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其他情侣去霍格莫德约会，都是去逛逛蜂蜜公爵、佐科笑话店，最后再去三把扫帚里喝喝热腾腾的黄油啤酒。凯瑟琳和希斯克利夫不是这样。虽说凯瑟琳从佐科笑话店里出来的时候，口袋里塞满了粪弹、打嗝糖、蛙卵肥皂、咬鼻子茶杯，在蜂蜜公爵店里也把每种口味的糖果都买了一些，并不顾希斯克利夫反对，强硬地塞到他嘴里。但她认为——希斯克利夫也这么认为——他们最应该去看看的地方是尖叫棚屋。
那是英国闹鬼闹得最厉害的一座房子。
“除非算上我们的老家，呼啸山庄。”凯瑟琳眨着眼睛，笑嘻嘻地说，挽着希斯克利夫的胳臂爬上山坡去看看这座鬼屋是不是那么名副其实。
它比村子里的其他房屋稍高一些，白天看着也有点瘆人，窗户都封上了，花园里野草丛生。
令他们大失所望的是，这幢房子压根进不去。“连霍格沃茨的幽灵都躲着它。”凯瑟琳说，她和希斯克利夫靠在篱笆上，抬头望着棚屋，“我问了差点没头的尼克，就是格兰芬多的幽灵，他听说有一帮非常粗野的家伙住在这儿。谁也进不去。现在所有的入口都被封了……”
“但我不相信没有办法，一定能想出办法的……说不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密道什么的——”她绞着两手，皱起眉头。
“既然眼下进不去，你就别再对它执着了。”希斯克利夫劝她放弃，但他又很清楚凯瑟琳的倔脾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凯瑟琳皱着眉头，神色变得更焦虑、更严肃了，她把一只手握成拳头，砸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她在篱笆前踱来踱去，苦苦思索着进这座鬼屋冒险的方法。希斯克利夫称她这是“被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本人鬼上身了”，气得凯瑟琳直拧他耳朵，大声嚷道：“我看你才是被萨拉查·斯莱特林附身了！你这个唠唠叨叨的糟老头子！”
希斯克利夫紧紧握住她的手，把她拽离那座鬼屋：“噢，走吧，凯茜。想看鬼屋，哪里都多的是。再说，我们的约克郡老家才应该是全英国闹鬼闹得最厉害的地方。”
凯瑟琳被他的话逗笑了，她从那种短暂的沮丧和懊恼中解脱出来，眼睛闪闪发光：“嘿，希，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俩经常在吉默屯教堂的墓地一块儿向那些鬼挑战。我们互相比胆量，站在那些坟墓中间，叫鬼快出来。但——”
“没有一个鬼敢出来。”希斯克利夫听她回忆往昔，嘴角也浮现了淡淡的笑意。
“唉，是啊。”凯瑟琳叹惋，“霍格沃茨的鬼魂，或者说幽灵，跟我想象的太不一样了！他们一点儿都不恐怖！相反，尼古拉斯爵士人还非常好哩。”
“他不是人，是个幽灵。”希斯克利夫阴沉地打断她。
“嗨，管它呢！”凯瑟琳欢畅地笑着说，“反正他生前是个人，应该还是个相当好的人。他对我们格兰芬多的学生总是那样热心肠，不吝于伸出一只援助之手。皮皮鬼会捉弄你，把你指往错误的路，但差点没头的尼克只会告诉你城堡西翼的螺旋石阶正在第七次改变方向。”
希斯克利夫听不得一点她夸别人的话，夸鬼也不行。他们正在前往帕笛芙夫人茶馆的路上，希斯克利夫突然停住脚步，非常出人意料地，恶狠狠地咬上凯瑟琳一直动个不停的舌头。
甜丝丝的血腥味一下子在口腔漫开来。“哎哟！”凯瑟琳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痛呼，“你怎么跟条狗似的？”她吸吮着自己的伤口，不满地瞪着希斯克利夫。
