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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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级的圣诞舞会前，霍格沃茨有相当一段时间都处在浪漫的氛围里。不仅是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更是为了借着舞会这个名号，鼓起勇气去邀请他们的心上人。
胆小鬼林顿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个赫奇帕奇四年级男生，名叫埃德加·林顿。“胆小鬼”是他的朋友们喊他的绰号，这还算得上动听了，还有更难听的——懦弱的草包、胆小鬼林顿。他人如其名，敦厚，老实，是个忠诚的朋友。但也纤细、瘦弱，头发淡黄，脸色苍白，俊秀，十分害羞。
“你真的敢邀请她吗，埃德加。”他的朋友兴奋地起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因为他再了解林顿的秉性不过，一点小事都能把他吓得脸色苍白，身体还不怎么好，他真能承受住偶像的拒绝吗？
“嘿，她来了！”他朋友捅捅他，闪到一边，装作自己是朵无辜的壁花。
林顿鼓起勇气拦住了凯瑟琳，脸上浮起淡淡的绯红：“噢，嘿，凯瑟琳。你愿意……”
凯瑟琳正想着去图书馆找希斯克利夫，半途忽然被人拦住，心中正不悦，不过眼下也明白了林顿想要干什么。她高傲地扬起眉毛：“愿意什么？”
林顿苍白的脸几乎是涨红了，他咕哝着，用凯瑟琳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快速问：“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舞会吗？”一鼓作气说完之后，他浑身发抖，闭着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做到了。
凯瑟琳上下打量着他，就好像他是一条海参什么的，根本不屑于回答。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骄傲地迈着大步走了。
林顿捂着脸，在昏暗的走廊里止不住地发抖，他的朋友也被凯瑟琳的薄情惊讶到了。
“她装什么高傲？她又不是芙蓉·德拉库尔。”他替林顿打抱不平。
“别怪她，”林顿用手捂着脸，不知是在哭还是默默忍受锥心刺骨的难过，“拥抱荆棘之前，我就该想过扎手的风险。”
“是啊，伙计，她会让你流血的。”赫奇帕奇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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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希斯克利夫什么也没说，凯瑟琳也没有提起这事，他们平静地在图书馆写完了作业。图书馆内禁止交头接耳，否则那个活像老秃鹫的图书馆管理员平斯女士就会出来赶人，他们把声音压得很低，讨论一些论文方面的事情。希斯克利夫对占卜课得心应手，对魔咒课就没凯瑟琳那么擅长了——
凯瑟琳踮起脚，从书架上抽出几本参考书，往他面前的桌子上重重一拍，扬起无数粉尘。
希斯克利夫乌玉似的眸子沉沉地看着她。
凯瑟琳把一本叫《魔咒的词源》的书摊开支在那儿，对所有那堆书抬抬下巴：“读吧，但愿你圣诞节前就能把它们读完。”
希斯克利夫疑惑地看着她。凯瑟琳笑了笑，捏着他的下巴，凝视着他的眼：“你发誓读完这些书，我就跟你去圣诞舞会。”
“我要！”希斯克利夫呼吸突然粗重，那双眼仿佛因为喜悦睁得大大的，激动并不会让他的五官变得更英俊，相反，当他眼里流露出渴望的火光时，那种粗俗和野蛮，令他多了点儿兽态。他简直就像狗，凯瑟琳一摇铃，他就直摇尾巴。凯瑟琳给点甜头，他就巴巴地上去。“我会的……我发誓！”
凯瑟琳哼笑，带着点儿轻蔑，似乎觉得他做不到，只是在说大话。她随手一指，“来，读读这段。”
这是一段全拉丁文组成的古怪字符，大致意思是说，魔咒为什么来源于拉丁文，拉丁文的魔法，以及咒语为什么是用拉丁文来拼写的。希斯克利夫拧着粗黑的浓眉，眉心出现了几条纹路，他磕磕绊绊地念着书，不到一行就败下阵来。
“我不行，凯茜，亲爱的……给我字典吧，求你了。”
凯瑟琳又轻轻地笑了，很难说她这种笑中有没有嘲笑的成分，或是单纯喜欢看希斯克利夫出丑。希斯克利夫的姿态低得已经不能再低，如果是条狗，他已经把自己脆弱的咽喉全然暴露在凯瑟琳眼前：“凯茜，给我字典吧……我决不会麻烦你，我会自己学拼音和朗读，自己翻字典查生字。凯茜，亲爱的，你一直知道的，我主要是想学习你，赶上你——并不想超越你。”
凯瑟琳压抑着大笑，浑身发抖。她打开另一本书，显然也是讲魔咒词源的，用希斯克利夫那种低沉古怪的咕哝声，念了其中一段，然后哈哈大笑，把书扔开了。
