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5
————
凯瑟琳爬进肖像洞口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没什么人了,地上扔着苹果核、揉成一团的羊皮纸和剥落的糖纸。她绕开那堆垃圾,坐到壁炉前,搓着冻僵的双手,想烤烤火,意外发现赫敏也还在这儿。
“哦,赫敏!你还没睡。”凯瑟琳吃惊道,她刚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到赫敏。后者把自己完全陷进一张阴暗处的扶手椅里,埋头于一本厚厚的大部头书中。
赫敏也吃了一惊,闻声抬起头,四处寻找是谁在叫她:“哦,是你,凯瑟琳。你回来了。邓布利多教授找你说了什么?”
炉子里只剩下一点红红的煤灰了,凯瑟琳尽可能地把手靠近热源,满不在乎地说:“哦,没什么,他找我问一些希斯克利夫的事。”
“那你是怎么说的?”
“说一点这个,说一点那个呗。邓布利多好像挺关心希斯克利夫童年的事。但要我说,他如果是个聪明人,就不该来管我们的事。走着瞧吧,他以后总会知道的,我爱希斯克利夫,并不是因为他长得英俊,赫敏,而是因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不管我们的灵魂是什么做的,他的和我的是完全一样的。”
*
另外一场围炉夜谈,壁炉里的熊熊炉火烧得正旺,闪耀出明亮、欢快的光辉,罗恩和哈利在一张桌子旁编造着占卜课的家庭作业——特里劳尼要他们预测接下来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悲剧的色彩越来越浓。
为了换换口味,罗恩从作业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喘息的机会:“看我们的样子吧,在这儿辛辛苦苦地编造作业,辛苦得像家养小精灵!”眼见赫敏的眉毛越扬越高,他忙说,“对不起,措辞不当。”罗恩恨恨地划掉一个拼写错误的词,“我敢说,那个斯莱特林的古怪家伙做占卜课作业就从来不需要费什么力气。‘一定是你的曾曾曾祖母辛西娅·希斯克利夫的血脉在你的身上显灵了,毫无疑问,希斯克利夫先生,你当之无愧拥有宽广的‘视域’和‘天目’,这会让你看见常人所不能看见的——赫敏,你算过他的占卜课论文拿过多少个‘O’了吗?我想比你在魔咒课和变形课上拿的还要多。”
罗恩悲哀地打量着他编造自己下星期会溺死的那行字,“特里劳尼那老蝙蝠竟该死的偏爱他。不过要我说,他有占卜天赋也不奇怪,他们那种人不就都这样?脏兮兮的流浪汉、小偷,适合去猪头酒吧或者翻倒巷支个摊子算卦看手相,走私偷卖水晶球——嗷!”
凯瑟琳本来在公共休息室的另一张椅子上,远远避开炉火,一直不吭一声。闻言,她腾地站起来,走到壁炉跟前。罗恩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便抬头望着她,绞着双手,隐隐有些局促不安。他的嘴呆呆地半张着,凯瑟琳吸了口气,突然,一本书啪地敲在他的脑袋上。
疯狂的怒火从她那两道眉毛下迸射而出,她越扇越起劲,拿着那本书狂扇罗恩·韦斯莱的肩膀、胳臂,后者连连闪躲,前者却像气势汹汹的母鸡一样要啄他。凯瑟琳用书一阵猛砸他,直到罗恩跑到哈利、赫敏那里,躲在他们身后,赫敏拉着凯瑟琳,不让她再上前一步,书页也被她敲得散架,掉了几枚出来。她喘着粗气,这才作罢,但仍用一种相当仇视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罗恩。
“把嘴放干净些!”她吼道,“我不介意帮你洗洗嘴巴。”
罗恩满脸惊恐,他的脸涨得更红了。
凯瑟琳高傲地转过身,迈着大大的步子,走出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不用想,肯定找她的斯莱特林朋友去了。等到她的身影完全从肖像洞口消失,罗恩的嘴巴依然合不上,他呆呆地看着肖像洞口,瞪着眼睛,问他那两个朋友:“她是不是疯啦?”
