店里只有零散的一桌和老板娘一个人,看起来还是熟人,比起做生意更像是在唠嗑家常,只记得夹肉蘸酱却忘了吃。

等她们落了座,菜单一摊,老板娘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姗姗来迟。

她俩勾了一些,刘力菲开口问推荐,两人对话起来,速度很快叽里呱啦,一旁的张琼予没听懂几个字。

唯独问火锅那听得明了清晰。

“鸳鸯?”老板娘重复了一次。

“鸳鸯?”张琼予又重复了一次。

两边口音音调都不太一样,夹击着中间的刘力菲,笔这么悬在半空,有点进退两难。

张琼予觉得有趣,歪着脑袋故意盯,语调扬得很特意,是下一秒就要讲歪理的前兆。

但对面的人好像不讨厌。

“没有。”铅笔在她手里转了一圈,“那就这样嘛。”

没抬头,但语气变得软趴趴了,最后听话地勾在了另一个位置。

“嗯哼。”张琼予表示满意,不继续追究。


香是香,好吃是好吃。

但确实是有点辣的。

半小时后张琼予汗流浃背,略显后悔,一边的刘力菲不动声色又点上冰汤圆两份。

到了饭点,来了好几桌人,其中一桌点餐点得额外喧哗,大声嚷嚷着“今天喉咙痛就点个中辣好了。”

张琼予:……

刘力菲慰藉:“这家是偏辣一点。”

但话锋一转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自责,苦着脸道:“嗯我当时应该考虑到这个……”

再下一句说不定要追忆往昔,左边是刚下班的社会人士,右边是附近大学生,咕噜噜的火锅像火山,冒出的气配着人声鼎沸,再怎么想都觉得不算好时机。

张琼予尽力打断。

“没关系,我的人生喜欢挑战。”

她继续努力,面无表情吃下刚烫好的牛肉一块,但感觉胃里已有些翻腾起来。


逞强总要付出代价。张琼予做出总结。

用餐时间也照常进行,聊了工作,聊了共友,甚至聊了未来发展计划,零零散散,是很公式化的话题,直到说无可说。食物吞进肚,不适应的辣度,但不至于不能接受;不算多陌生的话题,也不至于进行不下去。并不连贯的走完了这一小时,比起疲惫,更接近于一种熟悉的惰性。

不管到了哪里,总能被推着走。或者在不知不觉中,她和刘力菲就是靠这种态度相处下来的。但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呢?张琼予不明白。

但冷静一想,刘力菲说不定没那意思,面前的人总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直接沉进心底当深海宝藏,自己的心思为着兜了千百回,可能也只是自作多情。

不过都是吃完后的事。她们有自知之明没点太多,结账的时候甚至被询问是否吃饱。刘力菲买单,张琼予跟在后面,小声说嗯嗯嗯吃甜品也吃饱了,以至于刘力菲差点笑出来还要一本正经回复:吃很好,很好吃,谢谢关心!


张琼予打开手机,停滞了一个晚餐时段,群聊还没停下,断断续续增加着消息。张琼予往上翻,才发现有人特意来问她晚餐吃什么,玩得怎么样。

群聊里都是大学时候的朋友,对她俩的关系或多或少都了解。思索再三,张琼予还是没把今天的偶遇说出去,说多了显得自己在意,说少了还是显得自己在意。

过去的事不近又不远,齐整地剪成一个个标签,不需要涂色也很显眼。偶遇了见面了重逢了,无法分清真实虚假的回忆,全都利索地跳出来,本应该是收到故事册,又被拿出展览,是张琼予讨厌的事情。

另一个人的影子伫立,她在灰白的投射下敲着屏幕,以极为轻巧的力度回复出轻巧的话:

「吃得好极了,感受到了此地特有的魅力」

「哎呀哎呀,那给我们也推荐一下」

「可以啊,有没有人报名,第一个请我吃饭的优先」

一边走出店门一边打字,耳边擦过的是风声和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人算不上多,偶然有人遛狗,拉着很长的绳还走得慢,很容易就撞上。

