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灼伤
第二天德拉科顶着黑眼圈起床。尽管是假期,他还是一直按照父亲的教导保持平常的作息规律。冷水带走脸颊的热度,他才确信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一整个早上他都没有见到芙洛拉,午饭结束后,他试探性地去了医疗翼,在她把自己的脑袋藏进被子之前,准确地捕捉到自己寻找的身影。
塞德里克和秋也在旁边,他们带了一些食物,但芙洛拉的胃口看起来明显因为感冒受到了影响。德拉科点头算是问好,在病床旁边坐下,看着被子缝隙冒出的烟雾哭笑不得。
“庞弗雷夫人的提神剂就是这样,几个小时之后就好了。”他和她争夺着被子,“怕什么,你差点被打人柳击中的样子比现在好笑多了。”
女孩生气地露出一双眼睛瞪他,却在对视后闪躲开,侧过身把后脑勺留给他。德拉科愣了一下,意识到她在害羞,脸上的温度也开始攀升。他从前只觉得法兰西血统赋予了她与生俱来的自由与随性,事实上骨子里还是有英伦姑娘的骄矜和含蓄——当然,他现在看她怎样都是好的。
德拉科的手指穿过她的金发,露出她发红的耳廓,看见那副月长石耳钉低声笑了:“你喜欢就好。我挑了很久,太贵重的你不会收,太廉价的我看不上,这副刚刚好。”
塞德里克当然也注意到了芙洛拉的耳钉,本来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憋了回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内心断言妹妹这场突发的感冒和这个金发小混蛋脱不了干系。他替她掖了掖被角:“盖好被子,你怕冷,一受凉就生病。”又对德拉科说,“她需要休息。”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你们可以走了。”德拉科露出一个假笑。
“是我没说明白。”塞德里克说,“第一,我得看着她喝完牛奶。第二,要走也是你走。”
“你们吵死了。”芙洛拉掀开被子坐起来,懊恼地扒拉着耳边的烟雾。
“这一点上我赞同你哥哥的说法,至少得把牛奶喝完。”他把杯子端到她嘴边哄她,“等明天你病好了,我带你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你先说说看。”
“你不是一直想——”他想到不知情的秋换了个说辞,“想练习飞行吗?明天去魁地奇球场,我教你。”
“啊?”塞德里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想学飞行?”
“算是吧。”芙洛拉抿了一口牛奶,无奈地想到自己百无一用的阿尼马格斯。
“你不恐高了?”塞德里克问。
她嘴硬:“我纠正一下,是出于安全意识和谨慎起见所以不喜欢高处。”
塞德里克皱眉:“我可以教你。等暑假回家的时候。”
“我恐怕你会心软的——看见她在扫帚上哆哆嗦嗦的样子,但我不会。”德拉科瞥了他一眼,“飞行有共通之处,滑翔、悬停、俯冲,你都能用得到。”又贴近她的耳侧说,“你应该知道,不会飞的荆棘鸟和走地鸡没什么两样。”
塞德里克赶紧把他们隔开。芙洛拉抬眼看德拉科,他还记得这件事让她隐隐感到高兴,思考了片刻后说:“我要学。”
德拉科露出一副“知道你会答应”的志得意满的表情,塞德里克见状也不再阻拦,克制着不爽对妹妹说:“好吧,不得不说,虽然没有哈利技术好,但他也不赖了。尽管有很多人说他是靠他爸爸才进的魁地奇队。”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让德拉科变了脸色,芙洛拉在他反驳之前问:“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你?”
他摊手:“因为和我一起进队的还有10把光轮2001扫帚。”
“10把?魁地奇队才7个人……哦,3把备用是吧。”秋也有些眼红了,“豪横。”
“格兰芬多嫉妒坏了,所以格兰杰那个……海狸鼠就说,我是靠花钱买进队。”
“你叫她泥巴种她都没在意,她说你两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赫敏极少数时候情绪上头就会为了反对而反对……”德拉科的脸色没有好转的迹象,芙洛拉赶紧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说,你技术好不好,大家都能看见——”
“你还想不想学?”
