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首先，欢迎Gwendoline·Selwyn成为助教的一员，你们将会在魔药课上看到她。”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话题的主角机械地站起微笑致意，她有些恍惚，几个月前她还是霍格沃兹的学生，现在却以老师的身份坐进她再熟悉不过的席位，——第一次走进霍格沃兹礼堂的格温德林从未想过尽头的长桌会有她的一席之地。金妮抛给哈利一个眼神，他压着声音把格温在信里告诉他的全部说出来，又被校长先生敲着杯子制止了，少年噤声，又为下一秒邓布利多的话紧张起来了。
“很高兴向大家宣布，今年我们将——”
幕顶忽然雷声大作，格温德林浑身一震，被西弗勒斯抚着背安抚，阿拉斯托撞开礼堂沉重的门，杖尖蓝色的光射向天空，幕间又变回静谧的星空。
“请允许我介绍我们的新黑魔法防御课老师——穆迪教授。”
“回到我要说的，三强争霸赛上，我们的外国贵客将会在十月到来。”阿不思清清嗓子，特别注意了韦斯莱家的双胞胎。“现在，我要说的只有吃吧！”
学期开始她的工作也增多起来，格温忙得团团转，邓布利多说好的“只出现在魔药课”，但变形术的准备也被加到她身上，那天晚宴后教工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格温实在拒绝不了麦格教授变成猫后亮晶晶的眼睛。
“早上好，Harry。”
“早上好，Gwen，不对，现在该叫西尔温助教了。”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很热吗？”
哈利贴心地递上纸巾，她拭去额头的冷汗，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来。
“是有一些。”
她在撒谎。
那张脸上没有一丝脂粉的痕迹，带着病态的红，鼻尖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嘴唇却苍白的要命。
她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去看少年真挚的双眼，装作自然地把左臂掩到身后去。
“你明明……”
“别管我了，Harry！”
“Potter！你想对她做什么！”
德拉科的声音蓦地响起，不幸的是晚了一步，袖子被无情的卷起，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未来得及愈合的裂口上残存着殷红的血痂，因为用力刚刚结痂的伤口又崩裂开来，有的地方已经长出粉红的嫩肉，凹凸不平的表面看起来格外狰狞。
格温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单薄的身子晃了晃，随即将衣袖展开掩在身后。
“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小片红色染上了白色的布料迅速扩散开来。
死对头难得一同陷入沉默。
他们之间的空气停止流动了几秒，几乎是同时开口威胁对方别说出去刚刚的一切。德拉科冷哼一声转身，匆匆走向地窖。
“院长，能请您给我一些白鲜吗？”
“你受伤了？”
“不，是Gwen，她的手——”
“她在哪？”
“受伤了”几个字被堵在喉咙里，少年本能地认为这件事不能被他亲爱的院长知道，顺势发动他马尔福家刻在血液里的语言技能来搪塞对方。
“教授，我带给她就好，不劳烦您亲自去。”
“她在哪。”
他的语气突然沉下来，带了点让人惊讶的委屈意味，甚至吓到了已经能自如面对大部分大场面的未来马尔福家主。
“我不知道，但可能在她的办公室。”
于是斯莱特林院长带着白鲜赶向助教的办公室，只留下一阵风给感觉大事不妙的德拉科。
格温的办公室不是很大，毕竟她只是一个助教，没那么多需要摆放的东西，西弗勒斯推门进来时她正缩在沙发的角落发呆，看清来者后本能地手护在左臂上向后又缩了缩。
“你——”
“我很好，谢谢您关心，没事的话您可以走了。”
黑衣男人强硬地捞过她藏起的手撸起袖子，眼前只剩一片殷红。
“你——”他一边询问一边涂着白鲜，话音却被少女打断，如果不是他捏着她的手腕可能还会把手收回去。
“真的没事，只是不小心罢了，谢谢您的白鲜，没事的话您可以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木柴燃烧发出声音和他们彼此的呼吸声，格温德林向来不擅长与西弗勒斯对弈，此时也先败下阵来，微不可听地叹了口气。
“摄神取念。”
他看到少女哭着用刀一遍又一遍划伤手臂，几乎每个深夜都会从噩梦中惊醒；看到她和另一个西尔温提起他时眸色温柔，少女在老宅收藏室翻找到想要的魔药露出笑容；看到她站在街上看着行人发呆许久后吃下避孕的药片，又强撑着与伊西多尔的对峙。
