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s chat！/来聊天吧（二）
吃完午餐，哈利匆忙从唐克斯小屋幻影移形到猪头酒吧约定的包间，赫敏联系的记者早已在里面等候：
“是你！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哈利。见到我很惊讶吗？”
“有点。我没想到你会做记者，不过仔细想想你很适合干这个。”
“谢谢，我目前还在实习期——说实话，我也很惊讶。”
“对于我隐瞒了战争的许多细节？”
“是的，但我很高兴你们找我进行访谈。现在，准备好了吗？”
“将战争的真相公之于世。”
哈利看着她掏出速记羽毛笔，双手大力揉搓面颊：“当然。”
采访结束后哈利独自下楼，罗恩和赫敏在吧台边朝他招手：
“还好吗？”
他接过满满一杯黄油啤酒，面对二人的关心扯出一个微笑：“挺好的，很顺利。”
“快喝！来点甜的对你现在有好处，”罗恩大力拍打他的后背，“我们一点就在这等你了，你应该让我们陪你一起的。你看你面色白得吓人——”
“我没事，真的，只是说一遍——”哈利喝下一大口黄油啤酒，身体暖和了不少，“我们商量好的，我想一个人完成这件事。赫敏别担心，这真是个惊喜，她很专业，比丽塔好多了。她让我转告你，周一她就能出稿。”
赫敏依然一脸担忧：“嗯……好，她人呢？”
“幻影移形了，等杂志出来后我们再聚餐。对了，你怎么知道她毕业后做记者？”
“在阿德莱德碰见的，她当时在南澳大利亚州采风。”
“等等，我怎么不记得？”
“因为在酒吧你喝断片了。她赶时间，我们没聊多少，但后来一直有联系。上一封信里她说她在霍格莫顿租了房子。”
“断片？哪一次？老板是个光头的那家吗？”
“不，是你冲一个棕发女生哭喊‘敏！我没有配对的袜子’的那次。真的哈利，别让罗恩喝醉，你知道他喝醉后是什么样子。”
“这么说，当时罗恩也抱住那女生了？”朋友们的三言两语驱散了哈利耳边的嗡嗡声，他又喝了一口黄油啤酒，和赫敏一起打趣罗恩。
“这倒没有——不幸中的万幸，我猜他只会抱着咱俩哭嚎。”她咯咯笑着捏捏罗恩的后脖颈。
他红着脸抗议：“喂！我还在这呢，你们小点声，万一混淆咒失灵了——”
哈利放松地笑了，将黄油啤酒一饮而尽。
笑过闹过之后，罗恩终于说出今晚的安排：“哈利，晚饭和我们一起吃，好吗？”
“好啊。”他一口答应。
罗恩紧张地搓手：“我是说，来陋居吃晚饭。我上午在笑话店碰到妈妈，然后我就告诉她了全部，我想既然你决定说出来，让她在杂志出来前先知道也没什么。她咳咳，她很希望你能来，你知道她但如果你——”
“好啊。”他打断罗恩，语气轻松，“我们现在就走？我想念她的奶油洋葱汤了。”哈利对两位挚友露出腼腆的微笑，“我也很想你妈妈，太久没去啦。希望她不会嫌弃我蹭饭。”
罗恩兴奋地大声怪叫，一把抱住他上蹦下跳，让哈利放开肚皮吃（“当然有你喜欢的洋葱汤”）；哈利越过罗恩的肩膀看到赫敏在擦拭眼角，与她相视一笑。
他们借用了阿不福思的壁炉——战后山羊老头新升级的酒吧设施（“以防下次还有闹哄哄的学生穿过我的酒吧”）——直接到达陋居起居室，对沙发上读报纸的亚瑟打了招呼，莫莉和芙蓉闻声从厨房出来：
“哈利！亲爱的！”
“阿利！”
矮小的韦斯莱夫人像一颗小炮弹冲了过来，紧紧拥住他，哈利弯腰微笑着回抱——拥抱是人类最温暖的发明，比拥抱更温暖的是韦斯莱夫人的拥抱。没有生疏，没有隔阂，没有不知所措，哈利比自己预想得还要沉溺于这份爱意，即使肋骨被勒得隐隐作痛，他也没试图推开这个微微颤抖、饱含温情的身躯。
足足过了五分钟，莫莉才放开他：“哦哈利，我很想念你，你这孩子，你能来我实在是太开心了，请原谅，哦——”她接过丈夫递来的手帕擤擤鼻子，“我，我真想你，牛肉土豆就快好了，你们在这聊聊——芙蓉你也留下，厨房有我一个就够了……”