“想。”她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
“先收一下学费。”他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终于露出一个笑,然后起身躲开塞德里克拍过来的巴掌,“很显然,作为找球手我比你哥哥灵活一点。先走一步,明天见。”
“真是——”
“——小混蛋。”芙洛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着接话。
“芙拉。”塞德里克皱眉,“你真的喜欢他吗?”
芙洛拉用指尖敲了敲被子,阳光从背后照进来,在她的睫毛下留下一片阴影。“别担心,哥哥。”她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圣诞节假期魁地奇球场一般是关闭的,但德拉科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斯莱特林魁地奇队的队长马库斯·弗林特向斯内普教授要到了一份特别许可。
芙洛拉换了一身便装,和德拉科一人取了一把光轮扫帚。虽然在布斯巴顿时靠着讨好教授和贴地飞行勉强在飞行课混了个A,她还是因为恐惧而站在球场边犹豫不决,德拉科开玩笑说自己的防摔魔咒非常熟练,弄得她更紧张了。
“你得相信我,芙拉。”他说。
“我相信你——”她看着他怀疑的表情说,“好吧我承认,我很难相信别人。”
德拉科也不在意:“越恐惧,证明注意力不集中,更容易失误。飞行的精髓之一,在于控制,控制速度、控制情绪,这样才能驾驭一把扫帚。”
“我还以为,这样刺激的运动,重点在于释放。”
“这是精髓之二,至少在这项运动中,控制和释放这两个矛盾的词难得融洽,所以我喜欢。”他看着她笑,“悟性不错,有待实践。”
德拉科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仅不会心软,甚至非常魔鬼。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芙洛拉基本掌握了滑翔和悬停的方法,她的掌心、后背、头顶都是冷汗。托他的福,还顺便学会了几种高级的讽刺技巧,不得不说,这些刻薄的词汇在关键时刻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比如激发她的好胜心短暂地盖过恐惧。
短暂的休息之后,德拉科说下一个训练是“体验俯冲”,遭到了芙洛拉的强烈反对。她脸色发白,说打死也不想学习什么见鬼的“朗斯基假动作”。
“你还知道朗斯基假动作?”德拉科挑眉,“还有我不是让你学习俯冲,是让你‘感受’俯冲的感觉。除非使用夺魂咒,否则我不会指望一个恐高症患者学会俯冲飞行。”
“你观察过鸟类飞行吗?我刚开始玩魁地奇的时候,经常观察它们。你得找到肌体的感觉,强化然后记住这种感受。”他说。
对于芙洛拉来说,那时候像是鬼使神差,他伸手,她就搭上去坐在他身后,踩进飞天扫帚脚架,紧紧抱住他的腰。起飞升空很快,他们在距离地面一百英尺的高处悬停,德拉科说:“准备好了吗?什么也不要想,用身体去感受。睁着眼,你闭上眼睛,我们就再来一次。”
高空俯冲从她点头之后毫无预兆地开始,高空冷风的金属味刺激鼻腔,耳膜产生闷胀的痛感,恐惧令她将头扎入他的后背。
“抬头!睁眼!”
“我做不到!”
“睁眼!告诉我距离地面的高度!”
巨大的压力下她强迫自己睁眼,头顶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五十英尺!”
扫帚在空中翻了两圈,他问:“现在呢?”
“四十英尺!”
“继续说!”
“三十英尺!德拉科你快停下来!”
“再说!”
“二十——十——停下来!”
制动魔咒被他触发,帚柄被抬起,帚尾则在离地三英尺处猛地压低,巨大的惯性让他们的身体向前撞击,片刻之后稳定下来。芙洛拉的脚几乎可以碰到地面,德拉科跳下来,扶住帚柄,再次向她伸出手:“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她颤颤巍巍地被他扶下来,几乎摔进他怀里,浑身发着抖,用手去锤他,“你、差点、害死、我们两个!”
“我知道!你快把我的腰勒断了!”他放开扫帚握住她的肩膀,“告诉我你的感受!”
她的睫毛像是扑闪的蝴蝶翅膀,缓缓闭上眼回忆:“失重——全身的肌肉绷紧,风很大,但不要做对抗,不要让它成为障碍,而是助推。先顺从,再迎合,直至让它贴合每一寸皮肤,尝试融入。如果能克服恐惧,恐惧之外就是——”
“是什么?”