她挑衅似的挠挠希斯克利夫的下巴，又用同样的腔调学希斯克利夫笨嘴拙舌对她说的情话。
可是，对方的自尊心再也不能忍受更多折磨了。“唔！”希斯克利夫用咬住她舌尖的方式制止住了她那条傲慢的舌头。
“出、去！”平斯女士像个幽灵般出现在他们面前，拿着鸡毛掸子气势汹汹地驱赶他们，“图书馆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你们只会亵渎了这些书！出——去——给我出去——滚！”
被人从图书馆赶出来，凯瑟琳也不觉得恼，相反，她笑得直不起腰：“哎唷，我怎么忘了，这是在图书馆。”
她如愿以偿看到希斯克利夫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耳根红红的。她比皮皮鬼还要欢快地咯咯笑着，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又亲了他一口。
至少那天晚上分手前，两个人都是开心的。可是第二天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不知道是谁把埃德加·林顿邀请凯瑟琳这事儿传到了希斯克利夫耳朵里。即使凯瑟琳没有答应他，希斯克利夫还是不开心。希斯克利夫阴鸷的黑眼睛四处环视，他咬着牙问旁边的斯莱特林：“哪个是埃德加·林顿？”
莫名其妙倒了大霉的斯莱特林连连摇头，害怕得差点流下泪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希斯克利夫面颊上肌肉蠕动，好像在咀嚼什么东西，他狠狠瞪着赫奇帕奇长桌边的每个人，气势汹汹地把指关节按得啪啪响：“我要和他决斗！我要把他的门牙——打进他的嗓子眼儿里！”
他这个挑战宣言简直骇人听闻。赫敏吓了一跳，她在桌下碰了碰凯瑟琳的手，让她赶紧去哄哄希斯克利夫。
“我只能暂时让他平静下来，”凯瑟琳客观地说，“至于后面要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
她向来不是帮着外人对付希斯克利夫的那种人呀，“要是你们觉得，靠我就能牵制住他，那真是大错特错了。”她摇摇头，但还是捋了捋浓密的一头鬈发，翩然起身，大步走到斯莱特林长桌那边。
“希斯克利夫，出去走走？”
希斯克利夫还是不高兴，表情阴郁而冷漠。虽然他有点不乐意，但还是点点头，站起身，和凯瑟琳一起走出礼堂，进入门厅。
凯瑟琳看了眼外面白雪皑皑的场地，抓着他的胳膊：“我们到外面去散步吧。”
“不行。”希斯克利夫阴沉的脸拉得老长，一口反对。
“怎么？”凯瑟琳惊讶地扬眉，就是给他一千条生命，希斯克利夫也不愿对她说一个“不”字。
“外面太冷了，”希斯克利夫的嘴角抽动着，非常不乐意地嘟哝着，“你穿得太少了。”
凯瑟琳这才意识到，刚才在礼堂里吃饭，她的脸热得红扑扑的，顺手就把斗篷给脱了。“那我回去拿我的斗篷！”
“用不着。”希斯克利夫阴沉地说，解开自己身上毛皮斗篷的系扣，把他的斗篷脱下来，披在凯瑟琳身上。“走吧。”
凯瑟琳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哦！不！我不能——希，你就这么出去？你会被冻死的！”
希斯克利夫皱了皱眉头，“我不会。”他不想再管凯瑟琳说什么了，已经有些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聚在门厅里，好奇地盯着他们。他拉着凯瑟琳的胳臂，带她穿过门厅，来到外面的冰天雪地。
户外飘着雪，希斯克利夫穿着单薄的长袍，牙齿冻得格格打战。可是每当凯瑟琳蹙起眉头，露出忧心的表情，说“要不我们回去？”时，希斯克利夫都坚决地说：“我不冷！”
凯瑟琳知道他顽固得像块石头，只得作罢。二人紧紧依靠着彼此，依偎着，沉默地在雪里走了一会儿。空气寒冷得像无形的冰块，直往人骨髓里钻。大雪纷纷飘落在场地上。布斯巴顿那辆浅蓝色的马车看上去像冬天里一只挂霜的大南瓜，旁边那个洒了糖霜的姜饼小房子便是海格的小屋；德姆斯特朗大船的船舷上结了一层冰，变得光滑透亮，帆索上也染了一层白霜。他们静立在雪地中，安静地看了一会儿雪景，直到希斯克利夫终于不耐烦。他厌倦了兜圈子，便直说：“哦，凯茜，请你直说你此行的目的吧。我想，不单单是看雪景这么简单，对吧？”
凯瑟琳这才回过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摘下希斯克利夫的斗篷，罩住他们两个人。这也意味着他们的身体必须紧紧相贴。她在风雪中紧紧搂抱着她冰块似的爱人：“我知道你在吃醋。”
希斯克利夫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但我想说，即使失去一千个林顿，我也不会放弃一个人——那就是你——希斯克利夫。”
“所以不要不高兴啦，好吗？”
她端详着希斯克利夫的面孔，直到后者不情愿地点点头。
凯瑟琳这才放下心，她牵着希斯克利夫的手，慢慢往城堡的方向走。
“走吧，如果幸运的话，我们还赶得上酒浸果酱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