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You Don’t Know./你所不知道的（三）
他一定还在做梦。
哈利看着落单的斯莱特林，心里涌现出不好的预感。罗恩正喜滋滋地和赫敏在一起说话，一点也没关注自己好兄弟的情况——德拉科不疾不徐地朝哈利这边前进。
他得醒过来。
“那么，现在分组完成，”斯拉格霍恩搓搓手，看向哈利的眼神中有些歉疚，把得意门生与死对头分到一组不是他的本意，“以后大家就按这次的分配，两人一组进行魔药配制。”哦不，无法苏醒的魔药噩梦，“我知道有些同学对分组可能有些意见，”罗恩终于注意到了，他举手示意，“但，咳咳，既然已经抽签是这样的结果……我想嗯……也许大家可以借此碰撞出不一样的、美妙的思维火花。”见鬼的美妙！哈利不动声色往里挪了挪，眼神安抚一脸担忧的赫敏，罗恩忿忿地放下手，“好了，现在请和自己的搭档尽情讨论今天的课题，生死水的戈洛巴特第一假设实践转换，记得在下周五完成药剂配制。”
被拉着整理了一上午档案的他刚刚完全没听什么是第一假设，第三定律他当时都没学明白。他那时还和罗恩百无聊赖地在课本上涂鸦，现在好啦，他被踢出了魔药三人组！赫敏已经在对半蒙半懂的罗恩滔滔不绝地解释着什么，而他本可以和罗恩一起享受这种待遇。可恨的抽签，和这周最不愿碰面的人成为搭档，绝对是继昨晚莫名其妙的梦境之后又一场噩梦，甚至将持续一年。周围人都在热烈地讨论，哈利低头默默翻开课本，竭力忽略某人的存在，现在只能靠自己了：“戈洛巴特第一假设：任何药剂都可以转换为其他药剂……”
？生死水的转换？生死水转换为其他药剂？“一、转换成分需先中和……”总之，先制作一份生死水……哈利放下课本，熟练地用小刀侧面碾压瞌睡豆。
“波特，”德拉科按耐不住先开口，“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生死水。”倒入11品脱水与非洲海盐……
“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静置5分钟，哈利抬眼。与梦中不同，德拉科今天可能扑了太多的粉，结果倒变成死人一样的面色。他尖尖的下巴微微颤抖，灰眼睛里满是惊怒，明明白白写着他已经厌烦了这周的猫鼠游戏：“你晚上没再去……我们都知道的……你看到了，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是不是已经告诉你另外两个身体了？你们三个连体婴儿共用格兰杰的脑子，她的大脑有什么指令？爆料给预言家日报还是哼哼反调？是不是现在故事还没编好……喜欢看我提心吊胆？这是报复吗？给我说清楚，波特！”
“道歉，”哈利低头开始浸泡缬草，“你为什么给纳威道歉？”
他皱紧眉头，没想到对方问起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猫头鹰是昨天来的，刚好纳威在……”
“呵，难道你是替隆巴顿说不需要？”
“我是问，”哈利想起金色的马车，“那我呢？我为什么没有……”
“哈？你有病吧！”
哈利正视他的眼睛：“作为你最应该道歉的对象，你却什么表示也没有，态度恶劣得要命，这很不公平，也没有道理。”
他瑟缩了一下，躲开哈利灼人的视线，开始滴入苦艾浸液。
“怎么样，哈利？”斯拉格霍恩转悠到这个令人担心的组合，“还可以吧？”
哈利平静地说：“很顺利，Professoer.”