“——是自由。”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刚好吻过来。惊魂未定的心跳声中,她手掌抵在他胸口,感受到同样节拍跳动的另一颗心。他揽住她的腰加深这个早有预谋的吻,感受到对方的兴奋和渴望,明白自己上当的女孩恼怒地回咬他,却被视为挑衅和引诱。绵长近乎窒息的吻中,她的渴望也被勾起,手臂下意识勾住他的后颈,手掌抚摸着他的侧脸,指尖穿过铂金色的发尾。
感受到他的手逐渐下移时,芙洛拉终于艰难地找回了一丝理智,用力隔开他们的距离。回过神的德拉科收回手,用鼻尖蹭了蹭她的,眼神潮湿得像刚淋过一场雨:“怎么了?”
感觉一切都在失控的芙洛拉挣脱他的怀抱,环住自己做出防御的姿势,用力地摇了摇头,是回答,也是希望把混沌的感受丢出脑海,理出清晰的思路。
德拉科想要上前扶她却被躲开,有些尴尬地问:“吓到你了?抱歉——”
“不是。”她摇头重复了一遍,“不是的。”
“芙拉?”他疑惑地叫她的名字。
“我们不应该这样做。”她捂着自己的嘴说。
他失笑:“你在害羞吗?”
“和害羞没有关系。我是说我们——不,是我和你,越界了。”她有些混乱地说。
“嘿,放轻松点,这是自然发生的事情,你不用太紧张。”
她再次躲开他说:“自然发生?不,这是有预谋的,不是吗?只不过是超出了原先计划的结果。”
“你是指刚才——”他抓了一下北风吹乱的头发,“好吧我承认我今天——”
“不、不是刚才,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所有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皱眉。
“从再次相遇,到你在神奇生物保护课主动接近我、装作被彼此吸引——”
“装作?”
“难道不是吗?再到圣诞节舞会以及现在,原本就只是一场简单的假期约会,聊一些轻松的话题,度过一段愉快短暂的时光而已,现在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了。”她有些混乱地说。“之前所有的互动,我承认很有意思,你和我也都很享受这种感觉,但既然已经过火,就应该冷静下来,恢复到以前那种有边界的、浅薄的、不应该再深入的关系。”
“我打断一下。”他的眼神很冷,“我从来不认为这一切是能装出来的,吸引甚至是心动,我没有那么闲。或许过程中是用了一些手段,但也不代表我在耍花招。但或许你是?”他逼近她,“那你怎么解释昨天晚上那个主动献上的吻?一点真情实感也没有?”交缠的呼在愤怒的催化下几乎让他发疯,却在看到她眼里茫然的表情时克制住:“芙拉,我不知道你在否认或是在害怕些什么,你先冷静——”
“我很冷静,所以在一切脱离掌控之前喊停。”她咬住嘴唇,像是自我惩罚,“至于昨天晚上,仅是一个吻而已,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任何、意义?”他重复。
“对。”
他气笑了:“你的意思是说,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把你的引诱当了真?”
“哦得了吧,别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芙洛拉尖刻地说,“我承认先失控的人是我,但是谁先开始的引诱你心里不清楚吗?我只是疯了、脑子不清醒、才差点跳进你挖的陷阱。”
“我挖陷阱?别把自己说得像被围猎的独角兽一样高洁。”他语言系统也开始失灵,“我们——双向的,有什么值得你突然发疯指责我?”
“从来没有什么双向,你清醒一点。”她深吸一口气,维持语气的平稳,“身体和感官的刺激短暂地蒙蔽了头脑,错觉——”
“错觉我们互相喜欢吗?”
“是的,错觉。”
“你不能凭借单方面的臆想就断定——”
“你不可能也不应该喜欢我。”她冷静的语气像是局外人,眼睛却朦胧着一层水汽,“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的我,也不可能会喜欢你。”
“为什么不可能!”
芙洛拉的嘴唇颤抖着,片刻沉默之后说:“你心里明白,别让我把难听的话说出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仅玩弄了我的感情,还否定了我对你的感情。”德拉科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了,“迪戈里小姐,谁给你的胆量践踏一个马尔福?”