希斯克利夫阴郁地盯着她，没有流露出一点儿帮她疗伤的想法。只那一瞬间觉得疼痛，因为希斯克利夫下了狠口。之后便不怎么疼了，凯瑟琳也懒得抽出魔杖来治愈一个小小的伤口。但她还是觉得希斯克利夫像条野蛮的小狗，不高兴了不会用嘴巴表达，只会龇露尖利的牙齿。她一巴掌呼上希斯克利夫后脑：“嘴巴长了是干什么用的？嗯？不是让你用来咬人的。说话。”
希斯克利夫脸色阴沉，怒气冲冲，如同雷电交加的乌云，两个拳头握得紧紧的，眼睛直盯着地面。从他喉咙深处，似乎发出了轻蔑的“哼”的一声。
凯瑟琳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本能地意识到，他这种固执的举止，完全是出于倔强，而不是因为厌恶。她想了想，突然凑近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她很高兴地看到，希斯克利夫悄悄红了耳根，但他面上还是那样凶恶地瞪着她，恶狠狠地说：“你……”
抬起脸来时却看到凯瑟琳丰盈的唇边晕开一抹殷红血色，色气极了。他的脸涨得更红了，又稍稍错开目光。
凯瑟琳欢快地大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哦，走吧！”
她带希斯克利夫拐到侧路上，走进了一家风格明显与他不符的小茶馆。这地方很小，推门时铜铃丁零，里面的所有东西都用褶边或蝴蝶结装饰着。粉白的蕾丝桌布，暗红色的墙纸爬满鎏金藤蔓花纹。
“两位要点什么？”帕笛芙夫人问，她身材肥胖，梳着光亮的黑发髻，艰难地从两张桌子间挤过来。
“请来两杯伯爵红茶。另外来一份马卡龙。”凯瑟琳说。她虽然习惯了野性的环境，大自然，倒也不会拒绝偶尔的物质享受。
等红茶时，她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发现这是个维多利亚风格的小茶馆。鎏金肖像画框里，夫人们端着半杯冷掉的玫瑰茶，在举行一场小型茶会。
茶壶嘴袅袅飘出的蒸汽有着地下教室某种魔药的神奇光泽，隔壁桌的珐琅点心架上，草莓塔淋着糖霜，勾出诱人的食物甜香。它的主人却没有一点享用它的念头，只顾着跟她的男朋友隔着糖罐接吻。
一进入这里，希斯克利夫就浑身不自在。他坐在椅子上，好像浑身长满了刺似的。他正要起身离开座椅，到外面透透气，凯瑟琳托着腮笑了起来，一把将他按回到座位上。
“我要离开，让我走。”希斯克利夫皱着眉头。
凯瑟琳微笑着，迷人得像个女妖。她的眼睛开始闪亮，眨起了眼皮。她咯咯笑着，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拉着希斯克利夫的手，让他坐下。
“这多有趣啊。再坐会儿。”
帕笛芙夫人挥舞着魔杖，银匙搅动着，餐盘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美妙声响。两杯伯爵红茶和一份马卡龙落在他们面前的这张圆桌上。骨瓷杯里的伯爵茶在空中飘浮时溢出了一些，但好在不多，凯瑟琳喝了一口，馥郁的茶香便裹着暖意攀上她的睫毛。
“呣，味道不错呢！你也试试，希斯克利夫。”凯瑟琳快活地说，鼓励道。
希斯克利夫不情不愿地抿了一口。好在茶的味道还行，喝下去能暖暖身子。他捧着茶杯暖手，不讨人喜欢的阴鸷面孔隐在一层氤氲的雾气后。
他们邻桌的那对情侣，嘴唇好像粘在了一起。
长久的沉默。两个人只是闷声喝着茶，偶尔传来银匙搅动的叮咚声，还有凯瑟琳吃马卡龙时细微的咀嚼声。
“你不会指望我在这种地方吻你吧？”半晌，希斯克利夫打破了结冰一般的气氛，干巴巴地说。他嫌恶地望着这一切，面颊上的肌肉蠕动，脸上浮现出几近狰狞的讥笑。
“嗯，没错——为什么不呢？”凯瑟琳双手托着下巴，隔着糖罐笑眯眯地望着他。
希斯克利夫的眉头不祥地跳了一下。没等他反抗，凯瑟琳不由分说地将十指挤进他的指缝间，吻住了他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