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程沌跪得结结实实，沉闷声响叫人光是听着都感觉膝盖生疼，饶是萧元漪早有预料，也被吓了一跳：“四叔郎这是作甚？”
“嫂嫂，我……我骗了你们，我并非男子，我其实是程家的幺女，”程沌有意放低自己的姿态，抬眸怯怯地望了眼萧元漪，又飞快地低下头，柔顺地露出后颈，“当年阿母将我卖给别家，适逢乱世，为了自保，才不得不女扮男装，我若真成了婚，怕是要误了那女娘一辈子，还请嫂嫂将那些请帖推了吧。”
她跪了半晌，还未听见萧元漪叫她起身，心中不由泛起几分忐忑，仰起头睁了双无辜的眼，软了声道：“我并非是故意要欺瞒嫂嫂的，求嫂嫂绕过我……”
与程沌相处多日，萧元漪倒也摸索出一些自家四叔郎的待人之道。对高位者，如三皇子，不卑不亢又十足十的恭敬；待身边下属十分大方，极善收拢人心；对君姑虽心有芥蒂，但仍关照有加，尽人子之礼；待家中小辈温和体贴，偏时而要恶趣味地逗几下； 偏就对自己，常常故作姿态，矫揉造作，偶尔流露出几分软弱，也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有意要引起自己的注意力。
譬如现在，便是故意示弱，真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如此说来，四叔郎欺瞒我，实是情有可原，我自然不会故意为难四叔郎，”从程沌眼中瞥见一抹诡计得逞的得意，萧元漪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我有一个办法，好叫四叔郎此后都不会被此事困扰。”
程沌果不其然上了钩：“什么？”
“四叔郎不如……娶了我。”
“啊？”程沌目瞪口呆，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嫂嫂，你、你说什么？”
“四叔郎觉着，此计如何？”不等程沌应答，萧元漪自顾自道，“如此，四叔郎的婚事得以解决，也不必担心女扮男装被旁人发现，更无须与别家纠缠。”
好像是有点道理……
程沌正欲细思，奈何萧元漪突然凑近：“莫不是，四叔郎已有了解决之法？”
女人双眼澄澈，好似能看透人心，惊得程沌下意识垂眸，视线扫过挺拔秀丽的鼻梁，停驻在丰润的唇瓣上，那唇一开一合，撩得她心一阵接一阵地慌，面上不由自主地腾起红热，一向沉稳的主君此刻难得慌了阵脚：“没，我……”
萧元漪乘胜追击，步步紧逼：“那四叔郎便是答应了？”
程沌努力移开视线，紧盯着膝前半落在阴影中半被日光照亮的那一寸地板，理智勉强回笼。虽说弟娶寡嫂说出去不大好听，但确实如萧元漪所言，与其再去别家寻一个不知根底的合作对象，不如就近找个熟悉的人，更何况她对嫂嫂……
“这……”程沌迟疑片刻，起身顶着一双通红的耳朵向萧元漪行了一礼，“好，那就……委屈嫂嫂了。”
青苁恪尽职守，带着余岚在外头一直转悠到夕阳西下才回府，哪料一回来便得知了萧元漪将要三嫁的消息，还是嫁给四叔郎，当即大惊失色。
若非是她主动约的余岚外出，她当真要怀疑是不是程沌有意支开她好对女君图谋不轨……
不对！若说有意支开，那便是女君有意支开她了！
前车之鉴，她登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顾不得礼数，火急火燎赶回屋中：“女君！你是又要把自己卖掉吗？”
萧元漪不急不缓倒了杯水递给气喘吁吁的义妹：“倒不如说，是四叔郎把她自己卖给了我，”她起身关上了门窗，看向满脸疑惑的青苁，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你不是一直担心四叔郎对我不利么，今日四叔郎对我坦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