身旁好像投来了关切的眼神,又好像没有,但步伐是放慢了,穿着板鞋踩在板砖上,脚步声都显得拖拉。张琼予把字打完,才抬起头。

刘力菲在前面等她。

这更接近于一种普通的陈述句,没有产生别的念头的必要。但偶尔的,沉默的中立像另一种冷暴力,太模棱两可,又意外的熟悉。以至于张琼予在这个夜晚,第一次生出了在对方面前逃跑的念头。

身体的某处地方变得急促起来,迫使她以一种防御的姿态开了口:

“她们在问我……”

没想到对方冷不丁把一切剪断,只是指了指斜对面。

“那边有蛋烘糕。”


旅游的真谛在于食。

张琼予有些笨拙地捧着纸卷,怕奶油刮到衣服上。小摊没有座位,她们就站在路边。车水马龙,没有说话的欲望。

刚刚晚饭的时候聊了很多,现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是平凡的一天,因为是不特殊的关系,结束了,类似于解散,就只是这样的夜晚,说得再口干舌燥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开始觉得无聊了,手里的食物也变得无趣。

什么也没做,度过了一个晚上,吃到了想吃的东西,散步,太相似,却又没有多少的相同可以被提起。

没什么意义的重复,张琼予却又对这种重复很熟悉。关系的末端,分手前夕,聊天信息停滞了一个多月,也可以照常一起参加朋友的婚礼,她们从两地分别赶来,默契带上白色的长裙出席。

那天天气很好,新娘过来拥抱她们,说什么时候轮到你俩?她们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花束是淡紫色,听说花语是永恒之类。永恒吗?张琼予看了看她们之间不近不远的距离,如果这种状态可以达到永恒,那自己会选择吗?


“还是很好吃。”

“嗯。”

刘力菲的那份已经吃完了,附近没有垃圾桶,包装袋随便拎着,手指沾上了奶油,只有一点点。张琼予越过吃了一大半的蛋烘糕看到,本来想开口,最后又没了兴致。

“明天有什么打算吗?”

不是在思考,只是类似往薯片袋里塞空气,往空掉的沉默里塞点东西。她的也吃完了,包装袋乖乖折好,奶油都被卷进去,不会轻易掉出来。

询问了,然后呢?明明不至于是讨厌的心情,也不至于归为期待那类,相遇也好,吃饭、散步、聊天,都不是。但当对方能波澜不惊提起她的习惯和喜好时,她的相关时,她又觉得烦闷起来。

为什么总能这样呢?没有情绪的样子。吵架时候,分手时候,现在也一样。刘力菲似乎总能以同一副模样在她面前出现,石头扔下去,一圈又一圈的水波,但结局都是消失。

明明也没有许诺过什么、要求过什么,但又希望她们可以靠近一点点,实在不行远离也好,越远越好,精疲力竭维持着平衡,又是为了什么?哪方面都是。

张琼予将视线挪开,抬头,马路、路灯、天桥,近似于扫视,不会定在哪一个部分,像快瘪掉的气球,漫无目的漂浮着。

没有对视,没有前提,不是脱口而出,但对于张琼予而言又是同一回事。

“应该去大熊猫基地吧。”

说出口的时候自己也惊讶了,因为不是这个打算,或者说,这本来是后天的行程。

临着结束,一切同落叶那样飘下去,才突然开口,要这么刺一下。更何况她心知肚明,是不会看到的,那些自己也厌恶却又不断想捕捉到的东西。

张琼予反倒抬起了头,近似于脱口而出的行为,一种冲动,想要在此时此刻看清刘力菲的表情。

都市的夜,人们处在哪个角落都好像不对劲。她们在高架桥下,站在铺满沥青的马路旁,沉默地对峙着。说不定根本也不是对峙,只有我站在了无声的战争中,仅此而已。

“这样啊,也是,毕竟上次没去成。”

刘力菲低着头,慢腾腾地去摸袋子里的纸巾,先递给了张琼予一张,才去擦自己手指上的奶油。速度不快不慢,仔细得像在削一支新买不久的铅笔。

“那,玩得开心。”

所有的声音与回忆,都被夜色虚无缥缈地吞了进去。



Forward
Sign in to leave a revi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