芙蓉吻了吻哈利的面颊：“很高兴见到你，阿利，我去外面通知比尔他们。”
“他们？”
“比尔，查理和金妮，他们正在花园里打魁地奇，你想去吗？”
亚瑟拍拍小儿子：“去花园先布置餐桌，饭快好了。”他走到哈利身边，温声说，“罗恩和我们说了一切，莫莉有点激动。哈利，我们都很高兴你能来，孩子。”他的尾音微微颤动。
成堆的牛排腰子馅饼和烤肠，一大盆奶油洋葱浓汤，美味的牛肉炖土豆，法式焗蜗牛，夏多布里昂牛排……食物的香气勾起哈利的回忆，他曾无数次在这张破旧的长桌前享受韦斯莱夫人特制美食，与身边人在此地度过无数珍贵的时光，短短一年，恍如隔世。莫莉打开收音机，塞莱斯蒂娜·沃贝克的歌声在十月深蓝色的夜空下缓缓流淌，哈利埋头苦吃，不愿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眼中闪烁的泪光。今夜他们再度相聚，食物丰盛，笑语连连：罗恩评价“这次妈妈超常发挥”，查理趁机抢走罗恩最爱的最后一块馅饼，乔治边出声提醒罗恩边端走查理剩下的牛肉土豆；比尔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的专属三分熟牛排，搭配他的伤疤与耳环别有一番魅力；珀西和亚瑟谈论魔法部内部的最新动向，赫敏认真倾听；金妮很喜欢芙蓉特制的蜗牛，美丽的姑娘们在一起讨论法国的时装。被话题吸引的哈利忍不住插话：“我觉得吊带黑裙很好看。”面对她们讶异的目光，他咽下烤肠：“怎么了？难道已经过时了？”芙蓉捂嘴笑道：“当然不，阿利。小黑裙永远是经典，它永不过时！每个姑娘都应该有一条小黑裙。”“你看谁穿过？”金妮问。“时装杂志。”哈利含糊着说，“你们继续。”赫敏在餐桌另一头对哈利挑眉。
晚餐被解决得一干二净，每个人都心满意足。查理甚至用锅底的汤汁蘸面包片，乔治高兴地宣布：“今天轮到我们洗碗，珀西！但我们解放了，感谢大哥。”
哈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吃了这么多，他与罗恩瘫倒在布绒沙发里揉着肚子，看韦斯莱夫妇收拾餐具，碗碟刀叉叮叮当当地在空中排队飞入厨房的水槽，莫莉把魔杖插进围裙口袋：“对，今天你们解放了，下次你们再洗。”
左侧沙发下陷——哈利僵硬了一瞬，是乔治：“哈利，活点地图我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你现在需要它吗？”
“如果你用不着它的话，呃，”他直起身，“我想我还得用它来躲避费尔奇。”
“给。”
“这么快就研究好了？”哈利收起羊皮纸，“这最多两个月。”
“我默认你是对我们的赞美，而我们赞美掠夺者，绝佳的脑子——也包括你赫敏，聪明的女巫——”
“你知道吗？七年级有一门新开的关于制作魔法用品的课，叫炼金术，很有意思。”
“那又如何，我们天赋异禀，自学成才，用不着学校应试体制教导。”
“我想说，如果你需要笔记或者资料——”
“善良的女孩！多么慷慨，你知道查理他们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不过炼金术很高深，我先提醒你，选这门课的人很少，第一次课结束后布特都退课了。”
“布特？拉文克劳的泰瑞·布特？他不是一直说自己比你聪明吗？哈——看看！死装！他再也不能用鼻孔看人了。还有谁选了炼金术？我本来想选的，炼金术怎么能和金加隆没关系呢，想想，哈利，如果我能炼制出第二块魔法石……”
“噢拜托罗恩！魔法石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吗？只有马尔福，诺特，迈克尔。”
