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03
一般来说，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对感兴趣的人，张雨霏总是不管不顾主动出击的那个。有的人会电波碰上热烈回应，有的人会靠得太近反而疏离，她都接受良好：努力过了，可能就是不适合当朋友嘛。
但大概是太想和郑钦文当朋友了，她有点拿不准。那天健身房她终于第一次近距离看清这张脸，痣的边缘和挑染的渐变，扫她手机的摄像头有一点点点点晃。
如果她没发校园墙，那么社交达人张雨霏应该会直接喊出“是你！我知道你打网球超厉害”；可是她发了！就只能心虚着手忙脚乱地切掉淼淼的对话框打开自己的扫一扫再换成自己的好友码，中间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安静时间，肾上腺素让两三秒都这么慢长。
叮。
加上了……那就下次见吧学姐。
第二天去健身房没有见，第三天路过网球场没有见，第四天去游泳馆看学妹训练没有见，朋友圈也不发东西。就这样过去一星期，手机摁出火星子：她到底看到校园墙没有？为什么来加我？怎么加了又不找我啊！
⭕️：你害羞啊
🍃：可能内向可能忙
🍃：不要纠结，你的交友准则不是一向不合适就不要浪费吗
张雨霏想：可要是不合适……好亏。
🦋：最近是不是很忙呀
删掉。
🦋：我突然想到，我们可以约个健身房诶
删掉。
🦋：其实上次你比赛我看了，太强了！看得我都想学网球了
删掉。
🦋：可以找我玩吗 :(
撤撤撤撤撤回——！！！
21:06
🎾：可以的学姐
🎾：撤回了吗？
🎾：学姐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
🎾：刚下课
深呼吸张雨霏——
🦋：啊啊啊啊没事你要是很忙就先忙
🎾：学姐想什么时候玩？
你——激——动——什——么——啊——！
🦋：周五下午你有课嘛我们可以逛逛再吃晚饭！
🎾：我除了周五下午要帮老师当边裁，其他都有时间
……
信息是同时发的，沉默应该也是同时沉默的。明明是略尴尬的场合，张雨霏却在床上笑到发抖，上铺的柳雅欣敲敲床板：干嘛呢你——
“我要去学网球了。”
“嗯？”
“我要先从网球规则开始学起。”
“大四很闲哦。”
“周五就是我为中国网球贡献力量的起点！你不懂！”
翘首以盼到周五下午，蹦蹦跳跳到网球场，两个人竟然穿了互补色系的同系列休闲运动服。一场严肃活泼的校内桃李杯，郑钦文给她找好阴凉又方便看球的位置，独自走到场边，没想到张雨霏放好包也哒哒哒跟过来：我也是认真学了网球规则的，现在需要实战检验一下。
小小的一角贴着两个边裁，张雨霏眼看小绿球，嘴上不由自主地汇报起学习成果：里面是单打线外面是双打线，发球要发对侧区域……
秃头细教授在底线外发出一球，小绿球在对面地上弹了两下才眼镜圆教授被接到，谁的学生欢呼谁的学生叹气。15:0。张雨霏在正经边裁耳边小声喊道：“这是双跳！”
秃头细教授继续发球，第一次下网，第二次出界。15:15。张雨霏又趴在正经边裁肩上悄悄说：“这是双误！”
趴着的肩膀抖了两下，张雨霏侧头看过去，哼哼，看起来挺满意。
15:15。15:30。30:30。40:30。40:40。40:AD。眼镜圆教授要是乘胜追击，再得一分就能拿赢下这一局。张雨霏看出了点网球的意思，游泳里时有胜负只差毫厘甚至一个触壁，网球里势均力敌是不够的，一定要拉出2分的差距；此下便也屏气凝神，看大汗淋漓的眼镜圆教授，抛球，伸展——
击球的声音破空而来，张雨霏刚想说“好像要out”，就发现这球怎么朝她们这里out过来——小时候教练说练体育要先学会吃苦学会失败，什么啊球类运动第一课都是被球痛吻嘛！
本能想躲钦文后边，理智想拉着钦文闪开，手想挡，腿想跑，肾上腺素这时候不让时间变慢，只看到小绿球越来越近，她惊呼一声，却没有痛感。
长袖休闲运动衫的边裁轻轻把球丢回了对面场地。
裁完比赛天半黑了，本就不多的观众纷纷散去，张雨霏陪郑钦文收拾器材，另一边是高年级协会骨干在和参赛老师攀谈，约之后可以多对一学习的笑声从左耳传来，伴随几个现场示范的发球，张雨霏眼看球滚进场地尽头，想迈步时郑钦文已经快步追了过去，弯腰捡球时露出后腰上的膏药。张雨霏没说话，猛地举起双手朝郑钦文挥了挥，意思是：“我要接！”
握着网球的郑钦文歪头理解了她一下，笑着把球抛过来，球和球场的灯重合了一秒，消失在视野里，又稳稳落在她手里。
“钦文，”那边一个单马尾女生喊着问，像刚才的球一样挥来，“去不去食堂？”
张雨霏背对着那边的人堆，人站在灯下被打死亡顶光，脸都是糊的，可是她的视力此时莫名清楚地给了大脑个特写，看到郑钦文疲惫地眯了眯眼睛。
安静得听不见别的声音。
她转身，熟练地回：“哎呀不好意思！要把你们学妹抓走了，我们约好去转转小火锅啦。”
直到被挽着抓出校门，郑钦文才问：什么时候约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周五晚上大学城附近商场全是成群成对的大学生。吃饭完天彻底黑了，LED招牌五颜六色，张雨霏眼神乱转，说请你一杯奶茶。为什么突然请？张雨霏一本正经地解释：挡一个球就换一杯奶茶。她发现这个学妹看着成熟可其实不很爱说话，大多数时候是她听她说，那她就多说一点。没想到郑钦文回得很孩子气：那下次当边裁再叫学姐来，我就提前商量好球可以往这边来。
张雨霏大惊：怎么这么坏！
郑钦文摊手：挡一个球换一杯奶茶啊。
最后也没请成，“先攒着”。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