“那太好了！”宽厚的手掌在半空中有一瞬停顿，但还是落下了，他拍拍两个年轻人的肩膀，“战争结束了，孩子们。”
“是的，结束了。”德拉科身子微微晃动，哈利说。
他沉默着看德拉科一人包揽剩下的工作，斯拉格霍恩转身去查看其他组的进度。他们的生死水在小火的加热下开始变得清澈。
“我打算做生死水与无梦药水的转换。”
德拉科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哈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今天他的头发被墨绿色的缎带蝴蝶结绑在前胸。他们不能接下来一年都这样，他点头同意“搭档”的提议。
“你到底想怎样？”
哈利单刀直入：“你是出于我们的交易才对他们道歉吗？”
“你对纳威道歉，这并不是……我的要求。”
他终于搞明白了哈利的意思：“不关你的事！我自然有我的原因。”
“所以，我呢？”
他又不吭声了，哈利继续说：“我没告诉。”
德拉科握住搅拌棒的手停住，哈利想起梦里的触感，掩饰性地眨眨眼，抬头对上他晦涩难言的眼神：“我没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两人的对视超过了一分钟，未搅拌完成的生死水滋滋散发苦艾酒的气味，未说出口的话消融在眉目间，德拉科控诉他：“你明知道我当面说不出口。”
绿波映射出碎银点点。
“混蛋波特，你会得到的，回去等着。”
他得意地翘起嘴角，开始挤压新的瞌睡豆。
德拉科在斯拉格霍恩宣布下课的瞬间深深看了一眼哈利，几乎是耳语般的声音擦过他的发梢：“我相信你的承诺，波特。”
哈利大步追上门口等待他的朋友们。
罗恩宽慰了他几句，便抱起贿赂好的克鲁克山冲向“嫌疑场所”，连晚饭都顾不上吃：“时间不等人啊，朋友们！蟾蜍的歌声缭绕在我耳边！”纳威拿着几个小圆面包追上去。
赫敏摇头：“希望全在克鲁克山身上。”
她的书包砸进哈利怀里，他怀疑里面装了海格给格洛普盖房子的石头，龇牙咧嘴：“放心吧，它那么聪明——嘶，你为什么不用个漂浮咒呢？”
“好主意——Wingardium Leviosa！虽然，这其实比昨天就多了一本书的分量。”
“一本？”
“马尔福送的那本，”她欢快地说，“我昨天本想浏览一下目录，但——”
“这本书太棒了。”
“所以我没忍住——”
“放进书包。”
“想有空的时候就看两眼。”他们在餐桌前随意坐下，赫敏那令人敬畏的书包嘭地砸在椅子上，“对不起——哈利，我想我下次最好施个减轻咒。”
“罗恩会感激你的。他还挺会挑礼物的。”哈利拿起一个水果馅饼，扫视斯莱特林长桌，德拉科不在。
“不得不说，是的。”赫敏漫不经心地搅拌红茶，“这估计也是斯莱特林的待人之道，只是我们没怎么享受过。”
“那你觉得，马尔福……对纳威道歉……”
“实在是出乎意料，”她左手撑头凝视哈利，“他对纳威道歉不在你们的交易范围内……”
“没错。”
“他确实狡猾，提出所谓的条件，但他的道歉……哈利，关键是罗恩，”她垂下眼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嗯……他不同意，这是他的权利。”
“我没有要强迫罗恩——”
“我知道，当然，”她声音轻柔，“你绝不会强迫罗恩，你很在乎他，在乎我们的想法。只是这件事目前依然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如果马尔福是当面亲口对他说那三个字，结果可能会有些不同……”
“哈利，我知道你在纠结，你拖了快一周的时间没有给他答复……我想目前我唯一的意见是，先别急着把巫师棋退回去。”
“再等等？”
赫敏右手拈起一块马蹄巧克力：“再等等。”
“如果……”
“那你只能……”
回到公共休息室后，两人一边讨论今天所学的戈洛巴特第一假设（主要是哈利在倾听），一边继续整理D.A.的档案。档案包括个人照片、学院年级信息、自我介绍，对黑魔法防御术的掌握情况，对D.A学习的期望等等（赫敏认为这次应该更专业点）。金妮和迪安回来后加入了他们，这下快多了。
在哈利好不容易终于整理完自己那份后，浑身湿透的纳威跌跌撞撞爬进洞口，莱福在他头顶。
迪安欢呼道：“哇喔！看看谁回来了！你们终于成功了！”
赫敏从她厚厚的档案册中抬头：“是不是克鲁克山帮了大忙？”
纳威点点头，头发湿哒哒地往下滴水，他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看上去冻坏了。金妮对他施了干燥咒：“你们去黑湖了？罗恩和克鲁克山呢？”
“唔谢谢，克鲁克山出去玩了，他一会儿就回来。”他哼哼几句，慌乱地走进卧室换衣服。哈利直觉纳威在隐瞒什么，他与伙伴们交换眼神，他们的主席从来都不擅长撒谎。
“他怎么啦？”迪安摸不着头脑，“这和我想的不一样，找到莱福他应该很高兴才对。”