他也看到那晚她只是染上了浓重醉意。
西弗勒斯退出对方的记忆，少女便软着身子瘫倒下去。
她现在连这点精神力都支撑不下去。
西弗勒斯从惊讶和慌乱中清醒过来，连忙把格温抱到床上，他确实想过将她搂在怀里，但马上又自嘲般打消了念头，只是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说不定格温德林的博格特会是他的模样。
黑发男人又开始厌恶起自己的出身来，无论是遗传基因后天家庭环境还是他目前为止的人生经历导致的阴郁都让他不由自主地用最恶劣的方式思考，或许是那个早就该死的托比亚遗传给他了暴虐因子，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恶心。
偏执，善妒，易怒，贪婪，他以为他用劣根性形成丛簇荆棘来保护自己，却弄巧成拙刺伤了最想保护的人。
他的人生像是一场表演由毫无天分的人表演的喜剧。
西弗勒斯站在床边良久，转身离开。
“我没有……好痛……救我……”
梦魇成为她睡眠的主人，肆意侵占少女本不平静的梦境，姣好的五官皱成一团，似乎下一秒就要溺亡在海里。
事实上她确实溺亡在梦里，下一秒便喘着气从梦中惊醒来。
一切都被他的气息包围——床单、被子、大衣——格温德林从未如此惧怕自己的房间，快要窒息在魔药的味道里，她恨不得穿上鞋就逃跑到他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当然也这样做了。
从三把扫帚出来时她鬼使神差般走进了那家刺青店，回过神来时老板已经笑着迎上来问她想做什么图案了。
“玫瑰吧。”
她指了指腰侧，那里有一道伤疤，仔细看下面还有一条浅一点的，是卢平变身那夜留下的。
针刺进她的皮肤，细密的疼痛汇成了痒，穿过皮层落在她心脏上。她看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在模糊的光里看到了她想象中的未来。
她的人生像是一盘巫师棋，她是别人的棋子，也是自己的执棋者，操纵着有关她和西弗勒斯的一切。格温德林跳出棋盘来，她必须从各界中保下她的朋友与家族，六岁的女孩愤愤叫着，她不该是牺牲品，凭什么他们要做牺牲品。
无论是抱头鼠窜还是玉石俱焚，她都必须赢下这场棋。
重新站在店门口的时候她腰侧多了一支红得像血要滴下来的玫瑰，刺过的皮肤泛着红微微凸起，遮住了她最不堪的疤。
回到霍格沃兹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格温正好赶上了晚餐时间，路过穆迪身边时他又在喝装在酒壶里的液体，格温轻轻嗅了嗅，只觉得阿拉斯托的酒没有一丝酒味，反而是很熟悉的魔药味道。
是什么？她一边嚼着生菜一边思考，明明就在嘴里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抬头正对上阿拉斯托奇怪的打量。
该死的晚宴，该死的三强争霸赛，该死的……
西弗勒斯坐在长桌前，心思完全不在布斯巴顿漂亮的媚娃身上，总觉得身旁的格温德林虚弱到随时能昏倒，现在他真的巴不得能给那群小崽子下毒，让该死的三强争霸赛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取消。
“邓布利多——老伙计！”
卡卡洛夫带着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进来，她打起精神向把担心写在脸上的哈利和德拉科摆了摆手，转头对上站在一队青年前的老男人的眼神格温德林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为自己这学期又要开始演戏而叹气。
西弗勒斯同样心情不太好，不仅为要集中精力表演，更是因为有几个德姆斯特朗的小杂种眼睛已经黏在了格温的身上，甚至能听到他们的评头论足和口出狂言。
研究黑魔法的没几个好东西，这件事他再清楚不过。几个已经混进斯莱特林学生间的不怀好意的眼神在他和格温间来回地转，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自家学生将“风流韵事”全盘托出，西弗勒斯的牙快要咬碎，只希望格温别注意到这群杂种下流的打量。
“Silence！”
邓布利多挥舞着魔杖，华丽的织布缓缓滑下来，露出巨大的火焰杯来，
不安、忐忑，她的心脏怦怦跳着，总觉得有些什么要发生了。
格温德林的生活又变回一滩死水，每天除了上课、批改作业也没什么别的迫在眉睫的任务，只是觉得穆迪教授有些奇怪，但也对她没什么影响，一如平常——直到勇士揭晓那天。
她坐在席前撑着下巴，已经做好离席的准备，只是屁股还没抬起来就又有一张纸条从火焰杯里飞出来。
“Harry Potter.”
