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2
程始的尸身便停放在院中,路途遥远,护送的黑甲卫已将尸身收拾好入棺了。
程老太太哭嚎着便扑了上去,程颂与程少宫紧随其后,萧元漪也无暇顾及程沌,与程姎站在一旁默默垂泪。
忽有侍女前来报:“女君,女公子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伴着哭腔急匆匆跑来:“阿父——”
萧元漪被撞得一趔趄:“嫋嫋!”
“阿嫂小心!”程沌下意识伸手,撞到青苁同样伸来的手,掌心正巧扶到瘦削的腰身,萧元漪轻哼一声,她赶紧收手,“阿嫂,无事吧?”
萧元漪握住青苁的手,眉心微蹙,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我无碍。”
“那便好,”程沌微微一笑,抬手命人招来府医,“只是毕竟阿嫂在狱中受了苦,还是让府医看一看稳妥些。”
“可嫋嫋……”萧元漪望向扑在程始棺木嚎啕大哭的程少商,眼框又浮起浓重的红。
“毕竟是切肤之痛,让她发泄出来也好,”程沌做出“请”的姿势,“身体要紧,毕竟偌大程家,怕是还要嫂嫂多费心。”
程沌的架势似请非请,三名府医垂首站在一旁,气氛一时僵持。
直到萧元漪颔了颔首,道一声“好”,程沌面上的笑容才真切几分:“嫂嫂放心,这些府医都是贴身照顾我多年的,医术精湛。嫋嫋自有弟弟看顾,不会叫我的贤侄哭坏眼的。”
萧元漪与青苁往屋中而去,程沌并未跟来,而是缓步走到了伏棺痛苦的程少商身边,递上一方棉布。
“你……你是何人啊?”
“我是你四叔父,幼时被你大母丢到了外头……”
三名府医为萧元漪诊完脉,便拎着药箱离开,往程沌所居的偏院而去。
青苁一关上门,萧元漪眉间不由紧蹙:“青苁,你说四叔郎这是何意?”
“我听府中武婢说,他回来后为了程家左右奔走,尽心竭力,府中诸多事务都亲力亲为,”青苁安慰道,“许是女君多心了?”
“我只担心他是冲着……凌将军去的,”萧元漪压低声音,抬手推开窗棂,“你看,恐怕他在每个院中都安插了人。”
青苁向外望去,这外头的侍女中混杂了不少生面孔:“那……女君,可要将院中武婢换回来?”
“不必了,如今将军已……”萧元漪叹了口气,“除却凌将军,程家怕是都得倚仗这位不知底细的四叔郎了,”她复又蹙眉,“以前怎从未听君姑提过还有第四子?”
被她念叨的四叔郎正皱着眉来回看面前的三份脉案。上头的说法大同小异,无非就是程伯夫人早年落了病根,身体亏空,须得慢慢进补。
“她和我,哪个比较,呃……好一点?”
“自然是大人好些,大人虽在战场上受了不少伤,但毕竟年轻力壮。程伯夫人若再不好好休养,”医士摇了摇头,“怕是时日无多。”
程沌沉默良久:“我知道了,你们去写方子吧。”
能将程家从乡野拉扯到都城,她的阿嫂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是程家这态度……
医士将门关上刹那,程沌起身快步走到榻边躺下:“快快快!余岚!快给我按按!”
唤作“余岚”的侍女坐在榻边,伸手按揉程沌的腰背:“大人,回了都城是为了让您好好养身子,那些小事交给我们姊妹不成问题,更何况程家还有您二位兄长在。”
“我那二位好哥哥,一个在白鹿山书院读书,从未管过家中诸事,一个回来一趟,过不了多久,又要回到骅县继续当他的县令,”程沌冷哼一声,“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指望我那二侄女,听说阿嫂教得挺好的。”
余岚忍不住埋怨:“原以为到都城有凌将军在,大人可安心休养,不想还是得如此劳累!难怪程家当年能做出这种行径……”
“慎言!”程沌轻声喝道,“都城不比在自家。”
余岚垂首:“我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