“听起来像是马尔福会选的课，哼，连布特都退课了，他还不退肯定是为了金子。”
“马尔福成绩不坏。六年级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把消失柜修好……”赫敏看到走来的比尔收声，后者自然加入对话：“听起来马尔福家的小子挺有头脑。”
乔治安慰罗恩：“老弟，这方面比不过马尔福没什么，金子我赚就够啦。你可是救了他的命！”
哈利扭头看向右手边，罗恩到底是怎么和家人说的？他嘟囔：“没那么夸张，举手之劳而已。”
乔治伸长手臂，越过哈利揉搓罗恩的脑袋：“快看！我们的罗尼学会谦虚了！”他夸张的语气就好像罗恩独自干掉了一头匈牙利树蜂。
“走开！乔治——”
“好啊，看来你还得学会怎么接受哥哥的夸奖——我明明在夸你！”
“嘿！”
哈利一猫腰逃离俩兄弟的打闹，深肤色的韦斯莱刚进门就迅速加入混战：“查理！该死，轻点！我们不是火龙！”
“火龙可不会抢我的土豆牛肉！”
“这么说……我可以为我的馅饼复仇了？哈！”
比尔搭上哈利的肩膀哈哈大笑，令人吃惊的是珀西：“上啊，乔治！赢了下次洗碗我一个人都包了。”
被查理压制的乔治瞬间翻身占据上风，哈利纳闷地看向厨房，韦斯莱夫妇居然在手洗餐具！他不解地问比尔：“怎么不用魔法？”明明刚刚还用漂浮咒收拾了餐具与长桌。
“咳咳，”比尔止住笑声，小声解释，“妈妈坚持做家务转移注意力，家里现在只有查理和乔治，我和珀西周末会回来吃饭，公平起见，每次家庭聚餐我们都轮流洗碗。他有一次咒语念错了，那天我们损失了十三个盘子，最重要的是，他把自己搞伤了。”
哈利知道“他”是谁：“洗碗挺好的，虽然黏腻腻的感觉很讨厌……现在人们总需要点……呃，想想罗恩买的三十双袜子。”
“三十？”比尔眨眨眼，“不，我和你打赌，是五十双。”
赫敏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们身后，她说：“在澳大利亚他就至少买了五十双，应该是这个数——”她的食指伸到哈利面前晃了晃，“他的袜子综合征远超你们的想象。”
比尔耸耸肩，他觉得弟弟疯狂囤积袜子比囤积飞天扫帚好，至少前者负担得起：“一百就一百，你说了算，女孩。”
“一百双袜子……”哈利忍不住感叹，随即避开赫敏的视线，酗酒当然比囤袜子糟糕得多。但，他想到穿裙子的男孩，好吧，手动洗碗在这堆“巫师战后综合征”里是最正常的一个。“咳，赫敏，也许你知道马尔福除了炼金术，还有什么课？”
“哈利，我不是所有课都选了。”她无奈地说，“算术占卜，他也在。”
“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你们关系不是已经拉近了？罗恩说小马尔福还送了道歉礼物。”比尔看了眼厨房里的父亲，“你们在做正确的事，爸爸也表示支持。虽然他讨厌卢修斯，但老马尔福已经在阿兹卡班，小马尔福是新一代马尔福家族的代表。”
“周三《唱唱反调》一发行，塞尔温那边肯定会有动作。”本在关注战况的珀西加入他们的对话，“采访将给他们很大的操作空间，很可能会拉拢小马尔福。”
“塞尔温？他不是被关进阿兹卡班了吗？”哈利记得很清楚，塞尔温是被金斯莱亲自抓捕的。
赫敏解释道：“我们说的是席尔瓦诺斯塞尔温，他不是食死徒，被关进去的是他的哥哥，布里奇特塞尔温。”
“席尔瓦诺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声称自己一无所知，他们兄弟俩关系一直不太好。”比尔接过话，“金斯莱的临时任期只有一年，明年四月正式的部长竞选中塞尔温是最有力的候选人，他是纯血家族们推举的代表。
珀西显然是受够了：“那帮老顽固！”
“呃我想马尔福应该……”哈利迟疑道，“我采访的目的是改善现状，至于其他……应该问题不大。”
“别太乐观——”