“你只是一时迷惑,等反应过来就会明白,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瞪着她,仿佛眼神要随时丢出几个恶咒:“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
“不理解也没有关系。我本来以为可以保持之前不近不远的关系,直到学期结束,我回法国,或许再也不会见面。”芙洛拉再次退后几步,“没什么事时间和距离不能淡去的。现在提前了一些。我和你之间这种奇怪的关系,是时候了断了。”
她说完这些,再也没有他一个机会说出哪怕一个字,擦肩而过飞速离开魁地奇球场,留下德拉科站在原地。巨大的情感起伏仍然让他搞不清状况,但也明白了一件事——圣诞假期,提前结束了。
开学后的一个多月,芙洛拉和德拉科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原本她以为以他的个性很有可能会施展报复行为,但他并没有,甚至在刚开始的那周还尝试通过“沟通”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却被她冷淡回避的态度再次激怒,居高临下地眯起眼看着她,仿佛在心里诅咒了她一万次。
其实芙洛拉有时也会想,如果当时情绪不那么激动,更冷静一点,是否能有更温和的方式,委婉地向他解释他们之间的“心动”都是肢体刺激之下的假象,会不会不那么伤他的自尊,或许他们还能回到以前那样随和的相处模式。
但她更知道,一切建立在假设之上的幻想有没有意义,没有意义就不必进行。她庆幸自己在沉沦之前抽离,也相信德拉科想通这些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他完成戒断理清头绪,早晚会感谢她快刀斩乱麻,避免两人因为误导泥足深陷,最后都落入更可悲的境地。
斯莱特林内部的气氛也很奇怪。多数人在德拉科的低气压的气场下不敢多问,但事实上个个都上蹿下跳企图打听些什么,布雷斯首当其冲,潘西沉默着仿佛像早有预料。
当然,一向憋不住的格兰芬多咋呼多了。很多女生怂恿赫敏向芙洛拉询问“分手”的原因和细节。了解一些情况的赫敏有些担心,却被一句“只是约会而已,没有开始过的关系谈不上分手”堵了回来,将信将疑欲言又止。罗恩和哈利直白很多,路过课桌恨不得把“干得漂亮”几个字刻在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芙洛拉不怎么喜欢他们这样幸灾乐祸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有一种自己隐私被人指摘干涉的感觉。而且德拉科接受现实花费的时间比她想象中更长,最近经常因为一些小事表现得易怒且暴躁。
她尽量克制着这种无用的担心,说服自己一切都会好的,并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研究母亲的随笔和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上,坚信只要少让他看见她,减少触发负面回忆加深刺激的次数,对他更有帮助——直到情人节。
那天是个周二,早餐的时候成群的猫头鹰飞进礼堂送包裹,节日的原因让阵仗看起来格外大。芙洛拉对梅林起誓,在巨大的巧克力包裹落到桌子上打翻盛着麦片的铜碗、贺卡在头顶炸开飘散薰衣草花瓣之前,她根本没意识到是什么日子。
在她头疼周围好奇的目光、想出怎样处理雅克寄来的巧克力——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他搞出来逗弄她的把戏——之前,斯莱特林长桌突然传出一阵桌椅碰撞的刺耳声响。
除了德拉科周围的人,礼堂里几乎没有人留意到这个小插曲。他起身离开时,她几乎立刻明白他大约是把雅克和近期的事情联想到一起了,把包裹塞到秋手里然后追了出去。
庭院小径上的石头绊得她踉跄一下,大脑才来得及思考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她弯腰去捡落地的书包,看见他的步伐在面前顿住,抬眼对上一双神色复杂的灰蓝色眼睛。
“我......”她只说出一个字,他已经转身迈出的步子停下来。“我......”芙洛拉找了半天合理的措辞,“雅克只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说什么了吗,迪戈里小姐?”德拉科转过身,眼里像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有些结巴:“我不想你误会,他和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关系。”
“第一,用你的话说,不是我们,是我和你。第二,就算有关系,你也没有义务向我解释什么,不是吗?更何况欲盖弥彰,我在你眼里是有多——低级,才会有兴趣充当你们情趣的一环?”他逼近她,讥诮地说,“还是说你对自己的魅力太过自信,才会幻想我会因为一张恶心的贺卡感到嫉妒?”
“我真替泰福勒感到惋惜,你也是这样操纵他对你的感情,对吗?”他的手指划过她的头发,将她堵到一株梧桐树下,手掌垫在她的背后与树干之间,鼻息交缠,“他知道你和别人接过吻吗?”