赫敏感到一阵头疼。她知道凯瑟琳向来不吝啬用“清理一新”来替罗恩洗洗嘴巴,罗恩也不会因为一个不怎么熟悉的格兰芬多同学就改掉自己说话刻薄的坏毛病,她正想开口,哈利比她更快说出她的心声:“罗恩,你就不能别在她面前提起他吗?”
连哈利都看出来了,在凯瑟琳面前提起希斯克利夫,尤其还说他的不好,那简直就像从一条母龙身旁带走它的一颗蛋似的,愤怒的烈焰不烧到袍角才怪。
“那个疯婆子应该管管她的脾气!”罗恩也生气了,脸色涨得通红,大声辩驳道,“你们不能由着她对我胡乱发脾气!”
“可是,罗恩,”赫敏很悲哀地看他一眼,“是你先提起她的朋友的呀。”
*
希斯克利夫早早完成家庭作业,上床去了。他手心里紧握着一枚金加隆似的东西,粗糙的拇指摩挲着那枚硬币边沿凹陷处的镌刻。如果是真正的金加隆,这里该是妖精们铸造它的日期,但很可惜,这枚看上去像金加隆的硬币,并不是真正的加隆。
而是他和凯瑟琳的秘密联络工具。
当加隆开始隐隐发烫的时候,边沿处的镌刻也开始改变,希斯克利夫激动地捧着那枚至宝,跪在床上,把它举得高高的,借由寝室天花板上枝形吊灯的昏暗烛光,读着那一行小字:
天文塔,速来。
感受到凯茜的召唤,他急忙下了床,几乎和她一样迫不及待。他穿上晨衣,拿好魔杖,摸黑走了出去。他给自己施了个蹩脚的幻身咒,最多只能让他看上去像个有肉身的幽灵,就急急忙忙冲出了地窖。霍格沃茨禁止夜游,夜间通常都有教师、费尔奇、幽灵们在各个走廊巡逻。希斯克利夫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黑黢黢的寂静中有没有细微的响动。确认没有之后,他大着胆子,猫着腰,踮着脚,快速溜过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外面那段走廊,往楼梯上跑。
好在他今晚幸运得像喝了福灵剂似的,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人。顺利抵达天文塔顶上。
这是一个柔和的夜晚,没有云,也没有风。场地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空气里微微有一丝凉意。凯瑟琳背对着他坐在那儿,坐在月光下,头发披散在肩上,似乎很恬静。
可希斯克利夫知道,凯茜除了睡着的样子,是怎么也不可能跟恬静沾上边的。她不是涨满水汩汩流动的小溪,不是一场春雨后的林园,她是荒芜暴烈的风,顽固的磐石,荒原上的火。
希斯克利夫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凯茜?”他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说。
凯瑟琳像只渴望温暖的液态猫咪,希斯克利夫刚一坐下,她就立刻贴了上去,靠在他肩头,把脸颊贴在他的肩头与胳臂相接的地方。他们半晌没有说话,只有澄澈的深蓝色天穹中皎洁的新月和几点明朗的疏星静静闪耀着它们的辉光。
“希。”
“嗯?”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希斯克利夫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当那群斯莱特林排挤你时,你是怎么做的?”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开始怀疑,格兰芬多也不怎么喜欢我。”她忍不住趴在希斯克利夫肩头,伤心地哭了起来。希斯克利夫笨拙得满脸通红,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他听凭本能,小心翼翼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这个动作让凯瑟琳停止了哭泣,她抬起湿淋淋的睫毛,漂亮的黑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她咯咯笑着,凑过去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搞得希斯克利夫方寸大乱。有那么几分钟,他小心翼翼地不让人看到他的脸(凯瑟琳欢快地大笑:“哦,得了,这里就我和你两个人!”);等到他抬起脸来时,他显得心慌意乱,两眼不知该朝哪边看好。他愤愤地在凯茜手背上咬了一口,当作泄气,但当凯茜吮着他的牙印,发出梦幻般的声音时,希斯克利夫浑身颤抖,满脸通红,更加羞愤了。
他们像两只猫一样互舐,就连一只耳朵都不放过。
十指相扣,更深地亲吻时,凯瑟琳听到希斯克利夫低低的叹息:“那就不要在意他们,只看着我,凯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