比尔打断珀西的话头，表情严肃：“是的，其他的我们暂时不考虑。哈利，你们不用操心这些，相信金斯莱他们会处理好的——爸爸可能不太擅长，珀西，我相信你。”
“我们相信，现在我们只需考虑霍格沃兹的事，”赫敏平静地说，“除了采访还得采取些措施，不保证根除，但要最大程度改善现状。”
餐桌边两位姑娘终于结束对时装的探讨，她们听见赫敏的最后一句话，芙蓉啧啧道：“在布斯巴顿，我们不分学院，这会减少许多对立——”
“也丧失了一些乐趣，”金妮从座位跃起，抓住哈利的手腕，冲沙发里滚作一团的三人大声宣告，“这个人我现在借走了。”
被困在乔治胳膊间的罗恩闷声叫道：“只能借一会儿！我们晚上还得回学校，有正事呢！”话音刚落，查理便压倒了乔治，连带罗恩被压在最底下，“Bloody hell!!!”
哈利艰难地将目光从疑似因害羞脸红的珀西身上移开，跟随金妮上楼。
她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停步，转身：“我不知道你会看时装杂志。”
他低头注视着金妮，她浓密的眼睫毛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毛绒绒的，哈利说：“我看了很多书，几乎什么都看，和‘囤袜子’一样。”
“比罗恩的袜子要好。”
“还有酗酒。”哈利小声坦白，看向地板，“开学前，那段时间我状态很差。”
“It happens.现在在戒了？”
“嗯。”她的反应冲淡了哈利内心的羞耻。
“Good.我想是时候了，今晚适合谈心。”
女孩径直环抱住他的腰，楼下是众人嬉戏打闹的声音，哈利感到平静与安逸，他抚上她的背部。她问：“现在怎么样？”
“Brilliant.”
“我很高兴你来，每个人都很高兴。”
“晚餐很愉快。” 哈利微微欠身让金妮的下巴搭上肩膀。
“以后我们就这样，行吗？”
“好。”
金妮松手，抬头与他对视：“那件事后……我疯狂打魁地奇……你知道我喜欢魁地奇很久了，我想做职业魁地奇运动员，弗雷德一直鼓励我，但我之前只是想想……我总觉得这是成年考虑的事情。当我追赶鬼飞球的时候，骑着扫把的时候，我……”她垂眸，“很难相信他再也不会……”
“今年我成年了，在和麦格教授做职业规划的时候，我下定了决心。”金妮抬头，她没有哭，一点也没有，她的眼眸闪闪发亮，“我要拿下世界杯。”
“他比我先知道一点我想干什么，但我想，我干别的他也会支持。”她耸耸肩，“我爱这个，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世界杯是个不错的目标。”
哈利凝视着她的面庞，一如从前，更加坚韧与美丽，金妮芙拉是韦斯莱家勇敢的花儿。一楼隐约传来韦斯莱夫人的训斥，他清清嗓子，朗声道：“恭喜你找到想做的事情，我也支持你。”
她洋洋得意：“你不可能不支持，你爱我——我们永远相爱，只是不再有爱情。”
哈利微笑表示赞同：“那么，或许你需要一个陪练？未来的魁地奇球星？”
“当然，四号陪练。我们该下去了，三号在楼梯口催个没完。”
楼上的食尸鬼也开始叮叮当当地敲打水管，屋子里愈发吵闹。
“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她轻巧地后退。
“什么？”
“穿吊带裙的女孩。‘什么都看’？我可不信！”金妮大笑着一溜烟跑下楼，“来了，罗恩！”
哈利后知后觉地开始辩解：“我不是——我没——”
“……他不是女孩……只是个穿裙子的混蛋……”
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他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