金妮轻靠上赫敏肩膀，两个姑娘依偎在沙发里，她说：“他看起来就像刚从湖里把它捞上来的一样。”
赫敏皱起眉头：“纳威不会游泳。”
“所以他看起来不太舒服，他怎么能忘记干燥咒，就这么一路湿着走回来，我希望他不会感冒……”
哈利知道赫敏不是那个意思，但没打断迪安的絮絮叨叨，他对她们宽慰地笑笑：“等罗恩回来就行，他会迫不及待地讲他们的冒险的。”
纳威说的“一会儿”超过了三个小时，迪安已经去睡了，他叮嘱哈利等罗恩回来讲故事的时候就叫他。金妮百无聊赖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大半张脸都藏进赫敏蓬松的卷发；赫敏不受左肩重量的影响，右手翻动德拉科送的那本书，偶尔停留在某一页的时间有点长；哈利竖起耳朵听门口的动静：“哦你今天真粗暴！”一个黑影冲进来。
他目标明确地抓起整理好的一堆羊皮纸，急切地找寻着什么。赫敏把那本名册递到他眼前，晃了晃：“你要找什么？”
罗恩这才抬起头，一脸茫然，他似乎才看到哈利他们。他身上很干燥，但裤子一团糟，哈利发誓那原本是条蓝色的牛仔裤，而现在——金妮耸动鼻子，赫敏轻轻握住他的手，随即被紧紧回握：“晚上经历了什么？罗恩？”
“那是谁的血？”哈利抓住魔杖，焦急地站起，“有人攻击了你？”
“你刚刚在医务室？”金妮问。
但罗恩就像纳威一样古怪，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来回看着三张脸，最终视线定格在哈利脸上，好像这件事与他有关。就在哈利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继续低头翻起那沓纸，抽出几张后，立即冲向门口。
“现在已经宵禁了，你要去哪？”
赫敏的提醒起作用了，罗恩顿住，拖着步子回来，弯下腰猛地拥住她，把脸埋进女友的脖颈，金妮滑到地毯上让出空间：“所以，你到底怎么了？先是纳威浑身湿透，接着又是你，你的牛仔裤被血浸透了！你们什么都不说，三更半夜发疯找到几个人的名单又想出去……你们被他们袭击了？”
罗恩终于恢复平静，他放开赫敏，坐下：“不，不是我的血。”
他们保持安静等他继续说下去，罗恩却向赫敏索要德拉科的那封信。哈利盯着他，觉得此刻自己的脸色和罗恩的一样难看。他飞速翻阅到第二张纸，这是他看东西最快的一次，反常的举动加剧了哈利的不安。他把信还给赫敏：“你们，你们能明天陪我去找麦格吗？我想她现在已经休息了。”
“麦格？你们真的遭到了袭击？我们现在就过去。”金妮抓住罗恩的手臂。
“不，”他清清半哑的嗓子，“咳咳，我是说，还是明天吧，也不是特别紧急。”
她眯起眼睛：“不能告诉我的事？那封信是谁写的，写了什么？”
“你会知道的，别急，金妮芙拉。”罗恩笨拙地拍拍她，“我没事，你可以放心去睡觉。”
金妮从地上爬起来，朝罗恩比了个粗鲁的手势：“记住你的话，罗纳德！别让妈咪知道你把新裤子搞成这样。”
“只要你别告诉她！”
等金妮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里，罗恩开口：“哈利，无杖魔法难学吗？”
“嗯？”
“无杖比无声难多了，你确定你能……？”
“无杖肯定非常高深，你——”赫敏眼睛睁圆，“哦！是不是——”
“马尔福？他被袭击了？”哈利双手抓住罗恩的肩膀，一眨也不眨地瞪着罗恩被血浸染为深色的牛仔裤。
“我已经把他送去医务室了——我和纳威，我们跟着克鲁克山，克鲁克山跟着莱福——我猜它跟着莱福，我们到了那个盥洗室，桃金娘的那个然后——”他语无伦次地反手抓上哈利的手，“纳威冲了过去，我们，总之他得救了，没有很多血，只是我们打坏了一个马桶，然后那淹了——血在水里，我把他送去了医务室然后——”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哈利听见赫敏的声音，她似乎离他很远：“然后他就没事了，罗恩回来了。注意呼吸哈利，放轻松，这不是六年级，呼吸哈利……”
呼吸，呼吸，呼吸……倒在血泊里的德拉科……呼吸……沾血的白衬衫……深色的牛仔裤……呼吸，呼吸……
“他没事，你没有对他造成伤害，他活着……”
哈利用力闭上眼，两分钟后他冷静地向两人宣布：“我们明天一早去校长室找麦格。我现在去看看他。”
“别，他已经睡下了。”罗恩阻止他，“明天再去吧。”
“……庞弗雷夫人为他治疗了？”
“当然！我，呃真的没有很多血，只是看起来吓人，我走的时候他已经包扎好躺下了，估计过一晚差不多就好了。”
他的手从罗恩的肩膀处滑落：“好，我们回宿舍，你也得换条裤子，该休息了。”
隔壁床的呼吸声逐渐平稳，现在所有人都陷入熟睡，黑暗中一双碧绿的眼睛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