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是个好地方/Siberia is A Good Place
娜塔莉娅同鹰眼走进神盾布达佩斯的十七区基地时，正绘声绘色地说着十几年前的苏联笑话。她笑容明媚地和抱臂站在门口的三位高层打了招呼，还亲切地同弗瑞说了句尼克好久不见。单眼男人的视线扫过尴尬的鹰眼又回到黑寡妇身上，口气微妙地回应了一声娜塔莉娅。寇森维持着万年不变的微笑笑而不语，站在另一侧的希尔就惯常地冰着那张脸，表情很是麻木不仁。事到如今再为这些破事发火实在划不来，反正娜塔莉娅和弗瑞打过交道本来就不值得意外，她已经想明白了：弗瑞一贯对那些神话传说很感兴趣，得知自己遭遇黑寡妇时更是积极得超过正常范畴，之前开会对黑寡妇的态度又很明确——希尔便很确定自己是被坑了。她侧一侧头，在弗瑞耳边冷笑般念了个地名：七年前，西伯利亚？弗瑞不置可否地点头：你的直觉令人惊叹。放屁。希尔本来想这么说，可外人面前不好把脏字说出来，便勉强压下脱口而出的两个音节，冷哼一声，一扭头见着有恃无恐的外人盯过来，还冲她眨了眨眼：《西伯利亚是个好地方。》
娜塔莉娅的俄语发音很轻快，明明是微笑的问句，眼底却毫无笑意。那双绿眼睛侵略性极强地灼灼发光，如同万箭齐发般要把人彻底钉死，抑或一眼看穿。就像一头伺机而动等待捕食的猎豹，希尔想。与之相比，叶莲娜简直随和得像邻家小女孩。
《那是你还没有真正认识她。》娜塔莉娅说，《我听说你想找我谈谈？》
鹰眼到底算是把人带回来了，任务细节可以等汇报时再一起算。寇森拍着巴顿肩膀，写做喝一杯读作问八卦地邀请鹰眼往酒吧去；希尔望着黑寡妇，话是对弗瑞讲的：既然是老熟人了不如你们叙叙旧？弗瑞耸一耸肩，说十几年前的一面之缘罢了，娜塔莉娅想必会有悄悄话想跟你说。后者灿烂地回笑，说是啊，我们可是两情相悦。希尔想这世界真怕是没有正常人了，虚伪地摆个笑，回说这就是我想找你谈的原因了——我们有很多误会急需解决。
她们坐在长桌的两侧，娜塔莉娅风轻云淡地问了句叶莲娜在你们这里玩得开心吗？希尔交叠双腿，也不多话，弹个响指把监控调出来。画面中，叶莲娜刚在小房间里做完一组伏地挺身，汗淋淋地起身面对镜头方向时还给了个甜蜜的微笑。娜塔莉娅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的好女孩。希尔沉默地注视着娜塔莉娅的反应，看着后者的视线慢悠悠地落回到自己身上，用一口地道的芝加哥轻口音单刀直入地开口了。
“你们系统的漏洞是我们干的。”
希尔的语气不咸不淡。“我知道。”
“你们的武器也是我们劫的。”
“我知道。”
“交友论坛那件事是个小玩笑，帖子我已经撤掉了。”
希尔没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用跟方才娜塔莉娅相同的腔调似笑非笑地讲：“我们可是两情相悦？”
她停了停，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叶莲娜说你暗恋我，要吸引我的注意。”
“神盾史上最年轻的副局兼总指挥官，暗恋又不丢脸，”娜塔莉娅陪着笑，反正姐妹互坑是常态，自己捡的妹妹自己受着呗，“要跟我在一起吗，玛丽亚？”
娜塔莉娅撑着下颔，熟练地给人抛了个媚眼。希尔想起上次跟叶莲娜问讯时就说过让你姐亲自来告白这种话，如今一语成谶，黑寡妇们的疯言疯语果然一脉相承。希尔微笑着挑了一边眉毛，煞有介事地道：“昨天才跟我的特工睡过，今天就和我告白，我是个很传统的人，请容许我拒绝。”