偌大的礼堂片刻陷入死一般沉寂，又爆发出高声的讨论，但至少每个人脸上都以惊讶为主。
哈利呆坐在那里，慌张地说不出话来，邓布利多重复了一遍他才大梦初醒起身，卡卡洛夫大叫着作弊，格温德林看向西弗勒斯和邓布利多，难得看到身经百战的教授们和学生的表情没什么差别，她递给哈利一个安抚的表情，只摇了摇头，便也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哈利没事吧？”
格温的脸上难得有了别的表情，西弗勒斯那点占有欲又升上来，混合在面对波特时源源不断的恶意里。
她来地窖只是为了关心那个该死的小子——
无论怎么样，哈利已经成为火焰杯挑选出的勇士，必须参与到争霸之中，少年面色苍白地走向地下，几个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故意撞上他的肩膀，刚走出几步就爆发出笑声，又在看见沉着脸的格温德林时闭上嘴当乌龟，毕竟他们在亲眼看到年轻的女助教送给挑事的学生一周的禁闭后又收到了见到这位助教等同于见到斯莱特林院长的警告。
格温看了正摆弄徽章的德拉科一眼，暗暗地摇了摇头，得了眼色的扎比尼清清嗓子，拽走了仍想嘲讽哈利几句的小马尔福。
那群德姆斯特朗看见她朝着地窖离开又窃窃私语着，忽略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德拉科一行人。
一群人摔在台阶上，爆发出不一的粗口来，布雷斯打开刚刚格温德林送过来的纸条。
“可以，但别太过分。”
德拉科冷哼了一声，那张纸条便自己燃尽了。
“这样只算‘过分’而已。”
她刚瘫坐在办公室柔软的单人沙发上赫敏便闯进来，格温德林递过去一杯茶，小姑娘的门牙刚恢复到正常大小，喝了一口便像倒豆子一样说个不停：“我真不敢相信哈利会那么做——可是如果不是他，谁会把他的名字投进去——尽管我愿意相信哈利。”
“当然，傻姑娘，他现在最需要你们，不是吗？”
“可是——！”
年轻的助教递过去一块麻瓜糖果，“无论是谁的恶作剧，你知道哈利是谁，他总需要一些磨炼。”
万事通小姐低下头，似乎想明白了许多，她饮尽带一丝甜味的柠檬红茶，刚准备起身又被格温叫住。
“帮我个忙吧亲爱的，把哈利叫过来。”
格温对她眨了眨眼。
“你来了——”
“Gwen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格兰芬多救世主焦急地辩解着，他不安地抓着衣服，毛躁的头发像是要炸开。
格温德林的食指抵在唇前，“我当然相信你，只是你还需要用行动证明给其他人看。”
“毕竟你是我们的勇士。”
她再次见到哈利已经是第一场争霸赛，匈牙利树蜂龙蛰伏在巨石上，少年从帐篷里钻出来，他的视线扫过观众席，最终定格在格温身上，她尽力扯出一个笑，哈利便又将注意力转回到火弩箭和与龙搏斗了。
胜利，意料之中的胜利，格温德林融入欢呼之中，邓布利多宣布完名字哈利便一头扎进了格兰芬多的人群里，他的朋友们尖叫着庆祝，救世主又夺回了他的名声。
他把金蛋放在格温的桌子上，立马缩进了沙发。
“尖叫，相当刺耳。”哈利挠了挠头，实在不愿意回忆起刺耳的声音，甚至打了个冷颤。
格温饮尽刚泡好的茶，只留下茶叶来，妄图从茶叶的形状读出什么来。
“我占卜课的成绩还不错。”
她端详着茶叶许久，只觉得身上湿淋淋的发冷，连手脚都冰凉起来，蓦的打了个喷嚏，那种感觉便消失了。
“水。”
她说。
格温德林沾湿指尖淋了几滴水在蛋上，但它只是振了一下，便没有下文了。
“看来我知晓未来的能力还是不太行。”
年轻的女助教叹着气，修长的指尖戳着蛋壳，留下未干的水渍，她的手冰凉，哈利却莫名觉得大脑都热了起来。
“没……没关系……我再试试别的方法！”少年的声音突然拔高，抱起金蛋就往外跑，留下一头雾水的格温呆坐在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