德拉科的眼神划过她的嘴唇,又与她对视:“他知道——你现在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吗?”
“什么——眼神?”芙洛拉下意识地问。
德拉科笑了,他才不会告诉她,她此刻的眼神看上去慌乱、警觉、脆弱又无辜。但这都是假象,那双绿色的眼睛虽然颤抖着,但是从未移开视线,凝神盯着他的,像是乞求猎人上钩的猎物。
后背被他碰过的位置似乎在发烫。芙洛拉想起来圣诞节午夜那个迷乱的吻,他也同样将手垫在她和石雕之间。她忽然有些口干舌燥,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想要确认那只手在碰撞之后有没有受伤。
他无声地错开手,似乎多接触一秒都会生厌:“无话可说了?”
“我和雅克真的只是朋友。”她干巴巴地说。
“听上去比我和你强一些。”他冷哼一声,“我和你,没有关系,对不对?”
早上的小插曲后,从上午的魔法史到下午的神奇生物保护课,芙洛拉的脑子都是乱的。
她无比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追出来,德拉科会不会误会根本无关紧要,甚至误会了更好。结果却把自己搞得一团糟,原本以为已经冷却下来的血液又骚动起来,内脏也跟着翻涌作祟。她唾弃着自己无用的身体,它们不听头脑的指挥,唯独对他的触碰敏感无比,似乎他一抚摸它们就战栗雀跃,一离开它们就叫嚣不安。
像是发情的——
“炸尾螺?”芙洛拉意识到一只丑东西正盯着自己看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海格,“抱歉先生,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尝试在没有束缚的情况下驯服炸尾螺,迪戈里小姐。你刚才非常勇敢地站了出来。”海格说。
身后的斯莱特林学生们发出几声嗤笑,芙洛拉嘴角抽了抽:“......我想没有来得及向后退并不代表自告奋勇,先生。”
“别担心,我不会让它伤害你的。当然了,‘小火花’有一定危险性,你要注意。它的二十几个‘兄弟姐妹’厮杀得只剩下这一个了,还有几只连遗骸都没剩下。”
“小火花?哦,你给他起了名字。”芙洛拉愣了一下,居然觉得有点好笑,“不愧是你,先生。”海格的保证有几分可信不知道,她只知道炸尾螺已经毫无警示地开始喷火了。
“好吧,随便,无所谓。”芙洛拉看了看天说。反正她跟炸尾螺也算是老朋友了,她想着,魔杖已经从袖子滑到了手心,实在不行,她也知道该怎样从容应对——区区炸尾螺可比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要强多了。
在海格放开那只炸尾螺的同时,芙洛拉感受到自己的左手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还是同样的雪松香、急促的呼吸、熟悉的心跳,外界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看到了德拉科眼里的自己——惊讶、错愕一闪过后,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与此同时,那只原本朝她狂奔而来的炸尾螺,忽然在几步之外的距离停了下来。海格对从未见过炸尾螺的这种表现,有些疑惑:“小火花?”
“等一下。”芙洛拉意识到了些什么,自顾自说着,推开德拉科的手,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
“芙——你疯了吗?”
谁都没有想到,炸尾螺在原地顿了一会儿,像是在踌躇确认些什么,随后缩起喷火的尾巴,哆哆嗦嗦地在地上迅速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只露出外部最坚硬的那层壳。
所有人盯着这副诡异的场景感到不可思议,芙洛拉却笑了,她迈着轻快的步子,甚至还稍微跳跃了一下,凑近那个壳子,用魔杖点了点,然后眼见着“小火花”从土里将自己的一只螯足丢了出来。
“居然断肢求饶!”她兴奋地戳了一次又一次,然后看着它十分有节奏地抖了一次又一次,嘀咕着,“可爱、迷人、欺软怕硬的小东西,你发现了是不是,所以才这么怕我——哈哈哈哈!”
“你看!”她下意识地转身看向德拉科,本想向他展示,又把话憋了回去,扭过头去看目瞪口呆的海格,“教授,我驯服它了。”
芙洛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她现在心情好极了,托炸尾螺的福。当然,也可能不只是因为炸尾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