“真可惜，太古板的话会少了很多恋爱乐趣。”娜塔莉娅故作伤神地按了按心口，“我还以为我们有机会可以来个三人行。”
这他妈是什么话？鹰眼捅出的意外让希尔骑虎难下，她根本连火都懒得发。希尔还保持着笑容，哈哈地笑了两声，说我建议你找叶莲娜一起，毕竟姐妹有福同享快乐同担。娜塔莉娅还眨了眨眼说句好主意。黑寡妇果然都有毛病，连鬼话都如出一辙。但希尔又不得不承认，娜塔莉娅的段位确实高，和叶莲娜不在同一个级别。她显然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对彼此的诉求也有自信，态度不若叶莲娜那样含糊、闪闪躲躲地打太极，而是直白得相当坦荡，把筹码摆上台面，最后也直接把话挑明：“原本就是拿钱办事，你们懂的，我们也不想跟神盾为敌；鹰眼是个有趣的人，我和他相处得也很愉快。我可以提供委托方的消息，视情况做一些帮忙，共同合作，互利互惠。”
百年间谍和臭名昭著的杀手和坦荡这个词本来沾不上边，希尔因此感到些许意外。娜塔莉娅的芝加哥腔调拿捏得很好听，希尔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这让她感到有些危险。
“我和无数个组织打过交道，也不是第一次跟神盾合作，和尼克·弗瑞认识时他都还不是局长。”娜塔莉娅说，“交易买卖有商有量，所以开价吧，希尔副局。”
话已至此，对希尔来说反倒省事。
“我要你们。”希尔说，“我要黑寡妇们加入神盾局。”
娜塔莉娅并不意外，脸色平静，嘲讽般道：“卖身契？”
“可以这么说。”希尔并不否认，“漏洞帮我们修复，武器帮我们追回，除此之外，你们为神盾做事，为世界和平而努力。你们会得到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娜塔莉娅交叠双手，望着对方清澈的蓝眼睛。她昨晚看履历时就猜测年轻的副局也许不难沟通，在芝加哥长大的士兵，为了一个连的战友抗了将军的令，进了神盾后又莫名其妙在西伯利亚挺过三年多的酷寒，现在亲眼一看更是正直到简单。信任只是一瞬间的选择，至少那一瞬间她认为希尔值得托付。反正娜塔莉娅·罗曼诺娃这辈子就是个武器，也无所谓为谁卖命。
漫长的沉默之后，娜塔莉娅点头应允。
“没问题。”她说，“但是只有我。没有我们，没有叶莲娜，你们能得到的只有我。”
希尔毫不掩饰她表情的意外。娜塔莉娅收回笑容，绿眼睛浓郁得像是一汪深潭。“我是红房毕业考试里当之无愧的第一，能够干掉你们防火墙三分钟的黑客，五分钟内可以杀死一个战术小队。黑寡妇只有一个，就是我，只有我。”
她的眼尾挑起来，嘲讽地睥睨着对方。“保护世界还是毁灭世界都无所谓，但叶莲娜是自由的。只要在她有生之年不会有人找她麻烦，神盾便能得到黑寡妇。”
希尔静静地看了娜塔莉娅半晌。后者眼底的孤寂和坚决令希尔震撼。直到很多年后，她仍然记得娜塔莉娅当时的表情，和她举重若轻的回答。
“我以为你们曾经试图互相杀死对方。”希尔问，“她对你那么重要？”
“并不。”娜塔莉娅说，“但我不希望她成为我。我会是最后一任的黑寡妇，从今往后，到此为止。”
希尔仍然不觉得招募黑寡妇进入神盾是好主意，也不认为娜塔莉娅会有多听话，但至少在那一瞬间黑寡妇打动了她。所以说，信任只是一瞬间的选择。反正希尔只是奉命行事，而神盾现在确实得到了黑寡妇。